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津后,我直接住去了赵羽的宿舍,这样方便一起行动查案。当然,最主要的是跟吴聃那个大叔住得很没意思,天天听郭德纲,笑得要死要活。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笑点高,我听他那些相声,真心觉得有点无聊。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我跟赵羽去了刘超宗的酒厂。路上,我简单听赵羽讲了讲案情。刘超宗的生意很简单,本来是从青岛买一些便宜的当地红酒,然后运到 自己的工厂之后再加工,不知用了什么秘方,做成极其醇香的美酒,再高价卖给外国人和一些高管高官等人,产量很少,口碑却特好,而且从来不在超市里公开出 售,要到他自己开的一家小店拿。
他这酒还有一个牌子,取得很古典,叫女儿香。
但奇怪的是,这些红酒本来都是味道很差的便宜货,但经过他的加工却变得色泽浓郁味道香醇,而且几乎没有糖分,那醇香的味道只有窖藏百年的法国红酒才可以相媲美。而且他的加工技术非常机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出来这么优质的红酒。
喝过的人经常来信,询问刘超宗还有没有存货,表示无论多贵都会买他的一瓶红酒。
可见很多人都对这酒非常上瘾。但自从刘超宗死后,他的红酒就出了问题。虽然味道依旧,却喝死了好几个人。而且这些人不就是商界巨头就是政要人物,一连死了四五个,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所以天津警方很重视这件案子,并在查一直意图与刘超宗合营的到底是什么人。而刘超宗出事后,他原本在酒厂的一个个人助理突然消失不见了。不知是畏罪潜逃还是怎么着,想必这个人跟红酒毒案有很深的关系。
听到这里,我问道:“那这所谓消失的人是负责什么的”
赵羽说道:“说不好,据说是助理,但是酒厂的工人说刘超宗对那人十分的看重,甚至有点敬畏。”
“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不由问道。
“女的,说是四十出头的样子,戴着黑框眼镜盘着头发,瘦高个。”赵羽说道:“我们已经让同事进行侧写,之后画像,把这个助理的模样画出来。”
说着,赵羽招呼我下车。经常来回天津,又有吴聃这个老天津在,我已经差不多知道天津的各大区域和主要的地点。
我们下车的地方是在红桥区的酒厂大道,这里有几家大型酒企业的生产工厂。
一条平整宽阔的马路边,整齐地排列着几家酒厂,酒香四溢。我不喜欢喝酒,但闻到这条路上的酒香,也忍不住好奇地扫视了下这周围的厂家。
这些厂家多半是有点名气的红酒或者白酒企业。但是对于女儿香这种说不上是古典还是现代的,中洋不分的酒,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既然有这么优质的红酒,刘超宗生前为何不大量投入生产呢这岂不是更赚钱么
我跟着赵羽走到这条大道的最后一个酒厂。比较起其他的酒厂,这家厂房显得陈旧了些。大概是出事之后,酒厂工人都被遣散了,现在只有一个看门大爷坐在门卫的办公室里打盹。
赵羽上前敲了敲窗,那大爷才醒过来,问道:“你们是”
赵羽亮出警员证,那大爷立即出门笑脸相迎:“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这酒厂一出事,酒厂工人都走了,我也不想在这儿呆着,也没人给工钱啊。您看什么时候能结案,我也好回家去。”
赵羽笑道:“大爷,麻烦您了。主要是这酒厂大门的钥匙我们也不好自己带着。”
门卫大爷叹道:“其实这酒厂就算开着门也不会有人来偷东西。您二位去看看,里面也就一些老旧的机器,除了这些,嘛值钱玩意儿没有。”
大爷边说边给我们引路。我俩跟着他走向厂房。赵羽边走边问道:“老旧的机器可是听说你们这酒厂生产的红酒可以一绝啊。”
大爷叹道:“要说这事儿我也不知道。东家那人神神秘秘的,生产配方也不让人看。东家这一去,要说这世上还真有人知道这配方,那就得是我们东家的那个会计了。”
“会计”赵羽沉吟道:“是不是四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高高瘦瘦的女人”
大爷奇道:“你们也知道她是啊,那女人也很神秘,跟着东家干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东家很信任她。”
赵羽问道:“那女人是不是叫杨新”
大爷点头道:“是,就是这名字。”
赵羽不再说话,此时,我们仨进了厂房。厂房空无一人,但里面却比外面温度低了不少,让我倍感凉爽。
一直在我背包里躲太阳的小幂也探出头来,搭着我的肩膀四下乱看。
赵羽将那大爷打发走,说我们俩要仔细查查,请他回避。大爷于是又回门卫室了。
我这时才将小幂抱出来,放到地下去,笑道:“热坏了吧出来遛遛吧。”
小幂没理我,只是到处乱嗅。我见状笑道:“我说你什么时候变成小狗了”
小幂说道:“这地方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提鼻子闻了闻,觉得空气中除了红酒的香气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气味,便说道:“是不是酒的气味你该不会是生前连酒都没喝过吧。”
小幂摇头道:“不是,说不上来像什么,有点像血,但又不像。气味比血腥味要香很多。”
我问赵羽:“你闻到了么”
赵羽摇了摇头,说道:“灵狐的嗅觉比人类要好很多。”说着,他蹲下身去问小幂:“你再仔细找找看,什么地方有奇怪的气味”
小幂于是绕着厂房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中央位置,对我们说道:“好像是从这石板缝儿里传来的。”
“石板缝儿”小幂这一说,我才注意到这酒厂的地面并不是水泥地,而是铺了一层青石板。我心想这够复古的嘿。我跟赵羽赶到小幂所在的那位置,端详了半晌,没见有什么特别之处。
赵羽急忙跑去门卫处,跟那大爷借来一把除草用的铁锨。大爷一听有了线索,也跟着赶过来看热闹。
赵羽将那铁锨插入青石板的缝隙里,用力一压那木柄,青石板便被撬开,而一道上了锁的木门出现在我们眼前。
艾玛,这还有地下室。
门卫大爷显然不知情,见面前出现一处地下室,很是好奇,便问道:“介个是嘛玩意啊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小幂抬头看着我和赵羽,意思是,那奇怪的气味是从下面传上来的。
我上前拍了拍小幂的头,笑道:“笑摸阁下狗头,这鼻子,比小狗还灵验”
大爷瞧见小幂,惊讶地问道:“介个是狐狸吗我听说警察同志办案有带警犬的,可没听说有带狐狸地。”
赵羽笑道:“你看这不就有么。”
说着,想用铁锨将那锁给砸下来。我上前拦住道:“没事,这种小锁我来开。”
我从背包里掏出工具,三下五除二将那锁打开,掀开那木门。
一股酒香扑鼻而来,着实芳香馥郁。一段石阶出现在面前,我跟赵羽互相看了一眼,便各自掏出枪来,让门卫大爷在上面打开手电筒,给我们照着这段路。我出门没带枪,还是带的那把对鬼怪杀伤力比较大的战神。
想起前几天在贴吧发帖记录我的这些经历,经常被网友吐槽说,我的战神跟打酱油一样。我一直也这么想,据吴聃说是因为我个人能力不够,发挥不出神器除魔卫道的力量来。
不过邪魔当前,有个神器护体总是好的。
但这段石阶倒是不长,很快便到了底部。这时候,我发现墙壁上竟然有根灯绳,于是上前拽了一下。
地下室突然有灯光亮了起来。虽然是昏黄的老旧灯泡,但还算明亮。
等我们看清楚地下室的情景后,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地下室里横着好几口棺材。其中一个棺材是打开的,我跟赵羽见状,端着枪小心地靠了过去。
我见那棺材半晌没声音,便跟赵羽凑上去一看,只见棺材里面躺着一个女子的尸体,面色红润,没有腐烂现象,但是身上长有紫色的长毛,而且下体还插着一个胶皮管,胶皮管连接着一个玻璃烧瓶,烧瓶里注满了紫红色的液体。
棺材上写着明嘉靖十七年,浙江嘉兴沐七妹,卒年十六岁。
紫毛僵尸我见状十分诧异,于是上前跟赵羽合力,将其他棺材都打开。
打开其他棺材之后,却见里面全部都是小女孩的尸体。虽然容貌籍贯各不相同,但是多半是死于豆蔻年华,或者及笄之年。
这些尸体保存完好,多半是明清时代的,而且多为江南女子的尸体。有的长着红毛,有的长着绿毛。最近的一具尸体是民国三十六年的。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我见那些女尸倒是没有任何诈尸的行为,便略略放心下来。但是眼前的情景着实诡异难当。
小幂也跟了下来,见状对我们说道:“我猜这些尸体的胃里应该是红酒。”
“尸体的胃里”我闻言一阵作呕。我去,那些所谓的醇香的红酒不会就是从这些尸体里加工而出的吧现代人都是什么脑子
“我记得红酒有所谓的醒酒器,不会是刘超宗把女尸当做醒酒器了吧。”赵羽说道:“不知这么多尸体是从哪里来的。”
小幂冷哼一声:“如果是死后盗取尸体的话,红酒的品质容易受到影响。我猜测是这酒厂的创始人高价买下的女孩子,然后杀掉当了制作红酒的器具。”
我听后皱眉道:“你这想法很特别,重口味。”
赵羽点头道:“我觉得多半也是这样。先通知局里吧。”
于是我俩原路返回。一直等在地下室门口的大爷十分好奇,问道:“警察同志,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笑道:“大爷,您好奇的话怎么不下去自己看看”
赵羽说道:“别下去了,可能下面会有什么线索,大爷,过阵子我们同事来了,您就知道地下室有什么东西了。不过到时候您可别害怕。”
大爷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活这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识过吓不着我。”
然而,门卫大爷说的这番话很快便被他的实际行动而推翻。赵羽打了电话报告了局里地下室的情况后,市局的警车很快便到了酒厂门外。
刑侦技术科的工作人员下去地下室,将那些尸体一个个的抬了出来。
门外大爷见了,又听说可能这就是盛放红酒再加工的“器具”,顿时跑到一旁去吐了。之后一溜烟跑回家再也不肯回来。
我跟赵羽则跟着警车回了天津市局。法医马上解剖得来的这些尸体。我跟赵羽在局里等了会儿,解剖结果便出来了:这些女尸的胃里面都是红酒,而且据验证,就是刘超宗卖得极好的女儿香。
我听了之后心想,这你妈才叫重口味。
“那这些红酒跟刘超宗卖给别人的那些,有什么不同么”赵羽问道。
技术科的工作人员回道:“有一点不一样。女尸身体里的酒带有尸毒,但是他卖给别人的酒里面却没有毒。”
赵羽问道:“那他卖出去的酒里是不是有解毒剂之类的东西”
技术员摇头道:“没有,完全没有任何药物类的东西。如果那样的话,会影响红酒的味道。但是我们查不出他是怎么解除尸体的毒素的。”
赵羽点点头,带着我出了警局的门,绕到一旁,接着,指了指我身后的背包,说道:“刚才我塞了一小瓶有毒的红酒到你的背包里,现在拿出来看看。”
我吃了一惊,心想我怎么没什么知觉呢。看来这货身手不错啊,警察不干了还能去当个扒手。
我赶紧将包里的红酒翻出来,见赵羽塞的是一只小玻璃瓶,好像是样品类的东西。记得刚才在棺材旁的货架上确实看到几只小玻璃瓶,而刚才那通着尸体的试剂瓶里的酒,最后注入的正是货架上大大小小的瓶子。里面盛放的估计就是新从尸体中取出的红酒。
虽然这瓶子里的酒也许没有毒,但更可能是有毒的,我问赵羽你带出来这玩意准备做什么专业技术人员都说无法查出为什么无毒酒会变成有毒,尸体的毒素之前为什么会消失,你拿着这瓶子又有什么用
赵羽沉吟道:“你也看到了,刘超宗用的东西和设备都是很古旧的玩意。也许他用的除毒的法子也很古老,是纯天然的解毒药物,而非现在的解毒剂之类的化学药品。”
“所以呢”我问道:“知道这些又如何”
“我记得巫山派的人善于炼丹制药,而且跟茅山派不同的是,她们的药物多偏于美容,解毒,养颜,延年益寿等,而且颇有奇效。如果能请阮灵溪来帮忙看看,也许会有发现呢。”赵羽说道。
我一听他又要找恶女,心中不大赞同。之前她虽然救过我两次,我也表示了感激之情,也曾当朋友一样约她出来过,结果人家拒绝得很爽快。我觉得她是不想我们追究她的身世秘密,尤其是提到巫山派。
对于这样一个对巫山派避之不及的人来说,让她承认自己是来自善于制药解毒的巫山派,来判断红酒里面到底含有什么奇怪的成分,我估计她会当场拒绝。
正当我要说出这番话的同时,见俩警察带着一个男的走进警局大门。我抬眼一看,我靠,人生何处不相逢,又是赵振海那货。
等他走到近前,我笑道:“赵兄啊,别来无恙啊你怎么又来了”
赵振海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苦着脸说道:“我也不想来啊这不,警察同志说我跟一宗毒酒杀人案有关,又把我给传来了。”
“你跟这案子什么关系”赵羽听罢,不由说道:“难道那个想跟刘超宗合营的人,是你”
赵振海苦笑道:“我如果知道会出这事,我何必趟这浑水啊我”
我跟赵羽面面相觑,不由愕然。该说这世界太小呢,还是世界太小
正当我们想详细追问的时候,却见一阵汽车鸣笛声传来。我跟赵羽回头一看,警察局门口竟然开来一辆车,铮亮崭新的奥迪a6,。车门一开,一个穿白衬衣黑西装裤的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恭恭敬敬地开了后车门。
之后,车上下来一个少年,随后,是一个一身长身唐装的高大男人。我一看那少年,我去,认识,这不是火车上带着小情人的那个叫什么云遥的么,也就是跟赵振海蛮熟的那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
那唐装男人我虽不认识,但他一下车,那气质和气场,不由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这男人大概三十六七岁的年纪,留着短络腮胡子,身材高大,黑色长身唐装衬出一身江湖霸气来。前身一处金线刺绣,似乎绣着龙纹。
“这谁啊,排场摆到警察局了嘿。”我嗤笑道,心中却觉得这货肯定来路极其硬,不然不敢如此嚣张。
“他怎么来了”一旁的赵羽皱眉道,神色现出几分不悦来。
“你认识他”我问道。
赵羽点了点头。此时,那赵振海倒是跟久旱逢甘霖一般嚷道:“段大哥你可来了”
“这俩人怎么又认识”我如今脑中一串问号。
那男人走到赵振海跟前,冷哼了一声,随即对赵羽一笑:“很久没见了。”
赵羽笑了笑,说道:“什么事能惊动您呢”
那男人笑道:“听说我下属卷进一宗毒酒杀人案,我来看看。我很了解振海,”说着,他转头看了赵振海一眼,继续说道:“他没这个胆子干这种事。”
赵振海在一旁连忙点头道:“对对,我不可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赵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们只是请他来录口供,并不是当犯人逮捕。”
那男人笑了笑,说道:“正好,我也去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瞧着男人旁若无人地进了警局,他身后的少年也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们几眼。我不禁对赵羽说道:“瞧这俩人够嚣张啊,这怎么像黑社会的啊”
小幂此时跳到我肩膀上,看着两人进门,对我和赵羽说道:“这个帮会老大有点特殊的气质。”
我笑道:“霸气侧漏”
小幂说道:“不,是不像普通人。但是我也说不好哪里不对劲。”
听了他的话,我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江湖大哥。不过在我肉眼凡胎的眼里,那货不过就是有点江湖霸气罢了。
“这男的是谁,叫什么名字”我低声问赵羽。
赵羽说道:“是这边黑帮起家的一社会大哥的手下,算是第二把手吧。这人叫段清水,好像是云南大理州的人,不知怎么来了天津。”
我们几个进了警局,有专门负责笔录的警员走了过来,见这么大阵仗,不由有点发愣。
段清水倒是心安理得地坐下来,说道:“各位警官不必管我们,开始吧。”
赵羽对那做笔录的点点头,于是赵振海开始说道:“这人死的真不关我的事。这不前几天我想跟刘超宗商量看能不能合营红酒厂的事么。听说他那酒十分香醇,但是销量极少。我想着如果能投资一起卖红酒,那肯定能赚一笔。”
赵羽问道:“你不是做问卜这类行当么什么时候想改行了”
赵振海叹道:“这不上次请鬼出事了,我就有点后怕,想做点安全的营生。我认识刘超宗,知道他有祖传的红酒秘方,但是看他的店面太小,觉得可能是没 钱投资吧,这才提议说出钱帮他扩建店面,合营酒厂。他当时没答应,我以为他是怕我知道他的祖传秘方,就告诉他说,那秘方我没兴趣,我就想投资,然后咱们俩 分红。结果他也没立即同意,就说考虑看看。”
我问道:“你为什么想到要做红酒生意”
赵振海说道:“你们不知道,我父母就是做红酒生意的。后来出了意外亡故了,我这才跟着师父混江湖。不然我现在说不定也经营红酒生意呢。”
赵羽问道:“听说刘超宗有个助理,或者说是会计,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叫杨新是么”
赵振海想了想,说道:“他身边确实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不过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看上去刘超宗倒是很信任她。”
赵羽说道:“但是我们查过,根本没有杨新这个人。”
赵振海愕然道:“没有不可能啊。难道她用的是假名字可为什么用假名”
我听完这话,觉得这情况有点纷乱。在一酒厂当会计,还用的是假名字,这有点意思了。
鉴于酒厂里还能翻出尸体,刘超宗又对那女人十分信任,八成这女的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赵振海见我俩都没说话,于是赶紧赌咒发誓地说自己跟酒厂毒杀案子真没关系。赵羽于是问这杨新跟着刘超宗干了多久
赵振海想了想,说道:“我当时也问过,因为看刘超宗对这个杨新很信任,就打算跟她套套近乎。听说是半年前跟着刘超宗的,不过既然你们说这个人的名字是假的,我也不确定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不过”
“不过什么”赵羽追问道。
“有一点我总觉得奇怪,”赵振海说道:“但是也不一定对你们破案管用。”
我着急道:“你废话什么,赶紧说”
“那杨新虽然看上去像四十岁的,但是声音却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清脆。由于声音跟外表差别太大,所以我印象比较深。”赵振海说道。
“会不会是故意装出来的”我说道:“有些女人不都喜欢装嫩么。”
“不像。”赵振海说道:“而且喜欢装嗲的女人,也不会把自己打扮得那么老古板。”
我心想这话啥意思呢,难道是说杨新是某个姑娘易容的么。虽然现在女人的化妆术越来越牛逼,基本媲美整容术,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姑娘喜欢把自己易容成老太婆的。
赵羽又问了一些问题,见赵振海也没什么有用的情报提供,加上那位段大哥执意保释,也便放他走了。
等那拉风的奥迪消失在我们视野中时,赵羽才说道:“咱们去找阮灵溪看看吧。”
“问解毒的事情”我说道:“怕她不肯告诉我们。”
“不问怎么知道。”赵羽说道。
我想了想倒也是。阮姑娘是个女汉子,虽然自己住的那座楼上被传为鬼楼,依然一如既往地住在那里。当然那些鬼都被吴聃解决掉了,但闹鬼的传闻还在,依旧没人敢住进去。上次蚌埠事件后,阮灵溪辞了工作,正在家赋闲。于是我俩准备直接去她家找她打听下。
去往阮灵溪家的路上,我问赵羽怎么会对黑帮这么熟悉。我听说过警察跟黑帮暗中相熟,但是我跟他都是刚入行的,还没怎么接触这些,赵羽倒像是老江湖一样见怪不怪。
赵羽说道:“天津这片地儿有一个势力最大的黑帮大哥,叫冯四海。这位老大虽然是黑帮起家,但是现在经营的生意算是合法生意。天津几家ktv,酒 吧,高档酒店和娱乐中心都在他的经营或者管辖之下。虽然也难免有械斗,卖摇头丸这类事情发生,但所幸没什么大事,基本上跟警方没什么冲突。”
“那段清水又是谁”我问道:“是冯四海的手下”
“这个人的来历有点神秘。”赵羽说道:“大概四五年前跟着冯四海,而且来自千里之外的云南大理州。听说也是混黑道的,跟着冯四海出生入死过,很得 信任。他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孩子,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少年。那孩子叫段云遥,说是他的侄子。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因此直接跟着冯四海来了天 津。”
“这有什么神秘的,无非也是个来自云南大理的黑帮混混呗。”我说道。
赵羽沉吟道:“不好说,直觉这个人有点神秘。而且他的拳脚功夫相当厉害,最初是作为冯四海的私人保镖,后来渐渐管事了。他那侄子别看才只有十八岁,也是个高手,现在是冯四海女儿的保镖。”
“冯四海的女儿”我听到这里,脑海中灵机一现,突然回想起火车上的邂逅。段云遥带着一个少女去旅行约会,那少女有一双很特别的眸子。难道那女孩会是冯四海的女儿
“那女孩是不是眼睛有点特别,”我问道:“我在火车上遇到过段云遥,他带着一个姑娘坐车。”
赵羽有些讶然:“你见过她是啊,都说她特别。”
我听了这话,再瞧着赵羽那微妙的神往的表情,心中暗笑,不由问道:“我说,你对这黑帮老大的家室了解得很清楚嘛”
赵羽一怔,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只是从小就认识冯叔。”
我听了这话心中暗想:冯叔,这货不能是现实版无间道里的刘德华吧莫非是黑帮大哥在警方安插的卧底
赵羽见我一直盯着他,皱眉道:“你这人难道又想歪了”
我笑道:“不过你刚才说起那姑娘的样子,蛮情窦初开啊。”
赵羽笑了笑:“自小认识的,当然有些情分在的。”
我心中啐道:八成是自小暗恋的吧难怪拒绝人大女神的告白。
我回想了下那姑娘的样貌,是很甜美,气质有些特别,但算不上倾国倾城让人惊艳,比起当年追赵羽的校花有点逊色。只是那一双眼睛,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于是我问道:“冯四海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呢”
赵羽说道:“那其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他收养的孤儿。她叫马九,因为是九九重阳节出生的,所以有了这个名字。阿九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带回冯家,冯四海对她倒是很宠溺,看做亲生女儿一样。”
我听他提起黑帮的恩怨情仇家事八卦都如数家珍一样详尽,不由对赵羽的身份起了疑惑。孤儿院长大的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会跟黑帮有所往来而且看上去渊源很深。
我想继续追问,赵羽却显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便将小幂从我的肩膀上抱下来,放在腿上,随即对我笑道:“虽然知道这小狐狸身体里住着一个前辈的灵魂,但是我还是挺喜欢这种萌物的。而且你看,他好像长大些了。”
我翻了翻白眼,再去看小幂,正睡眼惺忪地斜睨了我俩一眼。我心中啐道:靠,这话题转换的也真够生硬的,赵羽这货八成很有问题
说话间,我们下了车,直奔阮灵溪的住处。敲开房门,见阮灵溪捧着半个西瓜出现在门口,穿了一身睡衣没怎么梳洗。不过美女终究是美女,虽然性格可恶点儿,就算素颜也自有清丽动人之处。
“你们怎么又来了”阮灵溪问道,随即瞥了一眼小幂。
“想向你请教点事情。”赵羽笑道。
阮灵溪点点头,完全没有请我们进去坐的意思。赵羽只好问道:“灵溪,上次我问的那个问题,就是有什么东西能够解除尸毒,但是毫无痕迹,对红酒没有任何色泽味道上的影响,你知道么“
阮灵溪翻了翻白眼,说道:“你怎么就断定我一定知道呢”
我笑道:“就凭你是巫山派的传人啊。”
此话刚一出口,我立即后悔了。我靠,恶女最忌讳我提起巫山派,这下她肯定要给我们吃闭门羹了。果然的,阮灵溪脸色一变,就要伸手关门。我见状,情急之下将胳膊伸了过去。结果门一关,我“嗷”地叫了一嗓子。
门顿时给我手臂挤破了。阮灵溪赶紧又将门打开,看了看我手上蹭破的一大块皮,骂道:“我没见你这么无赖的二货”
我哭丧着脸说道:“很疼啊美女,你看你不给我包扎下伤口么。”
阮灵溪无奈道:“好好,算我倒霉,进来吧你俩。”
我这才跟赵羽进了她家门。阮灵溪转去屋里取药箱,我便坐到沙发上去,观察了下她家的布局。跟我想象中不同,阮灵溪的家里布置得很简单,没什么女孩 气的感觉。而且屋里一股淡雅的清香,转而一看,竟然在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一只三脚架,上面放的不是吊兰之类的盆花,而是一只精致的做成莲花池的物件,好像是 插熏香的东西。只见那花池的中间是一片小舟,里面有烟雾袅袅升腾,看来是放着熏香。
阮灵溪提着一只小药箱进了客厅,坐到我身边来。赵羽此时问道:“灵溪,你家里点的是什么熏香味道很清雅,像纯天然的东西,不像是加了香精的那种货色。”
阮灵溪打开药箱,满意地笑道:“算你有点见识。这可真是纯天然的香料,里面加了杜若,芷兰和驱蚊虫的”说到这里,她突然明白赵羽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于是冷哼道:“反正市面上是买不到了。”
此时,我见阮灵溪从药箱里取出的竟然不是药水之类的东西,而是一只小瓷瓶。更夸张的是,这货从瓷瓶里倒出一些白色粉末涂到我的伤口上。
“我靠,你这是给我涂了什么东西别是什么奇怪的药吧”我狐疑地问道。
阮灵溪白了我一眼,说道:“你这没见识的这都是上好的中药材做成的,放心,你这点伤,后天就完全好了,一点痕迹都不会有。”
“有没有那么夸张”我半信半疑地看着胳膊上的白色粉末,见那些粉末慢慢地融化,没多会儿,那火辣辣的痛感便减少不少,而且一股清凉的感觉袭来。
“灵溪,你这些药材都是从巫山带来的吧。”赵羽直接问道:“虽然现在市面上的中药也有很多,但是纯天然的很少。我想许多中药也是种植而来,并非野生,药效渐渐没那么好了。你这药有奇效啊。”
阮灵溪叹道:“让你们两个烦死了。好吧,我告诉你们,我是来自巫山,但是,这件事不可以告诉别人。谁说出去,我就杀了谁。”
我一听,对赵羽使了个眼色:恶女都承认了,你他妈赶紧快问啊
赵羽说道:“放心,我不想探究你的秘密。我还是想问那个问题,你能告诉我么”
阮灵溪想了想,说道:“我倒是知道巫山有一处地方产一种白莲,莲子能解尸毒。很多年前也许有人得过这种莲子,但是在现代来讲,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巫山派其实就像是你们所说的道家学派了,相当于出家人。巫山的弟子们不会下山入世,而下了山的,多半回不去了。”
说到这里,阮灵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莲子么”赵羽沉吟道:“那像你描述的,很多年前有人得过,现在就不会有人偶然采摘到么”
“不可能。”阮灵溪断然道:“巫山派出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掌门已经将我们所居的地方划了结界。很少有人能找到,更别说能去采摘什么莲子。”
“那么有没有可能,巫山派的女弟子会下山来,比如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赵羽问道。
阮灵溪笑道:“你开什么玩笑,巫山派的驻颜术空前绝后,就算是掌门师父,现已经将近七十岁,也保持着三十左右的容貌。”
我听了这话顿觉好奇,于是问道:“那你多大四十”
阮灵溪啐道:“我有那么老么我还没你老呢”
“这么说巫山派还是有年轻人的哈。”我笑道:“我以为都是童姥呢。”
赵羽无视我们的说笑,继续问道:“那你们的弟子会擅长易容术么比如妙龄少女易容成四十多岁的女人”
阮灵溪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我说你们俩怎么就跟巫山派过不去呢也许有吧,但是我也从那出来不久,在巫山我算是最小的了,其他的都是师姐,而且虽 然容貌不变,但是年纪都是三十开外四十挂零了。而且大家都对下山没有任何兴趣,也已经与世无争很多年,最多的不过是在附近荒野山村,贫瘠小镇采买点东西而 已。我不是那种修道的材料,才逃下来的。”
第三十七章 幽冥之眼
赵羽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我见阮灵溪收拾药箱,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几丝长发垂到脸颊边,竟然很有妩媚的味道,不由多看了几眼。
正在我愣神的空儿,小幂冷不丁跳到我肩膀上,眯起狐狸眼笑得不怀好意。我瞪了他一眼,知道这货心里又在吐槽我。
此时,赵羽的手机冷不丁响了起来,将寂静中的我们吓了一跳。赵羽赶紧接起来,说了几句之后,皱眉挂掉电话。
“出什么事了”我见他面色不善,于是问道。
“太有意思了。市委,军区,还有中央,都派人来问这件红酒案子,让我们不要继续查下去了。”赵羽冷哼道:“八成这些人都高价买过刘超宗的酒,心中有所忌讳。”
“那就放下不查了”我问道。
赵羽叹道:“没办法,现在那些尸体已经责令明日全部送入火化场火化,我们拦不住。”
我心想,尸体没了的话,毒酒什么的也不会存在了,这也算是好事。
我跟赵羽悻悻然地出了阮灵溪的家,之后我去了吴聃家里。几次来天津,都没好好跟师父聊聊。
晚上,我俩到小区门外支了个炭炉烧烤,边吃边喝酒。我想起恶女的身世,对那巫山派十分好奇,于是问吴聃是否知道些内情。
吴聃呵呵笑道:“我徒弟长大了啊,知道思春了。看上姑娘了”
我啐道:“就那恶女,我可不敢要。”
吴聃哈哈笑道:“有点脾气才有意思,不然多没劲。我教给你怎么交往。晚上约出来,看个电影,喝个咖啡或酒吧,然后太晚了或玩累了,就附近找宾馆睡。”
“我靠,师父,你这叫交往么,这不是约炮么。”我笑道:“难怪你老婆跟人跑了。”
说到这里,我顿觉后悔。喝了酒没啥遮拦,戳人家痛处么不是。
吴聃叹了口气,说道:“我这是除魔卫道,走了一条孤胆英雄的路。可惜啊,人老了。连我那把刀,都有点挥不动了。”
“师父你正值壮年吧,不也才四十多岁么。”我笑道。
吴聃叹道:“做这行需要精神和体力都在巅峰的时候。说起来,你小子体质太阴,不适合我那把上古神器。但是我送别人,又觉得没合适的人选。”
我一时语塞,心想不就是把古董刀么,搞得跟轩辕剑的神器一样,出世还能拯救全人类啊。
转天,赵羽问我要不要去看尸体焚烧的情景。我说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赵羽说,很多人都会去火化场围观,也许能找到那个神秘的女人呢。
我一听,便把闲来无事的吴聃也带过去凑热闹了。
等到了火化场,远远地,就闻到一股酒香。走近一看,尸体已经开始焚烧了。但那香气够浓烈,方圆一公里都能闻到。
香气吸引了很多人围观。我见人群中不仅有赵羽等人,甚至那叫马九的少女也来了。
我见赵羽跟马九有说有笑,眼眸里柔情似水,不由偷笑,指给吴聃看。
吴聃端详了马九几眼,对我说道:“这女孩子的眼睛不同一般啊。”
“师父,你能看出什么端倪”我追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这姑娘应该是冯四海的养女,叫什么阿九的吧”吴聃问道。
“你知道她”我讶然道。
吴聃点了点头:“这孩子小的时候,我偶然见过她。这女娃娃有一双幽冥之眼,你懂么”
“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能在某段时间内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像,比如预测别人的灾祸。更特别的是,她能看到我们每个人不同的磁场。”吴聃说道。
“磁场”这个词让我想起赵羽的那番话,每个人都有其不同的磁场。
“磁场在她眼里会显出不同颜色和强度的光环,根据这两点,她能判断谁是修道的人,谁的寿命短,而谁可能长寿,谁会在某些时刻有灾难。”吴聃说道:“冯四海很宠溺她的原因也在于这个特异功能。冯四海之前混黑帮,靠着阿九的预测能力躲避了不少灾祸。”
“这么拉风”我笑道:“没想到这姑娘的眼睛这么厉害。”
我俩正闲聊,却见阿九指着人群里的一个人,对赵羽耳语了几句。随后,赵羽向那人靠过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一个戴棒球帽的年轻男人正躲在人群中,看尸体火化的场景。赵羽快靠近的时候,他突然警觉,立即拔腿就跑。
吴聃见状,对我说道:“快去跟上,抓住那男的”
我不明所以,只好跟赵羽一起追。但是那男人脚力竟然相当之快,我跟赵羽使出浑身解数,依旧跟他保持相当一段距离。
追出去一阵子,我便累得气喘吁吁。再看前面那男人,身材不是很高,瘦得皮包骨的样子,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跑得身轻如燕。
最后,我跟赵羽一个都没追上,各自累得气喘吁吁地停在一座立交桥下。而那个男人却轻巧地从桥下奔过马路,一溜烟没人了。
我扶着墙,擦了擦满额头的汗,骂道:“我靠,这人怎么跟兔子一样,跑得真够快的。咱们俩经过那么严苛训练的都没追上那瘦子。”
赵羽边擦汗边说道:“我看那人像是会一种失传的中国功夫,小腾挪。古代不少飞贼穿墙入户,靠的就是这种身轻如燕的功夫。”
我啐道:“得了,没追上就没追上吧,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赵羽平静了下气息,才说道:“你没发现么刚才那人根本不是男人,是个女人假扮的。虽然她的衣着外形很像男人,但是跑起来的姿势还是暴露了。”
“等下,你干嘛着急地来追这个女扮男装的”我问道。刚才听吴聃一句话,让我跟着追,我他妈没搞清楚状况就跟来了,结果追的是谁都不知道。
“阿九说这个人的磁场特别,怀疑她也许是我们要找的人。”赵羽说道。
我无语:“这算什么逻辑。”
我俩在天桥下歇了会儿,才返回身往回走。赵羽说道:“我觉得刚才那人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女人。这个女人并不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是什么,所以才来看看。”
我揉了揉发飘的腿,说道:“也许是,但是很显然,我们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沾到。就算是要逮到她,恐怕也不容易。”
我俩走在马路边儿上,我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味儿传来。扭头一看,旁边是俩垃圾箱。夏日炎炎,里面的垃圾发酵腐烂,一股子臭味。
但在那垃圾旁边,一个老婆婆正佝偻着背仔细地翻找着,从里面收拾出矿泉水瓶,纸壳子之类的东西,放到一旁。我瞧着她的背影和风中凌乱的发丝,心中莫名地泛起一股心酸之意。
我停下脚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元来,走到老婆婆身边,直接塞进她手里,转头就跑。
但我还没迈步,那婆婆竟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阴阴的低笑声传来:“小伙子,你先别跑。”
这声音十分阴森,让我心中起了一阵恶寒。回头一看,我靠,差点吓掉半条命。
老婆婆正是我们在子牙河边儿见到的那个,传说中吃婴儿的老太婆。这老婆婆泛红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好像看着猎物一样。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手上身上一股子臭味,着实让我受不了。
“老婆婆,原来是你啊。”我咧嘴笑道:“我竟然在这儿能遇到你。”
“嘿嘿嘿,为他人做嫁衣裳,为他人做嫁衣裳你有大难啊”老太婆突然凑近我,用鬼气森然的声音在我面前说道。
我又惊又觉恶心,因为她身上的气味实在太让人作呕了。
我赶紧挣脱她的手躲到一旁,情不自禁干呕了一番。同时心中有点后悔平白无故的同情心泛滥,给她送钱。
老太婆一阵桀桀怪笑,乌黑的手将钱揣进破旧的衣服里,之后将捡到的东西塞进麻袋,拖拖拉拉地走了。
看着她走远,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旁的赵羽看得有点发愣,说道:“这老婆婆是不是精神有点问题”
“说她精神有问题的话,”我回想了下她在子牙河边儿的那番疯话“杜家的冤魂来报仇了”,却被她言中了。那这次呢不会又被言中了吧
想到这里,我顿觉晦气。
等我们回去之后,火化场已经将那些尸体烧尽了。吴聃看着我们,似乎意料之内地说道:“没追上啊。对了,刚才你手机响了,我看是你局里打来的电话,就接了。你们同事说,杜菲菲抓到了,但是她要求见阮灵溪。”
说着,吴聃将我的背包和手机递给我。
刚才我一时激动,背包塞给吴聃就跑了。现在一想,幸亏是跟赵羽一起,否则我他妈跑远了迷路了,这不得上新闻头条:一刑警追疑凶迷路,钱包忘带无法打车。
此时火场的众人已经散去了,我于是跟赵羽说起杜菲菲被逮捕的事情。赵羽点头道:“你想带着阮灵溪回去看看也好。”
我于是赶紧电话通知阮灵溪。也许对比起恶女,我更想去见一见杜菲菲,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问问清楚。线索千丝万缕,虽然逐步清晰,但是仍旧有很多疑问盘桓在我脑海。
我跟吴聃道别,走之前,突然想起在天桥底下邂逅的那位老婆婆,于是说道:“师父,我今天跟赵羽又遇到那个传说里吃婴儿的老太婆了。”
吴聃点头道:“这有什么难道她说什么了么”
我说道:“还是疯疯癫癫的呗,说我为他人做嫁衣裳,说我会有大难莫名其妙的,不知什么意思。”
吴聃听了这话,沉思道:“为他人做嫁衣裳”
我见状笑道:“师父,您不会真相信她的疯话吧”
吴聃说道:“上次她说的话应验了,我总觉得这次也不大踏实。”说着,他将我拉过来,前前后后转着圈端详了半天。
我苦笑道:“师父,我没什么事,而且前几天的烫伤也都快好了。”
“不对,为他人做嫁衣裳这句话有点意思。也许你身上哪儿不对劲呢。”吴聃摸着下巴想了半晌。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吴聃说道:“师父,我得赶紧走了。我假期还没结束呢,也许看完杜菲菲我就又回来了。到时候您再告诉我哪儿不对劲也不迟。”
说着,我就要走。吴聃一把拉住我,说道:“不行,万一你这一走,死火车上怎么办还是让为师想想。嗯你脖子上那玉石好像不对劲,拿下来我看看”
我低头看那所谓的女娲石,疑惑地将它取下来递给吴聃:“没什么不对啊,还是那形状,还是那颜色,我也没怎么离身过。”
吴聃将那石头放在眼前看了看,又跑到阳台上对着阳光端详半晌,突然骂道:“操他大爷的,这不是我给你的那块这是某个人的生辰石”
“生辰石”我诧异道:“可是,这石头我没拿给陌生人看过啊。”
吴聃听了这话,阴沉着脸走到我面前,说道:“最可怕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你没把这石头给陌生人看过,也就是说,看过这石头的,都是你的朋友,对么”
我点头道:“那当然了,陌生人我给他们看干吗。”
“那你都给谁看过”吴聃问道:“最好想仔细点,想全面点。”
我见他这么严肃,也只好回忆这几个月的经历。看过这所谓的女娲石的,有杨问,赵羽,阮灵溪,再就是吴聃自己呗。如果说还有的话,那就是意外身亡的老赵了。
我将这些名字跟吴聃一说,他沉吟片刻,说道:“这石头里面有一些字迹,写的好像是生辰八字。有一种邪术,是将某个人的生辰石挂在别人身上,施法,然后这个人就必须要替石头的主人承担一些劫难,比如病痛,死亡等。”
“我擦,”我骂道:“这是谁会跟我这么大仇”想想刚才我想起的那些名字里,也只有杨问这货嫌疑很大。于是我问吴聃,这人会不会是杨问
吴聃摇头道:“虽然这生辰八字需要仔细核对才能算个仔细,但是我粗略推算了下,这生辰八字算出的,应该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杨问这才多大你不是说他才二十六岁么”
“那不是他会是谁,其他人也不可能换走我的女娲石啊。”我更觉得疑惑。
吴聃沉吟道:“这石头先放我这里,你先回蚌埠,等过几天回来再说。我想想有什么办法破了他的邪法。”
我不放心地问了句:“师父,这玩意戴在我身上能有什么后果”
吴聃将那石头收起来,淡然地说道:“应该不就是死就是重伤吧。”
“我靠,非死即伤”我一听这话,额头出了一层冷汗:“那取下这石头就没事了么”
吴聃撇撇嘴说道:“难说,最好是能知道这石头是谁给你偷着换掉的。”
我心想这我哪儿知道去啊,就算我怀疑杨问,他能承认么。正忧愁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阮灵溪来的电话。我这才如梦方醒,对吴聃说道:“师父,我先走了,赶火车,回来跟你聊这事儿。”
说着,我赶紧拖着包出了门。到了火车站见到等得不耐烦的阮灵溪,再看我们那趟车已经开始检票了。
阮灵溪跟我在站台上飞奔,一边跑一边骂道:“宋炎你这二货,都是你,这车都差点儿没坐上。你刚才干嘛呢出门不会还要化妆吧”
我气喘吁吁地说道:“累,累死了,先上车再说”
终于的,我俩在火车出发前一秒冲上车去。列车员也被我俩吓了一跳。我扶着把手休息,觉得差点儿就跑抽过去了。但转眼看阮灵溪,却见她虽然也出了一头的汗,但明显神色比我轻松不少。想起刚才这货竟然跑在我前面半米处,不由有点郁闷: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女人的体力
“你不累么我看你很轻松啊。”我问道。
阮灵溪嗤笑一声:“是你体力太差。”
“不对,不对不对。”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刚才总觉得阮灵溪的身形有点似曾相识,现在一想,刚才阮灵溪的身形倒是很像我跟赵羽追丢的那个,所谓“女扮男装”会小腾挪的神秘围观者。
“你是不是会小腾挪”我问道。
阮灵溪吃惊地看着我,啧啧说道:“难得啊,你还知道小腾挪。我当然会,我师父不仅是道学大师,也是武学大师。她懂不少失传的民间绝学呢。我这小腾挪也就练了个半瓶子晃荡,但是追上一般的人也很轻松。”
“这还真奇了啊,”我笑道:“前几天我也遇到个会小腾挪的,我跟赵羽俩人都没追上。”
阮灵溪有点惊讶:“那很难得了,小腾挪这功夫几乎绝迹。”
我心想,该不会就是你们巫山派的某个女人吧但看那女人的背影,绝不可能是阮灵溪。身高和体态都不像。一个人就算再精通易容,习惯性的动作和某些特质很难掩盖。
等休息过来,找到位置坐下后,阮灵溪开始沉默。我知道她想起杜菲菲,心里肯定不会太高兴,但也不知怎么去哄女孩子,也便沉默下来,去看窗外变幻不定的风景。
铁轨两边的绿树,村庄,天上的流云。
看久了,蓦然地生出一种苍茫之感。
到了蚌埠警局后,我们再次见到逮捕到案的杜菲菲。不知是否我的错觉,这次见杜菲菲,从玻璃窗向里面看去,只觉得她憔悴苍白了许多,身上那种鬼气反而消遁了。
阮灵溪在审讯室门外徘徊半晌没进去,我知道她是近亲情怯。毕竟曾经是好到像亲姐妹一样的闺蜜,再见却是这种惨淡的境况。
我对阮灵溪说道:“我先去问她几个问题,你再进去吧。”阮灵溪点点头。
我推门而入,见杜菲菲正沉默地坐在桌前。见我进门,也只是抬头冷冷看了一眼而已。
“没想到我们再见会是这种情形。”我坐下来,心中由衷地感慨。
杜菲菲冷冷一笑:“我并不意外,但是我的仇人都死了,这就足够了。”
我皱眉道:“凤山村的那些村干部,是听了你们的建议,死在了罗刹鬼的召唤术下吧杨问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杜菲菲摇头道:“都是我干的,跟他无关。你也见到我书房里的书,邪术是我研究的,人是我杀的。本来没死的张培良,后来也是我下降头将他吓死的。不 只是如此,宋家村那座被人偶然发现的古棺材,里面曾经有一两只漆瑟和一箱子青铜人偶,后来被人贩卖到我手里,也是我转手卖出去的。罗真因此中邪,被鬼附身 而死,后来死去的那四个女人和四个男人,都是因为人偶的诅咒。不懂驾驭那东西的人,都会死得很惨。”
“既然你知道这玩意是凶物,你为什么还要卖出去”我不由有些恼怒。
“为了赚钱而已,”杜菲菲冷冷说道:“我要打听仇人的消息,我要报仇,这些都需要钱。”
“何必呢。”我叹道。
杜菲菲冷笑道:“你觉得我为了报仇害了无辜么我告诉你,王若英那种女人活该去死,她这妖婆杀了多少人许一豪本身就是个变态,死了也就死了。刘超宗用尸体酿酒,打量我是瞎子不知道呢。我杀了他不也是除害么。”
“那老赵呢难道他就该死他是不是也是你杀的”我怒道。
“老赵是谁”杜菲菲皱眉道:“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老赵是我之前的师父,也是蚌埠市局的刑警,”我冷然道:“他封印了你让那些村干部召唤出的罗刹鬼,烧掉了害人的古棺材。可是却死在了祠堂里,而且也是手脚都被扭断的。难道不是你做的”
“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杜菲菲冷冷说道:“我承认我杀了不少人,但是这个人我确实没有见过。”
“那么会不会是杨问做的”我问道。
杜菲菲摇头道:“不可能,他对这些事情不知情。而且,他为什么要杀你师父呢”
我有些愕然。老赵之死确实有疑点,也不能确定就是杨问下的手,但是,杜菲菲为何如此维护杨问难道是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杜菲菲已经怀孕这一事实。难道她为了肚子里未出生的小孩有人照顾,才把所有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撇清杨问
不无可能,我叹道。看来杜菲菲的孩子还真可能是杨问的。
我跟她再无任何好说,便喊了阮灵溪进来。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话,先流下眼泪来。
阮灵溪握住杜菲菲的手,哭道:“你还好么”
“你不怨我害你卷进凶杀案”杜菲菲垂下头去。
阮灵溪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只怪我自己粗心,竟然不知道你独自承受这桩血仇。如果我知道了,也许有法子帮你。”
杜菲菲的头垂得更低,许久之后,才轻叹道:“都是往事了。灵溪,无论我对别人如何残忍,如何利用,我对你的友情,是真的。”
阮灵溪说道:“我明白。”
看到这里,我也觉得有些心酸,干脆出了门去。没多会儿,阮灵溪也走了出来,擦了把脸颊上的泪,问道:“二货,你说菲菲她会被枪决么”
“应该不会,”我说道:“第一,她怀了小孩,对孕妇的话,就算犯了重罪,也不会立即执行处决,而会等她生下孩子。第二,她虽然杀了凤山村的人,但 是那是科学无法解释的邪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她被逮捕无非是因为她企图烧死我。但是我也没死,所以这结果么,也不好说。不过也许很长很长一段时 间,她是不可能获得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