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lan2010-06-10 04:52:13
 一,婴灵
   这个诡异的故事发生在八十年代的关中。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早上,五月的关中,虽说已经步入初夏,但是平娃还是感到有些凉。这也难怪,他家的地紧挨着锁头家的地,锁头地里有一座新坟,是锁头婆姨的,葬了一个月了,坟头上的草还没有长起来,那土还是很新鲜的颜色,插在坟头的花圈已经给风吹去了大半的纸活,余下的在风中呼啦啦作响,声音听起来很是凄惨。
   这个地方比较背阴,也很偏僻,本来没有多少人的地分到这里,平娃一边在自家地里干活,一边有意无意地用余光扫一眼不远处的坟头。“也是个苦命的婆姨呀。要不是责任制,这婆姨怕是连葬身的地界都没有。”平娃心里想着。
   锁头是和平娃一样的成分,农业社分地的时候就给分到这个没有人要的乱葬滩子了,队长有说法:“好地要分给贫下中农呢。也不瞧瞧你们什么成分?一个地主一个坏分子,还想分好地?那我们贫下中农往哪儿放?”队长是村里非常有政策水准的人了,既然他说了,也就没的争辩,认了。
   那锁头却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比平娃这跟光棍好点儿,娶了个漂亮婆姨,自己却是个愣头青,扯着脖子跟队长叫唤:“地主咋啦?地主*****先人了?你个狗东西!”队长也急了:“锁头,你*****的骨头痒了是不是?我不跟你干,我跟你婆姨干。你婆姨不会说话,炕上哼哼却来劲。你以为你媳妇肚子里的娃子是你的?就你那怂样?告诉你吧,你爹当年就是出了名的骡子,不下崽儿,还是我爹给帮的忙儿。现在轮到你了,还得我给帮忙。谁让咱们两家有缘呢。”
   锁头抡起铁锹就上去了,要不是被众人拉开,队长的命少不了要交代了。锁头喘着粗气,吼:“你*****的说的可是真话?”队长还卖乖:“哄你是驴崽子!”锁头跑回家,进屋就把院门顶上了。他对着婆姨一顿好打,把个正在做饭且怀了八个月身孕的漂亮婆姨的脑袋压到米汤锅里,熬了整整半个钟头,等众人从外面冲进来的时候,那婆姨的模样已经没法看了。锁头坐在厨房里,不停地抽烟抹眼泪。不一会儿,公安来了,锁头说:“丧期过了吧?”警察允了。这才有了这座新坟。
   平娃已经走到地的另一头了,离着坟地有些远了,却隐隐听到除了风吹纸活以外的声音,像是婴儿哭闹的声音,若隐若现,听得平娃一身鸡皮疙瘩。他停住了手中的活儿,把耳朵竖起来,这次听得真真的,确实像婴儿哭闹的声音!而且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坏了,怕是闹婴灵哩!”平娃想。
   他扔下手里的家伙就想跑,却怎么也迈不动腿,似乎被什么东西吸附着。可是他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却没有任何牵绊。就这样,一身冷汗的平娃离那诡异的坟头儿越来越近。等到了跟前儿,那孩子却不闹了,只听得坟里传出婴儿笑的声音。这下确实挺真切了,是婴灵。他刚想尿一泡,想暂时压制一下这鬼东西,不想早就动弹不得。于是扯长了脖子喊:“有人没有?救我呀。”这里;离着村里且有一段距离,莫说没有人听见,就算有人听见,看见他这般模样,也都不敢来救。再说,他还是坏分子的后代,也是个“狗崽子”呢。
   这时候,那把干活儿用的铁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他手里了,素来胆小的平娃早已经乱了心神,这下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他机械地挥动着铁锹,一锹一锹地起坟。由于埋得并不深,不一会儿工夫,这个小坟包就被刨开,露出新新的寿材板。寿材板上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女孩儿对着他笑!
   平娃呆在旁边,嗓子里像被袜子堵上一般,连气儿都没了。半晌,他才醒悟过来,却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跑开了人家的坟头?他没有法子,只好按照当地的规矩,带着这个明知是婴灵的孩儿离开,走之前将那寿材重新埋了。好在这里没有别人来,锁头现在还在牢里拴着呢。
   按照当地的风俗,这婴灵选中谁挖坟,谁就得养着,直到婴灵寿终正寝。养的好了,能给一家带来好福气,养的不好或者吃罪了,就等着倒霉吧。平娃战战兢兢地带着这孩子回了家,见了村里人也不敢说破,就说是在路上捡的。
   平娃小心地伺候着这个不速之客,直到三岁这孩子能说话了,方才慢慢放心下来:能说话就能明白她的意图,此后起来方便多了,不迷整天提心吊胆地担心得罪她了。这孩子说“吃”,锁头就赶紧给张罗;孩子说“尿”,他赶紧拿尿盆……总之一句话,平娃宁愿被天天批斗,也不愿这样提心吊胆。
   村民们整天忙着干活儿,也有怀疑这孩子来路的。有说是偷的,有说就是捡的,也有的说的有模有样:“平娃看着挺老实,其实早就在外面有了相好的了。你们知道是谁么?是公社会计的寡妇闺女儿!我那天进城回来,老远就瞧见两个人进了高粱地,我到跟前一看,你们猜怎么着?亲上了!”众人大笑。
   但也有人对此提出异议:“这平娃长相一般,家里又穷,会计闺女儿能看上他?”
   “也难说。这闺女当初就不是省油的灯,离了婚的女人亢旱,那事儿也不能闲着,平娃精壮呀。除了这光棍儿谁能肥了她的地?”
  而此时,那婴灵却站在众人身后,用异常恐怖的眼神盯着他们,众人感到脊梁一阵发凉,看到这孩子这般景象,实在害怕,就四散走开了。那婴灵看着众人一个个消失在村巷里,这才回家。
   第二天一早,就有消息在村子里蔓延开了:会计那离了婚的闺女死了!而且死得很难看,一丝不挂不说,脑子都让掏空了!下身一股恶臭。警察都换了三拨了,味道大得没人能近身。案子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只好作为悬案挂在那里。
   紧接着,村民们还在谈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刘老头的驴惊了,满村子里跑,跑得实在跑不动了,轰的一声,倒下累死了。然后,村里的老寿星陈婆在八十九岁高龄上死了。一天三命,众人觉得蹊跷。而此时,平娃在自家墙上发现了几行字:“俩寡妇一头驴,对门瓮里漂死鱼。龙王弄罢千斤坠,六个老汉都姓徐”。
   平娃想:“坏了!这是婴灵的嘴子呀!准时有人得罪了婴灵,看来村里人要有难了!”因为前面的第一句已经应验,平娃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又想看看准不准。所以晚些时候,他准备问婴灵这些事情的时候,终于还是打住了。  待到第二日,对门栓柱家婆姨披头散发,踢着一只鞋惊慌失措地从院里冲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恶臭!村民很快围了这家院子,栓柱婆姨瘫坐在众人中间。队长掩着鼻子问:“咋?掉粪坑了?”栓柱婆姨说不出话,就有人开始喊栓柱。栓柱出的门来,先跟队长点了头,才骂婆姨道:“球都弄不了。屁大点儿事。”这才跟队长说:“一早起来看见瓮里漂着一层死鱼,不知道咋回事?许是有捣鬼的娃子夜里搁下的?”
   这栓柱是村里的会计,念过完小,有点儿见识,一般不相信那些鬼神之类的事情。队长道:“瞅瞅再说。”众人这才进了栓柱的房门。平常村民们不常到这家来,因为是干部家,衙门一样,村民们都不敢。这次跟着队长可算是长了见识:栓柱不知道耧了村里多少东西,家里应有尽有,很是殷实。且不说那满囤的各种粮食,单单卧房里那套家具,也不是一般人能置办得起的,连队长看了也唏嘘不已:“栓柱,你*****的没少弄啊。队里的值钱货都让你收拾了。你个驴日的,下午就批斗你。”
   栓柱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啥,就些破烂。”队长说:“那把你这些破烂搬我家去?”栓柱说:“哪儿能搬您家去呢?您家是搁这东西的地方?”话里有话,队长也不敢再多说,毕竟后面跟着村民呢。栓柱婆姨清醒了一些,径自闯进来,指着水瓮说:“夜个儿迷迷糊糊就瞅见一个女娃子,对着俺就笑,给俺吓得半晚上没睡,早起天亮一看,瓮里全是死鱼。我就在瓮上面躺着呢。全身都臭了!”
   众人都深吸一口凉气,最近这村里不太平,事情发生的太诡异。队长也没辙,只好先把村民遣散了,这才坐下来,跟栓柱两口子拉呱起来:“你婆姨说的可是真的?”栓柱说:“倒是不差。我早起尿尿,看见她就躺在瓮上,屁股没在水里,人仰面躺着,屋里全是臭的。我赶紧叫醒了。”
   “可得罪过谁?”队长小心地问。
   “哎呀!这可多下了!”栓柱一头冷汗。
   “糟蹋过几个婆姨?”队长仍旧很小心。
   “……这,”栓柱不敢说,扫一眼婆姨,那女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跟窑后头的疙瘩娃他娘,还有麦村的胖虎,再就是我家老六的婆姨……”还没说完,那准婆姨就上手抓破了他的脸,且叫骂:“把你个没德行的货,把裆里的物件当屎着使唤呢?哎呀,我不活了!咋逢上这么个公鸡货哟!”那婆姨满地打滚,不依不饶。
   “贪多嚼不烂,也不怕糟了报应?!”队长诡异地告诉栓柱,“锁头婆姨的坟坑被人刨开过!”
   “啊?!”栓柱可是吃了一惊,连那炕下撒泼的婆姨也立即停止了哭闹,吃惊地望着生产队长。
   “你们知道,那坟头在牛头沟的狼窝顶上,平时没人去,只有锁头和平娃家的地在那儿。可每年的六月节庙会就非得从那儿走不可。前年六月节,我娘和几个婆子赶庙会,从那儿过的时候,见那坟头上长了一个通透血红的大西瓜,里面的西瓜籽都看得见!还扑通扑通扑通颤跳着呢!”队长神秘地说。
   那两口面面相觑,栓柱诡异地笑道:“队长莫不是糟蹋了那婆姨,现在怕了?”
   “那倒不至于,我谅那妮子不敢把我怎么样。倒是平娃这*****的最近打牌手气好,莫不是他收养的那女娃是……”队长不敢往下说了,但是二人都明白他后面的意思。
   栓柱道:“怕是难说,那娃来路就不正。这最近这事情出的,你看看。”他婆姨骂道:“来了好!把你个种猪让女鬼给劁了,弄成个太监,看你以后还咋快活!”栓柱骂:“少他妈扯淡!这说正事儿呢。”女人鄙夷地看了两人一眼:“有个鸟的正经事!”说罢起身出门了,留下两个男人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那婴灵的事。当然,平娃仍然是终点怀疑对象,还有那个十分诡异的孩子。
   二人说了半天,也没人拿出个准注意,便下了炕,队长披了衣服离开。栓柱把那水瓮里的水全部倒进了茅坑里,又洗了洗水瓮,重新挑水。因为他担着扁担出门的时候,他婆姨还找不见人影,他便愤愤地骂了几句娘,却猛然发现背后一阵凉,回头一看,对门平娃家那妮子正站在他家门口的石头碾子上冷冷地盯着他。栓柱瞧了一眼,不敢再看,赶紧回了头,嘴上却不饶过,骂骂咧咧地快步离开了,当然这妮子的亲戚被这“种猪”配了个遍。
   这个村子水源紧缺,只有三里外的一眼水井能用,附近三村俩庄的人都在这里打水。栓柱打了水,挑着担子往回走,半道上就打了雷,雨说下就下!一会儿工夫,栓柱就淋了个痛快。而那副担子,却也越来越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栓柱实在扛不住了,想扔掉担子却发现根本动不了。“这下完了,”他想,“这定是那婆姨报复哩!”栓柱精神一松,那担子终于把他的肩膀压碎了,他口吐鲜血,倒了下去……那雨立即收了,一轮日头却红得像那坟头的西瓜。
   栓柱的死很诡异,村里的人都感到害怕。不知道谁走漏的风声,村民们就都知道那平娃的孩子是坟坑里刨出来的,是平娃婆姨死了以后生产的,而且有人看见六月间,平娃给那孩子吃从坟头上摘下来的血红西瓜……
   平娃自己很矛盾,却实在不敢忤逆了这婴灵,只得牙关紧闭,啥都不说。众人终于发怒:“不说就把你们一起烧死!”
  
  平娃搂着孩子号丧一样:“乡亲们,俺家成分不好,这些年可是苦下了,眼瞧着政策好了,能喂饱肚子了,俺就盼着能活出个人了。婆姨我是没想过,拾下这个娃娃,想着养大了俺老了,将来有个哭坟的。可不敢把人望绝路上逼呀!”那孩子却并不为之动容,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冷冷地望着众人。
   众人被这眼光所迫,都下意识地往后退缩着,刚才的狂热此刻顿时没了踪影。有几个心软的婆姨却流下了眼泪来。
   “这后生也是苦。大伙儿缓缓再说吧。这孩子就这么大点儿,也不至于能有那下咒的大能耐,大伙儿先别乱想,出了事儿组织上给顶着。都回吧。”队长说完,众人依次散去。队长走到平娃跟前,道:“别哭哭啼啼的,娘儿们似的。领着孩子回去吧。”平娃这才收了鼻涕眼泪,拉着那孩子准备回去。谁料那孩子就是不动,任凭平娃使出多大力气,平娃自然不敢忤逆,他知道这里面有道道,因此也就收了力。那婴灵盯着队长看,眼睛里满是愤怒。
   队长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年文革时候批斗地主的时候,他一个人挖开了十六个地主老财的坟头,把那尸骨拉出来批斗,成了远近闻名的“造@反英雄”,鬼神之类的东西,他信,但是他不怕。他平时信奉“阎王也怕恶鬼”,所以他敢和这姑娘对视。那姑娘的目光遇到队长的目光,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暗淡下去,不再看他,拉着平娃进了屋。
   队长却冷冷地盯着这孩子的背影,眼里露出了一股杀气。
  第二天,栓柱余下的弟兄五个都在睡梦中死了。一个个表情恐怖,怕是梦里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村里接连一个星期丧事不断,不仅村里的人议论纷纷,连很多外村的人都知道这个村子给破了风水,成了灾难之源,小商小贩都不来了。
   村子在经历了这一系列事件之后,终于开始回归平静,但是村民们心里的阴影却挥之不去。这孩子和往常一样,每天中午吃过两大碗玉米粥,就一个人跑到牛头沟狼窝顶上她的出生地。然后下午五六点吃饭的时候才回来。虽然平娃感到很好奇,但是却也不敢贸然窥探。栓柱的婆姨却留意起来。
  一日午后,那孩子从平娃家中出来直奔牛头沟去了,牛头沟离村里六里地婴灵脚步飞快。栓柱老婆不敢紧跟着,只能约摸着出发。等那孩子在坟头站定了,已然寡居的栓柱婆姨才离开村子去了坟场。
  那孩子在坟头站定了一会儿,便开始挖坟头,等到栓柱婆姨到了之后,那孩子已经将坟头挖出了一个容得下她身子自由出入的洞穴来。栓柱婆姨找了个地方匿了身子,看着那孩子进了墓穴,这才慢慢出来,却长时间不敢近前。坟头上的西瓜已然透红,透着血腥。不一会儿,这西瓜便骤然膨胀,像要爆了一般,占据了半个坟头。
  那婆姨惊着,更不敢暴露,于是躲在隐蔽处,大气都不敢喘。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那孩子从洞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根人骨,把那瓜捅了个洞。那西瓜里透出红色的汁水来,从墓穴的洞口流入,一会儿工夫,那习惯便恢复了正常大小,只是已然透着血腥。
  那婆姨目睹一切,更是怕到眼疼,浑身哆嗦着,又不得不控制,如此一来,一泡热尿顺着裤管就流下来了。那孩子抽动着鼻孔向这边看来,眼睛仍就是冷冷的光芒。似乎能透过那土堆和遮挡物一般,直接把眼神的信息传达给栓柱婆姨。这婆姨醒过神来,没命地往村里跑,即使鞋子跑丢了也没有发觉。
  可是,她尽管一路狂奔,她感觉自己一定跑得飞快,因为耳边呼呼的风声让她很庆幸。但是身后却总感觉被那孩子跟着,猛一回头,那孩子就在跟前,吓得她一下瘫倒在地上,眼睛环顾一看,哪里跑得飞快了,敢情压根就没有挪窝!  这婆姨眼见的没命了,却见那孩子不再理她,径自回去了,那个坟头儿的洞却也慢慢合上了。
   村里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先是那口唯一出水的井打出来的水殷红,再是成年人们一个个都精神恍惚,还经常脑门子疼。村民们越来越担心,白天不敢出村,晚上不敢出门。
   那队长却是个大胆子,眼见的村民一个个人心惶惶,却也没有办法,于是,便来到邻县我五叔家里打问。我五叔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一个阴阳师,好看风水,也能问卜打卦,准与不准就不得而知了。这队长也是出了名的猛汉子,原来对与封建迷信这一切根本不信,也压根就看不起我五叔这个行当,当然,他在农业合作社的时候没少奚落我五叔,两个人的梁子也有一点,但是却也不至于翻脸。
   这队长鉴于以前跟我五叔的过节,也不得不尽量放下架子,用一种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强调说着违心的恭维话:“任先生,一定要您帮帮忙。眼见的别的村都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生活一天一个样,我们村那帮*****的整天说村里闹鬼,养了一群懒汉,地里撂了荒,从原来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倒成了落后村了,拖了公社的后腿。您给想想办法,把村民们的问题解决了,把他们的生产积极性调动起来。”
   我五叔原本对这个村长就不感冒,不仅因为被奚落过,而且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破四旧”的时候,把我五叔关了牛棚、喂了蚊子。我五叔对这些政治上冠冕堂皇的话本来就很反感,但是仍然酸不溜地说:“哎呀!我这可是牛鬼蛇神呀。要被打到的。队长,您可是造反健将,也是积极分子呀,这跟我说这些,您不怕失了身份?给自己惹了事儿?”
   那队长很是尴尬,擦着羞红的满脸的汗水说:“务必劳驾亲自出马,您这也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嘛。您是信这个的,救人一命,胜过七个斧头不是?”我五叔被这话逗笑了,于是也就跟着他去了村里。
   对于这个村子发生的事情,我五叔也听说了一些,在路上,这队长也给我五叔说了一些具体的情况,包括栓柱的婆姨那天的遭遇也都说了。我五叔听着,心里大概有了底。
   且在村口,五叔就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他略略停了停,然后拿出一个小瓶子,在鼻子底下抹了一些,又给队长鼻子底下抹了一些。那队长还有些害怕,却也不敢多问,也只好任由我五叔折腾。
   进了村,只见几乎所有人都迷迷瞪瞪的窝在家里,小孩子却没有任何影响,已然活蹦乱跳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孩爬到了树上,其他小孩赶紧劝他下来,而且说:“不要上树,小心锁头婶子捏你。”那孩子果然下了树,立刻头晕起来。
   五叔拉住一个小子问:“为什么上树就会头晕?”小孩说:“锁头家婆姨被弄死了,冤魂不散,村里死了好些人了,我爹说都只要是生前欺负过锁头婶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爹还说了,队长……”那孩子说了一半,盯着队长不说话,我五叔盯着队长鼓励他:“那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那孩子说:“好!我爹说,队长伯把锁头婶子给糟蹋了,还怀了孩子,锁头婶子却不敢跟他下手。”“为啥?”那孩子突然跑远了,然后回头喊:“队长根根大,把锁头婶子弄舒服了,婶子舍不得他死。这是我爹说的。”
   队长那一张老脸青一块紫一块,非常难看,他对着那孩子喊:“告诉你爹,再胡说就把你们爷俩都阉了!”
   再往村子里面走,气氛越来越诡异,气味也越来越浓烈,队长知道,这是接近平娃家了。  队长和五叔来到平娃家,这忠厚的后生正做了饭喂那孩子,那孩子见来了生人,竟也不怕,转过脸仍然用那惯有的眼神望着来人,那队长自然不怕。我五叔却很长时间盯着那孩子,就连旁边喂饭的平娃也转过头来看着五叔,队长看到这情景也很纳闷,心里也有些慌了,尽管他并不害怕:“任先生,您这是?哦,忘了跟您说了,这就是平娃,旁边就是从寿材板上挖出的孩子。”平娃发了疯一样站起来,对着队长吼道:“这孩子是我捡的!捡的!不是挖的,你再说挖的我抽了你的舌头!”
   队长吃惊地望着平娃,骂道:“你这*****的吃错药了?连老子都敢骂?看你*****的活腻歪了!”上去就要拿脚踹,被五叔一把拉住。五叔脸上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盯着眼前这两个人,队长看着五叔的表情,心里不禁一冷,几滴尿水已经渗出裤子了,还好及时憋住了,要不然今天可就糗大了。五叔显然没有注意到队长的窘态,那队长却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笑也能让人这么害怕的,看来这曾经的批斗对象确实不简单,有两下子,一边庆幸:总算找对人了!
   五叔并不说话,仍然冷冷地盯着他们。随后,两人可能在五叔尖锐眼光的威慑下,缓缓回到里屋去了。队长和五叔两人这才出来。
  在队长家,队长急切地想知道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就问五叔观察得咋样了。五叔并不看着队长,笑而不答,却深深地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随着茶水被送下肚去,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并缓缓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样子非常过瘾,不亚于抽了一口上好的福寿(鸦片)膏,队长看着他享受的样子,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充满期待地望着享受接近尾声的五叔,并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五叔呷了三口茶水之后,才过够了瘾,那队长已经着急地快尿了裤子,尽管他刚刚尿过不久。见五叔过了瘾,队长赶紧问:“那孩子有没有问题?”五叔说:“刚才我根本没有看见什么孩子,只看见平娃端着一碗蜂蜜,喂着一个阴影。”队长更加吃惊,眼睛几乎要突出来了!
   翌日,太阳尚未升起的时候,坟地周围搭起了棚子。周围放满了艾草,三个我们村的后生拿好家伙,只等一声令下,便开始挖坟掘墓。我当时十九岁,尚在大学读书,正好暑假,便也悄悄跟着凑热闹。五叔见我来了,脸阴下来:“你来干啥?这是你来的地方?快回去!”
   “我不,我要看。”我回答。“个兔崽子,不听话是不是?让你爹收拾你,折了你的腿!”“叔,不要骂我兔崽子,你可是我亲叔,对你也不好。”我笑说。众人也笑。“你……”五叔一定还有要骂人的话,但是强忍住不发作,但又担心,招呼一个后生让护着我,别出了事儿,我可是全县恢复高考之后第一个大学生,家里无不以我为荣。
   五叔终于拗不过我,默认了我在现场的存在。
   露水下去了一些,五叔发动这三个后生开工。后生们把坟包上的乱草割了一遍,在坟包顶部发现了一个蜂巢一类的东西。这东西似乎是从墓地里面长出来,顶到外面的。
   “这就是了,接着挖!”五叔下令道。三个后生先小心翼翼地把周围的土挖开,一会儿工夫露出整个物件的模样,这东西长得很怪,枣核形状,但要大很多,最粗的地方在中间,直径有一米左右,周身通红,疙疙瘩瘩的,也有很多小孔,就像火山石那样的小眼儿。小眼儿密密麻麻地爬着蜜蜂大小的虫子,只是翅膀都收着,不能飞动。五叔用一个大的塑料袋把这个东西包起来,指挥后生们继续挖。
   三个后生长得很壮实,这点活儿轻车熟路,那要得了三分钟,那寿材就露了土。一个后生正准备跳下坑把那寿材撬开,五叔及时制止。他拿出药水,往每个人身上身上喷遍,这才开始撬棺。
   棺材刚一打开,众人都忍不住吃了一惊,特别是那队长,盯着那棺材里面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不顾五叔的白眼,拼命围到跟前,往里面一看,哎呦!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情景!一个女人,顶着大肚子躺在棺材里,身体完好无损,只是尸体似乎完全透明了,整个内脏、血管、神经、肌肉等等,包括未出生的孩子都看得清清楚楚,跟那实验室的玻璃标本差不多。而且每个毛孔里都长出红色的苔藓一类的菌类物质,三五厘米长,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发了霉的凉粉!
   五叔拿出药物,往里面喷了喷,一会儿工夫,一切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大一小两副骨架。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即使那队长也不例外。
   正在五叔准备让人搬出棺材和尸体,准备用艾草点火烧掉的时候,村民平娃带着那个实际上不存在的孩子还有若干离他住得最近村民拿着家伙冲过来了。“坏了!”队长大叫一声,立刻上前阻止。那平娃哪儿管这些,对这队长就是一铁锹,那队长顿时血流满面,见来人气势汹汹,五叔把那个包着古怪东西的袋子打开,把那东西放到太阳底下,那虫子们见了阳光顿时围绕怪东西飞舞起来,一层红色的雾气从村民方向移了过来。村民们也开始迷糊,不一会儿都倒下了。队长满脸血污地来到五叔面前,五叔抓了几个未来得及的虫子,放在手里捏成膏状,敷在队长的伤口上,一会儿工夫就止了血。
   趁着这个当口,众人赶紧将那棺材挖出,把艾草尽量多地集中在棺材周围点着,一刻钟过去了,那棺材开始燃烧,五叔拿着一个小巧的铜锅,里面放着一大块松香,在这火堆上化了,然后黏住那个蜂巢似的怪东西。那棺材和里面的尸骨终于化为灰烬,看看日头,已然正午时分了。
   平娃和那些村民们也渐次醒来,对于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感到很奇怪,平娃看到队长这才问起,队长上去就是一脚:“你个*****的,把老子的脑袋都快扒拉开了,*****亲娘。”
   村里的人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平娃从棺材里捡回来那个婴灵也不见了,人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对于这件事的原委,五叔跟队长的一段谈话内容能够说明。
   五叔说:“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婴灵,你不信问问村里的孩子,看看他们能不能看见。”队长还真问了一个孩子:“你能看见你平娃叔家的女娃娃不?”那孩子说:“他家哪儿有娃娃?我咋不知道?我爹妈说有,我就从来没看见,跟他们说了,他们还骂我王八羔子,不许我说。”队长信了,但仍然有一个十岁的小子能看见,为此还和孩子们打过架。但是他却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除了娃娃,全村的人都能看见那孩子?
   五叔说:“那不是孩子,只是一种虫子,叫做风蠹。它们寄生在一种生长在狼粪上的腐烂植物身上,专杀地窝子蜂,然后吸食其体内的蜂蜜。坟头上那个大家伙就是地窝子蜂的巢穴,风蠹这东西遇到太阳暴晒就会产子,而产子之后就会灰飞烟灭,化成红粉,这红粉里面有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所以平娃拿回来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婴灵,而是一窝子风蠹,平娃每天拿糖水喂它们,他们不满足,所以每天太阳最热的时候去那坟头吃蜂,然后交配,最后寻踪觅迹转回来。风蠹通身鲜红,没有太阳的时候又变成黄白颜色,加上对人幻觉的暗示,就成了婴灵了
   “这东西化成红粉之后,有一层粉气会在一定范围内的空间飘荡,一半高度会在一米五左右,孩子们个子矮,自然受到影响很小,所以除了高个儿的栓狗,其余孩子都不受影响。那风蠹数量不断扩大,看着就像孩子不断长大一样。”
   “所以栓柱媳妇看到的其实就是幻想,是风蠹在吃蜂蜜呢?”队长问。五叔回答说:“就是这样。栓柱的死也是因为他看到了可怕的幻觉,惊吓而死,根本就没有被压断什么骨头。还有就是,他家弟兄六个都死了,这很可能是他们本身心里有鬼,肯定做过什么对不起锁头婆姨的事情。”
   队长回答说:“是了。那刘弟兄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轻时候一起把那婆姨糟蹋了,后来那丫头没人要才嫁给了锁头,要不然缩头那东西还能去上婆姨?”
   “锁头在大牢里所以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我奇怪为什么你没有被幻觉者控制?你不是说你曾经干了锁头婆姨,那孩子是你的么?”五叔好奇地问。
   队长哈哈大笑:“哪儿的事儿。我可没那本事,我婆姨的肚子我还喂不饱呢,还有功夫闹那事儿?我是看不过,缩头他算什么玩意儿?婆姨竟然都能挂上娃子,我怎么就不行?气不过才信口胡说的。所以我才不怕什么婴灵寻仇呢。”
   五叔道:“这就对了。所有谜团都解开了。我要走了,还有点事儿。”队长搭讪地说:“吃了饭再走么?啥事儿这么急?”
  “公社会计的闺女儿二婚,我去喝喜酒去。”五叔笑说。“那闺女不是死了么?怎么还……哦,幻觉!幻觉!”(婴灵完)
   二,义刀
   自从五叔重新开始帮人解决悬疑的事情之后,他的人气有一次高涨起来,在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十年的风暴,被打成牛鬼蛇神的五叔终于又开始了这个老营生。五叔原本冷清的院落又渐渐热闹起来,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请他去帮忙,但大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有死了孩子的说那孩子每天晚上都站在窗台上,天亮才走;有说去长辈坟头哭丧被扬了一身土的;也有被上了身的……不一而足。大多数时候还是看风水、做纸活的生意最多。五叔也因此收入大增,每月有八九百块钱的进账,这在八十年代初可是巨额收入啊。
   一日无事,外面又下着雨,我因为快要开学了,所以临行前在五叔这里坐坐,顺便告别。叔侄俩在厅堂里坐了,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但是我对这样的谈话显然很不感兴趣,五叔也察觉了,为了让我不虚此行,他说:“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义刀的故事吧。”我听了很兴奋,道:“大刀王五吗?听说他是一刀准。”五叔摇头说:“这个故事是我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下面我便用五叔的口吻写下这段故事:
   我在六十年代的时候认识了我的师傅,他住在一个叫做赵家坡的村子里。我师傅是一个奇怪的人,孤苦伶仃的一个老头子,虽然当时已经八十多岁了,但身体很好。说他奇怪,是因为他整天穿着长衫,穿着马甲,带着瓜皮帽,帽子里面还藏着一根小辫儿,真正的“铜钱鼠尾”。在那个政治狂热的年代,这样的装束肯定要受到冲击。所以方圆百里之内,都知道赵家坡有这么一个不识时务的老东西,所以整天有人来批斗他。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改变装束,别人批斗他,他也不恼,笑呵呵地看着批斗他的人。直到有一天,那些批斗他的红卫兵和红小兵们用他的小辫蘸了洋油点火的时候,他才着急了,挣扎着要保护他的辫子。
   因为他奇特的言行举止还有与众不同的复古打扮,使得这个村里的人比较富裕,算是把当地的观光旅游业给搞起来了,这样一来,其他产业也相对发展起来了。所以他们村长死活不让烧老头的小辫,留下好处多嘛!终于,在村长的干预下,他总算保住了自己的小辫子,而没有翘辫子。
   师傅姓段,名字很少有人听说,只知道解放前是一个刽子手,给朝廷和袁世凯当过差,杀过不少人,所以人们都喊他“段(断)头”。他懂得很多,什么八卦周易包括奇门遁甲都懂。再给我传授这些东西的时候,他绝不吝惜,但是我让他给我讲讲当年给犯人砍头的事,他却瞪起眼睛:“学这个干啥?不许再提这事儿!”我也不敢再问。
   直到有一天,造反派还是给他把小辫子点着了,他挣扎着,却被绑得死死的,动弹不得,直到辫子烧完,连头皮都烧焦了,才放了他。那天我不在,别人把他抬回来的时候说是已经不行了。因为老头没有别的亲戚,只有我这么一个小徒弟,同情老头儿的街坊就赶紧找到我。我立即赶到他家,老人躺在床上,看着我不说一句话,一会儿工夫就晕过去了。
  人已经不行了,发烧不退,我伺候到到了半夜,老人醒了,看看周围没有人,这才跟我说起这个“义刀”的故事,故事发生在清朝末年。
    当时的段头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因为家里穷,没有好营生,段头的父母便托关系把他送去京城,跟一个老乡学习断头术。砍头这种刑罚在封建社会是主要的死刑,各地都需要一批刽子手充当行刑人。这也就形成了一个行当,叫做“枭首匠”。枭首匠的选择有着很严格的规定:首先要长得丑;其次是性格内向,不苟言笑;最后才是膀大腰圆,臂力超人。
   第一个要求是因为长得丑才能镇得住恶鬼,因为这个行当是与生死打交道的,俗称“活判官”,掌握人的生死的职业,如果长得太漂亮,就没法镇得住那么多的鬼神;第二点是心理素质的要求,第三点很重要,必须力气大,虽然砍头这活儿讲技术,但是仍然很注重力量的发挥。斩首的目的是不留全尸,如果力气小或者技术不到位没有在一刀之下把头看下来,连着点儿皮肉,这就麻烦了,别说以后不做这行的话,闹不好给个同谋之罪,有渎职替犯人留全尸之嫌,也要治罪。即使不治罪,以后在这个行业里当然也没法混了。
   段头跟了他师傅之后,每天打扫收拾屋子,沏茶端水做饭,倒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又因为会说奉承话,倒也很得老师傅喜欢,学了不少真本事。到了十六岁那年,段头竟然都能独自行刑,撑起“快刀门”的门面了。他的大师兄甚至都不能自己独立行动。
   当时社会大乱,盗贼横行,朝廷每年要处决大量死囚。这对于从事这个行业的段头来说却是生意兴隆。可是大清国越来越腐败,连这行刑的行当也受到影响。当年,一个死囚如果给当官的使上一千两银子,就能把刑法有“斩立决”改成“一刀斩”,从而留个全尸了,如果再使银子,刽子手甚至会手下留情,只砍伤,不砍死。当然,这也要好技术,刽子手收缩自如,当然生死尽在掌握,如若技术不过关,那死囚剩下的钱就没法赚了,甚至还有定金被收回的危险。
   段头的大师兄也算尽得“快刀门”真传。一把头发,手起刀落,让断几根断几根,绝对不差,这么好的手艺自然受到监斩官员和死囚犯的青睐。刚开始的时候,师傅管得严,大师兄还不敢造次,后来师傅病了,就越来越大胆,什么钱都敢挣了。有一个死囚犯,剪径劫财,连杀十六人,这日行刑,因为使足了银子,被判一到之刑。只见那大师兄手起刀落,那人面不改色,脖子周围一圈儿血印儿。监斩官下了令牌,大喊一声:“行刑已毕,众人退位。”那死囚抬到隐蔽处,立即活蹦乱跳,脖子上的血印子,只是破了一层皮,里面结构毫发未损!段头见了这般景象,非常气愤,觉得大师兄为了钱竟然不顾“快刀门”的名声。
   若论那杀人砍头的工夫,师兄弟里面谁也不及,但是要论刀法的收缩自如,却是无人能居大师兄之右了。段头在师傅面前“弹劾”了大师兄好几次,大师兄都没有收到师傅的责备,似乎师傅对大师兄有意袒护,段头实在不能明白。这一天,段头从外围打听到,大师兄今天有活儿,这个死囚犯因为贪污犯事,却是使了大银子的,家人拼死要保其命。
   一大早上,大师兄便开始磨刀,刀磨完了喝黄酒,那黄酒里面浸了鸡血,能让人发热发狂。一切准备停当,大师兄收拾行装出发,却不想身后却跟着一个段头。到了刑场,大师兄手持大刀,横眉怒目,端立在刑场一角,等待兵勇将死囚犯押过刑场来。
   接近午时,那死囚面容红润、精神良好,根本不想行将就木的人的模样。一边被羁押在囚车里,一面还对着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大喊:“二十年后又一条好汉!”令他失望的是,不仅没有人叫好,反而群众们把地上的垃圾、狗屎拾起来往他囚车里扔。这死囚终于住了嘴,不敢再说话。
   到了刑场,重新押解完毕,两个兵勇把这厮从枷锁里放出,反绑了两手,脚镣未拆,脖子上挂了判牌,上书“贪吏某某”,并有朱批打了叉,这才把他的脑袋按在断头桩上,只等监斩官一声令下,令牌着地,那人头就要掉落。
   可是这厮是不会掉头的。眼见更漏要到行刑时间,一张大幕围了刑台,监斩官扔了令牌,报录者喊一声:“时辰已到,行刑!闲人暂避。”那帷幕上落下一抹殷红,便是行刑的标志了,至于里面是什么情形,就只有里面的人知道了……
   周围人群散了,段头也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眼见的大师兄喝了一口酒洗了大刀,却并不急于回家,却让三两个闲汉拿了刀送回“快刀门”,自己却径自往城南方向去了。
   段头悄悄地在后面跟着,想探个究竟。到了南门,大师兄左右看看,确信没有人了,这才放心地进了山。段头一路跟踪大师兄到了半山腰的黄泉寺,这黄泉寺早已经废弃,成了花子和乞丐以及难民们聚集的地方,这些人白日里就在城里乞讨,晚些时候关城门之前回到这里对付一夜,第二天继续进程乞食,很多却有去无回或者有回无去,死在城里或者庙里了。
   “大师兄到这里干什么呢?”段头百思不得其解,等到看见时,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大师兄和一群没有头的人在一起商讨着什么,时而吵架,时而握手,又或者勾肩搭背地悄声耳语……段头吓得早已经没有意识,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撒腿就跑,却发现大师兄狠狠地盯着他,让他动弹不得,甚至身后那些无头尸体,也都面对着他走过来。眼见着段头跑不了了,突然从天边飞来一把大刀,众人先是一惊,紧接着周天通红,那些无头人再也不敢呆在户外,纷纷躲进黄泉寺里去了,那大师兄却被那大刀紧紧追着。
   那大刀在大师兄的头顶一寸处,追着不离,无论他跑到哪里,那刀就跟到哪里。最终,大师兄跑不动了,终于被大刀剃了头发。尽管没有受伤,但是却也吓得屁滚尿流,大师兄光着头皮在地上滚着,不停地喊:“饶命啊。饶命啊!”
   那大刀迟疑一下,终于飞走。段头这才敢跑到大师兄跟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师兄面容惨白,话都说不明白,但是段头还是听出了些眉目。原来,这快刀门里有一把祖传的宝刀,名曰“义刀”,刺刀锋利无比,行刑往往一刀下去,登时分尸。可是又有一样不好:要是故意不杀死论罪当诛的囚犯,这刀便在半夜自鸣起来,并好像生了翅膀一样,飞到那该死之人的藏身之处,一刀将其斩首,但人却不死,成了无头人。
   “刚才那些人便是问我要银子的。我当时收了他们的银子,放了他们一马,结果却被义刀斩首,故而前来追讨。我又不敢不来,万一被他们上城里一闹,不仅我得砍头,整个行当都要有牵连,咱们快刀门都可能保不住了。”大师兄说,“我要知道现在这个结果我还做这事儿,我是孙子!现在辫子也没有了,让官家抓到,也得问斩。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段头大吃一惊,却也毫无办法。只好跟大师兄找来一个帽子,随便在周围山上找了几个死掉乞丐的尸体,纠下来一根辫子掩人耳目。
   那粘着腐烂血肉的辫子着实恶心,但是为了保命也顾不得了。直到混进了城门,随后回到“快刀门”。师傅已经在床上躺着很久了,眼见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知道大徒弟的事情之后,更是气得咳嗽颤抖,满面发青。师傅把大徒弟叫道跟前:“多余的我也不想说了,你好自为之,本来那义刀是传给你的,看来你和它已经结下了梁子,你拿着非但不是福,还有可能遭致灾祸。你把义刀拿来吧。”大徒弟跪着不敢动,老师傅明白,他已经是吃了亏了,就吩咐段头去拿。
   段头拿着刀,两个最得意的徒弟跪在师傅床前。师傅道:“现将本门至宝义刀传给六徒弟段头,继承我的衣钵,光大我快刀门。”师傅又道:“此刀乃判官刀,阎罗手下判官手笔所化!不忠不义者必斩之,大罪也!若徇情枉法,与囚同罪!窃钩者诛之,徇情枉法者,剃头枭首视情而定!你要谨记,不可忤逆!”段头磕头,向师傅起誓:“如若徇私枉法,当伏刀罪!”
   师傅终于闭眼,师徒几人将师傅葬了,继续经营“快刀门”。然而不久,朝廷诛杀一批革命党,一些革命党人找到段头:“清廷腐败,民不聊生,我等为了推翻满清,重整中华,不惜生命。但是希望先生能够高抬贵手,刀下留人,救下我一个非常重要的同志!”
   段头犹豫了,他是汉人,他也知道朝廷积弱而至民之倒悬,革命党人绝非大奸大恶之流,可是义刀并不知道这些!义刀只知道,这些人要推翻朝廷,当然不忠不义!“徇情枉法者,与囚同罪!”这几个字让段头实在压力太大!快刀门在他手里不足一月,就要出这种徇情枉法之事,给祖宗丢脸啊。而且他在师傅面前发下重誓,绝对不能徇情枉法。可是……
   段头在犹豫不决中挨到了行刑的前一天晚上,他来到师傅灵前,磕头谢罪:“师傅,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为了家国天下,我也只能这样做了。我不知道什么忠义不忠义,我只知道,革命党是要重整河山,让中华不受列强欺负的。师傅!徒儿不孝。待到地下,我自当面向您请罪!”
   他磕完头,旁边一个人闪了出来,他定眼一看,不由地吓了一跳,一个月没见的大师兄怎么变成这般鬼模样?!他的头皮上连着那根捡来的辫子,整个头皮的肉已经腐烂,脸上满是毒疮,本来就丑陋的面孔,如今更加让人害怕,看来这义刀的惩罚还远没有结束。
  
  大师兄扶起师弟,道:“我已然是个将死之人,这次行刑让我去吧。所有的惩罚都降临到我的头上,我不怕。这个没有用处的身子能换取一个有用人的命也不错了!你无须跟我争辩,你的这个手艺根本不如我,就这么决定了。”段头说不出话来,想想曾经在师傅面前说他的坏话,段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他立即跪下,对着大师兄磕了三个响头。大师兄受了,把师弟扶起来,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快刀门,你以后一定要把快刀门撑下去!”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不一会儿,大师兄房间的灯也熄灭了,传来他隐隐约约的痛苦的呻吟声。
   行刑人的总算问题解决了,可是诛杀革命党,清廷异常严格,即使在政令不申的清朝后期,监斩官必须经过严格地挑选,首先必须是旗人,其次爵位在郡王(不含)以上。这对于行刑者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作弊的,但是,革命党那些人也没有说明刑场上有什么布置,这样一来,作弊岂不是白费?
   好在那人今晚还要来商议此事,自然很快就知道谜底。正想间,那人便匆匆来了。段头不顾寒暄,上去就问:“监斩严格,这该如何?”那人道:“尽管放心,这监斩官同情革命,我方已经与他做过接触,自是没有问题。”段头仍然不放心:“可是万无一失?”那人面容似乎露出难色,道:“不能保证十分,倒有六分。”
   段头心中一怔,道:“仅六成把握,就要我等以命相搏?”那人道:“这也是为革命做贡献,即使事情败露了,您也是革命烈士啊。也是为革命做过重要贡献的人啊。一旦革命成功,人民不会忘记你的。”段头并不想做什么烈士,也不想被人记住,他只想广大“快刀门”,但是,这样一个任务也很难完成了。如果那监斩官临时变卦,大师兄岂不是白白牺牲掉了么?
    段头将大师兄行刑的想法告诉来人,来人道:“还是您来吧。比较信得过您!”段头鄙夷地望着来人,心想:“这是去送死,还由得你挑来捡去的?”便说:“论杀人砍头,我最合适,若论收缩自如,持刀舞弊,除了我大师兄,这大清国怕还找不到第二个。”那革命党人听说,这才放心,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紧紧攥着,迟疑地递给段头,道:“一点小意思,请一定笑纳。”段头看都不看那银票一眼,道:“银子收着吧。等办完事再说。如果出现状况,还请厚葬我师兄。”那人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就赶紧收了银票,离开了。
   翌日刑场。
   那十几人各自被按在断头桩上。那个要舞弊的囚犯旁边,正好站着非常丑陋恐怖的大师兄。那大师兄手持义刀,喝下一碗断头酒,把拿刀口喷了,只听那监斩官一声令下,周围围起大幕。时辰已到,里面纷纷溅出鲜血来,染红了幕布。
   等那幕布拿开,那个革命党人人已经穿上了兵勇的衣服,站立在一旁了。只有大师兄,一手拿着义刀,另一只手拿着自己丑陋的人头,对着段头嘿嘿一笑,终于倒下了。
   大师兄的葬礼很惨淡,快刀门的名声已经没落。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革命党人再也不见露面了。直到一天夜里,那义刀径自出去,第二天一早,在快刀门的大门前看到了那个革命党人的人头。
   一九零六年废除斩首刑法之后,快刀门彻底关门大吉了,最后只剩下段头。而那把义刀再也没有出现。段头不敢违背誓言,所以在民国时期也不敢剪掉辫子,直到现在。
   五叔说:“段头师傅临死前,有一道红光出现,段头师傅说那是义刀来索命了。让我出去,不一会儿,我进去的时候,段头师傅的头已经不见了。”(义刀完)  第三周 蝶妖
   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有一种很美丽的蝴蝶,它的翅膀有着无与伦比的颜色,这种蝴蝶是不能碰的,一旦碰了,你将会遭遇你所能想象的最恐怖的事情。——题记。
   五叔和我第一次联手做事,是在我大学毕业之后的一个惨淡的夜晚,这天刚刚下过雨,因而天气很凉爽,因为没有月光,五叔家里那盏十五瓦的灯泡显得很暗淡。在这样的夜晚,沏壶清茶,坐在梧桐树下,谈一谈鬼神的传说,有一种令人恐惧而又非常刺激的感觉,那发凉的后背,往往每一根毛孔都会竖起来,甚至会觉得鬼神就在自己身后,那阵阵的清风,似乎就是冤魂行动的脚步。
   我是很害怕,五叔却能稳坐钓鱼台,脸色和神情没有一点点改变,似乎谈话的内容涉及的主角只是一个邻居,而不是令人恐惧的鬼神。
   今天有着很好的环境,五叔谈性正浓,我却吓得已经瑟瑟发抖了,即使我穿着一件比较厚的外套。五叔说:“这里曾经是蝶妖的聚集地,成群的蝶妖就在后山上飞舞。如果有幸能够抓住一两个,那可是能换很多钱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反正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这种东西了。它们是很有灵性的。”五叔并不看我,只是专注地盯着玻璃茶杯里面那青绿色的茶水,似乎从里面能够穿透时空,回到那个蝶妖飞舞的时代一样。
   “那蝶妖是地狱里最妖艳的鬼魂化成的,它最能迷惑人,如果让它们摄足一定数量的人的灵魂,就能蜕化作人型,然后继续修炼,最终修炼成长着翅膀的妖艳女子。在深夜的山中,蝶妖化作的女子经常飞来飞去,寻找着一个倒霉的灵魂……”五叔平铺直叙的语气更增加了这种恐怖感,我已经抖成一团。
   正听到紧张的时候,只闻门外一声怪响,我甚至从凳子上摔了下去,不一会儿,一个神秘的人物进来了。
  
  第三周 蝶妖
   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有一种很美丽的蝴蝶,它的翅膀有着无与伦比的颜色,这种蝴蝶是不能碰的,一旦碰了,你将会遭遇你所能想象的最恐怖的事情。——题记。
   五叔和我第一次联手做事,是在我大学毕业之后的一个惨淡的夜晚,这天刚刚下过雨,因而天气很凉爽,因为没有月光,五叔家里那盏十五瓦的灯泡显得很暗淡。在这样的夜晚,沏壶清茶,坐在梧桐树下,谈一谈鬼神的传说,有一种令人恐惧而又非常刺激的感觉,那发凉的后背,往往每一根毛孔都会竖起来,甚至会觉得鬼神就在自己身后,那阵阵的清风,似乎就是冤魂行动的脚步。
   我是很害怕,五叔却能稳坐钓鱼台,脸色和神情没有一点点改变,似乎谈话的内容涉及的主角只是一个邻居,而不是令人恐惧的鬼神。
   今天有着很好的环境,五叔谈性正浓,我却吓得已经瑟瑟发抖了,即使我穿着一件比较厚的外套。五叔说:“这里曾经是蝶妖的聚集地,成群的蝶妖就在后山上飞舞。如果有幸能够抓住一两个,那可是能换很多钱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反正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这种东西了。它们是很有灵性的。”五叔并不看我,只是专注地盯着玻璃茶杯里面那青绿色的茶水,似乎从里面能够穿透时空,回到那个蝶妖飞舞的时代一样。
   “那蝶妖是地狱里最妖艳的鬼魂化成的,它最能迷惑人,如果让它们摄足一定数量的人的灵魂,就能蜕化作人型,然后继续修炼,最终修炼成长着翅膀的妖艳女子。在深夜的山中,蝶妖化作的女子经常飞来飞去,寻找着一个倒霉的灵魂……”五叔平铺直叙的语气更增加了这种恐怖感,我已经抖成一团。
   正听到紧张的时候,只闻门外一声怪响,我甚至从凳子上摔了下去,不一会儿,一个神秘的人物进来了。  第三周 蝶妖
   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有一种很美丽的蝴蝶,它的翅膀有着无与伦比的颜色,这种蝴蝶是不能碰的,一旦碰了,你将会遭遇你所能想象的最恐怖的事情。——题记。
   五叔和我第一次联手做事,是在我大学毕业之后的一个惨淡的夜晚,这天刚刚下过雨,因而天气很凉爽,因为没有月光,五叔家里那盏十五瓦的灯泡显得很暗淡。在这样的夜晚,沏壶清茶,坐在梧桐树下,谈一谈鬼神的传说,有一种令人恐惧而又非常刺激的感觉,那发凉的后背,往往每一根毛孔都会竖起来,甚至会觉得鬼神就在自己身后,那阵阵的清风,似乎就是冤魂行动的脚步。
   我很是害怕,五叔却能稳坐钓鱼台,脸色和神情没有一点点改变,似乎谈话的内容涉及的主角只是一个邻居,而不是令人恐惧的鬼神。
   今天有着很好的环境,五叔谈性正浓,我却吓得已经瑟瑟发抖了,即使我穿着一件比较厚的外套。五叔说:“这里曾经是蝶妖的聚集地,成群的蝶妖就在后山上飞舞。如果有幸能够抓住一两个,那可是能换很多钱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反正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这种东西了。它们是很有灵性的。”五叔并不看我,只是专注地盯着玻璃茶杯里面那青绿色的茶水,似乎从里面能够穿透时空,回到那个蝶妖飞舞的时代一样。
   “那蝶妖是地狱里最妖艳的鬼魂化成的,它最能迷惑人,如果让它们摄足一定数量的人的灵魂,就能蜕化作人型,然后继续修炼,最终修炼成长着翅膀的妖艳女子。在深夜的山中,蝶妖化作的女子经常飞来飞去,寻找着一个倒霉的灵魂……”五叔平铺直叙的语气更增加了这种恐怖感,我已经抖成一团。
   正听到紧张的时候,只闻门外一声怪响,我甚至从凳子上摔了下去,不一会儿,一个神秘的人物进来了。
   那人长着一张奇怪的面孔,整个脸上的颜色非常古怪,她有一张奇形怪状的嘴,甚至看不见他的嘴唇,她的声音很奇怪,但是从体型上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她径自走进屋里,对五叔说:“她又出现了!这次是冲着你来的,你要小心!”说完就离开了。我感到莫名其妙,五叔继续喝他的茶,似乎刚才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整个晚上他不再说话,似乎有着很深的心事,临睡觉前,他说了一句:“陕西地方邪,说王八来个鳖!”就回屋里了.
   不一会儿,房间的灯熄灭了,我才意识到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坐着,这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我正要回去蒙着被子休息(尽管是夏天,但是刚才的情景让我很害怕,只好捂着被子保护自己,其实这种方法是很愚蠢的,因为人家既然有着法力,连门床和墙壁都抵挡不住,更别说一层薄薄的被子了。这样做顶多是一个心灵上的安慰而已)。
   可是,我却看到了我一生也不会忘记的东西:一个长着翅膀的妖艳女子正从我头顶飘过,那对美丽的大翅膀让她在空中自由自在。我此时已经完全看不见她的美来,只能感到自己很害怕,想尽快回去休息。
   然而,她却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冲我微微一笑,飘落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你。告诉你五叔,我在等他!”这女子用天籁般的声音对我说,我当时非常紧张,因为周围静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五叔睡着了没有我并不知道,气氛非常诡异,连那些夏虫都不再鸣叫。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你可以想象,一个人长着一对硕大的翅膀在你眼前飞舞,是怎样一个情景?!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幻觉,因为我可以清楚地闻到那浓烈的香味,我可以看见那翅膀上诡异的花纹,而且她说话的声音甚至可以穿透你的心灵的感觉,似乎根本不是让你听的!
   她说完话,围着我飞了几圈,然后用指头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终于飞走了。我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就呆若木鸡。我刚才培养的一点儿睡衣完全没有了,大脑里的一片空白中只有那个轻盈的影子在飞舞。她那婀娜的身段、甜美的声音让我魂牵梦绕,我的恐惧在她来到我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只有疑惑和迷离,我迷上了那张面孔,更痴迷于那个身材。
   来天涯三四天了,法了大概两万字,这都是自己原创的文字。有网友表示喜欢,但是就是回帖不高,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后来咨询了常在天涯的网友,他说,天涯论坛的好书稿不可谓不多,但是大家都很害怕,不敢轻易顶帖,很大程度上是担心作者弃坑,这是很让人郁闷的事情。
  我想,我需要和大家说明一下,本人现在没有正式工作,业余时间比较多,完全有时间每周讲一个自己原创的故事,希望读者放心。但是又一想,我这是短篇小说,不可能有弃坑的嫌疑,大概自己想多了,也就是本小说并不吸引太多人关注。
  如果真有不喜欢这篇小说的网友,又恰好看到我这个说明,希望不要骂我“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啊。哈哈!
  我就傻傻地坐在那儿,一直到天亮。五叔已经收拾停当,将早饭做好端上来,看见我仍然傻笑地坐在梧桐树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一晚没睡?吃饭吧,吃完睡会儿。”就坐下自顾自地开始享用这美味的早餐(五叔曾经对餐饮很感兴趣,研究过一段时间,所以深谙此道)。他也不问我为什么一夜没睡,这让我很失望,我已经清醒一些,除了忘不了那个影子,倒也没什么大的不正常。
   我希望五叔问问我,然后可以得到一些多一点的关于“蝶妖”的信息,以便我出发去寻找。五叔的不闻不问让我很失望。但是我也满足了,因为五叔在蝶妖来临之前就已经告诉我它们的藏身之地了。我决定吃完饭带上一些干粮就去后山寻找。
   后山的直线距离其实并不太远,只是要翻过好几座山头,这样下来就很耽误时间了,一般没有十个小时是不可能到达的,这还要脚力好的山里人才行。像我这样的文弱书生,虽然说小时候也在山里跑来跑去,但是现在很长时间不来这里,路不熟悉且不说,单单这体力能与儿时相比已经很不错了。
   我带着一大包牛肉丸子,一个探照灯,一个军用大水壶,一把两尺长的军刺,一根救生绳索和一小块五叔从坟墓上缴获的地窝子蜂的蜂巢就出发了。那蜂巢有着很奇特的用处,我撕下一块儿把它含在口里,压在舌头底下。
   在翻过前面几座山的时候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可是越接近后山,时间越接近晚上,周围的环境就变得诡异起来。首先是那些树,上面不再是浓密的树叶,而是一朵一朵又大又鲜艳的花儿!在树上还用丝吊挂着一个一个形如蚕蛹却不知大多少倍的丝状物体,被风一吹,晃晃悠悠的荡涤在这原始森林之间,有的大蛹甚至渗出殷红的血来。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太阳的光很费力地穿透了那一朵一朵密密麻麻的大花儿,透出一点光亮来,我才不至于在这个时间就使用探照灯。继续前进,沿途的大蚕蛹越来越多,有些甚至开始从里面突破,从那破洞里面看到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
   我此时正来了兴致,就坐在那个大蚕蛹跟前,想看看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不一会儿,那蚕蛹的洞越来越大,足有篮球那么大。里面的东西大动了一下,那蚕蛹也开始晃悠,慢慢地从里面钻出一个东西来,满是血污还有类似黏液一类的东西,非常恶心。我呆呆地看着这个“不知何物”,全身已经虚脱,吓得不敢发出哪怕一点点的声音,我的呼吸被我自行停掉了。随着那东西的不断爬出蚕蛹,我看清了它的真实面目:这是一个人!确切地说这是一个被裹在蚕蛹里,刚刚挣脱束缚,仅仅露出了一个头颅的人!
   可是,这是怎样一个头颅啊!满面血污,五官已经完全挤在一起,嘴巴开裂地占了整个面孔的一半,牙齿也开始变成一根一根的触角状,头发已经完全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两根蝴蝶头顶的天线一类的东西。眼睛肿胀,突出整个面部,外面好像带了一个很大的透明眼罩!他似乎对自己爬出藩篱很感到高兴,裂开那大嘴吃吃地笑着。渐渐的,他半个身子已经出来了,全身的黏液不断地滴溜着,从树上落到地下,在这森林的草地上汇成了不小的一摊儿,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显然对我没有兴趣,扭动着臃肿恐怖的躯干,还有那没有完全羽化的翅膀,贪婪地采食着树冠上的大花朵。
   正在此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群大乌鸦已经飞临他的头顶,不断啄食他的身体!他立即发出令人惊心动魄的嚎叫,那声音太恐怖了。随着他的叫声不断减弱,乌鸦们开始加快攻击速度,一袋烟的工夫,那个刚从蚕蛹里面爬出一半的“人”,已经完全办成了一堆白骨,架在已经空落落的蚕蛹里面,与人骨不同的是,他的脊背上还有两条反向生长的肋骨!
   那群乌鸦盯着我看,眼神里面透出贪婪的摄取的光芒。我非常害怕,但是想到那个长着翅膀的妖艳女子,我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即刻打起精神开始新的旅程。那群乌鸦却并不离开,在我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我拼命地往前跑,希望甩掉那群恐怖的乌鸦,而脚下却已经没有了路。我在这逐渐阴暗的原始森林里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闯,可是仍然无法摆脱那些可怕的乌鸦。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耳边却传来清晰的几声乌鸦的叫声。我回头一看,那群乌鸦就在我身后的树上落着。森林里越来越暗,这群乌鸦肯定不是一般的乌鸦,因为正常的这个时候,乌鸦应该回潮休息了,可它们却根本没有一点懈怠的意思,而且它们的眼睛,在黑暗的森林里发出蓝色的阴冷的光芒,这蓝色的点不断增多,我的处境就越危险。看来我今天必须死在这里了。
   由于紧张,我已经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在我极度虚弱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个女子,那个让我魂牵梦绕来到这里的女子。很奇怪,一旦想起她,我一下子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我稍事休息,接着狂奔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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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lan2010-06-10 04:5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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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lan2010-06-10 04:5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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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lan2010-06-10 04:5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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