出喝酒2009-11-15 18:06:28


  “童雨的亲生父母没来找过她吗?”岳程问。
  “我哪知道?”李小丹嗤笑道,“难道她亲生父母来了,还通知我来看?”
  陆劲笑了笑,没说话。
  岳程不理他,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当时李院长说,童雨出院后,她的主治大夫曾经打电话去童雨家,了解她的服药情况,但是童雨搬家了。
  “我想问一下,童雨住院前后有没有搬过家?”他问道。
  “没有。他们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了,从95年开始就一直住在这里。”李小丹以强调的语气说。
  这时候,另一个房间忽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李小丹连忙放下织了一半的毛线急匆匆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说,“噢,宝宝,妈妈来了,不哭,不哭。”

  一走出李小丹家,陆劲就作了一个深呼吸说:“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在里面我都快闷死了。”
  身后的岳程狠狠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又怎么啦?”他懒洋洋地问道。
  “你行啊!陆劲!什么时候弄的假证件?!”岳程朝他瞪圆了眼睛。
  他笑起来,把食指放在唇边,轻声道:
  “嘘……你想被她听见?”
  他们快步走出一段路,直到看不见童雨家的那栋老式公房后,岳程才气急败坏地从陆劲的口袋里抓出那本假证件看起来。
  “印刷水平不错吧。”陆劲绕到岳程身后说道,“是我今天早晨出去做的,我之前记下了你的警号,很高兴能派上用场。”
  岳程把那本证件丢还给他。
  “你不要吗?”他把证件塞进裤兜。
  “废话,上面又不是我的照片!”
  “那可以去拍一张,门口就有拍宝丽来的,换张照片很容易。”
  岳程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哪有警察自己给自己做假证件的?!”他怒吼了一句。
  “随你的便吧,我只不过提个建议。”陆劲笑着说。
  他现在很喜欢跟这个警察呆在一起,其实,从今天碰见岳程的第一秒钟开始,他就希望自己整天能跟这个人呆在一起,因为只有跟这个人在一起,他们才能谈点别的,这样他才能控制自己以不去想昨晚的事,不去想她。
  元元,只要一想到她,他就会忍不住停下来发呆,就像现在这样,今天已经好几次了。
  他发现自己呆立在一棵水杉树前。
  “怎么?它是你家的吗?你看半天了。”岳程不耐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了岳程一眼。
  “我今晚住在你家行吗?”他问道。
  岳程似乎很意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用警察特有的目光审视着他,问道:
  “为什么?你跟她怎么啦?”
  陆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我……”岳程想说什么,但开了个头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咬了咬嘴唇说,“当然,你要向我自首,我是欢迎的,不过……为什么?能告诉我原因吗?别跟我说什么你觉悟提高了之类的屁话。好好回答,陆劲。好吗?为什么?”
  陆劲知道,作为逃犯,他能自投罗网,岳程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但岳程是个稳重的人,做什么都需要一个理由。
  “我要跟她分手。”他静静地说。
  “分手?”
  “这样对她更好。”
  岳程看看他,冷冰冰地问道:
  “为什么昨天你没想到这个?”
  他不说话。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吵架了?发现她没你想象得好?还是……”岳程问到一半,看了他两眼,才接着说:
  “我不想与她为敌,她已经够讨厌我的了,你干吗要让我做这个恶人?再说,她会找来的,我知道她是什么人,一团火烧起来,什么都压不住。”
  陆劲没想到这个一向把破案当作人生第一大目标的警察会这么回答,他感到沮丧。
  “好吧,岳程,当我没说。”他径自向前走去。
  岳程追上了他。
  “如果她找来怎么办?”
  “你跟她说,你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岳程看着他,好像终于下了决心。
  “好吧,我父母正好出去旅游了,家里就我一个,你来吧。”他说。
  “那就麻烦你了。”
  这时候,几只麻雀在陆劲头顶盘旋飞过,他忽然觉得心里一松,轻声道:“她会明白的,我的小鸟一向都很聪明。”
  
  “现在去哪儿?”陆劲上了出租车后,问岳程。
  “去一个你我都很熟悉的地方——唐山县精神病院。”岳程说。
  “去见谁?”
  “我刚刚在那里接电话,你不是在旁边吗?你可别跟我说,你什么都没听见。”岳程不耐烦地回头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又缓和了下来,“我们去见那家精神病院的院长李亚安。因为我们的人查到,金小慧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他的,刚刚不是那个女人还给了我们一张童雨的照片吗?我们正好再去问一下,这个童雨跟当年住院的那个童雨是不是同一个人。这个李院长认识童雨,对她还有印象,上次我问过他。”
  “李亚安?”陆劲觉得这个名字好熟,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
  “怎么,你认识?”岳程马上感觉到了。
  “以前有个心理医生到里面去看过我,好像就叫这个名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陆劲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中年男人精明能干的模样,高级西装,老人头皮鞋,金表,打扮得很讲究,说话也很有技巧,让人忍不住想听下去。
  但岳程的回答却是:
  “一个戴眼镜的老头,不过说话还算简洁。”
  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陆劲发现搞错的是岳程,站住他面前的赫然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李亚安。
  同样的发型,同样锐利的眼睛,还有同样直截了当的开场白,陆劲第一眼看见李亚安,就非常肯定,这就是那个当年打破他心理防线,最终说服他活下来的心理医生。
  “陆劲,你老了。”李亚安站在书架前转过身,首先看到了陆劲,陆劲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转向旁边的岳程。
  “你好,请问你是李院长吗?”岳程似乎很茫然。
  李亚安点了点头道:“对,我是。”
  “那我上次见过的那个……”
  “对了,我听说有个警察曾经来过这里,难道就是你?”李亚安目光锐利地盯着岳程,。
  “对,我叫岳程,C区警署刑事科的,对不起,上次我见到的那位院长好像年纪更大一些。”岳程似乎更想跟上次的那个老头说话,但陆劲却恰恰相反。
  “你说的可能是我们这里的李正光院长,我是副院长。”李亚安的眼珠转了转。
  “啊。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两位李院长。”岳程好像终于释然了,他上前像老熟人那样跟李亚安握了下手。
  “按理说应该叫我李副院长才对,我不常在这里办公,在S市精神卫生中心,我有另外一个办公地点。请坐。”李亚安很潇洒地请他们两人在他宽大的原木办公桌对面坐下,随后,陆劲觉得他的目光又转向了自己,“你怎么在这儿,可以解释一下吗?”他问的是陆劲,但是陆劲觉得这问题由岳程来回答更妥当,他回头看了一眼岳程,后者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劲现在正在协助我们办理一个案子。”岳程简短地解释道。
  “可以看看你的证件吗?”
  “对不起,今天出来得匆忙,我的证件没带,如果你对我的身份有疑义的话,可以立即打电话去警署核实。”岳程沉着地说。
  
  李亚安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岳程的解释。
  “好吧,我相信你。其实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字,只不过没见过你本人,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李亚安问岳程。
  “金小慧你认识吗?”
  “认识,她是我的病人。她怎么啦?”李亚安双手放在桌上,手指交叉在一起。
  “她被谋杀了。”岳程说。
  李亚安怔住了,片刻之后,他问:
  “金小慧被谋杀你们怎么会找到我?”
  “因为我们查到你们之间有电话往来。可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吗?”岳程问道。
  “她是我的病人,她有心理问题需要帮助。”李亚安再度把目光投向陆劲,“我知道她也认识你。”
  李亚安看人的目光向来都是冷冰冰的,说话方式则简单直接,几乎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作为一个把与人沟通作为职业的心理医生,陆劲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就像冬天的玻璃台面,虽然很冷,但距离却很近。你不一定喜欢他,但肯定会相信他。
  2005年,陆劲在自己的单人牢房第一次看见李亚安的时候,他已经绝食三天了。当时他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监狱的管教为了让他吃口饭,曾无数次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但他都置之不理,事实上,他也没力气说话了,他只觉得好烦,本想安静地离开人世,却老有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到了第四天,他觉得身体明显比前一天更虚弱了,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经进入了死亡的倒计时,于是,他躺在床上,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但没想到,死神没来,来的却是戴劳力士金表的李亚安。
  “呵,你就是那个本该死却没有死的杀人犯吗?”这就是李亚安的开场白。
  他知道这个人不是管教,但他照例不搭理。
  “为什么不说话?想省点力气多活两天?”没想到,这人说了这么一句。
  他禁不住转过脸去看了一眼来人,一个梳着整齐分头的男人,年龄不大,有一张神情冷漠的脸。
  “你是行刑官吗?”他听到自己问了一声,他期待这个人手里正好拿着一支装满毒液的注射器,如果现在能给他来一针他就解脱了。
  “我是李亚安,犯罪心理学家,精神科大夫,警方让我来跟你谈谈。”李亚安说,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陆劲不说话,他知道在他死之前,总会有这号人出现的。
  “听说你正在绝食。嫌饭菜味道不好吗?”李亚安翘起二郎腿,样子很悠闲。
  陆劲不理他,这个人在诱他说话,这很明显。
  接下去,牢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陆劲躺在床上,背着李亚安,迷迷糊糊中,他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醒了过来。他闻到一股浓郁的现磨咖啡的香味,还有一股奶油味儿!这是他在咖啡馆和蛋糕房里经常闻到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在做梦吗?他这一生对蛋糕向来缺乏抵抗力,所以半是因为好奇,半是出于本能,他咽了一下口水后,终于把身体转了过来。他看见这个衣冠楚楚的李亚安正在装模作样地看报纸。
  “喂,你当这里是你家客厅吗?”他实在忍不住了,说了话。
  李亚安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头从报纸上抬起来扫了他一眼,说:
  “请稍等。”
  陆劲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他禁不住又问。
  “请稍等。”李亚安又回答了一遍。
  陆劲很生气,心想,是不是所有的心理医生都喜欢这样故弄玄虚?这个人究竟在让他等什么?有什么好等的?
  “请你把话说清楚。”不知是因为太生气,还是因为闻到了咖啡的味道,他坐了起来,直视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心理医生。
  
  “现在离下午三点还有两分钟,”李亚安继续低头看报纸。
  陆劲仍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这时候,他发现李亚安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一个小圆餐桌,上面有精美的餐具、正冒着热气的咖啡壶、三块巧克力松仁蛋糕,一份显然是刚做好不久的松饼,旁边的小盘子里还有两份法式土豆火腿鸡肉派,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终于明白了糖衣炮弹的意义。
  “谁允许你在这里喝咖啡的?”他又咽了一下口水,问道,问完之后就觉得自己问得很傻,李亚安这么做肯定已经得到了监狱方面的同意。
  李亚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报纸放下了。
  “陆劲,我看过你的档案,我知道你很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蛋糕。”他说。
  没错,这是他的最爱,他后悔怎么会跟警察说。
  “我不会吃的。你不用白费功夫。”他道。
  他本打算趴下去,继续睡觉,但可能是因为想临死前再看两眼那几块可口的巧克力蛋糕,所以,他坐着没动。
  “你别误会,这些东西不是为你准备的。”李亚安平静地说。
  陆劲知道这是在胡扯,搞那么多花样,无非就是为了引他吃东西。虽然,咖啡和蛋糕的香气已经在瞬间攻破了他的大半防线,但他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主张。他没说话。
  李亚安看了下腕上的手表,说:“啊,三点到了,我的午茶时间。”
  接着李亚安就当着他的面大快朵颐起来。
  “你是不是想让我打消绝食的念头?我说了这是白费功夫。”他当时很想冲上去掀翻对方的桌子,但是他舍不得,舍不得把美味可口的巧克力蛋糕弄到地上,而且他怕自己会一时失去控制,爬到地上去舔蛋糕屑,现在他的状况很可能会驱使他做出这种疯狂行径来。
  李亚安津津有味地把一块蛋糕放入嘴里,然后一边品着滋味,一边说:“你尽管绝食好了,我说了,这是我的午后点心。”
  “滚出去!”他终于发火了,但他太虚弱了,骂得有气无力的。
  李亚安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道:
  “陆劲,你要明白,这不是你的地方,这是监狱。只要国家允许,我在你的牢房干什么都行。更何况,我其实在帮你。”
  “帮我?”
  “你不是想死吗?我在帮你早点完成这个心愿。听说一个人在心力交瘁的情况下受到严重刺激,会血管爆裂而死。”李亚安的声音冷酷无情。
  陆劲一直认为李亚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最后还是会给他吃蛋糕的,因为那些食物对李亚安一个人的胃来说,显然是太多了,但他万万没想到,那天李亚安真的连蛋糕屑都没给他吃。他眼巴巴地看着李亚安把没吃完的蛋糕放进了一个纸袋,当时他失望地快晕倒了,但是,就在他重新趴到床上准备自杀的时候,他听到李亚安向他甩出了一句话。
  “空了三天的胃,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如果你想吃点好的,就先喝一星期的粥吧,我下星期再来看你。”
  他为这句话内心交战了好久,最终还是投降了。他后来把这种妥协归咎于他牢房里久久未能散去的咖啡味,就在李亚安离开的当天晚上,他终于吃了一碗粥。而在李亚安也很守信用,第二个星期果然如期到访,并为他带来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和一杯热咖啡。在那之后,他们总共进行了三次面谈,李亚安最终说服他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陆劲跟李亚安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对这位治疗方法独特的心理医生相当欣赏,甚至在内心还稍稍有些畏惧,因为他知道,李亚安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不仅具有洞悉他人内心的本事,而且做事相当有手腕。
  
  “金小慧有什么心理问题?”岳程问李亚安。
  “她的问题是过度看轻自己,说通俗点,就是自卑。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对男人缺乏吸引力,她很担心自己会终老一身。”李亚安说,目光朝陆劲溜了一眼,站起身来,走到橱柜边拿了两个一次性水杯出来。
  “她跟你说过些什么吗?她有什么困扰?”岳程继续问。
  李亚安走到饮水机前,打开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两包速溶咖啡来。
  “她最主要的困扰是她最近新交的男朋友。”他冲了两杯咖啡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在陆劲面前时,抱歉地说,“没有现磨的,只有速溶的。”
  “谢谢。”陆劲情不自禁地朝他微微一笑。
  “不必客气,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李亚安笑着拍了下他的肩。
  “早知道今天要来看你,我会带土豆鸡肉派给你。”
  李亚安曾经告诉过陆劲,他平生最喜欢的食物都跟土豆有关。
  “哈,那我应该准备一瓶红酒才行。”李亚安笑道。
  岳程可没兴趣听他们说废话,抽个空,马上插嘴问道:“李院长,金小慧有没有跟你说过她的男朋友有什么地方让她烦恼?”
  “她的男朋友是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喜欢撒谎,有暴力倾向,而且一直跟他的前女友纠缠不清。他从来没跟女友结过婚,却对金小慧说,他曾经离过一次婚。这种行为很令人费解。”李亚安皱起了眉头,他喝了口茶说,“我不认识她的男朋友,但知道对方是个医生,比她大几岁,经济条件不错,自己在环线内有一套120平方的公寓,有辆帕萨特车,银行存款应该也不在少数。而且,在他不发脾气的时候,据说是个很风趣可爱的男人,总之,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什么时候?”岳程问道。
  “就在两星期前,她打电话给我,说想跟我谈谈,我正好在市里,就跟她一起到思南路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想分手,但又怕分手之后再也没男人要她。她怕下一个男人会为此嫌弃她。她很犹豫,也很痛苦,想让我为她出出主意。”
  “你有没有给她一些建议?”岳程道。
  “我建议她分手。那个男人显然心理不健全,他曾经把她打得鼻青脸肿,还对她进行了性虐待。具体细节我就不说了,总之,我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劝她尽早分手。我就说了这些。”李亚安摊了摊手,随后问陆劲,“她应该跟你说过不少吧,她把你给她写的信给我看过,哈哈,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会成为你的牺牲品了,陆劲,你天生就有哄女人的高超技能。”
  “过奖了,我只是给了她一点建议而已。其实给她回信,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陆劲不希望听到别人再提起他过去的历史,所以,他问道,“那她最后有没有听从你的建议?”
  “她说要考虑一下。你见过她,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优柔寡断,妄自菲薄,她就是那种就算犯了错,也没勇气纠正的人。她的恋爱完全是一场闹剧。她被打伤后,我曾经到医院去看过她,她那时候就问我该怎么办,我劝她分手,她还很坚决地表示她会听我的,但是后来每隔两天,她的主意就会变一变。”李亚安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叹了口气。
  “那么你最后一次接她的电话,是什么时候?”
  李亚安的目光飘到屋顶的一个角落,又飘了回来。
  “就是昨天上午。大概10点钟左右。”
  “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打算分手,已经决定了。不过,这话我听过很多遍了,所以,我也只是听听而已。”李亚安笑了笑说。
  “有关金小慧的经济状况,你知道些什么?”
  “她经济独立,有自己的存款,但没房子,她一直想嫁一个有自己住房的男人。这方面,她又很现实。我们之间很少谈这方面的事,她几乎只跟我谈她的感情生活。”
  这一点陆劲完全相信,金小慧给她的信里,也几乎说的全是她自己的感情。陆劲对此唯一的解释是,她真的为此非常非常烦恼。
  “如果你想起别的,给我打电话好吗?”岳程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可以。”李亚安把岳程的电话号码放进了抽屉。
  陆劲知道,接下去该轮到童雨了,果然,岳程拿出了那张刚刚李小丹给他们的童雨的照片。在这照片里,童雨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她跟李小丹两人站在小河边,手拉着手,微微笑着。
  “我只有这一张照片。她以前的照片都让我姨妈都处理掉了。”李小丹说。
  李亚安眯着眼睛对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它放下来。
  “我对她没印象,如果她曾经在这里住过,那应该不是我的病人。我建议你们去找这里的护士问问,,我知道有的护士已经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了,她们应该最清楚,当然,你们还可以问问上次的李院长,他虽然年纪大了,但记人的本事一流,他现在就在隔壁自己的办公室。”李亚安说。
  10分钟后,他们得到了确切的答案。照片中的童雨就是在这家医院住过的那个女孩。
  
  14.再次确定嫌疑人
  
  下午4点半左右,他们跟随李亚安的车一起回市区,在车上,陆劲笑着对坐在驾驶座上的李亚安说:“李医生,我该恭喜你啊。”
  “什么事值得恭喜?”
  “你结婚了。”陆劲说。这时岳程才注意到李亚安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白金戒指。
  李亚安笑了笑,算是承认了。
  “我还以为你会单身一辈子呢,李医生,我记得那时候你说婚姻对大部分人男人而言,都是无用的附属品。现在,到底是哪位女性把你俘虏了?”陆劲开玩笑道。
  “对,我是说过这句话,不过,我记得你曾经劝过我,人生什么滋味都应该尝一尝,我正好没结过婚。”李亚安的语调轻松。
  “很荣幸,李医生也会听我的劝。”陆劲望着窗外,说道。
  “这不奇怪,好的病人也是好的医生。”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性能让你乖乖就范,有没有你太太的照片?”
  “我可没有随身带太太照片的习惯。再说,我太太可不是什么大美女,她是个普通人。”李亚安微笑着说。
  他们两个倒还真熟,岳程心想。他听到陆劲在说话:
  “我一直以为你在市里工作,不知道你还是精神病院的院长,你是什么时候去那里的?”
  “2001年5月。”李亚安回答得很清楚,接着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于是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你也想当侦探?”
  “啊,别误会,只是随便问问。其实,2001年3月,我曾经去过你所在的这家精神病院。”陆劲漫不经心地说。
  “是吗?”
  “我就是去看刚刚照片上的那个女孩的,她叫童雨,看来这总算是真的。”陆劲一边打哈欠,一边说。
  “你看到过她?”
  “对。看见过。”
  “那岳警官何必拿着照片四处打听?只要问问你不就行了?”
  “他不相信我。”陆劲好像挺委屈。
  岳程回头瞪了他一眼。
  “靠他一个人的记忆怎么行?这里的医生和护士接触她的机会更多,如果他们都说是她,那才能说明他的记忆没错。”岳程道。
  “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我知道。”李亚安平静地说。
  “还是李医生了解我。”陆劲轻浮地笑起来。
  “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找她?”
  “她跟我们现在的一个案子有关,她……”岳程还没把话说完,陆劲就指着窗外大叫,
  “看!童雨!”
  岳程被吓了一跳,连忙朝他指的方向望去,这时候陆劲又说:“哈哈,对不起,看错了,对不起,李医生没吓到你吧?”
  “我没事,你不要自己吓到自己就行了。”李亚安语调冰冷。
  “我只不过看到一个女人跟童雨很像而已。”
  “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李亚安道。
  “也许吧。”陆劲笑起来。
  车里的气氛很快又恢复了轻松和融洽,岳程在旁边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谈话内容大部分跟吃有关,这让他禁不住想到家里冰箱里的那锅红焖牛肉,这是他母亲特意为他煮的,前后共焖了三个多小时,想想都快流口水了,他现在是归心似箭。
  两个小时后,李亚安把他们送到市中心,他们终于下了车。
  “这个人到底是开餐馆的,还是心理医生?”一下车,岳程就没好气地说。
  陆劲笑着拍了下他的肩。
  “你不觉得谈点吃的,可以舒缓神经吗?你太紧张了。”
  “回家,回家!我被他说得都快饿死了。”岳程早已饥肠辘辘,自从今天早晨跟罗小兵他们吃过那顿早茶后,他还没进过食,现在他急需补充些能量,因为他预感到,今晚他跟陆劲一定会熬夜说话。
  
  元元觉得浑身好像散了架,虽然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当它真的来临时,她还是觉得就像被一个迎面跑来的陌生人扎了一刀,猝不及防,无法避让,且一刀就被刺中了要害。
  她下午5点左右回到前一晚的住处,屋子里空空如也,他用过的牙刷毛巾都还在,但已经没了他的踪影,连她早晨带回来的箱子都不见了,一定是父亲带走了,她想,几分钟后,她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她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发现一封陆劲给她的信,全文如下:
  “元元:
  以前,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跟你相拥入眠的情景,但是昨晚我才知道,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永远只是镜花水月,只能想想而已。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会很生气,你会觉得我在夸大事实,但只有我自己明白,这种事不是没原因的。我在受惩罚。元元。
  我杀了人,所以就得受惩罚。这不关法律什么事,而是天意。
  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对我真好。我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对我这么好,我本来以为你对我的感情,爱和恨应该各占一半,但现在却发现,你对我,百分之百都是爱,这让我觉得幸福的同时,又觉得非常难过。因为,我也希望你幸福,而且希望你不仅仅是现在幸福,将来也能幸福,而你我都知道,我们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我不想你只为了快活几天,痛苦一辈子。
  元元,我是个杀人犯。这是个千真万确的事实,它不会因为你的爱,我的爱而改变。杀人犯就是杀人犯。如果我有电脑,我会把这句话复制一百遍给你。
  写到这里,你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走了,别来找我,也不要再过问这个案子。
  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当我是一摊垃圾,一脚跨过去后,就别再回头了。
  我不会再见你了。
  你的行李,我已经让你的父亲带回去了。
  你回家吧。
  陆劲。”
  
   她把下巴搁在椅背上,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这封信,她已经看了好多遍了,每看一遍,她都在心里骂,陆劲你这个混蛋!你这个不守信用的混蛋!你答应我要留下来的!骂完了,她又再看了一遍,心里又想,这混蛋的字写得可真漂亮!飘逸洒脱,又不轻浮,笔底还很有力,而他写信的口气,就像他给她的印象,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一如既往的柔情似水,有时候,她觉得他比自己更像个女人。
  她想到了他瘦长的手指,他的手比一般男人小一点,虽然早年干过很多粗重的农活,但摸上去并不粗糙,她曾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只觉得难以形容的绵软和温暖,常常让她忍不住想咬一口。
  “元元,我是个杀人犯。这是个千真万确的事实,它不会因为你的爱,我的爱而改变。”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句话,她都禁不住会想到他的手,还有他老是半开半张的眼睛。他很少睁大眼睛,这兴许是习惯,也兴许是他的一种伪装,所以她以前常笑他,“你喜欢眯着眼睛,一定是以前经常偷看女生养成的臭毛病!”,他回答她,“我碰到的女人都不需要偷看,除了你。”当年16岁的她,听见绑架者说出这句话,虽然心里恨这个人,却也禁不住笑了出来。
  她怎么忘得了他?
  现在,她还喜欢他棱角分明的嘴唇,她喜欢吻他的嘴唇,喜欢闻他嘴里那股淡淡的甜面包味,他好像永远都在吃甜食,所以每次吻她,她都会产生旺盛的食欲,她想吃他,怎么吃都吃不够,她总想把过去没敢吃的都吃回来。
  还有什么?对了,他的声音。
  她喜欢听他说话,听他像叹息那样地叫她:“元元,元元,元元……”
  很多年前,有一次他不知因为什么事喝醉了酒,深更半夜,他走到她面前,一个劲地求她,元元,抱抱好吗?就一次,你抱我一下好吗?她假装没听见,他一直求了她十几遍,她才勉勉强强地把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谁知道他猛地甩脱了她,奔出屋去。那天晚上,他没有回来,她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走以后,她整夜未眠,一直在担心他会不会出车祸,会不会去死,因为那时候她就知道他活得很累,很绝望。
  那天晚上他一定想到过死,就像昨晚一样,她想。
  
  晚饭后,岳程和陆劲在客厅的饭桌前重新坐了下来。
  “拿出来吧。”岳程说。
  “什么?”
  “少装糊涂,一号歹徒的信和照片。”岳程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陆劲的衣襟。陆劲没带行李,那些千里迢迢从安徽带回来的信被放在他的衣服里。
  果然,陆劲拉开拉链后,从里面拿出一叠信来。
  “给你,我已经全部整理过了,对重要的段落,还作了标记。”陆劲说。
  “照片在哪里?”岳程想先挑简单的看,他戴上了手套。
  陆劲找出一个白色信封来,把里面的东西通通倒了出,它们是4张照片和一张便条。
  “这就是一号歹徒当初在电话里说的,要给你介绍的女朋友?”
  “是的。”
  “照片不太清楚。”岳程发现,这些照片很像是偷拍的,场景各不相同,有的在街上,有的在公园里,主要人物在照片中不显眼,也没有正对镜头。大概一号歹徒也知道这些照片不够清晰,所以他还特地用红色记号笔在4位女主角的头部各画了个圈,但任何看过照片的人都会这样的印象,这根本不是在介绍对象,而是在给另一个杀手确定刺杀目标。
  跟随照片一同寄来的是一张很短的便条,内容只有10个字:
  “猜猜她们的性格和职业。”
  没有问候,没有署名,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岳程觉得这是一号歹徒第一次说话如此简洁。
  “只有这一句话吗?”他晃了晃这张便条问道。
  “对。”
  四张照片中的女主角年龄、打扮、场景各有不同,岳程从中抽出一张,放到陆劲面前。
  “一号让你分析一下这四个女人的性格和职业,来告诉我,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先从A开始。”这张照片的女主角是一个背着灰色书包的年轻女子,身材微胖,她正靠在公共汽车的站牌上吃雪糕。
  “这个,我认为是学生,逃学了,性格有点轻浮,没责任心。”陆劲抿了一口绿茶说。
  “你怎么知道她逃学了?”
  “看这儿!”陆劲指了指女孩背后的一栋百货大楼,岳程这才发现这栋百货大楼的玻璃表面印照着一个时钟,那时候是下午一点。这时间,学生是应该在上课。
  “好,下一个。B小姐。”岳程把第二张照片推到陆劲面前。
  B小姐戴着黑色方框眼镜,穿着职业套装,腋下夹着个黑色的公文包,正从一家小饮食店里走出来,她一边走路,一边在用纸巾擦嘴,看上去好像刚刚吃完饭。这次,岳程仔细看了照片的背景,他确定没有遗漏掉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个人应该是个推销员,表面光鲜,实际上,收入很低,工作也很辛苦,性格方面,可能比较拘谨。”陆劲把那张照片平摊在第一张照片的旁边。
  “你从哪里看出她是推销员?”
  “我乱猜的。”陆劲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事隔这么多年,我早忘了我说过些什么了。”
  这倒也是。
  “那么C小姐呢?应该很好猜吧。”岳程又摆出了第三张照片。
  C小姐剪了短头发,穿着白大褂,正站在草坪的一角独自沉思,看上去她不是医生就应该是护士。
  “是个护士,性格开朗随和。”陆劲果然这么说,他好像对认照片的游戏感到很厌烦,随手把那张照片丢在桌上。
  “喂,你合作一点好不好,毕竟我也是你的房东,刚刚还请你吃了饭。”
  “你问的这些都是废话,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好啦,好啦,最后一个。”岳程带着哄骗的口吻说着,把第4张照片摊到了陆劲面前。
  
  在这张照片中,D小姐正坐在古董店的柜台里低头看杂志,她肩上背着白色挎包,在她身后不远处,身后有两个男人正坐在红木桌边饮茶。
  陆劲瞅了一眼照片,道:“她应该是老板娘。后面的两个男人中,应该有一个是老板。我想,只有老板才有资格坐在红木椅子上边饮茶边聊天。另外,看她把包背在肩上,应该不是女营业员,但只有店里内部的人才能坐在柜台里,所以我猜她应该是在等老公。”陆劲说完,喝了一口绿茶。
  有点道理。
  “那性格呢?”岳程仍追着问。
  “脾气好,没别的。”
  岳程抬起头盯着陆劲。
  “好吧,你认为我现在跟你说的都是废话,请问你是不是从这些照片里看到了别的什么?”他问道:
  “你没发现吗?”陆劲反问。
  “快说。”
  陆劲看了他一眼道:“她们是同一个人。”
  什么!岳程大惊。他急忙把这四张照片再度摊在自己面前,仔细审视了一番,果然,他惊骇地发现,这四张照片中的女主角长得非常像,只不过,也许是因为长相太普通的缘故,发型和衣着一旦改变后,就很难认出来。
  “妈的,她们真的很像。”他道,“不过就这样肯定是同一个人好像太……”
  话说了一半,他就恨不得把前半句吞回去,因为他发现这四个女人在身体的同一位置——咽喉处——都有一颗痣。
  “这……没错,是一个人。”他有点沮丧地承认。
  “这是今天早晨才发现的,以前我也认为是4个人,还给歹徒寄去了我对这4个女人的评价。”陆劲停顿了一下,说,“其实,我今天重看这些照片后,我还发现一个以前我不可能注意到地方。”
  “什么?”
  “我认识这个女人。”
  岳程再次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她是谁?”
  “容丽护士,我在监狱受伤时她曾经护理过我。”
  岳程明白陆劲为什么要说这是个“以前不可能注意的地方”,因为陆劲是在进监狱后,才认识这位护士的。
  “容丽也是赵天文的太太。”陆劲继续说。
  岳程正想问,赵天文是谁,陆劲就回答了他:“还记得我在广播电台作节目时,一号歹徒提供的那个案子吗?古董商貌似自杀,其实是被小她15岁的妻子谋杀的。赵天文就是这个古董商,1998年他自杀了,他妻子正好比他小15岁。他的妻子就是容丽。”
  赵天文和容丽这两个名字对岳程来说非常陌生,但他知道,他们肯定跟案子有关,于是他没好气地问:
  “你是不是找别人在帮你偷偷在做调查?”
  陆劲喝了一口茶没说话。
  不用问,这等于是承认了。
  岳程还马上猜到,这个秘密调查员跟送陆劲衣服的应该是同一个人,简东平。简东平的老爸是著名律师,他绝对有办法调查到这些内幕资料。但是,他现在不想计较这些。他只想知道,陆劲还隐瞒了什么。
  “陆劲,现在看上去一号歹徒给你介绍女朋友是假,让你认清楚这个女人才是真,如果他曾经拍过她不同时期的照片,那就说明他一直在跟踪她。而你说,你认识这个女人,她在监狱护理过你,她还是什么古董商的妻子,跟一号歹徒提供的案例相符,看来这女人很关键,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她是什么人吗?”岳程道。
  “还记得我更你说过的两个劫匪的故事吗?你大概还不知道种乔是谁吧,好,让我慢慢告诉你。”陆劲坐直了身体,一边喝茶,一边打开了话匣子。
  
  20分钟后,岳程不得不站起身来到窗口去透口气。
  他真没想到,仅仅几天,陆劲的秘密调查员就已经把20年前那宗古董商被杀案的背景全调查出来了。原来钟乔就是那个被杀的古董商,他曾经参加过一个中学的古董兴趣小组,赵天文就是其中的成员,而赵天文于1998年自杀了,他的妻子是比他小15岁的护士容丽,一号歹徒为电台节目提供过一个案子,案件背景跟容丽和赵天文的情形很接近,另外,一号还曾经跟踪容丽,并将容丽的照片寄给了陆劲。
  岳劲觉得这表示,一号歹徒一直很关注这个女人,同时他也希望陆劲能够认识她和记住她。
  “你给歹徒回信,说了你对这女人的感觉之后,他回信怎么说?”
  “他没回信。”陆劲道,“至少,是隔了很长时间才回信,回信时没有提到这女人,所以后来我也就没再提。”
  “你知道我最惊讶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没想到元元的老爸也牵涉在里面。”
  “我就是为了接近邱源,才进的纽扣俱乐部。”陆劲道。
  “我也没想到元元那么投入,竟然会亲自调查。”他叹息道。
  “是啊,她替我们找出了范围,凶手应该就在这几个人之中。”陆劲平淡地说。
  “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岳程站在窗前,转过身来。
  “吃完午饭,她给我打过电话。”陆劲凝视着桌面,声音轻了下来。
  岳程没功夫研究陆劲脸上的表情,他在心里把思路又理了一遍。
  没错,元元的分析很有道理,只有嘉宾才会只知道郑小优的存在,却不知道她已经休假的事实。这个嘉宾还可能听到过元元和同事的议论,他知道这位总编室秘书工作认真负责,不会把任何一封来信随意丢弃,所以才会把信寄给她,一号歹徒肯定是电台的嘉宾。所以嫌疑人总数应该是160人。
  接下去,一号歹徒还应该符合另一个显著特征,即,他应该是公安系统的人,或正在从事与此行业有关系的职业。因为只有内部的人才有机会了解到陆劲的信件已经移交给了他的母亲,也才能知道陆劲在安徽农场的家庭地址。这样,嫌疑人范围就由160人缩减至10人。
  一号歹徒必须符合的第三个条件是,他认识陆劲,也了解他的案子,还曾在近几年接触过陆劲,否则他不必通过警方找到陆劲,完全可以自己去找他。所以,如果元元作的测试准确的话,那么嫌疑人的范围再次缩小,现在是4个。
  虽然岳程并不完全相信元元的测试,但他觉得元元的方向是对的,所以他打算让王东海他们重新对这10个公安系统的人再作一次详细的调查,以确定元元列出来的这4个人是不是嫌疑人。
  不过他想,即便只有4个嫌疑人,要调查完所有这些人在所有杀人案件中的不在场证明,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因为光一号歹徒给出的死亡名单上就有25名受害人,现在还得加上最近被害的罗秀娟和金小慧,至于童雨和她的父母,虽然还不能确认这一家三口是否是被一号歹徒所害,但他们的死应该多少与之有关。另外,还有1997年三岁男孩钟明辉的死……岳程觉得如果不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的话,他可能到退休时还纠缠在这个错综复杂的狗屁案子里,想到这里,他就感到一阵头晕。
  “你对元元设定的嫌疑人什么感觉?”陆劲问他。
  “我也觉得她分析得有道理,我不是说了吗?她很投入。”
  “她是很投入。”陆劲轻声说。
  岳程厌烦地横了他一眼,心道,又来了,又来了,每次提到她的名字都要发一阵呆,那干吗还杵在我家?我家可不会因为接待一个杀人犯而感到荣幸的。
  “她是为了你才投入的。”他冷冰冰地说。
  陆劲装作没听见。
  这时候,岳程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翻开一看,是元元。
  “她打来的。”他对陆劲说。
  陆劲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接了电话。
  “喂,元元。”
  “岳程!他在你那里吗?”电话一通,对面就传来她又急又冲的声音。
  “嗯……不在。”他看了一眼陆劲,答道。
  “你今天下午跟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跟他分的手?”她问道。
  “我们去了一次精神病院,回来后,我们就分手了,他说他要出去走走。”他说着说着,心里难受起来,他并不想骗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
  “元元,你看我正好有点事……”
  “岳程,他就在你身边对吗?”她忽然急急地问道。
  “不,他不在。”不知为何,他有点慌,他又抬头瞥了一眼陆劲,后者正用手支着脑袋,低头在桌上的一张白纸上涂涂画画。
  “他不可能住旅馆,他没钱,另一方面也不安全,岳程,我知道你最希望他跟你在一起了,因为这样你就觉得自己仍然能够控制他,对吗?他一定在你那里!”
  “元元,我在心目中就是这么一个功利的人吗?”他忍不住吼了一句,心里更难过了。
  “你是什么人我不管,但我警告你,如果你把我的男人藏起来,我就跟你没完!”
  妈的!我该怎么办!她已经生气了!
  岳程正在踌躇间,就听到她在电话那头命令道:“把电话给他!”
  岳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陆劲身边,把手机塞到了他手里。他再也不想管这两个人的破事了,同时,他也下了决心,等一复职就去相亲,他相信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元元一个女人,以他的条件说不定还能找到个更温柔,更漂亮的。加油,岳程,他对自己说。
  他看见陆劲拿着电话听了一会儿,随后“啪“地一下关了手机,并把它丢在桌上。
  “喂,……她跟你说了什么?”
  陆劲没说话。
  电话却又响了,还是元元。
  “元元,刚刚是手机自己断了。”他艰难地说。
  “不,是他挂断的,我知道!”
  他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把地址给我!”她高声喝道。
  他不知该怎么办。
  “快点给我!你不给,等我查到我就给你好看!”她火冒三丈地威胁道。
  无奈,他只得说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放下电话,他看见陆劲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惊慌和焦虑。:
  “她问你要地址干什么?她要来是不是?”陆劲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慌乱地说,“我看我还是先走一步吧,你多保重。”
  
  “她问你要地址干什么?她要来是不是?”陆劲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慌乱地说,“我看我还是先走一步吧,你多保重。”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岳程连忙拉住他。
  “喂,喂,喂,你不至于吧,跑什么呀?”
  陆劲又朝窗外看了一眼。
  “我不想见她。”
  “为什么?”
  陆劲没说出理由,而是又强调了一遍那句话。
  “我不想见她。”
  说完他快步朝门边走去,眼看着他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岳程连忙追上去,把他硬拉了回来。
  “陆劲!见一面有什么大不了的?!”岳程放开他的袖子大声说。
  “我跟你说了我不想见她,你为什么就听不懂?”陆劲很不耐烦。
  奇怪,她就这么可怕吗?居然能把眼前这个变态杀手吓成这样,岳程发现陆劲的额头上汗都下来了。
  “你就算真的不想见她,也不能走。”他盯着陆劲严肃地说,他想陆劲应该明白他的潜台词:陆劲,你是个罪犯,你没有自由,你得在我的控制之下。
  陆劲听明白了,他轻轻点了点头,朝窗外望去,然后回过头来对他说:
  “那你想办法不要让她上来,我不能见她。”
  “我怎么拦她?如果她非要上来怎么办?我不一定能挡住她。”岳程想到元元的伶牙俐齿和她那张充满怒气的俏脸,他就有点怯场了。他可不想得罪她。
  哪知听到这句,陆劲忽然提高了嗓门。
  “岳程,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怎么会挡不住她?”
  “你他妈的才不是男人,见个面怕什么?杀人都不怕,还怕她?”岳程也有点火了。
  “我不是怕她!”
  岳程瞪着他,吼道:“爱她就要她!不要在这儿给我废话!你以为我爱管你们这破事吗?!”
  陆劲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岳程看见他这个样子,就觉得心烦,他忍不住大声说道:
  “陆劲啊陆劲,我一直以为变态杀手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干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你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你是我这辈子看到过的最婆妈的变态杀手了!你杀人时的那股子狠劲到哪里去了?见个面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能把你吃了?就算你要分手也可以当面说,你这么躲着算什么?!”
  他还想说几句,但忍住了,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好婆妈,既然陆劲不想见她,跟她说一声不就完了?这关他这个局外人什么事?可这时,陆劲开口了。
  “好吧,你让她上来吧。”他道。
  岳程有点想扇自己的耳光。他在心里骂道,岳程啊岳程,你可真的不是一般的蠢啊,人家既然不想见面,你干吗非逼人家见面?好吧,现在人家要到你家来亲热了,在你的地盘,跟你喜欢的女人卿卿我我,而且这还是你自己说服这个男人的,真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岳程的脑海里闪现出元元扑到陆劲怀里狂吻他的场面,这种事她肯定做的出来,不仅做得出来,而且做得肯定还特别漂亮特别彻底,而陆劲呢,岳程现在忽然就懂得了他那句“我不想见她”的真实意思——他是怕见了她之后,所有的决心都会被她的热情冲垮,所以,如果真的要分手,他只能躲开。妈的,我到底为什么要说服这个人见她?岳程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岳程随口说了一句,他现在心情很糟糕。
  “你没问她在哪里吗?”
  他没回答陆劲的这句话,而是反问道:“那你们……你们,要不到我的房间,去,聊一聊?”他把重音加在最后三个字上,他希望陆劲明白,他只希望他们——“聊一聊”。
  陆劲用很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很平静地说:
  “我们就在客厅,你不用离开。”
  
  陆劲听见岳程开门的声音,接着就从门口传来元元急躁的声音。
  “他在哪里?”她好像在大喘气,大概是奔来的。
  岳程可能是用手势代替了回答,不一会儿,她就失魂落魄地奔了进来。看见他时,她的脚步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转瞬间跑到了他的跟前。
  “你好,元元。”他首先打了招呼。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好像在考虑该怎么接他这句不冷不热的开场白,又好像单纯只是在看他。他发现她眼睛很肿,一定是哭过了。一想到在发现他离去后的这几个小时内,她可能一直在流泪,他就心痛不已,但他明白,如果他现在松口,一切就会前功尽弃,为了她的将来,他现在只能狠下心肠。他忍住了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亲吻她头发的欲望,转身走到了窗边。
  她马上跟了过来,走到他面前,正对着他。
  “陆劲!你为什么不守信用?!”她瞪着他,声音颤抖地质问道。
  “我想我已经把话都跟你说清楚了。”他看着窗外,冷冷地答道。
  “看着我。”她道。
  他不理她。
  “看着我,陆劲,你看着我!”她吼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朝她身后望去,他发现岳程好像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岳程!”他像叫救星一样叫了一声。
  岳程停下脚步,表情呆滞地看着他说:
  “你们聊,我去自己房间打个电话。”
  “你先把她送下楼再去打电话。”
  “陆劲!”她尖叫了一声。
  他走到了岳程的面前,用眼神恳求对方照他说的去做,但岳程没反应。于是,他只得对岳程说:“喂!她是你家的客人,你先送她下去。”他还从来没用这种恳求的语气对岳程说过话,他希望能感动对方,他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个人的帮忙,因为他无法预料他跟元元再僵持下去会发生什么,元元已经快爆发了,他知道。
  “我看你们……”岳程看看他,又看看元元,显得非常为难。
  “是你开门让她进来的。”
  这句话把元元激怒了。
  “陆劲!你这个混蛋!”她大叫一声,重重把他推到一边,她的力量不够大,他没有摔倒的危险,他只是觉得被这一推,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好像被推醒了,于是他猛然站定,转过身,盯着她。
  她站得离他好近,他可以把她眼睛下面的小雀斑,皮肤上的小绒毛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头发散发着茉莉花的香味,还有她的呼吸,每次她离他很近时,总会呼吸急促,而她的呼吸总让他忍不住去偷看她的嘴唇。她的嘴唇小而厚,总带着一股小野兽特有的腥味和奶味,每次吻她,他总感觉像有两只手,同时在他身上做小动作,一只在挠他的痒痒,一只则在抚摸他的皮肤。元元,像昨晚上那样亲我吧,让我的体温升高吧,他真想大声对她这么说,在那一秒钟里,他甚至看见自己又回到了那间弥漫着甜面包味的房间,光着身子躺到了她身边……可就在这时,理智就象一根螺丝钉,不知被什么人,“啪”地一下钉进了他的脑袋深处,他觉得脑袋一阵剧痛,接着,所有的幻想化为乌有。
  也许是他的目光让她燃起了希望,他看见她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失了,变成了掩饰不住的悲伤。
  “陆劲,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别浪费时间好吗?”她又走近一步,握住了他的手,他觉得身子一热,他知道自己的体温真的升高了。
  但他没办法,只能甩脱她的手,声音沙哑地低声说:
  “别闹了!元元,我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岳程在桌上拿起一张报纸,转身又要进房间,陆劲拉住了她。
  “等等,你把她带走好不好?帮帮忙。”他恳求道。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拒绝过心爱的女人,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干得尽善尽美。其实他有一百个方法可以真的把她从身边推开,那就是侮辱她,殴打她,或杀死她,但他不愿意伤害她,在这个前提下,他觉得自己寸步难行。
  “陆劲!这关他什么事!”她恼火地嚷起来。
  
  他扯着岳程的衣服不放手,同时回头看着她,不耐烦地说:“那就请你自己赶快走!不要麻烦我求他送你走!我不想见你,我已经说过了,还要我说几遍?!”
  她气得直哆嗦。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隔了一会儿,她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之间,他想出几句异常恶毒的话,他想对她说,我是因为你太丑,不是处女才不要你的,知道吗?是因为你太难看,才让我不行的。我不要你!他很想这么说,他相信,如果他真的说了这些话,她会走的,但是他不敢,他不想用任何借口伤害她,即便是为了她的将来,为了她更幸福,他也不能。
  他得想个更好的办法把她打发走。
  她盯着他,说:
  “陆劲,跟我走。”
  “不可能。”
  “难道你真的想住在这里吗?”她严厉地问道。
  “是的。”
  “跟我走!”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心里焦急地在喊,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才能在不伤害你的情况下把你轰走?
  “元元,如果你再闹,我就……”他好像听到自己的牙齿在格格作响,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是个行动派,通常在动手之前,从不会浪费时间威胁对方。而且,他自知骂人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总是尽量不跟任何人在语言上起冲突。可现在……
  “如果我再闹,你就怎么样?”她朝他轻蔑地一笑。
  “元元,你这样没有用的。”他无奈地呻吟了一句。
  她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好吧,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也睡在这里,欢迎吗?岳程?”她把目光对准了岳程。
  岳程马上屈服了。
  “我看,你还是跟她走吧。”岳程没好气地对他说。
  他知道她最后肯定会来这一招。
  可是,元元,没用的!
  他脱了外衣把它扔在沙发上,然后只穿了件衬衣进了厨房,他知道冷冻刀放在哪里,刚刚吃饭的时候,他看见了,他在架子上抽了把中等大小的,回到了客厅里。
  “陆劲!你他妈的想干吗?!”一看见他手里的刀,岳程就扯开嗓门嚷了起来,“你别搞错,这是我家!”他想过来夺刀,但陆劲迅速把刀放到了身后,冷静地看了他一眼说:
  “一边呆着。别管闲事!”
  岳程抓住他的衬衫衣领,紧紧盯着他的脸,粗重的呼吸全喷在他脸上。
  “陆劲,你给我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岳程手一松,放开了他,走到了窗边。
  元元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笑了起来。
  “你想干吗?陆劲?想杀我,那就来吧,我说过了,虽然你是个杀人犯,可我不怕你。”她站起身,逼近他,眼睛里的确没有一丝惧色。
  他伸出左臂,把袖子掳上去,然后干脆地在上面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啊!”她惊叫起来,朝后退了两步!
  
  “啊!”她惊叫起来,朝后退了两步!
  “元元,我说过我不想见你的。可是你……”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在那一刀的下方,又划了一刀。
  她扑上来抢他的刀,被他一把推在地上。他没想到自己能把她推倒,有一瞬间,他还产生了想要去扶她起来的冲动,但他很快就清醒了下来,这事已经干了一半了,必须得干下去,而且,他也怕血会弄脏她的衣服。
  他看着她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才说:
  “元元,你快点走,不然我就砍我的手指,一根根砍掉!”
  “你别这样,陆劲!”她呆呆站在那里盯着他流血的伤口,眼泪掉了下来。
  她哭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元元!”他茫然地喊了一声,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盲人,在这个被日光灯照得通亮的屋子里,他忽然找不到她了,“元元!”他又叫了她一声,才猛然看见她就站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陆劲!我不过是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你这个只知道性的猪头!笨蛋!……”她愤怒地叫着,呜咽起来。
  他想去给她擦下眼泪,但又觉得自己其实哭得更厉害,虽然他一滴眼泪也没掉。
  “元元,”他轻声道。
  她看着他。
  “元元,我觉得好痛……你回去吧。”他恳求她,见她不动,抡起刀又在手臂上划了一道。
  “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她跺着脚惊呼起来,接着捂住自己的嘴,失声痛哭。
  “我真的不想见你了,如果你希望我好过一点,就请你离我远一点,求你了……快走,快走!”他站在原地,一手拎着刀,随时准备再砍自己一刀,他回头看着她,静静地说,“你以后就会知道今天我这么做是对的。”
  “对你个头!我看不起你!你这个死懦夫!死懦夫!”她抓起桌上的一杯水朝他身上甩过来,水泼了他一脸一身,随后她拿起自己的包哭着奔了出去。
  岳程连忙跟上了她。
  “别忘了擦地板!混蛋!”开门时,他回头朝陆劲吼了一句。
  陆劲颓然坐到椅子上,那把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禁不住呵呵笑起来。
  对,这招数很烂,但非常有效。
  
  她站在马路边,侧仰起头望着四楼的窗户,岳程想,她也许还指望陆劲会站在窗边目送她吧,可惜亮着日光灯的那扇窗前空空如也。
  “岳程,你说,他会不会因为伤势过重昏过去了?”她望着那扇窗,一边问他,一边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他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她,只好说:“这大概不会,他受过比这更重的伤。”
  她盯着那扇窗看了很久,终于失望地低下了头。
  “你快上去吧,好好替他包扎一下,他一定很痛,我知道。”她低声说。
  这句话让他听得心里很不好受,于是他怒气冲冲地甩出一句:
  “我才没功夫干这个!他是自作自受!”
  她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眼神茫然地看着前方,随后目光又落到了他脸上。
  “岳程。”她道。
  他知道她有话说,便“嗯”了一声。
  “他是因为这辈子得到的爱太少了,才会犯错的。其实他已经知道错了。他一直在自己惩罚自己。”她注视着他,语调温和地说,“所以,请别老是把他当坏人。”
  岳程很想对她说,一个人得到的爱再少也不能成为剥夺别人生命的理由,更何况,不是一条人命,而是八条,而且其中有七个人跟他无冤无仇,甚至还把他当作朋友,陆劲所做的一切纯粹是冷血至极的屠杀,所以我无法不把他当坏人看,甚至还不能把他当人看……岳程太多的话想说,但不知为何他忽然走神了,他看着她,觉得此刻,在月光下流着眼泪,声音温柔的她特别美,简直美得让人窒息。
  “岳程,我知道你是因为他能帮你忙,才对他有点不同的。我只想求你,如果案子破了,如果他回去,你们……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因为他在外面冒犯过你们,而打他?能不能不要打他?”
  他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很想申辩,但看着她的神色,他只有讪笑了两声。
  “你能不能答应我?”她又问道。
  “我们不会打他的。”
  “可是别人……”
  元元,不要把我们警察当成禽兽!那时候罗小兵揍陆劲,是因为陆劲违反了规定!警察不会无缘无故教训人的!那只是一种维持秩序的手段!但不是我们的工作习惯!他很想朝她大吼,但看着她眼睛里的泪光,他忍住了,最后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他。”
  “谢谢你。”她好像松了一大口气,接着她朝他伸出了手。他们握了手。
  他完全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尽管他知道,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感激他刚刚的承诺,但他还是有种洗桑拿浴的感觉,头晕、流汗、浑身发热,一方面期待温度继续升高,一方面又想逃。
  直到她离开后,他仍然处在激动中,但在回家的路上,冷风让他的大脑渐渐清醒下来,他忽然意识到,她之所以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她关心陆劲,还因为她可能已经决定放弃了。
  岳程回来时,发现陆劲坐在原先他们讨论照片时坐的地方,没事人似的在看一号歹徒的来信。
  他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出来,走到陆劲对面坐下。
  “你……那个没事吧。”他一边喝啤酒,一边用拿着啤酒罐的手指了指陆劲的手臂。
  “没事,我在你家找到了放药的地方,那里有纱布和止血药。”陆劲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下去。
  岳程等着他问点什么,但他没问。
  他们僵持了几秒钟,岳程说:“我打算去相亲。”
  他知道这时候说这句话显得很突兀,但他非说不可,??

新一代黄脸婆2009-11-15 18:31:56
鬼马星的文章总搞个网络完结,其实就是没完,看侦破不知道凶手,没劲
出喝酒2009-11-15 19:55:56
不会吧,原来是酱紫?!
新一代黄脸婆2009-11-15 21:21:36
人家为了生活,本也无可厚非啦,就是连掉她n个坑,有点气氛,未完就未完嘛
新一代黄脸婆2009-11-15 21:23:17
头几篇看了也觉得不错,越看越觉得风格雷同,毕竟太高产了,质量难以保证
乌兰2009-11-16 01:39:52
我买了实体书
newberry2009-11-16 06:55:24
我想知道!掉进坑里,还没爬出来。谢谢
乌兰2009-11-16 11:12:16
回复:我想知道!掉进坑里,还没爬出来。谢谢
19902009-11-16 13:03:55
有谁知道“宴无好宴”的结局?我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新一代黄脸婆2009-11-16 15:48:53
我有很多结局都不知道,看开点吧。。。。。。。
乌兰2009-11-17 00:31:07
回复:有谁知道“宴无好宴”的结局?我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2009-11-17 22:02:25
回复:回复:有谁知道“宴无好宴”的结局?我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