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2010-06-09 19:42:11
文案

  别人受宠,便是君臣相得,我受宠,就是佞幸媚主;

  别人升官,便是赏功酬能,我升官,就是主上偏爱;

  别人尚武,便是名将奇才,我习武,就是讨好皇帝;

  别人受赏,便是理所应得,我受赏,就是邓通第二;

  韩嫣说: “我冤,我实在是冤。我认真做好本职工作,你们为什么死咬着我的私生活不放?我又没对谁始乱终弃!”

  看多了汉武朝的同人文,便手痒得想自己也写一篇。

  毫无疑问,韩嫣本身也是极有才华的人,善骑射、知胡兵,与武帝学书相爱,可谓文武双全了。常常在想,如果韩嫣不那么高傲,会不会结局要好很多?他如果再谨慎一点,能不能也建功立业,而不是顶着佞幸的名声死去?于是,便有了这篇文。

  小女子不自量力,想让韩嫣一生顺遂。

  小女子不是君子,偏爱这个飞扬佞幸。

  欢迎同好~有BL向,雷的表进。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性别转换 宫廷侯爵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嫣 ┃ 配角:刘彻等

1.初到

  即使曾经做过穿越的梦,也不曾梦到穿成了他——韩嫣。何况,现在已经不再做穿越的梦了。

  男人梦穿越多半梦想成为帝王将相,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女人梦穿越多半梦想成为绝代佳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长使君王带笑看。同人女梦穿越多半梦想进入耽美国,攻攻受受一饱眼福。

  虽是同人女,可不代表我想亲身体验一下“受”的感觉。大家太爱耽美,以至于忘了现实——异性恋才是主流,同性恋是大多数人不能公平对待的。从大学开始对同性恋感兴趣,认为能够抛开性别的框束,追求心中所爱,需要莫大的勇气莫大的爱,值得钦佩。

  天时地利之便,从图书馆也借了不少资料来研究,结果大跌眼镜——同性之爱,不是那么好混的,也不是那么好坚持的。即使在比较宽松的环境下,即使在有后台的时候,还是被众人鄙薄的,其中最着名的,莫过于诸帝男宠——个个死得凄惨。而韩嫣正是其中之一,被归入佞幸传的一个。不幸的是,现在变成了他。周岁过后得了“嫣”这个名,生在韩姓弓高侯府,生母为侧室,长得又漂亮,怎么算都只能是那个自杀的人了。

  更不幸的是,对历史还算熟悉,《史记》在一般学习历史尤其是古代史的人必读的史书中排行第一,二十四史里它也是打头的,《汉书》则排在第二位,想绕过它们,有点难,所以这两本书我都通读过了。也所以,知道了自己不但下场惨,出身也不高,中间因为被老板赏识得到优厚待遇还被人狠狠鄙视。

  ——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当缩头乌龟的可能都没有了。

  真是狗血的穿越剧情……

  2.思考

  “今天子中宠臣,士人则韩王孙嫣,宦者则李延年。嫣者,弓高侯孽孙也。今上为胶东王时,嫣与上学书相爱。及上为太子,愈益亲嫣。嫣善骑射,善佞。上即位,欲事伐匈奴,而嫣先习胡兵,以故益尊贵,官至上大夫,赏赐拟於邓通。

  时嫣常与上卧起。江都王入朝,有诏得从入猎上林中。天子车驾跸道未行,而先使嫣乘副车,从数十百骑,骛驰视兽。江都王望见,以为天子,辟从者,伏谒道傍。嫣驱不见。既过,江都王怒,为皇太后泣曰:“请得归国入宿卫,比韩嫣。”太后由此嗛嫣。嫣侍上,出入永巷不禁,以奸闻皇太后。皇太后怒,使使赐嫣死。上为谢,终不能得,嫣遂死。而案道侯韩说,其弟也,亦佞幸。

  太史公曰:甚哉爱憎之时!弥子瑕之行,足以观后人佞幸矣。虽百世可知也。”

  “甚哉爱憎之时!弥子瑕之行,足以观后人佞幸矣。虽百世可知也。”太史公真达人也。“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如此明白的道理,若沿着历史走下去,真真是脑袋被门挤傻了。

  只是,若抛开历史的束缚,我,又能走什么样的路呢?韩嫣在心里盘算着。

  身在汉代,对于来自两千多年后的人来说,除了多了那么一点两千年历史先辈积累下来的常识,相对此时之人,自己并没有多大的优势。想要摆脱命运,实在有点困难,清点一下目前所有条件,着实令人汗颜。

  乌黑的头发软软的,雪白的皮肤柔嫩的触感,远山翠黛眉底下是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上挑、俏挺的小鼻子、红艳艳的小嘴。微微一笑,从打磨光滑的铜镜里看到这张不太清晰的面容,自己都觉得可爱到爆,纯正的美人胚子。前世做了20多年的女人,做梦都想变漂亮,后来发现除非整容否则没有可能,才放弃了。现在成了个男的,虽然不足三岁,可居然比女人而漂亮,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啊。人说男生女相非常漂亮,只是须得知道,女人也是有美有丑的,而韩嫣,无疑是长得像顶漂亮的女人的。

  长得漂亮,真是不顶什么用的,自己是庶出,所以被司马迁称为“孽孙”,母亲是父亲诸多妾室中的一员,虽然因相貌柔美而荣宠不衰,虽然也算是走过正式仪式的“贵妾”,但毕竟嫡庶有别。嫡出的兄长见到自己时眼睛是向上斜的,嘴角是向下撇的,绝对的不屑一顾,只是碍于祖父、父亲的家法,不敢对自己做得过份就是了。

  只是这相貌实在太过妖孽,此时人对于帝王宠男子,并不怎么反对——只要这皇帝能不误了正事儿,这正事儿里最主要的一条就是生下储君。不论先秦弥子瑕与龙阳君,便是有汉一代,高祖宠籍孺、惠帝宠闳孺、文帝人称圣明节俭却把铜山赐给了邓通任其铸钱、当今皇帝后世称景帝的天子在饿死了邓通后又宠上了周文仁。看着现在这样的相貌,很难说别人不会想歪。目前要做的,首先就是摆脱这种一看就是受的形象。

  据说母亲是随弓高侯韩颓当从匈奴降汉的部属之女,虽为貌美而为父亲所纳,有一种说法是混血儿大都比较聪明漂亮,也更健康,韩嫣就属于这一类。长相就不说了,脑子也好使,反正现在用这个脑子想事儿比较顺畅——当然也不排除以25岁高龄寄居于两岁幼儿体内的因素——走路、说话学得都很快,身体似乎很灵活、柔韧而有力量。母亲有时还会讲两句匈奴语——这算不算是早期双语教学?

  所以,目前拥有的就这些:硬件设施良好的身体、侯府世子之庶子的身份、受宠的母亲以及比别人多出两千余年的知识。而目前对韩嫣来说劣势也非常的明显:惹麻烦的长相、庶子的身份、所知的历史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得让自己把握不住,最要命的是,自己不是历史上那个韩嫣,本人的资质并不算好,在这种上层社会的圈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阴一把弄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前世20余年养成的脾性,也非一朝一夕能改得过来的,不太会讨好人。所以,现在的这个韩嫣没有那种气吞山河、成不世功业的底气。

  就算能学会讨好人,那又能如何?汉武帝不也是没有保住韩嫣的命么?汉武帝扛不了王太后,在以孝治天下的汉代,让皇帝逆太后的意思,难度与用琥珀里的蚊子血克隆出个霸王龙不相上下。武帝不是个重情的人,或者说他不是个因为对你有情份便会一路保你到底的人,他首先是个皇帝,考虑一切问题的根本,是权势、是平衡,然后才轮到情份。废陈氏、诛卫氏、赵氏,死前赐死宫妃,都是枕边人,都有过海誓山盟,盟誓时是真情,族诛时也是真心。

  俗话说得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自己最可靠,是个人都得自强。

  此时汉兴五十年有余,为景帝前元三年八月。祖父韩颓当与堂伯父韩婴因参与平定七国之乱战功卓着而受赏,合家欢庆。这时韩嫣三周岁未满,会讲话、会走路、已经认识了几百字(不是不识字要扫盲,以前也算是是受过20年教育的人才了,只是现在用小篆,比楷书繁体更复杂,若非以前熟悉繁体字,学起小篆简单就像是文盲初学字一般。),算是个聪明孩子了。这让祖父与父亲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同,而嫡兄的眼睛更斜、嘴角也撇得更厉害了,在上斜的眼睛里除了不屑也多了些厌恶与嫉妒。已经是六岁的人了,年龄是韩嫣的两倍,生在侯府,却学不会掩饰,果然没啥前途,比之六岁已经学会要媳妇的汉武大帝韩嫣未来的老板,这位兄长大人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在家中仆人的谈话里偶尔也知道一些目前的形势——侯府的八卦,所八的对象级别自然也更高些,涉及不少政治话题——太后与皇帝在立储问题上分歧不小。皇帝至今未立太子。韩嫣幼年便入宫为胶东王刘彘侍读,此时刘彘三岁,还未封王,不过,快了。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做他的伴读呢?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争取这份工作,原因很简单,不争取这份工作,生活就得不到保障,单凭长兄大人对自己的态度,日后就不一定好果子吃。韩嫣对历史也算熟知了,可就是不记得父亲大人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万一他老人家掉得早,自己的情况岂不是很糟糕?何况韩嫣还有一个为人妾的母亲,这母亲又算得宠,父亲若死,嫡妻、嫡子怎么处置她大概都不会有人能帮着讲情,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至于摆脱佞幸之名,倒真的要思量一番了。汉兴不久,匈奴为患、七国初灭,正是大有为之时,印象里武帝即位时才十六岁,当今天子怕是只有十几年好活了。武帝即位,便是准备向匈奴动手之时,习武,是必须的。自古,军功最重。虽然不是军事爱好者,但是一些军事常识与比此时先进的军械、军事理念,还是知道一点的,关键是要找个机会可以从军。

  这样还不太保险,霍卫,北击匈奴功勋卓着,但是因为是外戚,便两人合传,甚至在佞幸传里被司马迁点名。相反,屡次战败的李广却自己有传,足见司马迁的偏心,足知时人的观念。

  所以,改变形象要趁早,不能给人“以幸进”的印象。这一点在古时,其实并不太难,只要做到一点就能站稳脚跟再搏其他了,这一点就是“孝”。汉灭秦而立,于忠有讳,所以大力提倡孝道,如果能做个孝子,那名声也就来了,先有了个孝的形象,佞幸的名声也就不大扣得上头了。如果再加上“耿直”、“守礼”,就更美妙了,武帝见卫青“踞厕”而见汲黯则须正衣冠,这就是差别了。什么?你说亲疏不同?伴君如伴虎,离那么近做什么?呆在长安,离皇帝就已经够近的了,不用再想尽办法往上靠了。就算长着一张桃花脸,可是做什么都中规中距,呆板无趣,这张脸还能引人注目么?就不信汉武帝还会有什么特殊兴趣。

  唔,功课也不能太差,这一点还是有点自信的,读了20年的书,要是还混不出个中等偏上的成绩,就可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这时淮南王刘安也快发明出豆腐来了吧?博览群书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是一个文化不普及的时代,书也少得多,竹木简写就的书籍看起来一堆挺吓人的,实际上的内容并不多。侯府藏书算是比较丰富的,也就是几百册竹简,弄成21世纪的印刷本,也就几十本的样子,一个高一学生的各科课本加上教辅材料都比这个多。不过这竹简的质量很高,是用刀笔刻的,而不是用毛笔写的。

  嗯,决定了,努力学习,争做孝子,我要挣个好名声,我不要早死,蝼蚁尚且偷生。嗯,多喝牛奶,长得壮一点也能离“漂亮”这个形容词远一点。对人要恭恭敬敬的,礼数不怕多,低调再低调恭谨再恭谨,千万不要头脑发热。挣下点差不多的家业,就可以告病、告假、告老还乡,然后当个小地主,过上抱着茶壶,一边剔牙一边发牢骚:“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的日子。舒服啊~不用再勾心斗角、不用担心哪天老板不高兴,真是神仙过的日子。没孩子也不要紧,韩嫣还有个弟弟叫韩说呢,不用担心没人养,厚厚~韩嫣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从明早开始,要自己去祖父母、父亲和他妻子那里请安,不能再让母亲抱着了。还有,对长兄大人要有礼貌,虽然经前也没有对他不礼貌,顶多装可爱当看不见他。对管家爷爷要尊敬,对仆人奶娘要有礼,要多读书。至于锻炼身体么,看看自己的两头身,起床后绕院子跑两圈就行了,高强度的练习现在还做不了。

  好了,现在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3.一天

  《礼记·曲礼上》:“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定省:古代儿女早晚向父母问安;温凊:冬温夏凊的略语,温是温被,凊是扇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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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晨光初显,弓高侯府的仆人已经开始起身准备主子们一天所需了。听到了屋外的嘈杂声,韩嫣翻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蹭蹭,数了数一、二、三,然后翻个身,起来,惊动了乳母:“小公子怎么了?”

  “帮我穿衣吧,去请安。”这复杂的衣服,实在不是韩嫣一个人能解决得了的,以后要多练习穿衣。

  “啊?现在还早呢,小少爷还能再睡一会儿的,如夫人和世子起身后再起也不心,您还小呢。”乳母,其实你不用这么惊讶,以后我都得这么早起的。天还不冷,即使寒冬,在侯府世子宠妾的儿子的室内,也冷不到哪里去。唯一遗憾的是这时汉代不流行棉花,床铺有点硬,好吧,婴儿长骨头的时候睡硬点的床对身体好。

  “为人子怎么能比父母起得晚呢?帮我穿衣吧。”瞪大眼睛看着乳母,争取看出点儿威严来,虽然在她眼里这副表情很可爱……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天黑没多久,韩嫣就睡了。这年头没电灯,看书伤眼睛,而且伤了眼睛也没地方配眼睛矫正视力,所以晚上一般我不读书,白天的时间用来读书也足够用了。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来打发时间(成人娱乐没人会让他参加),不睡觉还能做什么?一天十多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是可以保证的。

  父母昨晚住在母亲这里,所以今早起得有点迟,有些匆忙的穿戴好衣物准备给祖父母请安的时候,发现韩嫣已经穿戴整齐等在门口了,有些惊讶。时间有些紧张,所以他没多说什么,待韩嫣对他行了一个挺标准的揖手礼之后,率先迈出步子,众人匆忙跟上。

  没有拒绝乳母抱自己前行前行,人小腿短想要跟得上大人的步伐有点天方夜谭了。到得正房,天已经亮了不少,祖父祖母已经起身了,父亲的嫡妻领着长兄大人已经到了,其他祖父、父亲的妾室也陆续到齐。父亲走过去与韩嫣名义上的嫡母大人站在一起,母亲的嘴唇抿紧了又放松,抱起韩嫣走到妾室一堆打头站好。

  众人依次请安,轮到母亲时,韩嫣挣扎着下地,在母亲与乳母的慌乱与众人或惊讶或兴灾乐祸中站好,模仿着大人们的礼节。因有早慧之名,大家并没有太过惊奇,只父亲斥了一句:“你怎么自己下来啦?!”

  “孙儿挺沉的了,怕母亲累。而且,孙儿自己行礼,不是对祖父祖母大人更尊重吗?父亲大人都恭敬地向祖父祖母行礼,孙儿怎么能不照做呢?”不能说兄长大人能做为什么我不能做,那有夺位的嫌疑。切记切记!只说是学父亲恭敬父母。

  果然,看到父亲、母亲很是欣慰的眼光。祖父祖母也没有不高兴,当然啦,夸他们儿子孝敬他们,老人家自然是高兴的。上了年纪、有了孩子的人,夸他们的孩子懂事有礼有出息,比夸他们自己更能讨好他们。

  祖父母对父亲大人一家三口态度很是庄重,后面的妾室就没有这个被重视的福气了,母亲还好,生了父亲“唯二”的儿子中的一个,今天韩嫣又表现良好,得问了几句。其他人,只得到了泛泛的领导讲话,无非团结和睦、共同进步之类。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流程。

  然后,是父亲大人一支向祖父大人请安。程序同上,只是因为祖父祖母都在,便没有在他们面前再训一次话,只说了要大家听从刚才祖父大人的告诫。

  行礼完毕后,除了被领导看中留下单位谈话的,其余人等各归其位,等待开饭。地位低的只能跟着大厨房吃,有点地位的妾都有各自的小院子,除了大厨房送的饭菜外,还能有自己的小厨房,大家长住在哪个院子里,哪个院子当天的供奉就会好一些。父亲常歇在母亲这里,所以,母亲的院子待遇一向不错。

  这是个一天只有两顿正餐的年代,早上九点左右和下午四点左右各一顿,让韩嫣很不习惯,好在之前是小孩子,一天吃个N顿都有乳母伺候着,至于以后能不能吃上三餐,就要看自己的运气了。不过母亲房里似乎随时都会有点心果腹,不怕饿着。

  侯府的朝食,在这个只有水煮菜的年代,算是比较不错的了,至少有肉有汤有粟米饭。也可能与母亲受宠、韩嫣又是男孩有关。

  饭后,祖父与父亲有自己的社交活动。后院的女人们也上演着缩小版的后宫闹剧,只是祖父血脉单薄,祖母亲自坐阵,不允许有人把手伸到小孩子身上罢了。据韩嫣的观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四个侍女阿喜、阿福、环儿、钏儿中,前两个就有祖母的心腹。至于嫡母,好像还没能安插什么人到自己身边,母亲那里就不清楚了。不过,自己健康地活地了现在,不是么?况且,对于嫡母来说,有个庶子,也比绝嗣要强好多,而她也只有一个儿子,只是她不乐见韩嫣比她的儿子表现得好就是了。

  既然于自己无大害,后院也没有人会去明摆着欺负已经生了一子的母亲,韩嫣也就做自己的事情了。饭后绕院子散步一刻钟,然后温习昨天的功课,再跟着母亲学习一点小篆——母亲识字并不多,韩嫣怀疑自己已经快把她会的字学全了——复习一下前面学过的字,全程大概三个小时,中间休息四五次。然后,中午到了,可以停下来吃点点心、水果。

  再休息过后,就开始下午的课程,跟母亲学点儿匈奴语,未来汉匈有大战,多知道点儿匈奴知识,也算多掌握了一些资本不是?可惜她会的也不是太多,真正的匈奴人是她的母亲,因为身份的关系,韩嫣不常见这位老太太,见面的时候多会问她一些匈奴生活情况,这个时候老太太就会显得很高兴。母亲也就不阻止韩嫣对匈奴语的学习。从老太太的话里,可以推断出匈奴并非一个单一民族,而是诸多部落合成,语言也多样,最强大的才是匈奴,其他部族因为跟随匈奴人,才会被汉人误认为是匈奴,所谓匈奴语,只是最强大各族的语言,草原上的通用语。这些都是韩嫣以前不知道的,前世的时候也不清楚匈奴居然是个多民族的混和体。老太太虽然嫁给了汉人,来到了汉朝,可是对故乡仍有思念,可能,韩嫣是唯一一个能耐心跟她学匈奴话、讲匈奴话的人,她对韩嫣问题总是尽量回答。

  再次休息过后,就是跟母亲学点儿《诗经》。这本后世让学术大家钻研的书,现在还是当作启蒙课程用的,它本是周王朝自民间采风而来,很多都是当时民歌,其间颇多情诗,桑间女子都能唱出其中不少篇章。只是放到后世,年代久远了,语言演变让人觉得难懂罢了。放在汉时的语言环境下,粗通它并不难。

  哺食(开始的时候,停下一天的功课,跟母亲一起用餐。饭后消食完毕再复习一下全天课程,天也快黑了。再次请安过后,刚好睡觉。精神生活匮乏的年代,作息时间想不规律都不行,尤其是小孩子。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了无新意。即使是节日,也没什么改观。年龄是韩嫣最大的硬伤,最初连话都不会讲,发育中的婴儿又嗜睡,到汉代的第一年基本上就在睡觉和适应新身体中度过的。去年生日过后,得了“嫣”这个让他纠结好久的名字,对起这个名字的祖父怨念颇深:就算不重视,就算长得像女孩,也不用起这么个名字吧?

  而且,韩嫣……他可是个倒霉孩子啊。也因此让韩嫣很想剖开这位老爷子的脑子解剖一下其中构造,这真不像是个正常人会给男孩子起的名字啊。长兄大人名则,就是个挺不错的名字。哪怕是刘彘这样的名字,听起来都比这威风。老爷子的想法值得玩味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4.应答

  最近一段时间,父亲往母亲和韩嫣住的小院子来的次数多了不少,虽然他经前来的也不少,可最近更加频繁了。偶尔还会考较一下韩嫣的功课,引来众人侧目。韩嫣自觉没有表现得太过超常,前世小堂妹周岁刚过的时候已经学会在过年磕头讨红包了,自己行个礼没什么大问题吧?用得着这样表现出关切、重视之情么?韩嫣已经不敢想像兄长大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把脸扭曲成什么样子了。

  鸡鸣之后,按时起床,依旧惯例请安去。到祖父正房,在父亲一家三口行完礼后,韩嫣再上前行礼。整套动作做了一个多月,已经很是熟练了。

  行礼完毕后,除了被领导看中留下单位谈话的,其余人等各归其位。今天,韩嫣属于被留下谈话的那一个。也因此得到了自行行礼后嫡母大人第二次挑眉、兄长大人第二轮白眼的待遇。祖母、父亲、嫡母、兄长大人列席。在座(在站)的就是这个府邸里所有的主子了——妾不是正经主子,但庶子是。

  “来,来,来,让祖父瞧瞧嫣儿。”祖父大人挺和蔼的。

  “诺。”一揖到底。礼不可废,何况,韩嫣可不认为一个叛王之后,至今还能高居侯位的老狐狸会对一个庶孙如此之好,哪怕这个庶孙素有早慧之名——在他只有一个嫡孙的时候。传承近千年的韩氏家族啊,七国韩国之后。叛完汉朝叛匈奴,最后再跑回汉朝的时候居然还能封侯,领兵。战国七雄,其他六国不说苗裔断绝也拎不出有用的人来,他还能活得如此滋润。

  规规矩矩地站到祖父面前,离他老人家三步远,不再靠近,低头,作恭谦状。

  一只像是木根雕的老手从眼前划过,环到后背,把韩嫣抱起。有些惊讶,抬头看着他,发现他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嫣儿看这侯府好吗?”还是看不出意图的笑眯眯。

   “?!”这算什么问题?歪着头,有些迟疑,又不能反问他为什么这样问,郁闷了。“嗯,祖父的地方,当然是好的。”这样回答,不算过分吧?你的地盘你做主。

  “呵呵,嫣儿想不想要这样的府邸呢?”戏肉来了,你个老狐狸,从起名字开始我就知道你不对劲儿,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对个牙还没长全的宝宝出这样的问题,你不觉得太无耻了么?哦,我忘了,你的牙齿数量现在不一定比我的多。

  祖母有点发呆了,嫡母似乎在努力练习九阴白骨爪,意图徒手把自己的袖子撕成抹布。兄长大人,你不用这么热情的瞪着我,再瞪我会以为你爱上我的。

  “像这里一样么?那要跟祖父大人一样的功劳才能得到么?嫣儿现在努力能挣到一座跟这一样的么?”我长大了自己养自己成了吧?我亲妈我也养,求求您了,别再绕我了,我玩文字游戏不在行,再绕下去,我非得让您给绕进去不可。

  “哦?”眯眯眼睁大了,看来,我这双大大的凤眼,不全是遗传自母亲的,父系的眼睛也挺大的,“你要自己挣啊?”怎么您挺惊讶么?

  “嗯!”大力点头,我真的真的对你们家没企图。

  “自己挣很辛苦的哦,不如爷爷直接把这里给你哦~”你怎么还挖坑让我跳啊?!祖母打翻了杯子、嫡母嘴角抽得跟要看急诊似的,兄长大人的眼神已经炙热得化成了实体……老爷爷,不带这么做弄人的。韩嫣努力瞪着始作俑者,让他看清自己的眼睛,认清里面的认真。

  “这个不是兄长的吗?怎么可以给孙儿呢?祖父当守礼,安能如此?嫣虽年幼,亦知此事不可,望祖父慎之。”真的啦~再不信,我也只能哭给你看了。许多很有道理的话,以现在的年龄说出来不合适。讲不出合适的道理,我也只能装死了。

  “你还是个小不点儿,怎么会想这个呀?”你已经是个老爷爷了,怎么会跟我卯上了?

  “凡是当守礼难道不对么?”反正打算戴着正人君子的面具,你表想摘下来,“大礼不可废。”死咬着“礼”,你也说不出什么来。总不能让我解释什么是“礼” 吧?

  “你知道什么是礼么?”韩嫣真的囧了,他居然真的问了。

  “礼就是规矩吧?要遵守的。父亲大人讲《诗》的时候说过的。”他是讲过,在讲到《采苹》时很慎重的告诉韩嫣,要守礼啊~

  “哈哈哈哈~”老狐狸终于高兴了,这次表现得比较明显,让韩嫣心里发冷的同时松了口气,余光瞄到屋子里的人,也都松了口气。忍住冷笑翻白眼的冲动,怪不得林妹妹进贾府那么小心呢,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何其明智。

  祖父与父亲相视而笑,拍了拍韩嫣的脑袋,惹来兄长大人更加的歪鼻斜眼。韩嫣心说,我都说不跟你争了,这位老兄也太难伺候了点吧?叹口气,从老狐狸的怀抱里滑下来,理理被抱皱了的衣服,整整被拍乱了的发髻,低头站好,眼观鼻、鼻观心。这两位BOSS今天是有意的!自己挑了个不太正确的表现时机,还好过关了,也算是好的开头吧。

  比较合乎大家心意的表演,让韩嫣得到了与祖父母一起进食的待遇。控制好自己的动作,慢慢填满自己饱受惊吓的胃。虽然身体发育得不够成熟,动作做起来一定很Q,好在有个成熟的灵魂来控制,餐桌礼仪还颇能看得过去。至少,没人挑自己的理,也没人露出讥讽的表情,看来是又过一关。

  朝食过后,向诸位BOSS行过礼,告退,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祖父笑眯眯地应了,示意奴婢把食物撤下,然后命人拿出了一匹绫一匹缮,让韩嫣带回去。心里比了个V字,恭敬地谢过。让候在外面的环儿(母亲派来帮忙照顾韩嫣的侍女)接过,丝织物虽然不重,不过卷成一卷的木芯可不轻,更何况韩嫣现在还是个二头身,这东西拖着走都显得重。

  一早上的考验,让韩嫣觉得有点累,依旧让乳母抱着回到母亲住的小院子。进门便被母亲为首的一堆女人围住了问长问短。看表情就知道母亲很焦急,再看肢体语言,可以肯定母亲大人的九阴白骨爪功力不比嫡母大人差——手里的绢帕已经变形了,可它在早上还是新的。复述了一下正房里的场景,不意外地看到母亲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黯然。

  摇摇头,回自己的小屋子继续画字去,小篆怎么看都像是幅画,韩嫣写得还算漂亮,大大安慰了前世美术课只有几何连纹得过优的玻璃心,小篆写得漂亮也算是画画有点儿进步了吧?至少那不是几何连纹。有点秃的笔,沾上水,在木桌上画了起来。水渍满了桌子,擦干净,再画。竹简虽然工艺简单,用来给幼儿练习写字还是太浪费了,况且这么识字已经惹人不高兴了。大概到明年冬天结冰,不能这么练字的时候,自己的字已经能看了吧。

  没错是“明年”冬天,汉初是以十月为岁首的。明年冬天,也不过是再过三个月罢了。

  午间休息,韩嫣咬着脆甜的秋梨,(这年月,居然没有苹果)慢慢在院子里踱步,边走边思考早上的场景。

  祖父大人和父亲大人显然是早有准备,也早有忧虑,怕自己抢位子么?听到自己无意的时候,开心得跟什么似的。看来父亲最近频频出入母亲的小院子也是别有目的的,是在观察是不是母亲背后教唆么?看母亲的表情,似乎父亲已经与她谈过了,不然,她也不会在半个早上等自己回归的时间里速成了九阴白骨爪。

  “于以采苹?南涧之滨;

  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

  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

  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诗经·召南·采苹》

  苹:水草名。行潦:水流。筥:音举,圆形的筐。湘:烹煮供祭祀用的牛羊等。锜:音奇,有足锅。釜:无足锅。尸:主持祭祀之事。齐:音斋,斋之省借。

  采苹,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则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

  母亲不是妻,我也不是嫡子,当遵法度,不可染指非份么?如此慎重强调,指点功课也要耳提面命。父亲大人,永远也只是父亲大人而已,别人的父亲,我的大人。

  至于祖父大人,老狐狸一只,想起他,韩嫣都想跟兄长大人一样的撇嘴了。取个女气的名字,对个牙都没长全的孩子小心试探,让人腻味透了。

  传承了这么多年的家族,当年为一国之君的时候,后宫里流传的夺嫡故事也不少吧?难怪如此上心。或许傻点儿会让很多人放心。不过,他们也不算太小人,毕竟,在汉代,兄弟争财、争位之类的事情一旦发生,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丢了祖传的爵位,担心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什么都要“从娃娃抓起”啊,现在开始灌输了嫡庶的理念,大概就是为了防止日后的争夺吧?

  不过,长着这么张脸,要是庸碌无为,难保哪天就真的成了佞幸了,光看那名字起的,难保他们没其他的心思……毁容这种事情韩嫣又做不来,只好努力让大家不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脸上了。

  现在,他们应该放心了吧?

  扔掉梨核,拍拍手,听妈妈讲故事去了……

  那位父亲大人,今天怕是不会来“指导” 我的功课了。

  5.延师

  与祖父大人的对话之后,祖父大人和父亲大人突然对韩嫣重视了起来,供奉上更上了一个层次,父亲大人甚至每天都会过来指导一下韩嫣的功课,这算是不给他们添麻烦得到的报酬么?那爵位本就不是自己的,根本没有夺取的必要,他们实在不用这样。

  景帝前元四年春三月,在韩嫣过完三周岁(四虚岁)生日后,在未来老板刘彘被封为胶东王的时候,侯府的BOSS父子档决定提前为韩嫣延师,正式开蒙——吓了他一跳。

  真的是太早了些,长兄大人正式延师开蒙是在五岁(虚岁),也就是后世幼儿园小班的年龄。可韩嫣现在也就是托儿所的年纪,也得到了这样的待遇,是不是要大呼幸运?

  物反常即为妖,这个道理韩嫣还是知道的,所以,就算表现得聪明些,也只是在功课、礼仪上,并没有发表过什么惊人言论,给自己找苦头吃。就是功课方面,纵使有前世的知识打底,纵使韩嫣的脑子很好用,几乎可以过目不忘,好用到让他以为老天开了金手指,可小篆和《诗经》与前世差了两千年以上的文化距离,让韩嫣的学习进度没有快到匪夷所思的进度,虽然仍旧很可观就是了,韩嫣想《老子》、《论语》对他来说恐怕都比《诗经》要简单。

  可就是这些,也不是提早了两年开蒙的理由。之前他们还担心自己聪明得过了头会对长兄大人不利,现在弯子也转得太生硬了些。一定有什么问题。要知道嫡母大人居然没有反对!太奇怪了。

  也曾问过大人们:“嫣年纪尚幼,于今拜师,好像不太对,会不会揠苗助长?”

  “你能知道揠苗助长就是已经懂了不少了,可以开始学习了。有什么不对呢?嫣儿不喜欢读书么?”父亲大人如是回答。

  “儿是喜欢读书,可兄长延师是在五岁的,不是么?”

  “呵呵,嫣儿早慧,早些进学也是应该的。当勤勉用功光大门楣啊。”父亲大人为什么你的神色不像是那么高兴?

  光大门楣,对嫡子讲更合适一些吧?

  嫡子啊……难道长兄大人……咬咬嘴唇,好像没有长兄大人的什么记载,弓高侯也不见于后代的记述,就好像祖父大人只有韩嫣、韩说两个孙子似的,就这两个孙子还都给刘武帝给吃干抹净了。韩说封侯还好一点,韩嫣是直接不名誉地挂掉了。貌似长兄大人真的可能没后代……这就难怪大人们着急了,绝嗣,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而现在据说会是自己弟弟的韩说连个影子都没有,韩嫣开始相信他们是要把自己当继承人培养而不是当家贼提防,也不是把自己捧得高高的,当长兄大人的靶子磨砺他、代他挡灾挡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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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起,穿上准备好的礼服,随父亲去拜师。这位老师名头不太大——教个两岁的孩子,想要当时名师垂青,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位名师是你家亲戚,哪个大学教授没事去教个托儿所呢?你家是侯府也不行啊,文人还是有风骨的。就这位名头不大的老师,还是在考较过韩嫣真的识了千把字才答应的——可来头不小,他是申公的弟子。

  申公的主打课程是《诗》,学生数百,其中多有高官。这位周公就是申公的学生之一,咳,他姓周,尊称公,跟周武王的弟弟那个姓姬的周公不是一个人。学问也还过得去,至少教三、四岁宝宝读《诗经》还是可以的。况且,他老人家也不是光会教《诗经》。

  按着规定的步骤,先要奉上拜师的礼物、交学费——一般称作“束修”交的是干肉,灵魂的工程师也得吃饭呐,当然侯府的学费更贵重些多了些帛之类的东西。然后才是行礼,最后周公点头,韩嫣就算是他的弟子了。

  从此以后,韩嫣就归他管了,至少韩嫣的《诗经》是归他管了。

  每天早起,请安完毕,自己温习功课,朝食过后跟周公学《诗》。一般学到午时,他便要回他的住所去,接着教其他的学生。周公除韩嫣之外还有几个学生,都在五、六岁的样子,多是长安小官家的孩子,年纪比韩嫣大不少,跟韩嫣玩不到一起,侯府交的学费又高,所以周公安排韩嫣单独授课——他来侯府授课。下午的时间是自己的,还是按照以前的作息来,只是父亲大人常常在下午过来督促一下功课。没有事情打扰的时候,基本上一天一天就这么过,了无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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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之前母亲已经讲过不少,到周公这里,他还是从头再给韩嫣讲一遍。第一篇就是鼎鼎有名的《关雎》。

  话说,专业的和业余的就是不一样。同样一篇《关雎》母亲大人的讲解里那是追求美好的姑娘,最多引申为追求美好的生活。可周公先生就能说出:“此象后妃之德也。”、“求贤”之类的意思来。要韩嫣来说,母亲的业余说法更符合这诗的原本意境,但是,两人的解释都不适合讲给孩子听,即使韩嫣不是三岁而是五岁也一样。

  结论:汉代的启蒙课本有问题。

  因为成人的灵魂、挺好的记忆力加上之前学过,韩嫣的进度挺快的,令周公很满意,基本上之前读过篇章一天能讲个五六篇——记解释比记原文还更容易些,没读过的,一天一章,讲新课的时候再复习一下,记得也挺熟。在测试过韩嫣的学习能力后,周公就定下了这个进度,照这个进度,不用一年,就能把诗经学完了。

  韩嫣很满意,整天抱着跟人生不搭边的启蒙课本,他怀疑再读下去自己原本不太高的智商会倒退成负值。周公也很满意,韩嫣学得好,他从侯府得的谢礼也就高。

  周公决定在原定讲《诗》的课程之外,额外给韩嫣讲《尔雅》。原本与他讲好了,只用讲《诗》的,一本《诗经》300多篇,对个孩子而言,讲个三、五年,都算学得快的了,侯府给的待遇不低,加上其他学生,至少够他宽裕地过上好几年的了。周公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地遇上现在这个韩嫣,学得快,照这么下去,学个一年他就没得讲了,一边高兴有个聪明学生,一边担心自己的未来,真是痛并快乐着。也因为这样,韩嫣怀疑他讲《尔雅》是为了在侯府西席的位置上多呆两年。

  现在,韩嫣看着《尔雅》,再也维持不住面瘫相了,嘴角开始抽搐。比起《诗经》这才是像正经的启蒙课本吧?为什么父亲大人还要自己先学《诗经》?其实,《尔雅》更像是本词典、百科全书,韩嫣对它的兴趣比对《诗经》要深厚得多。

  纠正一下:是汉代对启蒙课本的选择有问题。至少现代幼儿园不会选情诗来讲。

  周公在讲课的时候,还会顺带提一些《论语》、《孟子》、《礼记》等儒家经典里的句子,以便对《诗经》作注解。有趣的是,在韩嫣的知识范围内,从没发现他引用《老子》的话。

  即使周公努力延长授课时间,也摆脱不了他在侯府上岗一年便要下岗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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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习知识的日子过得充实也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到了景帝前元五年春三月,韩嫣四周岁了。弓高侯府接到了景帝的诏命,令在京诸侯、五百石以上官员家有适龄子者一个月后送入宫中,为胶东王彘遴选伴读。弓高侯颓当嫡孙则、庶孙韩嫣,正在待选之列。

  韩嫣觉得祖父大人和父亲大人不太愿意让韩嫣和兄长大人入选,韩家已经是侯爵了,只要不犯大错,可保世代富贵,根本不用上赶着去跟皇家走得太近。兄长大人会袭爵,而韩嫣,想求上进,也不是靠去做个母亲只是美人的藩王的伴读能得来的。

  其实,分析过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后,韩嫣也在考虑不做伴读的可能性。努力扮演好聪明、孝顺的形象,以孝廉之名被举为官也是可以的。如果认真习武,纵使不从军、不封侯,整理一下有关匈奴的资料交上去,也能在武帝朝混个不大不小的官、舒舒服服过一辈子的。选不上,也不算太亏的,即使知道那位以后会成为这个帝国的主人。

  只是,皇命不可违,侯府里的老老小小四名男性还是整装进宫了。

  历史的帷幕在韩嫣的面前掀开了一角。

  6.入选

  晨起,穿戴妥当,到正房报到。今天家庭早会的主题就是入选问题,祖父大人明确表达了他的意愿:“则儿、嫣儿皆识礼好学,只需尽力不堕我韩氏名声便可,中与不中,不必太过挂心。”

  为胶东王选伴读的活动定在早朝散之后、皇帝朝食用完以后就开始,各位选手要在开场前入宫。所以,今天正房里备了充饥的饭食——小碗粟米饭、一点肉汤、蒸蛋、还有些青菜,足够填饱韩嫣的胃——算是提前吃点东西垫底儿了。

  用完饭,父亲大人亲自向韩嫣和兄长大人再次重申了入宫要遵守的各项规矩,确信两人都记住了之后,才作罢。而在此之前,侯府里为待选作的最大的准备就是各备一套新衣、讲述进宫后的礼仪以及提前半个月讲了点《老子》——太后窦氏喜读《老子》。

  长兄大人明显的胃口不佳,比韩嫣年长3岁居然和韩嫣吃的一样多,看得父亲大人满脸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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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宫门,祖父和父亲解下佩剑,然后才领着兄长大人和韩嫣进去。历史记载中的汉宫占地面积非常之大——当时地皮也没有后世那么金贵——一路走来,真是费了不少时间,四周岁的嫩腿已经累了。遗憾的是这一路并没有多少机会观赏一下这里的景色,一来是之前被叮嘱不可以四处乱瞧,二来,才几十公分的身高,想要看风景,困难大了点。所以,一路上看得最多的是周围成年人大腿以下的汉服花纹、鞋子和地面。

  赶到指定地点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少人了,而景帝正在和太子、胶东王一起用饭,命众人在门外等候。祖父大人牵着兄长、父亲大人领着韩嫣,在等候的人群里站好,四周鸦鹊无声,突然有种清宫选秀的感觉,黑线……

  待里面的人吃完了费时良久的早饭,选伴读就正式开始了。待选众人依次进殿,让景帝等人挑选。

  因为祖父大人爵位比较高,站得也比较靠前,所以,韩家一行四人很快就被宣了进去。

  跟在父亲大人身后,见皇帝要跪的,这宫里的都是主人,套句台词是个“见人就要磕头的地方”,这样看来,选不上,也不坏嘛。

  跪下来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冷汗~居然在这种场合走神,赶紧打起精神,提醒自己要注意了。不过韩嫣还真是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注意要落后兄长大人半步,还真是习惯了凡事落后兄长大人半步啊——功课除外,总不能他笨自己也跟着傻吧?他还有爵位有封地,自己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要靠自己挣啊。

  这时听见一个男声道:“弓高侯啊,朕跟前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起来吧。”这话你不早说?

  “喏。”

  韩嫣也跟着慢吞吞地爬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在一堆衣料里,爬得快了真怕会被绊倒。

  “这就是你两个孙子了么?上前来让朕瞧瞧。”景帝的声音并不太高,甚至带了点懒洋洋的意思,但你无法忽略其中的威严。前世在电视、电影里看过不少皇帝,也有许多演员被称为演出了帝王的气势,可是当真正见到景帝之后,才会发现,真正的皇帝,是无法演出来的。演得再像,也不是真的。

  “喏。”

  按着事先教好程序,兄长大人先上前:“臣弓高侯嫡孙韩则拜见皇帝陛下、拜见胶东王。”汗~就算不敢抬头看,你没听到刚才太监说太子也在场么?怎么还背这台词啊?自己加个“嫡”字倒像是你的作风,可你不知道在场的两个皇子,现在哪个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嫡子么?后宫为争皇后宝座快要大打出手了,好吧,你不知道,那也不用一脸得意啊,在宫里满地都是主子的地方,要低调、低调。

  “抬起头来。”

  “喏。”你怎么还抖?在侯府白排练了那么久。

  “是个端正的孩子。彘儿你看呢?”后半句明显温和了很多。

  “不要!”斩钉截铁的童声。

  “你怎么又不要啊?那另一个呢,来、来、来,旁边那个小家伙,你过来。”

  是在叫我么?“喏。”韩嫣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看来在侯府的排练起了点儿作用。

  “臣弓高侯孙韩嫣拜见皇帝陛下,拜见殿下。”事到临头不由人,无论事先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多么镇静,到了这会儿,韩嫣也有点发抖的意思了。看来,是不该嘲笑兄长大人没胆子的,见皇帝啊,你见你也抖。

  “抬起头来。”韩嫣心想,当皇帝的人,说这四个字的频率一定非常高,不管是对臣子还是对妃子……

  “喏。”抬起头,这一抬头,不抖了,看到以前只存在于史书中的人物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有种奇异的感觉,胸中好像盈满百般滋味又像什么都没有。在两千多年前的弓高侯府住了四年多都没有的怀古之思,在见了景帝后突然出现了。光顾着感慨了,居然忘了发抖。

  正前方端坐着的男子,身着玄衣,年龄在三十左右,光看坐高,就知道身材比较高大,相貌堂堂,表情很是高深莫测,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是洞察一切又什么都不说偏要跟你玩猜猜猜。此刻,这双眼睛也正看着韩嫣。然后,他笑了:“是个漂亮孩子,居然不怕朕。这就是你那个聪明孙子么?彘儿,你看呢?”一句话,换了三个对象,是个难缠的人啊。

  “儿臣就要他了。”顺着声音望去,刘彻这人在年幼时还是有些看头的。长得很漂亮,当然不是说像韩嫣这样比较像女孩子,他是属于那种男孩子的漂亮,看起来就很亮眼、很有活力,眼睛大大的、鼻梁高高的。端端正正跪坐在那里,像只小老虎,比他对面的已经二十多岁的太子刘荣还有气势,光看眼神就比太子强许多。别人的眼神再犀利,看完人之后便从你身上滑了开去,可他的眼睛只要看了你一眼,你便会觉得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你盯,到你的心里去,哪怕此时他已经不再看你。这不像个5岁孩子的眼睛。

  “哈哈,你怎么单捡漂亮的挑啊?太子看呢?”

  “彘弟的伴读自是要他自己选的就好,且弓高侯府出来的,必不会差的。”

  “唔,韩嫣是吧?你先站胶东王旁边吧。”

  “喏。”走到指定位置站好。

  “继续吧。喊下一个。”

  ……

  ……

  ……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从几十个孩子里,刘彘居然只挑了韩嫣一个,令韩嫣可真想撞墙。由于站在他身边,他坐自己站,很自然可以看见大家的神色。

  只要是年纪大一点或者说看起来长得高一点的,他瞄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了,看来这位殿下不喜欢别人比他高,至少是不喜欢身边的人比他高,哪怕只是长得高也不行。如果是长得小的孩子,他会保留意见到人家抬头,长得丑的他就直接扔掉,长得清秀的,他会回头看看韩嫣然后再看看人家,比较一下,然后也PASS掉。虽然年幼,可是汉武帝喜欢长得漂亮的人的特点好像已经定型了,王立群先生说他喜欢长得漂亮的人还真没冤枉了他。

  到最后,不但韩家父亲大人的脸抽了,连刘家父亲大人的脸也抽了。韩嫣想自己知道他们为什么抽,自家父亲想到自己儿子被个只会挑长着漂亮脸蛋的皇子给挑中了,前途堪忧。他家父亲大概想到自己儿子光捡漂亮的挑,前途堪忧。真的跟选秀女似的了……

  最后整个屋子里被选上的只剩韩嫣一个了,连竞争对手都没有。

  “彘儿要不要再看看?他们都是经过挑选的,就算比不过韩嫣也还都不错哦。”经过挑选?我怎么没经初选就被塞进来了?难道侯府走了后门?还是侯府的孙子不用初选?

  “回父皇,一个就够了。”

  “好吧,韩嫣,你就是胶东王伴读了。”这就是命么?

  “喏。臣谢胶东王赏识,谢陛下恩典。”却听得景帝开口:“离胶东王近点儿,以后你可是要给他作伴的啊。”恶,听起来好像老鸨卖姑娘。

  可还得应着:“喏。”乖乖走到刘彘身后站好,继续装乖小孩。错过了兄长大人再一次的热爱目光。

  就在韩嫣以为本次出场结束了的时候,一个小监走了进来:“陛下,太后听说胶东王在挑伴读,让把挑来的伴读带过去看看呢。”窦太后她还能“看”么?

  “知道了,”皇帝随口问了一句,“太后那儿都有谁?”

  “皇后娘娘、长公主、堂邑翁主、栗娘娘、王娘娘、阳信公主。”原来要“看”的另有其人,只是这群女人撞在一起,长公主和栗姬,可以预见的精彩啊。刘荣已经是太子了,长公主和栗姬做不成亲家反成仇家。今天的长乐宫,怕是会非常热闹了。

  “既然太后要见,那就过去吧,弓高侯,一起去吧。”

  “喏。”

  父亲大人带着兄长大人留下了。其余人等,跟着皇帝走。别人也就罢了,可怜韩嫣已经走过一次长途的腿,虽然每天都有早上晨跑、饭后散步,可那个没有要求速度啊。刘彘?他有太监抱着。刘荣?他有太子的步舆。刘启?他是皇帝,当然有人抬。祖父大人?说是祖父,他年纪也不太大,前年还上战场跟七国叛军打得头破血流的。数一圈儿下来,最惨的就是韩嫣,得自己走,真想辞职啊。

  其实也就想想罢了,刘彘从那么多人里头单挑了自己,自己要是再撒手不干,呵呵,大家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认为是家里大人教的?会不会记住自己是个扶不上墙的主儿?会不会……在这宫里头,就没有一件简单的事。

  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在想事情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走路也不觉得很累了,不一会儿,长乐宫,到了。

  7.长乐(上)

  长乐宫,在未央宫之东,因称为东宫,有着庞大的建筑群。它的第一任女主人,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吕后了。现在它的主人是当朝太后窦氏,这位当年长乐宫中的小宫女,怕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皇帝见太后,照例也是要行礼的,余下众人更没有逃脱的可能,韩嫣的膝盖再次与地面做了亲密接触。然后是长乐宫里众人给皇帝请安,三位母亲喊各自的儿子,姐姐叫弟弟,侄儿喊姑姑,一片熙熙攘攘,硬是把皇宫整出了菜市场的感觉。

  再下来各归各位,长信殿正北矮台上,窦太后居中身边倚着阿娇,长公主居左,景帝居右,薄皇后在景帝来后让出自己的位置下了矮台,原本坐在薄皇后下首的栗姬却根本没有让座的意思,只管跟太子问长问短。薄皇后也不争,转到栗姬下首坐定。王美人带着阳信公主坐在长公主下首。祖父大人也被赐坐,站着的就只有韩嫣一个。

  那那大人在《何处金屋可藏娇》里说的没错,只有长乐宫的女主人才是真正的母仪天下。住椒房殿的人,只是皇帝的一个女人罢了,随时都有被废的危险,比如眼前这位无人问津的薄皇后。

  “哟,这就是阿彘选的伴读呀,过来我瞧瞧。”能在长乐宫里这么说话的也就是长公主殿下了,这位殿下在长乐宫里的权威是绝对的,她娘窦太后排第一她便排第二,她的兄弟景帝都比不上。

  “瞧你哪儿还有点儿长公主的样子,给我斯文点儿,别吓着人家孩子。”窦太后笑骂,“让那孩子靠近点儿。”还是满足了女儿的要求。

  “喏。臣弓高侯孙韩嫣拜见太后、拜见长公主、拜见诸位娘娘。” 慢吞吞地行礼慢吞吞地爬起来,再小心地走到窦太后跟前三步,停下。

  “这孩子怎么害羞啊?还磨磨蹭蹭的。”说着,居然亲自动手把韩嫣给拎到跟前,这位大汉朝的公主,彪悍得令男人汗颜,谁当她老公都得被压得死死的。虽然,她长得还是挺不错的,长长的凤眼,长长的柳眉,透着股精神劲儿。

  “哟,这小模样儿长得真漂亮啊,可真招人喜欢,我都想抱回家养了。阿彘可真会选人。”虽然最后一句才是她说话的重点,可是听到前面的话,让韩嫣忽然想起了董偃,神啊,原谅我怀疑这位殿下有可能是正太控。

  “是么?”太后问。

  “当然啦,女儿看人,还能看不出美丑么?”从进门开始,其他人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长公主一个人的多,栗姬都快翻白眼了。

  “呵呵,孩子,你多大了?”窦太后她不是瞎了么?怎么能如此精确地把脸转向我?韩嫣心里发毛。

  “回皇太后,臣今年三月已经过了五岁(虚岁)生日了。”老老实实地回答,这老太太虽然眼盲,可心还不算盲。

  “跟彘儿一般大呢,光听这声音就觉得舒服。稳重,是个好孩子。”太后都说自己不错,是不是可以不用为以后的生活担心了?

  “娘连这都听得出来?”景帝也来了兴趣。

  “那是,这孩子从进来,到现在,步法不乱,声音沉稳,我听他行礼时衣袖的声音就知道他没有慌乱,从小看到老,必是个能用的。”

  “儿子也这么想的,您不知道刚才在宣室那边儿,他说话行事,跟个小大人似的。一路从未央宫走过来,也不喊累。弓高侯家教,果然是好的。”当皇子伴读还要考较体力么?

  三位重量级的人物开口定下基调,其他人只有附和的份儿。祖父大人在底下谦虚了好久。长乐宫前殿,一片和乐。

  可偏偏就有人不懂看眼色。

  “陛下,臣妾怎么瞧着这孩子长得跟个女孩儿似的,男生女相可不大好吧?”这栗姬真是不会看气氛,或许她以为身为太子之母,她已经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是么?”窦太后的声音里有点不高兴了,脸上有也些淡淡的,站在她的旁边,韩嫣看得很清楚。

  “这孩子啊,小的时候长得漂亮一眼看不出男女也是常有的,长大了以后脸长开了就行,难道非要彘儿挑个丑的才行?”长公主的话干脆利索。真是个人物,一句话就让人以为栗姬是不忿胶东王挑了个漂亮侍读在发酸。

  “好啦,好啦,没事别拿人家孩子打趣了,你们再说弓高侯可要心疼了。”窦太后缓了过来,正好让栗姬恨恨地闭上她已经张开了的嘴,“过来让我摸摸看。”一双保养得不错的手伸到脸前,让韩嫣再次质疑老太太已盲的真实性。

  无奈地贡献出自己的小嫩脸,让她摸了个够之后,老太太满意了:“眉宇端正,是个好孩子。”这就是一直摸脑门的原因么?“让王美人也看看吧,这孩子以后可是彘儿的伴读呢。”

  唠叨了半天,才有人想起来正主的亲娘还没发表意见。其实王美人的待遇算是不错的了,至少她还有个出声露脸的机会,大汉朝名义上的女主人薄皇后可是一直在当布景板来的。

  “臣韩嫣拜见王娘娘、拜见阳信公主。”还是身前三步停下。王太后,连汉武帝说情都没用,一心要处死韩嫣的人。对她,礼貌周全总不是坏事吧?要记住别管她家闲事,也别跟汉武帝讲他还有个异父的姐姐,见到诸侯王就躲,不坐皇帝的车。

  “太后、陛下、长公主说好,自然是好的。礼貌周全呢。”您觉得我懂礼数就成。

  “那就好,让这孩子跟彘儿一块儿玩儿去吧,其他人留下陪我老太婆说说话。”窦太后对王娡的态度还是挺满意的。

  “喏。”

  就这样,韩嫣成为了胶东王刘彘唯一的伴读。中间的考察过程如同儿戏一般,连读过什么书、认了多少字都没有人问起过。奇怪的选拔。

   ―――――――――――――――――――――――――――――――——————————

  韩嫣跟着刘彘往外走,才发现他比自己高出不少。出了长信宫(长乐宫诸殿里太后的居所),他看起来放松了不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韩嫣讲话。

  “今年五岁了?”

  废话,刚才不是报过了么?“是的。”

  “你是几月生日?”

  “回殿下,三月。”

  “春天生的呢,怪不得长得漂亮。”那什么时候生的就长得难看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在调查户口么?

  “回殿下,祖父大人、祖母大人、父亲大人、嫡母大人、兄长大人还有母亲。”

  听到这一串大人报下来,刘彘古怪地看了韩嫣一眼。

  “别一口一个殿下了,听着烦,你认字么?”

  “学过一些。”

  “读过什么书啊?”

  “正在跟先生学《诗经》。”其实还读过金庸、古龙、温瑞安,席绢、琼瑶、左晴雯,《史记》、《汉书》、《后汉书》,只是不能告诉你。

  “你在外面见过平阳侯吗?”

  “!?”什么意思?“回殿下,臣年幼,除了外祖母家不曾去过别的地方。”

  “总该听说过吧?”这孩子怎么了,汉武帝没这么八卦吧?

  “是。”韩嫣想起来了,平阳侯曹时,尚平阳公主,生子襄。原来他是在打听自己未来的姐夫。平阳公主,算算也是出嫁的年纪了。“臣只知道平阳侯是曹相国之后,年少袭爵。”他还是个死病鬼、倒霉鬼,因为身体不好,生生把老婆让给卫青了,这个也不能告诉你。

  “喔。”踢踢地面,他不再说话。听说父亲嫁女儿、哥哥嫁妹妹有怅然若失的,这位嫁姐姐的弟弟也有这种行为真是稀奇,尤其他才五岁,真太早熟了些。

  抬起头,果然看到他一脸郁闷+严肃的表情,黑亮的眼睛里还有些黯然。再早熟,他也只是个孩子。不期然,与他的目光相遇,赶紧低头,才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做贼心虚——自己究竟在心虚什么呀?

  “算了,问你也问不清楚。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明天要读书的地方。”嘎?再次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还要走?我已经走了一上午了,皇宫果然是个没有人权的地方。明天就要开始了么?

  纵使韩嫣尽量让他看到自己眼睛里的可怜与对休息一下的渴望,可刘彘仍然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改口的打算。“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额,瞎子这词在汉宫里是忌讳,不能说,汉武帝真的是宠韩嫣的么?为什么我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在跟我作对?韩嫣叹了口气,跟上。

  刘彻走得很快,惹得后面跟着的宫女、太监连连惊呼:“殿下慢点儿,小心摔着。”却惹来他的白眼。苦命的韩嫣被迫无奈拎起衣摆跟着跑,饶是每天都有坚持锻炼,也被累得不行,一个上午的奔波,早上吃的东西已经全部消耗光了。

  到了目的地,韩嫣实在是撑不住了,小孩子的身体实在是脆弱。磕磕绊绊地勉强跟在刘彘旁边,没想到刘彘突然一个急刹车,韩嫣也跟着歪歪斜斜地站住脚,原本一步的距离变成了零。在韩嫣喘着气想再次后退拉开距离的时候,刘彘又突然回了头,把韩嫣原就紊乱的心跳吓得更加不平和,脚下一个踉跄,辛苦了??
不周山2010-06-09 19:46:55
《伴君(二)+番外》
不周山2010-06-09 19:51:57
《伴君(三)》
不周山2010-06-09 19:56:30
《伴君(四)》
不周山2010-06-09 20:00:21
《伴君(五)》
4everyoung2010-06-11 18:02:01
thanks a lot! I was looking for this everywhere, really like thi
不周山2010-06-11 21:58:21
不用谢!我也挺喜欢这个。
留意2010-06-13 17:36:15
还有吗?好像没完。
不周山2010-06-14 07:59:10
完了。结局太简略,就是韩嫣死了,第二天刘彻也死了
留意2010-06-14 12:42:35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韩嫣死后,汉武帝又宠爱李延年。
不周山2010-06-14 21:23:32
作者一开始就说了,她要给韩嫣个HE。作者姑妄写之,我等姑妄看之,图个乐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