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閃動,邪兵出世。刀光劍影之中,一場血雨腥風的爭奪就此展開,捲入其中的無辜者,皆要付出生命代價。更有身懷絕技的異國奇士,虎視眈眈覬覦邪兵…… 強敵四伏,校園再無往日寧靜;荊棘密佈,黃泉引路人又將如何應付?
言傳
「嘩……」有些渾濁的自來水從水龍頭裡噴射而出,水管裡發出一陣悶悶的嗡嗡聲。
唐考將手伸到龍頭下,水壓過大了一點,飛濺的水珠立即打濕了他的胸襟,唐考搖搖頭,將水龍頭擰緊了一些。他胡亂地洗了洗手,順勢又將濕漉漉的手在臉上亂抹了兩把,冷水一激,將唐考昨夜挑燈夜讀積攢的瞌睡蟲趕跑了不少。「唉……」唐考輕歎一聲後,才突然注意到,衛生間內還有另外一個人。
那人隔著一個水池,與唐考並排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個頭比唐考高出了一截,身上的藍色襯衫雖然有些發舊褪色,卻漿洗得很乾淨。似乎察覺到唐考在觀察他,那人扭頭望向唐考這邊,有些窘迫地笑了一下。唐考這才看清,那人手中拿著一把瑞士軍刀,正費力地修剪著臉上凌亂的絡腮鬍。
唐考想了一下,從書包裡拿出一片削鉛筆用的單刃刀片,放在那人面前的水池上。「用這個吧,瑞士軍刀不是用來刮鬍子的。」
男人有些驚訝地拿起刀片,又看了看唐考,臉上突然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很誠懇地說了聲謝謝。唐考微微一笑,向那男人略點了點頭,便轉身走出了衛生間。
「真是個奇怪的傢伙……」唐考一邊向教室走去,一邊回想剛才所見到的那個怪人。怎麼會有人躲在教學樓的衛生間裡用瑞士軍刀刮鬍子呢?
「哎……在這裡!」走進階梯教室,窗邊有人向唐考揮了揮手。唐考慢悠悠地向窗邊走去,向他呼喊的人是唐考的朋友丁嵐,兩人之間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誰先到教室,誰就去窗邊佔兩個座位。
教室裡鬧哄哄的,新學期開學,大家一個暑假沒見面了,自然有許多話題可以閒聊。
「那本小說你看完了沒有?」丁嵐口裡嚼著口香糖,懶洋洋地問道。
「沒勁……寫得虎頭蛇尾的,最後所有怪事全栽贓到外星人身上,草草了事,冤枉我熬夜看結局,真是既浪費時間又浪費感情……」唐考用力將書包砸在課桌上,把前排的女生嚇了一跳,回頭白了唐考一眼。
「這樣啊……那你不用給我了,直接拿到租書店去還了吧。」丁嵐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本日本女優的寫真集,開始翻閱起來。
「這……你哪裡得來的?」唐考隨便瞟了一眼,被書上異常暴露的女孩嚇了一跳。
「網上買的,今天剛收到。」丁嵐滿不在乎地翻開一頁,書上的美女大大地岔開了雙腿。
「當心被老師看見沒收了,再定你個傳播色情書籍的罪名,直接把你開除掉!」唐考嘴上雖然這麼說,眼睛卻一直沒再離開那本寫真了。
就在兩個男生悶頭看寫真時,有個清脆的女聲在唐考的身後響起:「最新消息啊,這個學期老馬不教咱們了,換人了!」
「啊?那換誰啊?」
「老馬古代史教得還行啊,為什麼要換人呢?」
不少學生一下都湊到那女聲的附近。唐考沒有回頭,卻也支起了耳朵。不用回頭他也知道,那是班長方欣又在開新聞發佈會了。
「好像是因為老馬要搞一個考古課題,出差一年,就向學校推薦了一個代課老師。剛才我去教導處辦事,正聽到年級主任在裡間對新老師訓話呢。」
「啊!代課老師?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
「帥不帥啊?」
「你又發花癡了啊?我就看到個背影,只知道他個子很高。」
「可能是高個子帥哥哦……」一個女生真的開始發花癡了。
「什麼帥哥?多半是位大叔吧,我聽見年級主任很不滿地對那代課老師說,我們這裡不是藝術類院校,教師的形象可不能標新立異,若是不把絡腮鬍刮掉,就不准上課!還說什麼為人師表,儀容為重什麼的。」
「唉……原來是留一臉鬍子的邋遢大叔啊……沒戲了……」
「一臉鬍子?」唐考心中格登一下,難道剛才在衛生間裡遇上的,就是新來的代課老師?」
「行啦行啦,什麼沒戲了?你又沒損失什麼,我的損失可就大了……上學期好不容易和老馬打好了關係,還以為這學期可以稍微逃一下古代史的課了,誰知道換老師了……」方欣在唐考身後嘟嘟囔囔的,唐考不禁有些想笑,方欣這樣的學習標兵,又頂著班長的帽子,想逃課還需要先和老師搞好關係,實在是太束手束腳了。
「嘀……」上課鈴響了,不知什麼時候,講台上已經站著一個高瘦的男人,還在三兩成群聊天的學生們一驚,開始坐到各自的座位上去。這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包括唐考在內,許多人都完全沒有注意到。
「咳咳……」講台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各位同學,因為有一個比較重要的課題研究,馬立老師被學校外派到北京去了,所以呢……這個學期的中國古代史課程就將由我來代課……」
「方欣你又騙人!這個老師好年輕,好帥啊……哪裡是什麼大叔了?」一個女生低聲對方欣說道。
「我怎麼知道啊?不是告訴你我只看見了背影嗎?說是大叔也是你們自己猜的,你怪我幹嘛?」方欣忿忿不平的聲音傳到了唐考的耳中,他不由微微一笑。眼前這位新老師正是唐考在衛生間裡看見的那位怪人,看他那剛刮過的面頰,尚且還有些發青。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新老師隨手從講台上拾起半截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四個有力的大字--宇文樹學。
奇怪的名字使得講台下頓時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一個大膽的女生對宇文樹學叫道:「老師!我應該叫你語文老師呢?還是該叫你數學老師?」
「哈哈哈……」教室裡一陣爆笑。
宇文樹學鎮靜地揮了揮手,似乎對自己的名字會引發笑聲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他認真地對那位女生說道:「其實……你可以叫我歷史老師。」
「呵呵……」學生們又發出一陣笑聲。
「好了,我們開始上課。」宇文翻開手上的課本,他大致翻了幾頁,眉頭便皺了起來。
學生們都不知道他為何皺眉,便靜靜地等宇文發話。
「各位同學,很不好意思,由於事起倉促,這本教材我也是今天才剛拿到手,我……還沒有備課……」
台下一片嘩然,唐考也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新老師,難道從前就沒上過中國古代史嗎?
「算了,」宇文把課本一合,「既然是第一節課,也不必這麼守規矩了,你們今天想聽點什麼,我就說點什麼吧。」
一時間,學生們都有些糊塗了,還有這麼上課的嗎?
「唐宋風流大家都聽煩了,老師說說晉朝吧。」一直在偷偷看寫真的丁嵐突然開了腔,看來他是有心要試試新老師的實力。
「好,那咱們今天就說說這晉朝。」宇文答應得倒也乾脆,轉身便在黑板上又寫下「魏晉舊事」四個字。
「三國那樣波瀾壯闊的時代過去以後,兩晉的正史就枯燥了許多,老師不要說書本上的東西,給我們說說野史吧。」唐考和丁嵐是哥們,自然要趁火打劫,為難一下這個奇怪的宇文樹學。
教室裡突然靜了下來,學生們都在等待著新老師的表現。
「嗯……」宇文微微沉吟,「那就說點你們不知道的吧……《廣陵散》這首古琴曲,你們可曾知道?」
「知道,不就是《笑傲江湖》裡面劉正風和曲洋對酒當歌時演奏的琴曲嗎?還傳給了令狐沖呢!」一個坐在教室中央的男生悶著聲音回答道,他周圍的幾個女生不由得捂嘴偷笑起來。
「是啊,曲洋說他連盜了二十九座古墓,才從東漢蔡邕的墓中拿到的。呵呵……金老先生的故事寫得很是精彩,雖說小說家言不可全信,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關聯啊。」宇文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廣陵散》這首古曲,一直是與嵇康這個人一同流傳下來的。」
靠窗邊的唐考忍不住插嘴說道:「竹林七賢中的嵇康嗎?很有人格魅力的一位啊……」
「沒錯,竹林七賢,這魏晉時期的七位著名憤青中,嵇康是很特別的一位,嗯……放到現代來看,也可以說他是著名文學青年、搖滾先鋒吧。」宇文抬手虛點了一下唐考,對他的說法表示了肯定。「晉司馬氏與曹魏爭奪天下,司馬王朝偽善的厲害,嵇康看不慣,寫文章罵人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和朋友們躲在竹林裡醉生夢死,撫琴散心了。但最終仍然沒能躲過「亂政」的罪名,被司馬昭所害。」
「《廣陵散》這首琴曲,就是嵇康臨刑的時候演奏的最後一曲。雖說他臨死前說:「《廣陵散》於今絕矣!」可這首古曲現在不也流傳下來了嗎?」丁嵐的聲音還是那樣懶洋洋的。
「嗯,你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嵇康刑前撫琴,曲終之時,仰天長歎道:「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於今絕矣!」流傳到現在的《廣陵散》,就是那位想向嵇康學習《廣陵散》而又被拒絕的袁孝尼,憑借自己多次聽嵇康演奏後的回憶所記錄下來的,人的記憶力有限,始終不能記下此曲的精髓啊……」宇文輕輕搖了搖頭。
「可嵇康為什麼不願意把這首琴曲傳授給袁孝尼呢?」有個女生在唐考身後問道。唐考回頭看了一眼,問話的正是班長方欣。
「這個為什麼,正和《廣陵散》的真正來歷有關!」宇文眼中一亮,回過身在黑板上寫下「靈鬼志」三個字。「《太平廣記》中第三百一十七引《靈鬼志》中有所記載,嵇康曾經在夜晚家中的燈下彈琴,突然有一個高大的黑衣人出現在他身旁,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彈奏,嵇康覺得這黑影恐怕不是人,就吹滅了燈火,說道:「恥與魑魅爭光。」那黑影一下散去了。嵇康本來就是因為心情鬱悶才在家彈琴散心,現在出了這麼一檔怪事,心情就更不好了,他便背著琴出門西行十多里,一直走到一個名叫月華的古亭中,這地方由於偏僻,常聽說有人在這裡被強盜殺害,可嵇康目睹野地荒涼,心中蕭散,什麼都無所謂了,倒也不害怕,就坐在這古亭之中,又開始彈起了琴。雅逸的琴聲在夜空中迴盪,突然半空中有人叫了一聲好!嵇康向來膽大,就高聲質問究竟是什麼人?那先前在家中出現的高大黑影又一下出現在嵇康對面。黑影說道:「我本是已經離開人世的遊魂,還在世的時候特別喜歡彈琴,聽到你演奏的這麼好,就忍不住現身了。可我死於非命,身體殘缺不全,怕嚇到先生啊……」」
「啊?原來真的是鬼?」台下不知是哪個女生突然冒出一句。
宇文並沒答腔,仍繼續說道:「但嵇康全然不在乎,「既然大家都是愛琴之人,身體殘缺又有什麼可怕的?」說完,他就邀請這個黑影與自己一同彈奏古琴。兩人探討了一通音律後,互相之間大有知己之感。於是,這黑影便說要傳授一曲給嵇康,並要嵇康發誓絕不將這曲再傳授給別人。嵇康答應之後,便學會了這一首絕妙的古曲,這古曲,就是那《廣陵散》!」
「原來嵇康答應了不能再傳給別人的嗎?難怪沒能真正流傳下來……」方欣自言自語地說道。
「可這個黑影究竟是什麼人呢?竟然能有資格給當時名聲顯赫的琴師嵇康做老師!」唐考好奇地問道。
「天亮之際,黑影消散前對嵇康說道:「相遇雖一遇於今夕,可以遠同千載。於此長絕,不能悵然。」這黑影來去如風,其實是附在嵇康所用古琴上的琴靈。他在生前,名字叫作聶政!」宇文聲音平靜地接著說道。
教室中絕大多數的學生們,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都有些茫然,唯獨唐考和丁嵐同時驚呼起來:「聶政?就是那個曾經刺殺韓王的聶政?」
宇文向這兩個並排坐在一起的男生投去讚許的目光,「不錯,正是那戰國著名刺客之一的聶政!據東漢蔡邕所著的《琴操》中記載,聶政之父是戰國時期韓國有名的鑄劍師傅,奉命為韓王鑄劍,但逾期之後沒能交出寶劍,被韓王下令斬殺。聶政為報父仇,遁隱深山,苦練劍法琴技,十年之後出山,怕別人認出自己,竟然在臉上塗抹黑漆,打掉滿口牙齒,又吞下火炭燙壞嗓子……聶政回到韓國,開始在街頭賣藝,他的琴藝實在高超,就連過路的牛馬聽見了也會駐足傾聽。聶政一下聲名大振,韓王也聽到了關於他的傳聞,便將他請到宮中,為自己奏琴。聶政終於等到這個機會,將一把短匕藏在琴中,待到韓王和身邊的宮廷守衛都為琴聲所迷時,一躍而上,一舉刺死了韓王!隨即在反抗之中又刺死十多個宮廷衛士,但衝上前來的衛士越來越多,再怎麼抵抗,也難逃一死……聶政怕自己被捕後身份會被查出,牽連家人,竟用匕首將自己的臉劃爛後,剖腹自盡了!」
宇文敘述的口吻波瀾不驚,台下的學生們卻被這段故事本身的慘烈所吸引住了。
「刺客聶政死後,被拋屍街頭,若不是他的家人認出了屍體,不顧一切地當街痛哭,恐怕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血性男兒究竟是誰了,《琴操》之中,也就不會再有聶政刺韓王這一節……聶政既死,他所用的古琴卻不知所向,世間輾轉幾番,最後卻落到了嵇康的手中,嵇康為了得到這張古琴,不惜變賣了自己在東陽的家產,又聽說當朝尚書令手中有一塊上好的河輪佩玉,一向不為權貴低頭的他,竟也屈身去為尚書令奏琴,只為能索得這塊好玉,請玉匠截成幾片後鑲嵌在古琴上作琴徽。嵇康好友山濤,也是竹林七賢之一,曾在一次酒醉之後想剖開嵇康的古琴看看裡面的構造,嵇康立即拔劍抵住自己的咽喉以死相脅,醉漢山濤才放棄了要做的傻事。愛琴如命的嵇康可沒想到,這張古琴上會附有前朝琴劍雙絕的聶政英魂,更未能料到,多年後聶政英靈會現身傳授名曲《廣陵散》於他,成就嵇康留名千古……」
聽到最後,不知是誰帶的頭,台下的學生們全都鼓起掌來了,現在的宇文,一點都不像一個歷史教師,倒像一個街頭的說書藝人,用精彩的故事換來了全場掌聲。
掌聲平息之後,方欣卻站了起來,「老師,你的故事雖然精彩,卻多是引自民間傳說,據《史記.刺客列傳》所載,聶政刺殺的是韓相,不是韓王。而漆身吞炭的刺客也不是聶政,是另一位有名的刺客豫讓,至於後面這些涉及靈鬼的傳說,恐怕就更不能當成歷史來看待了吧?」
宇文瞇著眼睛,看了看方欣,緩緩將頭扭向了窗外。
窗外正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梧桐樹葉在風中嘩嘩作響,一群渾身朝氣的青年互相笑鬧著從樹下經過。宇文望著窗外足足有十秒鐘,才將視線轉回教室。看著台下的學生們,他露出一個微笑。「是啊……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都是一些不可信的傳聞野史,期末考試的試卷裡是不會有這樣的問題出現的……靠窗的那位女同學,用不著記筆記了,呵呵……」
大學生們都哈哈笑了起來,但唐考沒有笑,在他的眼中,這個奇怪的宇文老師講課時的眼神裡,總是隱隱流露出異樣的嚴肅。
二、相識
下課鈴響時,學生們已經接納了這個新來的歷史課老師,雖說他講的內容有些虛無縹緲,但聽起來還是很有意思。至少,在女生們的眼中,這位年輕的老師比原來上課的老馬要帥多了,聽課的時候會不知不覺的認真一點。
「今天就說到這裡吧,下一次上課的時候,我會正式開始講授課本上的內容。」宇文將手中的粉筆輕輕一拋,準確地扔進了粉筆盒。
學生們開始收拾桌上的課本,有動作快的男生已經走到了教室門邊。「哎!大家等等!」宇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你們的班長是誰?」
所有的學生一下都把目光聚集在方欣的身上,方欣倒是挺大方地站起來答道:「老師,我叫方欣,就是中文一班的班長。」
「哦……是你啊……」宇文似乎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那你們的副班長呢?」
正收拾書包的唐考搖了搖頭,十分不情願地站了起來。
「啊,是你啊!」宇文的語氣就像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你留下一會兒,有點事情。」
唐考有些愕然地看著宇文,又回頭看了一眼方欣。方欣不僅是班長,同時也是04級中文系的年級長,做事向來強勢,把這個學生領導做得風生水起的,唐考一向就只能是個給方欣打雜的,不過唐考向來就不喜歡出頭,也樂得什麼事情都讓方欣出面。但現在這個新老師找班幹部做事居然只要副班長而不要正班長,這還是頭一次遇上。
方欣見唐考回頭,便使勁朝他翻了個白眼,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服氣。
學生們散去之後,教室裡就只剩下了宇文、唐考和丁嵐。唐考丁嵐向來是焦不離孟的。
「嗯……是這樣的……」宇文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到學校裡也才只有兩天,由於只是代課,學校好像也沒打算給我辦教師證什麼的。我昨天去食堂吃飯,他們要我刷卡,我沒有飯卡……又沒有證件可以辦卡,你看……我能不能和你們搭個伙?」
唐考和丁嵐瞪大了眼睛。
「我會把飯錢算給你的,其實……也就是借用一下你的飯卡!」宇文見唐考沒說話,還以為他是在猶豫,便有些著急了。
「宇文老師。」丁嵐拍了拍宇文的肩膀,倒好像他和宇文是哥們。「就這麼點小事啊?我的飯卡先給你用著,反正我也不愛在食堂裡吃。」
唐考笑出了聲,說道:「我說你怎麼有事不願意找方欣商量,你要說和她一塊搭伙吃飯,她還不得到教導處去告你性騷擾啊?哈哈哈……」
宇文不由得也笑了起來,剛才還只是師生關係的三人,在笑聲中一下縮短了不少距離,已經變成了朋友。
「走吧走吧,我們去吃飯,今天三食堂有麻辣兔丁,去晚就沒了!」丁嵐總是大大咧咧的,說話的口氣好像就沒把宇文當成老師。
「是嗎?那我們快走!」宇文忙去拿講台上的課本,看上去倒比丁嵐還著急,唐考笑著搖了搖頭,這個新老師,還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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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大,一所在國內頗有名聲的綜合性大學,掐指算來,也是百年老校了。每年慕名來報考的學子眾多,前幾年擴招之後,這裡的人氣越發地旺盛起來。在中午吃飯的時間,各食堂前洶湧的人潮就顯得特別的壯觀。
丁嵐端著一個盤子,滿頭大汗地走到宇文和唐考身邊,「靠!這麻辣兔丁再怎麼好吃,也是要花錢買的啊!怎麼這些傢伙擠得就像不要錢的一樣,我差點就擠不出來了!」
唐考用手直接在盤子裡拈了一塊兔肉扔進了嘴裡,「你現在知道中國搞計劃生育的重要性了吧?」
「大概是因為有不少陪同新生來報道的家長也跑到食堂裡檢查伙食的好壞,才顯得人特別多吧。」宇文似乎在很仔細地觀察食堂裡來來往往的人流。「像你們這樣大三大四的學生,今天如果不是因為有好吃的麻辣兔丁,恐怕不一定會到食堂裡吃飯吧?」
唐考抬頭看了一眼宇文,說道:「宇文老師,其實你也可以不用飯卡,直接到外面吃小炒的嘛。」
「嘿嘿……還是食堂好,省錢!」宇文低頭連扒了兩大口米飯。
「今天下午沒課,我準備去游泳。你去不去?」丁嵐問唐考。
「今年的新生下午要在各系報道,你要負責接待啊!」唐考瞪了丁嵐一眼。
「可……可這不是方欣安排給你的活路嗎?怎麼變成我的事情了?」
「我要去其它系的接待處打探今年新生的情況,只能讓你替我坐鎮本系接待處了。」
「靠!好玩的事都讓你佔了!」丁嵐一怒之下把盤子裡一半的兔肉倒進了自己的飯盒中。
「這可沒準!說不定今年的好苗子全都集中到我們系了呢?那你不就近水樓台了麼?」唐考又極快地從丁嵐的飯盒中搶回了幾塊肉。
「等等!你們倆……說的倒底是什麼事啊?」宇文在一旁聽糊塗了。
丁嵐正要開口答話,唐考卻用眼神制止了他,「嘿嘿……也沒什麼事。老師你的米飯夠不夠,不夠我再去給你打點?」
唐考這麼一打岔,宇文也就不好再追問什麼了。
三人正聚精會神對付午餐時,一個人影從唐考身後匆忙經過,坐在唐考對面的丁嵐恰好看見了,便大聲對那人叫了起來。
「哎!老易!」
宇文和唐考同時回頭,看見了那個在丁嵐口中被叫做「老易」的男生。那個男生個子不高,頭髮倒是很長,身上的衣服有些灰撲撲的,也不是髒,而是時間太長了,衣服已經敗得看不出原色了。
聽到丁嵐叫他,老易有些愕然地回頭看著唐考等人,似乎對宇文和學生們一起吃飯有些驚訝。
「老易,跑什麼跑?和我們一起吃吧?我這還有兔丁!」丁嵐對他招了招手。
宇文吃驚地看見,那個男生黑黑的臉膛下透出一團紅暈,眼神也突然由驚訝變得有些怨恨。他竟惡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轉身走出了食堂。
「他又怎麼了?我惹到他了?」丁嵐詫異地問唐考。
「你這個傢伙,什麼都不知道。」唐考站起來就給丁嵐頭頂一記猛敲,「老易暑假打工這兩個月算白幹了!」
「為什麼啊?」丁嵐護著頭叫了起來。
「唉……」長歎了一聲之後,唐考便向一頭霧水的宇文解釋起來:「剛才那男生叫易南行,和我們一個寢室,但不是我們系的,是物理系的。農村來的,家境不好,因為欠學費的事情,沒少被學校折騰,我們平時雖然有心幫他,可他偏偏自尊心又特別強,總覺得我們是在居高臨下的施捨。特別是對丁嵐,根本不買帳……」唐考指了指對面的傢伙,「丁嵐這種富家子弟,花錢大手大腳的,別說老易,有時候就連我都看不慣了。」
「可我真的沒有看不起他啊!你別說的我一副為富不仁的樣子!」丁嵐滿臉的無辜。
「行啦行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們兩人的生活根本就是兩個世界,要人家怎麼想?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易為了省路費,三年沒回家了,暑假在一家電器商場裡做個賣場管理人員……」
「他打的這個工還是我暗中幫他搞定的,幫他還不能明著來!」丁嵐指著自己的鼻子對宇文說道。
「別打岔!」唐考把丁嵐拉開,「就是你給他介紹的這個工作出事了!他白天去賣場,晚上還去一家酒吧做侍應,每天都是半夜三點才回寢室,長時間睡眠不足加上勞累過度,上星期終於撐不過,在巡視賣場的時候突然暈倒,把人家一台松下的液晶電視給撞倒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啊?」宇文和丁嵐同時叫了起來。
「那台液晶電視一萬多,商場看在丁嵐的面子上讓他只賠一半,但就算這樣,他那兩個月的工資全扣了也還不夠賠償……」唐考搖了搖頭。
「這事商場的經理怎麼沒通知我?我私下把錢賠了不就……」丁嵐喃喃地說道。
「你覺得老易會讓你這麼做嗎?商場經理說看在你面子上只要他賠一半,他馬上就明白這份工是你幫他找的,他已經覺得是在受你恩惠了!」
丁嵐沉默了片刻,說道:「好不容易上學期和他關係好了一點,他總算也願意和我們一起吃飯了,誰知道……」
宇文默不作聲地聽著,卻是沒料到,年輕人的自尊心竟是這樣容易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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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陽光不再如早晨那麼溫和,空氣逐漸變得炎熱起來,畢竟還是九月,樹上的知了叫聲仍是那麼聒噪。宇文順著林蔭道在學校的教學區慢慢行走著,不時停駐下來,抬手遮陽觀望身旁的樓房。這所歷史悠久的高校有許多建築仍然保留了早期亭台樓閣的風貌,斗拱、蓋瓦、簷鈴、無一不是古色古香……
但在宇文的眼中,有些東西似乎有點特別。
就在宇文面前的這棟藏書閣,當年是學校用來收藏古籍的,現在另建了一棟現代的圖書館,這裡自然就廢棄不用了。閣樓的每個簷角上都立有一尊琉璃獸,也如古時的慣例一般,用的是鴟吻。這鴟吻在傳說裡是龍生九子中的一子,也是一隻龍獸,喜歡站在險要處眺望,所以古時工匠便將它立在屋脊上鎮守。按照常例,鴟吻應該是昂首挺胸,目眺遠方的造型才對,可宇文頭上這只鴟吻卻是向下低著頭的,與水平面呈三十度夾角俯視。那鴟吻雙翼高展,抬著一隻爪子,兩隻眼睛卻直勾勾地和宇文對望,造型很是古怪。宇文回望剛才所經過的其它建築,卻發現附近這些樓台上的鴟吻全都是這樣設計的。他又盯著那只鴟吻的眼睛看了一會,一束陽光照在那已經有些破損的琉璃眼睛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卻讓宇文身上陡然生出一股寒意起來,宇文渾身一震,不禁加快了腳步,迅速地離開了這裡。
繞過外文樓,走到大禮堂前的空地上,宇文的耳朵一下被喧鬧嘈雜的人聲給塞滿了,和剛才幽靜的教學區相比,這裡簡直熱鬧的像個菜市場!宇文看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裡原來是在迎新。校內各系都在禮堂前展開寫著系名的大橫幅,又擺開桌椅,放上花名冊和飲水機,迎接從外地來報道的新生們。
還拖著行李箱或背著背包的新生們,出於對全新大學生活的憧憬,面上都帶著興奮的神情,在人群中穿梭著,尋找自己所在的院系。宇文也饒有興致地跟在新生們的身後東張西望,他突然想起中午唐考和丁嵐的對話,似乎他們要在迎接新生的時候做點什麼,宇文便開始注意尋找中文系的接待處。
不知道是不是丁嵐出的餿主意,中文系的接待處沒有和其它系的並排在一起,而是孤零零地靠在大禮堂一角的外牆旁,倒像是為了故意躲開來報道的新生,不過中文系向來人丁興旺,不管它再怎麼躲,接待處前還是排了長長的一隊人。宇文穿過熙攘的人群,走到中文系的接待處前,兩個正在為新生辦理簽到手續的女生看見了宇文,同時站起來叫了一聲老師,那丁嵐卻戴著一副墨鏡,抱臂坐在兩個女生旁邊,直直地伸著兩條長腿,頭靠在身後的椅背上,高高地仰著,對宇文的到來無動於衷。
「戴什麼墨鏡啊?你以為你是社團老大在招收小混混啊?」宇文笑罵了一句,伸手把丁嵐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卻發現這傢伙早已經藉著墨鏡的掩護閉眼睡熟了。
宇文哭笑不得,順手從桌上拿了個紙杯,在飲水機下接了點水,又用手蘸了一些,往丁嵐臉上一彈。
被冰涼的水珠激靈了一下,丁嵐猛地站了起來,睡眼惺忪地大聲叫道:「下雨了下雨了,快收攤子!」
還在排隊準備簽到的新生中大多數是女孩子,看見這個長得挺帥氣的學長卻在耍寶,不由得都掩嘴偷笑起來。
宇文也笑著拍拍丁嵐的肩膀,問道:「這麼早就想收攤了啊?唐考呢?他讓你幫忙管一下接待,你就這麼管的啊?」
「他不就在這附近嗎?剛才還見他抱著相機偷拍漂亮姑娘。」丁嵐打了個呵欠,對自己剛才出的醜倒是一點也不在乎。「喏……就在那邊,看見了沒有?」丁嵐突然抬手向東南方向指去。
順著丁嵐手指的方向,宇文看見了正和一個外文系新生搭訕的唐考。距離有點遠,宇文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只見唐考手中拿著一個巨大的相機,指手畫腳地對女孩說著什麼,那女孩臉上的表情由茫然漸漸變得不知所措,最後紅著臉對唐考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唐考垂頭喪氣地走回中文系接待處,將手中的數碼單反相機順手掛在丁嵐的脖子上,嘀咕了一句:「真失敗……」
宇文好奇地把那個沉重的數碼相機拿在手中,開始翻閱相機裡的照片。相機中已經拍攝了近百張照片,照片上是七個長相可人的女孩,每個不同的女孩都分別拍攝了半身照、全身照和大頭特寫。看背景都是在校園內拍攝的,其中又有大半就是在今天這個新生報道會場上所攝。
「你就算是準備要找女朋友,這後備役人數也太多了吧?」宇文看了看唐考。
「真是找女朋友恐怕就沒這麼麻煩了……」唐考歎了口氣。
「莫非……」宇文一驚,口氣也變了,壓低了嗓子湊到唐考耳邊說道:「你是打算找個人體攝影模特?」
雖然宇文聲音很小,耳尖的丁嵐也還是聽見了,他和唐考面面相窺之後,一同大聲笑了起來,把兩個負責登記的女生嚇了一跳。
「行了行了,我們不瞞著你了,再這麼下去你可能要去報告教務處了。」唐考將宇文引到僻靜一些的地方,「其實呢,我們正在拍一部校園電影,需要物色幾個合適的女演員,我剛才正在收集新生資料,不過許多女生都覺得我們不像認真拍電影的,倒像是準備借此機會搭訕泡妞的,所以呢,你也看到了,我已經被拒絕得麻木了……」
聽說唐考竟然正在拍電影,宇文一下子來了精神:「拍DV電影是吧?」
「不用DV難道有錢拍膠片電影啊?我只是一個在校學生啊。」唐考聳聳肩。
「拍什麼題材?」
唐考抬頭看了看宇文,似乎斟酌了一下,才慢慢說道:「想拍一部驚悚靈異題材的……」
宇文一愣。
丁嵐剛湊過來,聽見兩人的談話後也靠近了宇文,低聲說道:「也就是常說的鬼片。」
宇文抿著嘴沒說話,抬起右手,用手背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臉頰,也不知道他正在想什麼。
唐考和丁嵐見宇文這副不置可否的模樣,便不打算再談論這個話題,正要轉身走開,宇文突然開了口:「哎!等等!拍電影的事情……我也很有興趣啊!算我一個行不行?視頻的非線性編輯我多少會一點,可以幫得上忙的。」
「這……」唐考沒想到宇文突然提出這麼個要求,猶豫了起來。丁嵐卻順口問了宇文一句:「你用什麼軟件做非編?」
「Adobe公司的Premiere比較熟悉。」
「Vegas會用嗎?」
「也會一點。」
「可我們為什麼要讓你加入呢?做後期我們人數夠了……」唐考抱臂摸了摸下巴,看上去並不打算給自己的老師一點面子。
「喏……如果讓我加入,我就可以在古代史的課前點到時不再點你們兩個的名,並且……你們倆的期末考試成績我現在就可以打分了,嘿嘿……」宇文咧嘴笑了一下。
唐考和丁嵐對視了一眼,同時向宇文伸出了手,「成交!」
三、觸邪
十一點剛過,宿舍區準時斷電熄了燈,學生們並沒有老老實實地就寢,不少男生仍站在陽台上無聊地大聲喊叫著,發洩自己過於旺盛的精力。
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從宿舍區裡出來,慢慢穿過兩棟男生宿舍,向教學區走去。
黑影走得很小心,一旦發現前方有人經過,黑影便會緊貼著牆角,躲藏在陰影之中,直到行人遠去,黑影才繼續前行。天空中的密雲偶然間破開一條縫,皎潔的月光透射下來,照亮了黑影的臉,竟是與唐考丁嵐同寢室的易南行。
此刻的易南行,正忍受著飢腸轆轆的折磨,賠償那家電器商場之後,易南行不但身無分文,還欠了兩個老鄉的債。今天這一整天,卻是用自來水哄飽的肚子。
斷糧的日子,易南行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可最近疲憊不堪的身體一直很虛弱,不然也不會在商場裡突然暈倒,餓得兩眼發花的易南行,今天實在熬不住了。
要不……還是低頭找丁嵐借點錢?由於長期向周圍的同學們借錢又無力償還,現在唯一願意借錢給易南行的,恐怕就只有丁嵐了。易南行心裡不斷回想著,幾次三番忍不住想往回走,可一想起心底深藏的秘密,他那莫名的自尊心,卻又一點點地變得堅硬起來。
「老子就是餓死,也不回頭了!」易南行看著雲中露出的半個月亮,突然發了個狠,前行的腳步再也沒有半點猶豫。
繞過足球場,S大正在修建中的理科綜合大樓的工地出現在易南行眼前。最近不知是資金的問題還是其它什麼原因,工地突然停了工,施工隊也暫時退出了現場。偌大的工地,此刻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人,也沒有燈。
看看四周無人,易南行助跑了兩步,一口氣翻過低矮的圍牆,躍入了烏黑的工地。仍在打地基階段的工地,已經挖了八九米深的基坑,在微弱的月光下,這大坑看上去倒像個怪物的血盆大口,正準備擇人而噬。
易南行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心裡不由得害怕起來。他在基坑旁的臨時施工住房邊蹲了好久,才鼓起了勇氣,從書包裡拿出一個手電筒。推亮手電後,易南行慢慢地向這個巨大基坑的深處走去……
一束細微的光柱,在深坑中緩緩移動著。藉著燈光,易南行在地上搜索著什麼,突然他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用手電照著看了看,就塞進了書包裡。易南行如此小心,可那東西其實只是一個工地上搭建腳手架所用的鐵構件。
正所謂飢寒起盜心,易南行此行的目的確實不怎麼光彩,可他也是被逼無奈,如果能多撿幾個鐵構件,明天拿到廢品收購站去賣掉,至少也能換來三天的伙食費啊。易南行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又開始在地上尋找起來。
倏然間,易南行耳邊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響,彷彿是一陣颶風吹過狹窄的巷道,又像是一個老人極為沉重的歎息。他一驚,抬頭四處張望,四周都是黑沉沉的,並沒有任何動靜。易南行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聲音又傳了過來,但這次傳來的卻是細微的嗡嗡聲。
易南行豎起耳朵,想辨認怪聲傳來的方向,誰知道這聲音竟然是從四面八方同時傳來的,將易南行包圍在聲場當中,並且,這奇怪的嗡嗡聲越來越大了!這聲音聽起來極像是金屬碰撞之後振動的共鳴聲,漸漸地,易南行開始感覺到周圍所有的金屬物品都在劇烈震動,大到遠處已經搭建好的腳手架,小到附近地上的一把鐵鍬,全都在發出共鳴之聲!就連書包裡那個剛剛拾到的鐵構件,此刻也嗡嗡地震個不停!易南行害怕得渾身打顫,可腳下卻像是灌了鉛一般,半步都挪不開!
「轟隆!」半空中陡然響起一個悶雷,易南行腳下的地面竟然顯出一個圓形藍色光斑,而他就站在這光斑的正中。
突然,易南行心中冒出一個極其奇怪的念頭,他一下對腳下這個光斑產生了巨大的興趣,隨著金屬共鳴聲的衝擊,這怪異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竟然在驅使他一定要挖開腳下這塊土地!易南行的心漸漸地被這想法駕馭了。他順手從地上抓起一把鐵鍬,開始快速地挖掘腳下的藍色光斑。
汗珠不斷滴落,手掌也被粗糙的鍬柄磨破了,鮮血順著木柄流淌到地面上,居然會「嗤啦」一聲就蒸發得無影無蹤,可易南行揮舞鐵鍬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他的腳下刨出的泥土也越來越多,在他的身後形成一個土丘。
「啪嚓!」鐵鍬的木柄竟然承受不住易南行的力量,從中斷裂開來!易南行猛地一仰頭,雙眼已經變得一片血紅,他有如一頭暴怒的狂獸般發出一聲怪異的吼叫後,將深插在泥土中的鐵鍬頭用力拔出往身後一扔,接著,他竟瘋狂地用自己的雙手去挖掘泥土!血肉之軀怎能和泥石相抗,很快,易南行的雙手已是指甲外翻,鮮血淋漓,被尖石劃破的傷痕深可見骨,但他卻彷彿感覺不到任何痛楚,挖掘的速度絲毫不見減慢。從易南行手上流下的鮮血一旦接觸地面,就會迅速浸入泥土中,地下就好似有一頭吸血怪獸,以泥土為介質,將易南行手上的鮮血吸入地底深處……
與此同時,就在校園西南方向最高的一座水塔上,宇文樹學正緩慢地向塔頂爬去。這座水塔為四周所有的教學樓提供後備水源,塔頂的水箱自然是碩大無比,宇文順著鐵梯爬上頂端的水箱平台,就站在了S大的最高點。水塔高處風大,宇文也有些站立不穩,他便半蹲在平台上,放眼望去,整個S大的建築物都出現在宇文眼下。
宇文在長褲口袋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張五寸大小的照片,那照片正中用紅筆畫了一個十字形標示,所拍攝的正是S大的鳥瞰風景,並且從方位高低上來看,就是從宇文現在所處的位置上拍下的。宇文對照著手中的照片,開始觀察這所已經陷入沉睡的高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