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幽香2010-04-12 14:07:50
一口气用读书机听完,让人荡气回肠,很为作者的执着精神感动,只有人不想做的,没有做不到的。

这是一部自传体小说,也是一本向年轻人传授发财之道的教科书。
2005年,作者老康三十而立,带着老婆,拖着儿子;没有存款,没有房子;读的是烂学校

、破专业,一无所长;毕业后混了多年,稀里糊涂,不幸下岗;因为混得差,朋友都断了

联系;举目望去,走投无路;看见老婆就内疚,丈母娘面前更是抬不起头;一家三口,低

声下气,长期在丈母娘家“蜗居”;远在农村的老父母,还以为他在城里混得不错,他只

好一直逃避……他不是没有理想,而是什么都不敢想。
有一天,这个无权无势又年轻的迷茫青年,静坐在书桌前,开始全面分析自己糟糕的人生

。他决定从身边着手,去寻找最小最近的机会,老老实实,深入一行;就在那些看似渺茫

可笑的机会背后,老康一次次抓到了实实在在的金钱,并从中悟到朴实的生财之道;他做

的事,都没有难度;他遇到的机会,是我们天天都碰到的机会;他靠最平庸的方式,日积

月累,越做越大。就这样,经过3年坚持,老康最终成为年入百万的富翁。
老康成功的奇特之处,在于他做的事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从老康身上,你将学会那些白手起家的百万富翁都有的“特异功能”,从日常生活中认出

遍地发财机会。  
一旦你拥有这种“特异功能”,发财好比例行公事!

目录 1、我是全中国最穷的穷光蛋
2、为什么我会穷?
3、不行动,就会永远穷
4、买空卖空
5、想花钱的人是我的亲戚,想挣钱的人是我的同伙
6、对手有资源优势,我没有
7、如果我混得好,家就不是现在这样
8、身体是发财的本钱
9、挣钱的方向在哪里?
10、和民工比一比
11、从五块钱开始
12、我能挣钱了
13、遇见一个上了大学没脸回家的人
14、我应该有个像样的事业
15、有现货的就是我“表哥”
16、千万别“混”工资
17、出路在工作中找
18、回头路,别走
19、只要你不放弃机会,机会就不放弃你
20、在老家的母亲,一直以为我混得很好
21、惨啊,居然亏了
22、儿子,希望你是强者
23、让自己满足于挣每一分钱
24、遭遇资金瓶颈
25、年底的收益
26、家里的事儿,还是坦然面对好些
27、没有朋友,就意味着没有团队
28、恢复旧关系的秘诀
29、先听听富人现身说法
30、换个地方,也许利润就增加了
31、为了创业,借钱是光荣的
32、多和朋友交流,说不定就有新路子了
33、做事的最高境界是行云流水
34、拿到钱的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人
35、坚持支撑,绝不倒下
36、合作才能做大
37、别忘记给你机会的人
38、把事情做细就是竞争力
39、混好了?要离婚了?
40、安全感比什么都重要
41、买房,还是买车?
42、生意要顺,精神头先得好
43、我能买下这个厂吗?
44、学习做个老板
45、家庭和睦,后顾无忧
46、施展拳脚不光靠资本,还得有谋略
47、出事了
48、我只是让别人买电缆时能想到我
49、我成了百万富翁
50、家的温暖
51、我想把这些经历献给所有在路上的年轻人
52、后记


2005年7月30日星期六阴

我30岁。

我没房子,住在岳父母家。

每天,我睡到上午十点钟起床,煮一大碗面条,狠狠地填饱肚子,然后出门“上班”。白

天就不再吃东西了,到了晚上七点,我“下班”回家吃晚饭。

一天吃两顿,从不例外。

我“上班”就是找一个网吧上网。上网的内容很杂,看新闻,逛论坛,或者打打小游戏。

如果没钱上网,我会独自一个人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静静地坐着发呆 这也是我“上班”

的内容。

总之,我会躲开人们的视线,和所有熟人玩“失踪”。

这段时间我所有的收入来自老婆和弟弟。

老婆在一家国有运输公司停车场上班,每个月有一千元左右的收入。我每月总会以各种理

由找老婆要个三两百元,如果偶尔碰见老婆心情好,还可以多要百十元。

弟弟开了一家“公司”。所谓公司,也就一间花600元租来的办公室,没有产品,没有职

工,甚至连营业执照也没有。我在这家“公司”占50%的股份,因为决定搞这个公司时,

我和弟弟各出了一部分钱。公司所有的收入来自弟弟帮人家修电脑,三十五十地挣,每月

基本无余钱。尽管如此,每当我向弟弟开口要钱的时候,弟弟总是尽力满足。

我的开销也很简单,每月上网的费用,每天一包两块钱的烟,偶尔也买几块钱的足球彩票



如果碰上身上余钱多了,我也会去找几个在社会上认识的人“斗斗地主”。我“斗地主”

水平还可以,赢多输少,但有一个月手气太背,欠了别人两千多元的赌债,于是我撒了个

谎,让弟弟找他朋友借了点儿钱,拿去堵了这个窟窿。

我还有一个儿子,但我基本不怎么管,都是退休在家的岳父母帮忙照看。儿子的开销我会

承担一部分,一般都是打牌赢了钱,就马上去买奶粉。

这就是我这几年的生活,也是我最穷困的一段时间。很多时候,我都处在一种绝望的忧虑

当中,不敢想象我的未来。
2005年8月2日星期二阴

我认为我的穷困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与我的成长经历有关。

我1975年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农村,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小我四岁的弟弟。

读了个中专,我算是家里唯一的文化人了,因为三个姐姐都只读了个小学,而弟弟也只读

了一年高中。

中专毕业后,我进入一家国企上班。翌年,企业破产了,我一下子变成了游民,从此开始

了我的打工生涯。

我觉得我只有一半的时间在工作,另一半的时间是在找工作。

那时也很穷,但因为年轻,我仍然对未来充满希望,总觉得自己是个大器晚成的人。

1997年,我来到C市,先是在一家机械电子企业打工,后来经过几次过渡,三年后成功进

入一家上市公司,并出任该公司一个分公司的总经理。

这是我打工生涯当中混得最好的一个职位,但收入一般,号称年薪8万元,实际上一年下

来,我只存了两万多元。一是我花钱大方,另一方面,好多费用公司不予报销。

在上市公司这一年多的时间中,我找了女朋友,她是我一个下属介绍的。我从公司离职后

不久,就用不多的存款和她结了婚。

她叫周媛,比我小四岁,城市独女,家庭条件还算不错,这使得她有些娇生惯养,还有些

颐指气使,但是她不论做事还是说话,总落不到点子上,比如,本来是说东边的事,可能

两句话过后就扯到西边去了。

刚结婚那阵儿,我对她这一毛病嗤之以鼻,甚至有好好改造她的念头,但随着我的处境日

渐衰落,渐渐地就失去和她叫板的底气了。

我的衰落是从2002年开始的,那时,我刚从那家上市公司离职。

一个小中专生能够做到上市公司的分公司负责人,让我感到信心十足。同时,这个职务对

我今后的意义在于,当我找不到类似工作的时候,我会很怀念这个职务,并且心里很失落



谁都希望混得好一点儿,混得越来越好,但没有人规定后一个职务就一定要比前一个好。

我从上市公司出来后,先后找过几个工作,但没有一个比得上我在上市公司的工作,心里

便觉得自己有些掉价,也觉得很没面子。

于是,我宁可不上班,也不肯屈居人下,颇有些假清高的意思。

一方面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工作,另一方面是不想委屈自己,我的信心便在等待中慢慢消

磨掉了。

等我终于忍不住降低要求的时候,才发现连次一点儿的工作都不好找了,于是只好继续等

待。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最终,我不可避免地走向低谷,直至穷困潦倒。

所以,一个人走背运,并非命运有多么不公,多半是不满于理想与现实间的落差,自暴自

弃造成的。

时至如今,我对找到一个好工作已经绝望了,就像锅底的那只青蛙,已经被煮得有气无力

了。

人在低谷的时候,心里总是有很多怨气。

所以我看谁都不顺眼,觉得谁都对不住自己,于是不和任何人联系,把自己包裹得紧紧的

。我在自己的四周,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墙,里面完全是我一个人的世界。

我成了孤家寡人,不关心别人,也没有人来关心我,每天沉默寡言,活得像空气一样。
不行动,就会永远穷(1)

2005年8月30日星期二多云

这个月,正是超女最火暴的日子。

这段时间我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上午吃过早饭,我就会来到网吧,关注超女的进程。而

晚上,我会守在电视机前看关于超女的花边新闻。

我虽然潦倒,但自认为还是个理性的人,超女与我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因为无聊,我才

凑这个热闹。

很多事情的参与其实都与无聊有关,当你忙的时候,你会有闲心关心别人的事情?

我无聊,故我参与。

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无所事事,追着看超女,说出来是会让人笑话的,但我高尚不起来

,我只是想打发时间。

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在街上闲逛,看见有人吵架,便站在边上看热闹,间或劝一下架,

评论一下谁是谁非,表现表现自己。

我看超女就是这样的心态。

渐渐地,我居然迷上了这个选秀活动。这比看一个电视连续剧有意思,电视剧的结局是固

定的,但这个节目的结局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发短信,就有可能改变比赛结果,虽然明

知是圈钱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贴吧读帖顶帖,并大方地为其中一个选手贡献了15条短信。

15条短信就是15块钱啊!这是我一个星期的烟钱,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因为我用这

15块钱表达了我的想法。

表达会有一种快感,每个人都希望别人来听听自己的意见,体现一下自己的存在价值,但

我已找不到一个倾诉对象了。像我这样无所事事的小人物,猪嫌狗不爱,谁有闲心来听你

絮絮叨叨?

所以,我只有花钱说话,这叫穷开心。

超女比赛结束了,但我却没有从超女的热潮中走出来。每天,我仍然在网上闲逛,间或到

贴吧看看超女的新闻。

我心里很羡慕她们。如果那些超女原来都是山鸡的话,短短几个月时间,她们都变成了金

凤凰。

这也引发了我的一些思考,一个人离成功其实并不太远,也许只需要几个月时间。

我行吗?

应该说,一个人思想的转变往往源于一次也许很小的事件的触动。超女就带给了我这样的

触动,这也是我看超女唯一的收获。

我决定重新振作起来,规划一条适合自己的出路。

其实,我从来都没停止过对未来的考虑,但是,我想得多,做得少。我缺乏行动力。

这一次,我决定先行动起来。

就像那些变成了金凤凰的超女一样,她们不一定唱得好,但是她们去尝试了,去行动了,

这就是她们成功的根源。

所以我得行动。
2005年9月1日星期四多云



我行动的第一步就是戒网。

不是不再上网,而是不再进网吧。

网吧是一个打发时光的地方,一个无聊的人进了网吧,就会把无聊变成有趣;同时,网吧

也是一个吞噬青春和活力的地方,是一个集体堕落的场所,当你手中摸着鼠标的时候,你

就已经被鼠标打败了。

做出戒网这个决定是一瞬间的事,但在今天起床后,我又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网吧门口,到

了门口才猛然想起,我已经决定戒网了。

逡巡了好久,挣扎了好久,我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网瘾,比烟瘾好戒。





2005年9月6日星期二多云转阴



我决定去找个工作,哪怕差一点儿的也行,先练练手。

到人才市场去了几次,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落伍了。

首先,我没有专业技术;其次,我没有过硬的文凭。

我想去找个要求相对低一点儿的,比如业务员之类的工作,但大多招聘业务员的单位都要

求年龄在30岁以下。

对于一个求职的人来说,30岁,假如你又没有什么专长,就真的已经是老人了。





2005年9月8日星期四阴



今天,我看见一家单位招聘销售人员,招聘启事上写着“特殊情况年龄可适当放宽”的字

样,便去填了一张表。招聘人员端详了我好一阵儿,拿着我填的表左看右看,最终把表还

给了我。

我有些不甘心,努力地向招聘人员推销我自己,并厚着脸皮说我曾经当过总经理,有一定

经验。

招聘人员是个小年轻,他犹豫着问:“你真实年龄到底多大了?”

我说:“今年30岁,还没满。”

小年轻笑了,他直言不讳,说我不够诚实,“你肯定不止这岁数。”他说。

我简直要晕倒了,难道我看起来真的就那么苍老吗?我本来想把身份证拿给他看一下,又

怕他怀疑我在身份证上作假。

唉,算了吧。

我抽空上了一趟洗手间,在镜子里左瞧右瞧,发现自己看起来真的很老。非但老,还很憔

悴,两鬓间不知何时长出了几根白发,展示着岁月的沧桑。

可是,我才30岁啊。

看来,这些年来,我的日夜忧思,全都被这一张脸记录下来了。

人才市场,是荟萃人才的地方,我不是人才,于是我不再去。

2005年9月12日星期一阴



我虽然决心改变眼前的这种状况,但也仅仅是有决心而已。我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乱飞乱

撞,每天焦躁地寻找着机会,却又无所事事地等待着下一天的来临,以为新的一天会发生

奇迹。

但是,涛声依旧,没有奇迹。



2005年9月13日星期二阴转多云



今天,周媛的一个远房亲戚到家里来玩,本来我想避而不见,但实在找不到理由,便硬着

头皮陪着他闲聊。

我叫他老李,他买了一辆除渣车,帮一些土石方工地除渣。但他不善寻找业务,业务量不

太大。

我寻思可以去承揽一些渣土运输业务,然后再包给他运输,中间吃点儿差价。

这相当于一个掮客,买空卖空。

我把这个思路说给老李听的时候,老李表态说没问题,但同时强调这个生意不好做,要我

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如果在以前,当我确定一个思路的时候我会仔细推敲,希望万无一失后再行动,结果等我

想透彻的时候,要么机会丧失了,要么越想越怕,最终一事无成。

这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干起来再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我给弟弟打了个电话,说我要到公司去上班了。弟弟自然同意。这样,我游荡了三年之后

,终于开始“上班”了。

“上班”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以前,我总是骗周媛说我上班去了,却总不告诉她我是在

哪里上班。现在我是真的上班了,尽管和以前差不多,但感觉很踏实。也就是说,如果有

人刨根问底,问我到底在哪里上班,我不用再遮遮掩掩。

2005年9月15日星期四多云



这几天,我就坐在“公司”的电话旁,手上一本通讯黄页,专挑房地产公司的电话,然后

打过去询问,是否有渣土运输业务。

电话打多了就慢慢了解了,其实所有的房地产公司都做着和我一样的勾当:买空卖空。土

建找建筑公司,外墙装修找装修公司,房地产公司的作用就是左手从购房者手中拿钱,再

右手付给相关的承包公司,就吃中间这不菲的差价。

一通通电话打下去,要么最终找不到人,要么人家已经将渣土运输承包出去了。



2005年10月12日星期三多云转晴



过了近一个月了,今天弟弟抱怨说“公司”电话费太高了,言下之意让我悠着点儿打。

我很在意弟弟的意见,毕竟这个公司是靠他一个人在支撑,我这个哥哥,靠着比我小四岁

的弟弟生活。

但我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同时也觉得这是条好路子。

我决定直接到那些土石方工地上去联系业务。

其实这种方法我一开始就想到过,但到工地要坐车,那时我包里常常连10块钱都拿不出。

再说,一天又能跑几个工地呢?

经常找弟弟拿钱,我实在是羞于开口。

但现在,我只能这样了。

我再一次向弟弟描绘了这条路的前景,并表示赚了钱也是我们两弟兄平分,希望他支持我



弟弟也许也看到了这方面的前景,凑了200元钱给我。

我花10元印了一盒名片,名片上的单位名称是我随便取的,叫某某渣土运输队,我是业务

联系人。我下决心,用这200元经费来承揽第一笔业务。

2005年10月17日星期一晴



苍天不负苦心人。在200元经费快用完的今天,我真的就接到了第一笔渣土运输业务。

这是一个学校的工地,我和包工头讲定200元一车,我承包给周媛的亲戚老李是190元一车

,整个工地大约需要5辆车(由老李组织车辆,每车每趟他抽2元钱的酬金),每车每天跑

十来趟,预计要拉一个月才能将渣土拉完。

我预算了一下,这笔业务我大约能赚一万多块钱。一万多,现在,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我想都不敢想。

业务谈定那天,我破例买了一包8块钱的烟,以资祝贺。8块钱的烟和2块钱的烟相比,抽

起来的确要舒服些。

我将这一喜讯第一时间告诉了我弟弟。弟弟也很高兴,因为自从弟弟被我从乡下带到C市

以来,他从来没有挣过这么多钱。

晚上,我和弟弟在他的出租屋内炒了两个小菜,买了一瓶酒,边喝边规划我们的未来。

我想在学校这个工地进行的同时,再去联系其他工地,滚动发展。至于运输的车辆,我请

老李帮忙寻找,反正他也能得到好处。

如果顺利,我们可以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先按揭一套房子,把我们的父母从乡下接到城里来

住。

我出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敢想过买房子。因为没有自己的房子,也没有钱,我们那些乡下

的亲戚到城里来时,我们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在外面简单地招待一下。

而我们那些在乡下的亲戚,却认为我们在城里混得很好。

“喏,都娶了城里的老婆,那肯定是混得不错的。”

本来很潦倒,却又被误认为风光,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2005年10月19日星期三晴转多云

今天,工地如期开工,却遇上了两个问题:

一是工地的包工头不愿意垫付油钱。按以前老李他们搞运输的规矩,车辆进场,工地都得

先支付一部分油钱,运输费用十天或半月结算一次。包工头对我不了解,怕我拿了钱玩“

失踪”。

二是内讧。老李知道我接的时候是200元一车,而包给他才190元一车,每车次我白赚10

块钱,他不情愿。

第一个问题其实不难解决,我已经跟包工头说好了,把每辆车的行驶证复印一份留给他,

让他心里有底,不至于认为我是骗子。

关键是第二个问题。

本来我给老李都说好了,我帮忙联系业务我要赚钱;同时,他带来的车,他可以每车次抽

2块钱。但事到临头,他却反悔了。

大约他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我白赚一万多块钱。

我不得不让步,提出每车次分给他3块钱,他不干。我再让步,5块,他还是不干。

在老李看来,我什么都没出,挣的却不少,他想不通。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看见别人挣钱心里就不舒服,看见别人受穷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换

成俚语就是“看不惯穷人吃饱饭”。

老李就是这样的人。

最后,老李提出给我3000块钱,由他直接对接工地的包工头。我同意了,但提出他得先把

这3000块钱给我。他也同意了。

我和他一起到银行去取钱,到了银行,他却说卡上只有2500块了。我笑,二千五就二千五



对2005年的我来说,一万是巨款,二千五也是巨款。

这是2002年到现在,我挣到的第一笔钱。

这2500元我分出1500元给弟弟保管,余下的除了给儿子买奶粉外,剩下的作为我联系运

输业务的经费。

通过这次和老李的合作,我意识到他不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但同时我也有收获,那就是

我认识了几个和他一样跑渣土运输的车主。他们的车,就是我的渣土运输队的车了。

2005年10月20日星期四多云



我又开始联系跑运输的业务了。

身上有钱的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我不再担心我没有车费了,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精心计

算着公交车的线路了。

我信心满满,觉得这个行业存在着不少机会。

其实,每个行业都存在机会,就看你会不会寻找。而要找到这种机会,你只需找到两个人

:一个是想花钱的那个人,另一个是想挣钱的那个人。

你呢,就是他们中间的那座桥:要从桥上过,留下买路钱。

但是,我显然太自信了些。

我对渣土运输业务的了解越深入,我就越觉得这碗饭不好吃。

事实上,渣土运输业务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好联系。一般工地的包工头都有自己固定的运输

合作伙伴,我要想接业务,除非比别人价格低。而价格低了,车主又不愿意拉。

我谈了好几笔业务,都是因价格问题而最终泡汤。

看来,我之前能做成那笔业务,除了有些运气外,靠的是无知者无畏的勇气。

对手有资源优势,我没有

2005年11月20日星期日阴



一个月过去了,我没能联系到一笔业务,而身上的钱,也早已用得精光。

今天早上,我坐公共汽车路过滨江路时,看见半山上有一个工地,有两台挖土机正在挖掘

,但没有看见运输的车辆。

直觉告诉我这里有运输渣土的机会,我当即下了车,朝半山上的工地走去。

工地看起来很近,实际上要绕很大一个弯才能到,不通车,我沿着简易公路足足走了一个

多小时才走到。

我向一个开挖土机的师傅打听工地的包工头,挖土机师傅叫我等等,说包工头一般下午才

会到工地。

我就坐在工地旁的石头上,看着挖土机师傅“平场”(工地开工的时候,一般先用挖土机

对工地进行清理,我们叫做“平场”)。

深秋的阳光有些慵懒,我坐在石头上无精打采地苦等。

午后,终于有一辆白色丰田轿车沿着简易公路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他们夹着公

文包朝工地旁的办公室走去。

我连忙小跑着跟着他们走进办公室,恭敬地向两人递上名片,说明是来联系运输业务的。

其中一个人穿一件有四个兜的夹克,他戒备地看着我,不耐烦地说,渣土运输早就谈好了

,叫我赶紧走人。

这是我经常遇到的结果,意料之中,我随口问他渣场在哪里,多少钱一车。

他说,180块钱一车,渣场还没落实。

我失望地退出办公室,突然心里一动:渣场都没落实,又怎么会有价格呢?

我心下雪亮,这回是遇到同行了。

这段时间通过联系渣土运输业务,我发现和我做同样工作的人其实很多。也难怪,空手倒

腾,用别人的资源赚自己的钱,不光我一个人想得到。

我本来打算收场算了,但想起这个同行令人厌恶的样子,特别是他挥手让我出去的神态,

好像他就是包工头一样,我决心和他斗一斗。我站在工地办公室的转角处,寻思着怎样才

能拿下这笔业务。

根据这段时间我跑工地的经验来看,这个工地的运输业务应该还没承包出去,但也是近在

眼前的事,这对像我这样的掮客来说,是一个应该全力以赴的机会。

正想着,只见一辆越野车直接开到了工地办公室的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直觉告诉我,这才是真正的包工头,我连忙跟了进去。

里面那两个人正在向包工头递名片,四个兜的夹克向包工头介绍另一个人:“这就是我在

电话里给你讲过的陈队长。”

包工头客气地请二人落座,以为我也和他们一起,请我也落座。

四个兜说:“他和我们不是一起的。”

我连忙站起来,也向包工头递了一张名片,满脸堆笑:我是专门搞渣土运输的。

包工头笑了笑,让我先到外面等等,回头和我谈。

我只好退了出来,心里想:也好,先谈的未必比后谈的有优势。

除了挖土机的声音,工地其实比较安静,他们三个人在屋里的谈话被我在外面偷听了个大

概,越听我心里越不是滋味。

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得知,那陈队长就是分管这个片区的城建执法队的队长;而那四个兜,

是陈队长的朋友。

熟悉渣土运输业务的人应该知道,城建执法队对一个工地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工地不和

这类人搞好关系,出去一辆车罚你一辆车 渣车能有不掉渣的?

而这个姓陈的,就是专门干罚款这勾当的。

在我以前跑工地的时候,就听说很多城建的人私自联系渣土运输,今天我终于见到活生生

的实例了。

再听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要价格不过分,这笔业务我是没法拿下来了。

原来我还想和他们斗一斗,没想到还没交手,我就败下阵来。

我遭遇了传说中的资源优势。

我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在另一个工地,我和土石方老板已经就价格达成了共识,但隔天他却

以高于我的价格包给了另外一个人。看来,这种手中握有资源优势的人在每一个工地都或

多或少地存在。

我沿着简易公路往回走,心里突然憋得慌,身上虚汗直冒。

难道我的渣土运输业务就到此为止了?

我原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不错的致富之路,但刚上路,就看见了前方的死胡同。

我感到了对未来的极度恐慌。

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今天就只能这样了。我索性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休

息。

我的脑子处于一种无意识的混沌状态,除了一些焦躁外,说不出在想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我看了看号码,是母亲打来的,我立即挂断,再回拨过去。

母亲问我在做啥子,我想了想,说刚和客户谈完事情,没事。

母亲在电话里有些支吾,我听出意思来了,她有些缺钱。

我说:“你缺钱我给你,明天先给你汇1000块回去。”

母亲高兴地说:“哪用这么多,500块就够了。这是以前买肥料时找邻居借的钱,原来讲

定卖了肥猪还给人家,但他家有急用,只好来找你们了。”

母亲在电话里解释着,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挂了母亲的电话,我赶紧给弟弟打电话,让他给母亲汇1000块钱回去。弟弟说他那里总共

只有三百多块钱了,这个月维修生意不好,连带我给他的1500块钱都亏进去了。

我想了想,对弟弟说:“那就先打300块钱吧。”

这是多年以来,母亲第一次找我要钱。以前,我和母亲通电话时,都会问她是否缺钱花,

母亲总是说不缺。问得多了,便知道母亲不会找我们要钱,她希望我们把钱留在手里干事

业。所以有时候即使身上没钱,我也会大方地假意要给母亲寄钱,反正知道她会拒绝的。

如果不是遇到难处,母亲绝不会主动找我要钱。

但作为儿子,在母亲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这份内疚,让人难安。

我们兄妹共五人,三个姐姐已经出嫁,弟弟还没成家。

按农村的观点,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三个姐姐都是“外人”。弟弟比我小四岁,

又没读啥书,无形中,我就成了母亲心目中的顶梁柱。

但她不知道我这个顶梁柱是如此的潦倒,就连答应孝顺给她的钱都凑不齐。

在她的记忆中,我从那家上市公司出来后就和弟弟合伙开起了公司。她认为开公司的人就

是有钱人,所以她常跟我在老家的那些乡邻说:“我两个儿子都在开公司!”自豪之情溢

于言表。

我想对母亲说我混得很差,但我真的开不了口。

母亲六十多岁了,我不想让她再操心。

在简易公路边的石头上,我静静地坐到了天黑。

如果我混得好,家就不是现在这样

2005年11月22日星期二阴有小雨



今天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一个姓姜的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同岳母闲谈



之所以把“家”打上引号,是因为我从来都没办法融入这个家庭。周媛一家都是城市人,

我是地道的农村人,生活习惯、价值观念,都有差异。

这些尚可以磨合,但是因为我没房,不得不借住在岳父家,我成了事实上的上门女婿。

如果我混得好,我可以和岳父一家人谈笑风生,心理优势会起作用。

但我混得不好。

周媛嫁给我的时候,我除了没房,其他尚可,岳父一家人并不嫌弃我。

现在我混得不好了,他们会嫌弃我吗?我总觉得我正被轻看。

我们之间没有交流,回来,出去,空气般进出。他们从不过问我的事情。不问,或许就是

一种态度。

很多个深夜,在周媛和儿子酣睡的时候,我还在客厅抽烟,一明一灭的烟头诉说着我的无

眠。

我在想我的未来,我确信我的未来不是梦,但它却的的确确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我也想我和周媛的婚姻,尽管我混得差,周媛也并没有嫌弃我的意思,但是,我觉得我没

有获得她足够的理解。

比如,有时候我需要一点儿安慰,让我感觉到我并不孤单,还有人和我站在一起,但她没

有这么做。

她做不来这些。

她最擅长的,是使城里女人的小性子,动不动就和你赌气。你别指望她走进你的内心,体

察你的难处。

所以,在这个家中,我没有体会到团队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独自扛着。

我很孤独。

姓姜的女人是我岳母以前的一个朋友,现在是一个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我对推销保险的确没什么好感。这些推销员给人的感觉就像受过传销训练,把保险的好处

吹得天花乱坠。我认为凡是靠吹牛皮拉业务的,都不大靠谱。

所以我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往里屋走。

但姜姓女人把我叫住了,她告诉我说,周媛和岳母做主,在前两天给我儿子买了两份什么

教育保险,一份一千八百多元,两份就是三千多元,年年都得交,今天是送发票来的。

我很吃惊,本能地回应道:“已经买了吗?”

原来姜姓女人前不久和周媛她们谈妥后,已经将保费垫付给了保险公司,今晚是过来找我

收钱的。

给儿子买保险不和我商量,收钱为什么就直接找上了我?我有些愠怒,但当着姜姓女人的

面,我不好说什么,只是说我今天没带钱,改天再给她。

姜姓女人走后,我把周媛叫到卧室,问她给儿子买保险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周媛说:“保

险公司的说了,这只当是给儿子存钱,又不会亏的。”

我说:“你猪脑子啊,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相信?”

周媛说:“卖保险的这人是儿子外婆的朋友,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周媛这话把我噎住了。我总不能诋毁岳母的朋友吧?

我说:“那你的钱准备得怎样了?”

周媛说:“我还指望你拿钱呢,我没这么多钱。”

我说:“我现在哪有钱啊?要不把保险退了,咱暂时不买,等条件稍微好点再说。”

周媛说:“这样恐怕不好,那人是我妈的朋友,怕她会面子上不好看。”

我无言以对。

稀里糊涂就欠了三千多元的账,我心里很是郁闷。但欠了债总是要还的,我开始为这三千

多元的保费发愁。

我和周媛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唯一的办法是向别人借。

说实话,虽然我混得不咋的,但从来没有向别人借钱的习惯,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自尊。

我穷,你可以瞧不起我;你富有,但我向你借钱了吗?没有,所以我们是平等的。

事实上我也没地方借钱了,以前一帮清谈的朋友,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往,总不能找上门

去借钱吧。如果这样的话,别人会怎么看?

几个至亲呢?我摇摇头。三个姐姐都在农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再说了,在她们眼里,

我应该算有钱人,断没有找她们借钱的道理。即便借,也不会只借3000 块钱,在农村人

的眼里,3000块钱已经不是个大数目了,难道我连这3000块钱都差?

我心里有一点儿小小的期待,期待着由岳母来帮我们支付这笔保费。毕竟,购买保险这件

事情,岳母也起了催化作用,她疼爱自己这唯一的外孙。

如果她知道我的处境,而又力促购买保险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要帮忙付钱?

这是一种可耻的想法,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有这样的期待。

以前我没钱为儿子买奶粉的时候,不也是岳母帮忙出钱购买吗?

所以我虽然为保费发愁,但也没有到日夜忧思的地步。

2005年12月1日星期四阴



姜姓女人又来找我要过一次钱,我以不凑巧没带钱在身上为借口继续拖延下去。但我不能

老是找各种借口拖延。好几次,我都准备让周媛找她母亲帮帮忙,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我觉得我已经够拖累周媛一家的了,虽然我从没找周媛父母借过钱,但有好长时间都没给

他们交生活费了,他们也从来没吱过声。所以,如果他们不主动提出来帮我,我不好意思

向他们提出需要帮助。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自从我欠了姜姓女人的保费后,在接下来和周媛一家人的相处

过程中,我们之间的交流更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些尴尬的气息。

有一次,儿子问我:“爸爸,你是不是很穷?”

我心里一阵酸楚,一个父亲面对儿子这样的问题,除了酸楚还有疼痛。

我感到我正在失去一些什么,至少,正在失去周媛一家对我的耐心。

两天后,我在公交车上接到岳母的电话,她说姜姓女人又拿保费来了。

我觉得实在不能再拖欠下去了,便试探着问岳母能否先帮我垫付一下,等我有钱了回头再

给她。

电话断线。

我怔了半晌。

我开始考虑我和周媛的关系。结婚五年了,这五年来,我没带给周媛任何希望。头两年也

还罢了,特别是近三年来,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周媛和她的父母口里没说过什么,但

是心里的失望已经表露无遗。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透露他们的态度了。在我困顿的时候,他们没有对我表示不满,这本

身就是一种态度;而在给儿子买保险的事情上,又是一种态度。

我已经被边缘化了,虽然我从来都没核心过。

我会被放弃吗?不知道,主动权不在我。像我这样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还能掌握婚姻的

主动权?

只是儿子让我揪心。我不希望儿子在一个单亲家庭中长大,不管他是跟我还是跟周媛,都

会在他幼小的心里留下创伤。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很多事情,该承受的还得承受。

我想到弟弟那里住一段时间,一是可以暂时回避无钱缴纳保费的尴尬;另外,我想留出这

么一段空白的时间,来看看我和周媛未来的走向。

我给周媛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经济状况很不好,暂时无法支付保费,我将有一段时间

不能回家,在我回家时我会把儿子的保费带回去。

周媛没有回短信。

2005年12月28日星期三阴



我仍然游走在各个土石方工地之间,没日没夜地奔忙。虽然明知拿到业务的希望很渺茫,

但心里仍然有一丝奢望,期待着天上掉下一个馅饼,马上做成一笔业务,先缴纳了保费再

说。

没有任何效果。有些事,不是你努力了就能达到目的的。

在这些天里,为了节省车费,我基本上以走路为主,饿了就找个路边店吃一碗小面。有时

候连吃小面的钱也没有,只好又向弟弟求援。



2006年1月20日星期五雷雨



我终于病倒了。

贫病交加,自古如是。

医生说我因劳累伤肝,命令我住院治疗。住进医院的当晚,我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住院的钱是我弟弟四处找人借的。他给人修电脑时,结交了一些朋友,在我最危急的时刻

,他的那些朋友伸出了援手。

除了弟弟,我已经找不到人帮我了。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药水一滴一滴流进体内,心里竟然无比地轻松。

我们常常会以生病作为借口,来搪塞逼向我们的某个人或某件事,表示我们原本是计划好

了的,但因病无法兑现,以不可抗力因素来争取对方的理解,从而获得喘一口气的机会。

我在医院的轻松,就带有这种心态。

白天弟弟要工作,晚上,他就在我的病床边支一块木板,靠在床边应付一个晚上。

临近春节的天气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尽管病房里有空调,弟弟仍然冻得发抖。好几次我都

叫他晚上不要来,但弟弟仍然坚持来陪我,大约是怕我有意外吧。

弟弟怕我在医院无聊,有一天晚上他还把客户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带到医院来,教我打游戏



兄弟情,就像苏打水的味道,充满了整个病房。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花了六千多块钱,我不得不离开医院。

医院可使我遁世,但我们却再也付不出钱来。

有可能借到钱的地方,弟弟都借了,他曾要给周媛打电话,被我严厉制止。

周媛一家为我做的已经不少了,我不想再拖累他们了。

离开医院,我在弟弟的出租房内静养,每天按时服药。弟弟里里外外忙碌着,日渐消瘦。

按医生的嘱咐,我不能断药,所以尽管不再住院,但药费仍然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有几天

,弟弟给我买了药后没了生活费,我和他喝了两天的稀饭。直到弟弟帮人修电脑挣了70块

钱,才去买了点肉,改善了一下生活。

弟弟小我四岁,原本应该由我这个当哥哥的来照顾他,但现在我却成了他的拖累。

弟弟显然也支撑不住了,但他在我面前总是强装笑脸,独自承受着生活的艰辛。

当然,有时候他会在我面前抱怨几句,主要是说我没有珍惜在上市公司工作的机会,才落

到今天这个样子。我总是笑一笑。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但我说不出更多宽慰的话。

在我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弟弟有几次欲言又止。我感觉他想和我说些什么,但又有些说

不出口。

有几次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他总是说没事,等我的病好些再说。

我的身体慢慢地好了起来,虽然仍然感到身上无力,但活动已经无碍了。

我问弟弟公司忙不忙,如果忙的话我过去帮帮忙。

这是客套话,我知道我帮不了什么忙,这代表我的一点儿心意。

弟弟说不用,他一个人足够了。

我说:“你说过,等我身体好起来有事和我商量,不妨现在咱俩说说。”

弟弟说:“以后再说吧。”

我一再催促弟弟,问他到底有啥事要和我说,弟弟总是不吭声。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弟弟想要说什么,只是他见我身体还没恢复,不想说而已。

在我的追问下,弟弟终于说出了他的想法:他想分家。

这与我猜想的一样。

分家分什么呢?我和弟弟的共同财产就是一个空架子“公司”,所有东西加起来不足1000

块钱。

弟弟提出了一个方案。他说我们共享公司的资源,房租各出一半,如果一方不在里面办公

,那另一方就独自付房租。另外,自己挣钱自己得,多劳多得。

这意味着弟弟没有帮我的义务了,但同时这是一个公平的、合理的方案,我没有理由不同

意。

弟弟问我还需不需要利用我们原来的办公室,如果不需要,他就一个人承担房租。

其实在这之前,也是弟弟一个人在承担办公室的房租,我根本就没有为“公司”创造过一

分钱的效益。

我想了想说,不管我利不利用这个办公室,我都承担一半的办公室租金。也许我暂时付不

出租金来,但账要记在我头上,只要我有钱了,我会还上。

弟弟同意了。

分家其实很简单,没有别人想象的复杂。

结果是,我分得公司的债务1200元,另加我生病花的六千多元,共计8000元的债务。

弟弟死活不要我承担公司的债务,另外我生病的钱他也帮我承担了一些,实际上我的债务

为5000元。

分家结束,我的心情蛮复杂。

多年前,弟弟高中还没毕业,我就把他带到C市,两兄弟相依为命;如今前途迷茫,我们

却要各自飞了。

挣钱的方向在哪里?

2006年1月27日星期五多云



春节快到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我回到了“家”。

我已身临绝境,无处可去。在我和周媛没有正式讨论婚姻是否存续之前,我没有其他选择

,只能选择回“家”。

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周媛见面了,她看见我,表情很复杂。

我曾跟周媛说过,在我回家的时候我会把保费带回去,我食言了。周媛没有提保费的事情

,岳母也没有提。

我也不提。提什么?又拿不出钱来。



2006年1月28日除夕星期六多云



按照习俗,大年初一有很多亲戚将到岳母家来,其中有周媛的两个表姐夫,一个表妹夫。

我岳父兄妹三人,但他们的后代却是清一色的女儿。

除我之外,他们姐妹的老公都不错。

因为要准备初一的伙食,除夕这天很忙,周媛和她父母在厨房进进出出。我有几次想过去

帮帮忙,岳父都示意让我自己休息。

我感觉我像一件多余的家具,不管摆放在哪里都不太合适,于是和儿子在客厅看电视 像

客人一样。

岳母提议让周媛去给我买一套衣服,说都过年了,我身上的衣服还这么旧,还说新年新气

象,图个好彩头。

我敏感地想到明天要来客人了,我这一身旧衣服会杀风景。

我承认我很敏感,自从我的处境衰落以后,我就变得非常敏感了,常常把别人的好心当成

驴肝肺。

这大约是落魄者的通病。

周媛给了我300块钱,让我自个儿去买。

我拿着钱,牵着儿子的手上了街,想象着明天热闹的情景。

我可以包装得人模狗样,但如果有人问起我的事业,我该怎么回答呢?

大家都是有事业的人,而我,却是太阳下那片最明显的阴影。

街上挂满了灯笼和彩灯,一派节日的景象,但我却一片萧瑟。

在一个卖烟花爆竹的摊点,儿子赖着不肯走,我由着儿子的性子,给他买了120块钱的烟

花。

没有买衣服,我牵着儿子的小手回到了家。在进门的时候,我把手机举在耳边,假装大声

地通着电话。

我把剩下的钱还给周媛,说我有一个重要的朋友从上海过来,要和我谈合伙做生意的事情

,我得马上走。

岳父岳母没有做声,他们肯定知道我是不愿意见那些亲戚 感谢他们没有戳破我的谎言。

周媛把剩下的那一百多块钱重又塞到我手里,我转身出了门。

儿子的哭闹声从门缝里传出来,我轻轻地嘘了口气。

2006年2月3日正月初六星期五阴



春节那几天我是在弟弟的出租房内度过的,弟弟回老家去了。弟弟走之前,我对他千叮咛

万嘱咐,让他不要把我们的窘境告诉父母。

屋子里有米,有面,还有油。床边摇晃的写字台上,还有一台拼凑起来的没有机箱的电脑

,弟弟平时用它看电视。

白天,我基本上是躺在床上看电视,饿了,下点儿面条吃;晚上,我会一个人在街上徘徊

,看街上绚丽的烟花。偶尔,我会想象儿子放烟花的样子。儿子胆小,多半是周媛在放,

儿子只是在旁边拍着手欢笑吧?

这样的春节,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呢?

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我对未来的思考。

我没想过怎么发财,我在想怎么生存。

春节只有几天,如果想生存下去,我最终得走出弟弟的出租房。

我在想,我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吗?不是,肯定是我自己做得不够好。

或者,在关键的时候我失误了。

我觉得我人生的分水岭是读了那个中专,这件事让我无法回头。

读中专之前,我是一个地道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了无生气,但很真实。

即便我混得不好,也没有人说什么,反正都是农村人,没啥混得好与不好的。

读书之后,一切都变了。

按惯例,读了书之后是应该混得好的,用一个成语来说,叫拾级而上。

如果你没有拾级而上,你得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他读了这么多书,咋混成这样?

记得以前,我和同事们开玩笑说:“我有退路,我还可以回家种田。”

的确是玩笑,因为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如果我读书后再回去种田,那肯定是特大新闻,我

受得了,我的家人受不了。

所以,一旦有人认为你混得不错,你就必须得混好。

很多情况下,人真的不是为自己而活。

2006年2月7日正月初十星期二多云



春节一天一天地过完,我的惶恐一天一天地增加。

春节给了我一种平等的待遇,那就是大家都停止了前进的步伐,都在放任自己的慵懒。

春节过后,大家都会重新上路,我的路在哪里?

渣土运输我不能再干了,至少眼下不能再干了。随着我对渣土运输的深入了解,我知道这

碗饭不好吃。

尽管我拉到过业务,但我不能用偶然事件来预测成功的必然性。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没有

能力支撑到下一个工地业务的来临。

我没钱,连借钱的地方都没有,以前还可以勉强依靠一下弟弟和周媛。现在不行了,一是

他们没钱;二是即便他们有钱,我也开不了口。

另外,病后我的身体也不太好,总是感觉力不从心。

没钱,身体还不好,并且连挣钱的方向都没有,我对生活绝望了。我的心情很灰暗,但我

得活下去,为自己,为我的家人,也为一个男人的名分。

怎样才能活下去呢?去当民工。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假如,我的那些善良的乡邻知道了我在当民工,会怎样看

我?

但很快我就释然了。除了当民工,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活着才是硬道理。

以前,我会觉得自己和民工不是一路人:我是读过书的人,民工是大老粗,我不屑,也不

能与他们为伍。

但是,民工有饭吃,有衣穿,脸上有笑容,心里有安宁,这些我有吗?没有,所以我连民

工都不如。

本来就已经比不上民工了,还有什么怕当民工的?

所以,我决定去当一名民工。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很平静,就像一只气球,我已预见到它将被吹破,现在,它终于破

了。

想想很好笑,三年前,我还在上市公司上班,人模人样地拿着不菲的薪水;三年后,我一

贫如洗,决定去当一个民工。

这就是人生,波峰浪谷,汹涌澎湃,没有一马平川。

我原来一直在小城市打工,后来听说C市比较大,机会多,我才单枪匹马来到C市。

我清楚地记得我刚到C市的情景。我像个乡巴佬一样提着简单的行李,在街头茫然四顾。

最终花十块钱在一个旅社住了下来,然后就开始了我在C市的寻梦之旅。

初到C市,不知如何立足,加上身上没啥钱,我对工作没有任何的挑剔,只要有个工作就

行,所以我在第三天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电子企业做销售。

这是一家专门销售摩托车电子配件的公司,总共只有十来个人,其中六个人做销售,主要

是到摩托车配件市场联系业务,让那些摩配门市到我们这里拿货。

公司给我们几个销售人员规定了销售任务,如果能够完成,会有一定的提成。

我刚进入公司就感受到了公司的矛盾,主要是几名老员工对老板的意见很大。他们说老板

朝令夕改,反正就一个目的,让你拿不了几个钱。

因为我刚到公司,对这个行业也不熟悉,本着好好干活混口饭吃的目的,专心于我的本职

工作,即便是节假日,我考虑的也是工作方面的事情。

这并非我特别敬业,而是我对C市不熟悉,除了工作,我找不到更多的方式来打发时间。

而对于提成等涉及收入方面的事情,我不是不关心,而是我认为既然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

上,那就只能按别人的规则来执行。抱怨有什么用呢?只能增加心理负担。

我在这家公司干了三个月,虽然业绩并不突出,但因为积极肯干,仍然获得了老板的信任

。不久,老板主动给我加了工资,并任命我为销售部经理。

我有些受宠若惊,我只是来混口饭吃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获得了老板的赏识。

看来,一个人最强大的地方不在于能力,而在于没有要求。当你不挑剔,没有什么要求的

时候,就是你的才华展现得最潇洒的时候。

销售部经理实质上还是一名销售员,但因为有了这个称号,我干工作更加卖力,老板也更

加信任我,逢人便夸我是他的得力干将。渐渐地,我在业内有了一定的名气,有好几家大

公司给我打电话,希望我能加盟他们公司。

我没有走,虽然我没挣到什么钱,但老板对我不薄,时不时地充当我的宣传员,我很感谢

他。

但我还是走了。广州的一个公司要在C市成立办事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负责人,在老板

的推荐下,我成了这家公司的驻C市办事处主任。

老板推荐我到这家公司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家公司是老板的供应商,他希望我当这个办事

处主任能给他带来方便。

办事处一共五个人,主要做产品的渠道建设,合同签订后由公司直接发货。所以办事处的

职能实际上还是销售。

这是一份值得珍惜的美差。

我仍然秉承我在原来那个公司的做事风格:尽力,尽职。

在办事处,我接触了很多大的摩托车成车厂,也接触了很多大老板。

我发现,几乎所有的大老板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谦和,不摆架子,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

。相反,好些管理人员却喜欢摆谱,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好像离开他

地球就不能转了。

如果觉得别人都不错,那他本人也一定混得不错;如果觉得别人都不行,那他本人也肯定

混得不行。在和这些公司打交道的过程中,我似乎发现了这个规律。

在我担任办事处主任近一年后,我们公司被同行业的一个上市公司收购了。收购消息刚传

出的时候,我们办事处的人都很忐忑,既充满期待,又害怕被淘汰。

我也一样,但我还是要求办事处的员工继续做好每一天的工作。我说,也许我们都会被新

公司辞退,但这不能成为我们懈怠的理由,好好干,接受新公司的挑选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这话听起来像套话,但你不能否认这个道理。

过了一段时间,我开始陆续接到新公司各分管部门的电话,有人事部的,也有业务部的,

似乎有填不完的表格。我总是尽力配合,尽力表现。

其间,我到新公司去开了一次会,向公司分管副总汇报了办事处的工作。我没有刻意表现

自己的能力,在这些老江湖面前,表现能力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你只需要就事论事就行了



有两个员工找好了新的去处,辞职而去。我也在留意一些招聘信息,因为我感觉我们这个

办事处不会存在太久。

我曾想过回到原来的老板那里去,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保持得很好,假如我要回去的话,我

想他不会拒绝。但我不想回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希望越混越好,而不愿意

又回到起点。

一个月后,我接到通知,我们办事处要和上市公司在C市的分公司合并,令人意外的是,

公司领导竟然宣布由我出任分公司总经理。

像我这种文凭不高的人,能够一跃成为上市公司的中层干部,实在是莫大的荣誉。我开始

有些飘飘然了,并深信自己的能力不差。

就任分公司总经理后,我感觉自己的权力更大了,我性格中轻率的一面逐渐暴露出来。很

多不应该由我表态的事情,我也自以为是地表了态。这样的表态多了,便渐渐地力不从心



有一次,一个经销商找我报销广告费,一共三万多元。我平时很信任这个经销商,就按他

报的数字给报销了。后来总公司派人来审计的时候,查出了这笔广告费有问题,我立即陷

入了困境。

公司已经不太信任我了,专门派人来审计我的所有支出。

我的确没法保证我的每一笔开支都合情合理,但我问心无愧。审计结束后,我被告知没有

什么大问题,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但我仍然被辞退了,理由居然还是涉嫌虚报支出。
小热带鱼儿2010-04-12 22:27:55
很实在,很改动,供在米国的蚁族们学习,生活不容易,很敬佩能驾驭它的人!
scim2010-04-13 11:00:13
在米国 prevailing wage不到 8 万呆都呆不住 ....
seemoon2010-04-13 11:26:19
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小热带鱼儿2010-04-14 17:10:51
楼上的说得狠对!顶一下*_*
新夏2010-04-14 20:28:31
其实还是男主有能力,并不是只要努力就够了。
沉鱼2010-04-15 01:39:26
co:楼上的说得狠对!顶一下*_*
七彩流星雨2010-04-15 19:28:57
同意楼上的
洁儿2010-04-21 15:45:21
非常实在,看来无论在什么地方创业,需要得素质和经历所取得得经验都差不多。
留意2010-04-25 11:25:50
你读书机打哪儿买的?
pjiang2010-04-25 17:50:48
回复:你读书机打哪儿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