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焦尸
赵羽皱了皱眉,对我说道:“一起去看看?”
我点头道:“好。”
我们俩于是分开人群进了那青少年棋院。这座院子倒也宽敞,楼不高,但却带着一层阁楼。我跟赵羽抬头望向那阁楼黑洞洞的窗户,见那窗户似乎是被木板封闭着。
赵羽喊过管理人员,问这门外的人群是怎么回事?
那管理人员说道:“也不知怎么,这院子里总是一股子腥味。这都附近的住户,说这天气炎热,味儿越来越大,让我们想法子解决。但是我们找遍了这整个的院子,也没找到什么地方不对,能出这股子臭味。”
赵羽指了指那封闭的阁楼,问道:“那阁楼上呢?你们查过没有?”
“阁楼?”管理人员摇头道:“那阁楼没什么用处,早就封锁多年了。”
赵羽皱眉道:“上去打开,我们看看。”
管理人员见赵羽一身警服不敢怠慢,赶紧从值班室翻找了半天,找出一把钥匙来,带着我们上了楼,直到阁楼门前。
到了阁楼门前的时候,赵羽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看门前地板上。
我的目光低下去,竟然瞧见那阁楼门前地上有三两个脚印。这层楼看来很久没人来过,积尘颇为厚重。而那脚印也显得格外清晰。门上那锁虽然笨重,但应该也有些年头了。
只是那锁上却纤尘不染,好像有人最近还开启使用过一样。
赵羽摸向腰间,神色凝重起来。我见他随身带了手枪,心中安定了些。当然我也是带枪了的,只是带的是战神。但既然锁是从外面锁住的,就算是有嫌疑犯藏在里面,现在也未必在吧?除非,这棋院的管理人员也是共犯!
不过,看那开锁的管理员一脸淡然镇定,不像是心怀鬼胎的样子。这时候,阁楼的锁开了,那一股子腥味更为浓重地扑面而来。
那管理员掩鼻躲开,骂道:“靠,这楼上难道是有什么死猫死鸟的?怎么这么臭?”
阁楼的窗户果然都是木板密闭的,里面一片灰暗。但依然是有丝丝缕缕的亮光从木板的缝隙中泄露进阁楼。我俩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进了那阁楼门去。
等眼睛适应了阁楼里的光线,我赫然瞧见,有四具女尸正对着我们站立在靠窗的位置上。
我跟赵羽急忙走上前去,等看清楚这四具女尸,我俩差点儿当场吐出来。
这四具女尸全身满是腥味儿,都被掏空内脏,每两个人的手臂被钉在一起,嘴里叼着……桃子?
更恐怖的是,这四具尸体都被人烤熟了,皮肤都是焦黄焦黄的。我忍住恶心,赶紧退后几步,想离着这些恐怖的尸体远点儿。但这一挪步,我才觉得脚底地 板有些黏腻。我低头一看,地上黏糊糊一片,像是油脂。联想到这四具尸体是被烤焦的,我不由更为恶心。这地上的油腻,八成就是尸油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一阵干呕。转而去看赵羽,却见他神色依然,并未有丝毫变化,但是目光却落到那几具尸体上:“你过来看,这是什么?”
我佩服他强大的心理承受力,只好忍着恶心凑过去,却在那些尸体腹部的伤口上,瞧见几张插着的竹签。那竹签上好像是用朱砂写着字。我凑过去看了看, 虽然看不懂,但是依稀分辨出上面的字迹:“己丑年、丁丑月、乙丑日;己未年、辛未月、己未日;辛亥年、己亥月、乙亥日……”
奇怪的是丑、未、亥这三个字都是倒写的。
“这什么东西,竹签放倒了?”我问赵羽道。
赵羽摇头道:“不像是放倒的。如果是无意间放倒的,那不至于四个都放错了。”
“你看,这里还有灵位!”我无意间扭头一瞧,见窗户对面是一堆杂物,但是那杂物前面放着一个木牌位。
木牌位竟然是供奉月老的,但奇怪的是月老二字也是倒着的。
牌子正前方是一个蒲团,上面散落着男子的衣服、头发,甚至还他妈有指甲。
“这都什么东西?”我看了半天,更觉得疑惑。
赵羽也一头雾水,说道:“确实奇怪。不过这四个女尸,也许是我们要找的人。”说着,他掏出手机,想拨电话给局里,却发现这阁楼根本没有信号。
“我去外头打个电话,让同事来验尸。”赵羽说道。
我见他要出去,自己对着这四个焦尸心里发毛,也赶紧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但是还没等我俩走到们边儿,那阁楼的门突然“咣当”一声关上了。
“我靠,开门!!”我赶紧上前去推那门,心想难道管理员竟然把我俩警察给锁起来了??
“别敲了,打不开。”赵羽冷静地说道,同时警惕地环视四周。我见了不由暗叹。虽然是同龄人,但赵羽遇事冷静,这种时候都能淡定如常,实在非我等能比得过的。
也许是赵羽的冷静影响了我,我也渐渐平静下来。想起刚才嫌烦就把灵狐小幂塞给吴聃带回家去,现在有点后悔了。
这个时候,那几个被钉在一起的女尸突然有了动作。我只嗅到一股腥风袭来,就见其中两具焦尸已经将我围在中间。那股恶心的气味直呛我的口鼻。一阵反胃的感觉袭来,我赶紧拔出战神,对着那两具尸体就是两枪。
这种诡异情景见识得多了,我也就见怪不怪,第一时间便能做出反击。我以为即使以我的能力,枪神不能将这焦尸打飞,总也能给她击退了。但万万没想到,那子弹就像是打在两具铁人身上,发出咚咚两声响声,竟然被弹开了。而那尸体身上一丝弹孔也无。
这不科学!我在心中尖叫。尸体就算再坚硬,它也是血肉组成的。打不穿这算什么意思?死后还懂金刚罩铁布衫?
而这时候,两具尸体已经呈合围之势,向我扑过来。我赶紧一个弯腰,从她们之间的空隙中钻了出去。但是胳膊还是触碰到那焦尸,蹭了一身黏糊糊的油腻。我想起那满地的尸油,不由一阵作呕。
但是那俩具尸体不容我喘息,再次向我袭来。这回我有点着慌。战神的辟邪子弹都他妈打不穿这两具尸体,我除了躲还能干吗?于是我在狭窄的空间里上蹿下跳地开始躲那尸体。
在逃命的同时,我瞥了一旁的赵羽一眼,心想你可别出事啊,你要出事我们学校得多少少女心碎啊!
但这一回头,我却吃了一惊。只见那赵羽也在端着枪对准围击他的两具焦尸开枪。而且他的枪竟然装了消音器,只听到“噗噗”几声,我见几只子弹深深嵌入那两具尸体之中,不由暗自吃惊。
我刚才试过多次,那尸体明明铜铁般坚硬,他的子弹为啥能打入尸体身体之中?我的战神还他妈被吹嘘为辟邪利器呢,再不济也不至于敌不过一只普通的枪和普通的子弹吧?
再一看那两具尸体,虽然没倒下,但是动作明显迟滞许多。我被其他两具追得束手无策,只得跟赵羽求救:“我说,你帮帮我啊!!”
赵羽思量了三秒,突然喊道:“用枪打中她们身上的标签!!”
他喊话的同时,我一个晃神,被脚下的杂物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
这个时候,我闻到一股腥臭气直扑而来,心中一阵恶心,赶紧就地打了个滚儿,同时举枪对准那扑过来的女尸身体上的标签就是两枪。
生死关头,我展现了枪战片牛逼主角的利索身手,一气呵成耍帅成功,击中那俩女尸的标签。
只见两道火焰突然从那标签底部开始燃烧,须臾间将那竹子标签化为灰烬。而那尸体好像突然失去提线的傀儡木偶,直愣愣地摔向地面。我正他妈躺在地上,见状赶紧躲向一旁。没想到躲闪不及,还是被其中一具焦尸扑了个正着。
可想而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直入肺腑。我赶紧将焦尸推到一旁,之后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忍不住吐了一地。
等我顺过气儿来的时候,却见赵羽依然面不改色神色镇定,身上一丝不乱。转而看我,一身黏糊糊的尸油和灰尘,想来呕吐过后脸色也煞白煞白的,可想而知有多狼狈不堪。
我心中感叹:男神就是男神,不是我等能够装得来的。
赵羽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对我说道:“我猜测这四具尸体是有人操控的。竹签就是操控的关键所在。而这牌位和衣服指甲什么的,八成就是仪式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他走到那古怪的月老牌位面前,掏出口袋中的打火机,不知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又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纸,打火点燃,丢到那牌位上去。
恍然间,我觉得他这动作十分熟悉。像谁呢?
我皱眉端详他半晌,直到那火焰熄灭,牌位和衣服指甲等化为灰烬,依然没想到赵羽这个动作到底在哪儿见过,或者与他神似的到底是什么人。
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
赵羽见我直盯着他,于是微微笑道:“怎么了?危险解除了,我们走吧。”
我疑惑地跟着他走到门口,见他一推门,那门便开了,这才突然惊觉:难道这赵羽也跟老赵一样有特殊能力?或者说道法?
等等,老赵!
对了,我怎么刚才没想起来?
赵羽无论神态和眉眼,都有点老赵的神韵,只是性格不像罢了。回想老赵的音容,其实如果抛弃对他的偏见,他还是个不错的中年美大叔,只是脸上少笑容罢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问道:“赵羽,你爸妈干嘛的,也是警察么?”
赵羽有点愕然,说道:“不,我是孤儿院长大的。”
这一回答也让我有点意外。正待细问,见门外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低头一看,正是刚才带我们上来的管理员。
赵羽俯下身去探了探他的气息,随即说道:“没事,晕过去了而已。”
我这才松了口气,想继续探究下赵羽的身世,却见他已经打电话给警局,说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
我看着他,想起刚才的几幕,总觉得这货不简单,肯定是会点道法的。但同样是警察,大家表面上都是无神论者,谁也不会承认自己会这玩意。
我琢磨着,就算我追问,他也不会承认。于是我想了想,干脆闭口不言。
毕竟是人命大案,赵羽电话打过之后,没多会儿,天津市警局就派人来勘察现场,验尸了。
领头的一中年男人似乎是刑警大队长,赵羽的上司,一脸凶相,高大敦实浓眉大眼。在听赵羽汇报的时候,不时看我一眼。等听完赵羽不痛不痒隐瞒了部分内容的汇报后,才点了点头,指着我问道:“这位是?”
我赶紧亮出我的警员证,说道:“我是赵羽的同学,这不来看他么,正好遇到这种事。”
队长看了我的证件,点头道:“蚌埠市局的?你好,我姓邓,叫我老邓就行。”
说着,他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
赵羽此时说道:“队长,那四个男人有下落了么?”
邓队长叹道:“这就是让我伤脑筋的问题啊。怎么找这四个人就是找不到,现在已经全国通缉了,我就不信他们能躲到哪去。”
赵羽沉吟道:“队长,这事儿就交给我们俩行不?我这位同学当年也是我们警校的著名侦探,有他帮忙一定事半功倍。”
说着,赵羽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听这话,顿觉吃惊。我以为吴聃就挺能扯了,没想到赵羽关键时刻也很能吹牛。而且他明显长了一张特别阳光正直的脸,说谎说起来特别让人信任,比吴聃的可信度强多了。
我心想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但是你撒这谎有啥用??我当年除了拳脚功夫好点之外,成绩平平,更谈不上什么侦探的脑子之流。赵羽这打得什么主意?
邓队长看着我,有点犹豫:“这毕竟是我们负责的案子……”
赵羽却说道:“队长,这案子情节严重,影响极坏。您也看到了,这几个受害人的家属天天去警局闹,咱们不能再慢腾腾的来了。现在有人帮忙不更好么?而且咱们的目的就是让凶手归案,至于是不是有外来的警员参与,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不是?”
邓队长显然有些不悦。毕竟我是个外人,而且我的加入显得他们天津市局有点脓包,好像必须借助外力才能破案一样。我看着他为难的神色,心中暗想:他妈的你也太信任你的部下了,他的话基本都是扯淡啊喂!
邓队长犹豫片刻,叹道:“行,这位叫?”
“宋炎。”赵羽立即回答。
“好,小宋,就麻烦你了,帮着小赵来查清楚。”邓队长说道。
我之所以没说话,是因为觉得赵羽不是莽撞的人,他让我搀和进来,也许自有道理。听队长这么说,我也只好敷衍道:“应该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邓队长点了点头,进阁楼去了。
此时,那管理员已经醒了过来,似乎对阁楼的一切茫然不知。我知道他八成是被尸气给冲了,一时失去知觉。这也是吴聃平时给我灌输的零零碎碎的知识,说活人如果被浓重的尸气冲撞,轻则昏迷,重则中毒死亡。这管理员算是万幸了。
赵羽拉着我下楼的同时,我问他为什么忙不迭地把我给拉进这案子里。我自知自己没什么特殊才能,更不是福尔摩斯那种神探,对付刚才那两具焦尸的身手还不如赵羽呢,他难道是想我去帮倒忙么?
等走到院子里,赵羽才冲我笑了笑:“刚才我没看错的话,你的那把左轮手枪,是银制的吧?”
我呵呵笑道:“是啊,这个么,是一位前辈生前留给我的。”
第二十一章 阴阳渡灵人
赵羽笑了笑,没说话。我于是问道:“赵羽,看不出来啊,你是不是懂点道法啊?刚才怎么能知道如何对付焦尸啊?”
赵羽笑道:“你看你真会说笑。我只是瞎猜的。”
我听了这话心中冷哼一声:你真能*****。
我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你要我帮忙去找那四个男人,我可没这本事。”
赵羽笑道:“咱们去找我的一个线人,他也许知道这些事。我是想着,你不是要找什么古董的来历么?那这个人也许知道呢。”
我一听这线人这么牛逼,啥也知道,心中顿时有点不信。但这个时候,我发现院子里原本围观的人群,在看到我之后纷纷退避三舍。
我诧异地问赵羽:“我很面目可憎么?”
赵羽忍不住笑了:“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太臭了。”
我这才想起刚才沾了一身的尸油。由于刚刚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而且劫后余生也没顾得上身上气味难闻。现在经过阳光一阵暴晒,身上的味儿越发浓重了。
眼见着围观的人民群众都离着我远远儿的,而且狐疑地指手画脚,我不由苦恼这一身的臭味如何是好。
赵羽笑道:“先回我住的地方洗澡换衣服吧。”
我忙不迭地点头:“多谢多谢。”
于是我跟着赵羽去了他住的地方,是天津市局的单身宿舍。一厅一卧,带着一个小卫生间和小小的厨房,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赵羽的房间跟他本人一样完美,丝毫不乱,纤尘不染,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几乎让我怀疑他有强迫症。我来不及仔细欣赏,赶紧钻进卫生间彻底洗了个澡,涂了半瓶的沐浴露在身上,生怕还有那恶心的臭味。
等洗完后出来,见客厅沙发上已经整整齐齐摆着一套衣服,白衬衣牛仔裤,虽然简单,但是很整洁。
赵羽听到响声,从厨房中探出头来:“你先换上我的衣服吧,我看咱俩身材差不多,你还比我瘦一点呢,应该能穿上。”
我顿觉感激,赶紧将干净的衣服换在身上。穿上之后果然觉得尺码很相近,只不过衬衣略大了点。看来高出两厘米还是有点差距的。
收拾停当后,见赵羽从厨房端出两盘蛋炒饭来,外加一碟子小咸菜:“随便吃点,我的手艺也不怎么样。”
此时已经中午,闻到这饭菜香味,我才感觉到饥肠辘辘了。狼吞虎咽地吃进嘴里,顿觉齿颊留香,心中不由暗想道:我要是个女的,绝对要嫁赵羽这样的嘿。
赵羽边吃边说道:“对了,刚才你的手机响了,好像是有人给你打过电话。”
我这才想起吴聃的嘱咐,心想八成是他问我进展如何。但我忙活了半天,还没什么结果呢,这赵羽也不知为何非要拉我下水。
我于是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查了一下未接来电,却有些惊讶:打电话的不是吴聃,却是几天没有消息的杨问。前几天的漆瑟事件,我本想打电话问问他,电话始终不通,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一样。
我于是赶紧按了个回拨,等电话接通后,笑道:“我说兄弟,你这几天销声匿迹了?我发短信你也不回啊?”
杨问在电话那端笑道:“有点事情。你现在哪里?”
“我在天津。”我说道:“休假呢。”
“哦,那回来之后联系我?”杨问笑道。
我皱了皱眉,心想你丫也不是个姑娘,没事老让我联系你干嘛?但想起他道法高超,是我亲眼所见最牛逼的人物,以后有怪事可能还得靠他帮忙,便笑道:“行,等回去找你。”
挂了电话,我心中讶异这杨问怎么会总盯着我。不过现在没空多想他到底是作何感想。
吃完饭之后,赵羽换了便装,带着我又返回滨江道,七拐八弯地找到一家娱乐城,到了一家麻将馆门前。
进了麻将馆之后,赵羽倒是不着急找人,而是在里面转悠半晌。正当我跟他转得不耐烦的时候,突然有人走到赵羽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仔细看了眼招呼赵羽的那位,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长了一张机灵的脸庞,眼睛清亮,似乎总带着三分笑意。
“您来这边吧。”那孩子冲着赵羽露齿一笑。
赵羽竟然也不多问,跟着那孩子就走。我也只好跟了上去。只见那麻将馆竟然还有后门,后门推开后,是一座放置杂物的库房。我简单扫了一眼,好像是些麻将桌,椅子之类的东西。那孩子上前将一张椅子移开,地下便露出一道暗门来。
那孩子拉开地下室的门,示意我们俩下去。
我看了赵羽一眼,见他毫不犹豫地走下楼梯去,我也便跟着下去了。进了地下室,我闻到一股子霉味,好像是雨天天气返潮的那种刺鼻味道。
等到了地下室里,见里面是一间小办公室的样子,有简单的书橱和办公桌,一个人正跷着二郎腿坐在转椅里,背对着我们听相声。
赵羽咳嗽一声,那人才惊觉有人进门,忙不迭地转过椅子来。我打量了那人几眼,只见是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相貌平平,看起来略有点眼熟……仔细一想,明白了。前几天正好看到萧敬腾的演唱会宣传海报,这货长得有点老萧那尖嘴猴腮的意思。
“哎呦,您怎么又来了?”那男人站起来,立即迎了上来:“坐坐,您坐。”
赵羽摆手道:“咱们见过多次,不需要多说什么了。这次我只想寻找四个男人的下落,还有这位朋友,”说着,赵羽将我拉了过来:“他想知道一个叫罗真的人死前,接触过的那架漆瑟是从哪儿来的。”
“这么多问题啊。”那男人撇了撇嘴:“不大好办啊。”
赵羽笑道:“钱不是问题。”
男人立即眉开眼笑:“那好。那四个人的生辰给我看看,还有那什么罗真的。”
赵羽立即将一张纸递了过去:“都在上面写了。”
男人接过去后,神色也难得的正经起来。只见他按了下墙上的按钮,那书橱突然移向一旁,另一间暗室露了出来。
我只在一些古装片中看过暗室,没想到现实里也有人这么修建。进了这暗室,我闻到一股浓重的香烛味儿。等那男人点燃了里面的蜡烛,我才看清,原来这地方竟然像寺庙一样,供奉着神像,还有供桌,供品和蒲团。
地上一副图案,是砖砌的八卦图。
我问赵羽,难道他所谓的线人,竟然是个神棍?
赵羽笑了笑,说道:“我看你用那种枪,就知道你也应该是懂这点这些的。这位叫赵振海,不是什么神棍,确切来说,是‘阴阳渡灵人’。”
“阴阳渡灵人是什么?”我不解地问道。这可是第一次听这名词。
“别人请神,他会请鬼,懂鬼语,问鬼一些阴阳界的消息。当然,也不能问出太多,但是只要简单的一点信息,就能帮大忙了。”赵羽说道。
我听罢半信半疑。眼前这位赵振海,其貌不扬,又似乎有点油嘴滑舌。真本事的话,难道他能像雨神那般呼风唤雨么?
只见香案上有黄纸朱砂红字的符咒,瓷器圆盘一个,还有一件道袍一样的长袍子。这时候,那赵振海到了外间,喊刚才那男孩子去准备东西。准备的这玩意 也够奇怪:带叶子的杨柳树枝七支,无叶子的杨柳树枝七支,而且吩咐要将七支柳枝削尖,尖口沾点蜜糖。还要准备祭奠先人用的那种金色纸张一千张,而且有严格 的规格。
那孩子倒也伶俐,很快的就将这些东西准备妥当。看来这赵振海常接这种活儿。准备完毕后,他上前去点燃香炉里的清香三支。
这香烛一点燃,香火味更浓了。我看了眼赵羽,见他一脸正经,心想难得他也信这一套。虽然我也渐渐相信这世上的鬼神之说,但神棍和真正懂行的总是参差不齐,眼前这位摆的谱挺大,不知是不是有真本事?
只见赵振海收起笑容,披上那放在香案上的衣袍,开始走步,同时手拈诀,口中振振有词,不知念了些什么。这时候,我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指,见他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大拇指掐中指指甲下,看样是典型的电视剧造型,倒是拉风兼有型,但是靠谱么?
我低声问赵羽道:“这什么啊?能行吗?”
赵羽却一脸正色道:“这叫勘鬼诀。仔细看着就行了。”
没多会儿,我觉得周身刮起一阵凉风,心中不由一动:难道鬼来了?听说这货就是靠请鬼来打探消息,就跟现在年轻人没事喜欢玩个笔仙碟仙一样。
我想起吴聃说,只要我凝神静气就可以看到鬼影,于是不由闭了闭眼,排除杂念,再次睁开的时候,果然看到赵振海的周身有隐隐的鬼影在动。
听说鬼的形态跟其本身灵力是成正比的。恶鬼凶灵能够保持人形,夜晚出来作祟。弱一点的就没这么大能耐,但是也能看到他的影子;最弱的是,他想让人 看到他,人家也看不到。多半的鬼是这样的。想来赵振海这货也就是找了些孤魂野鬼,四处飘荡无依的,许以好处,撒点纸钱,换点阴阳界的消息。
果然也不出我所料。等他做法完毕,便将案子上的那一千张纸张全部丢到火盆里点燃,烧成灰烬,而那些鬼影也便随之消失了。
赵羽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赵振海皱眉道:“你要找的那四个男人,很不幸的,已经死了。”
“死了?”赵羽有点愕然:“怎么死的?”
“被什么东西勒死的,而且死在千里之外的安徽。”赵振海说道。
“安徽?”我吃了一惊。这四个男人被勒死在安徽某地,这事儿莫名地让我联想到我被琴弦差点儿勒死的往事。
“具体什么地方知道么?”赵羽追问道。
赵振海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嘿嘿笑道:“知道是知道,但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闭嘴不说话了。赵羽笑了笑,将几百大洋塞进赵振海手里,说道:“你说吧。”
赵振海眉开眼笑道:“就死在安徽宋家村的村口大树旁,你要是不信,去看看就行。”
这一句话顿时如惊雷一般让我不由打了个激灵。
赵羽也有些愕然:“死在千里之外的安徽?这倒是奇怪了。”
赵振海冷哼道:“你要是不信也就罢了。但是你找我的这几次,我哪次说错过?”
赵羽问道:“那漆瑟呢?是从哪里来的?”
赵振海说道:“这个问题倒是简单,而且也很巧。宋家村那棵树下,应该有座古墓。漆瑟就是从那地方被盗出来的。应该是在某处保存了几年,又被人展示于人世间。到底如何,就得你们去细细查访了。”
我听罢只觉得愕然。这世上巧合之事竟然有这么多。
我见这赵振海倒是有点神通,便又呵呵笑着塞给他一点钱,问道:“既然你这么厉害,我跟你打听个人。这人叫阮灵溪,住在……”
赵振海眯起眼睛打量着我:“你这小子打听人家姑娘做什么?”
我有些愕然:“你怎么知道我问的这人是个姑娘?”
赵振海默默收下那钱,笑道:“说到这里那就巧了。这姑娘前几天来过,而且还跟你们问过同一样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追问道。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一直心存芥蒂。
“那叫什么罗真的事儿。”赵振海说道:“还有她住的地方出过事儿,所以来问问我。”
我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我正愁无处问陈家的往事,一听赵振海竟然知道,便追问不休。
“这个你来问我啊,我是天津通,而且这东西需要什么请鬼的。”赵振海翻了翻白眼:“那座小楼以前住着民国时期一个著名教授,叫杜叔同的。文革期 间,十几个红卫兵闯入他家,将教授活活打死,把人家女儿给强奸了。当时教授还有个外孙,也在混乱中被杀了。只有一个孙女躲在地下室逃过一劫。听说经过这个 惨变,杜教授的孙女精神有了问题,最后随便嫁了个小商贩,生下了一个女儿,叫杜小茹。关于杜教授我只知道这些。杜小茹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听说当年 的其他几个红卫兵杀了杜教授一家后害怕了,回头去用浓硫酸毁尸灭迹,却在当晚惹来怨灵作祟,死于非命。”
他讲到这里,我突然想起那晚我在陈家洗手间看到的碎尸。那尸体嘶嘶冒着青烟,难道就是他们死前的惨状?
想到这里我不由皱眉。人性之阴暗残忍,不言而喻!
只听赵振海继续说道:“剩下的活着的几个是同乡,见同伴惨死在那凶宅里,就赶紧找人问询怎么避难。不知他们找到哪儿的高人,说是合力打造一黄金金 刚经镇压住那杜家的恶鬼即可。于是他们几户人家倾家荡产凑齐钱打造了一副金刚经,杜宅这才相安无事。后来这几个人回了老家,听说发展不错,现在还当了村干 部。”
我听最后这句话,总觉得赵振海话里有话,像是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人家最后的归处?”我不由问道。
赵振海笑道:“我虽然爱财,靠这点法术赚钱养活自己。但是呢,我也有点正义心不是。前几年杜家旧宅那片儿新建住宅小区,挖出那《金刚经》来,就是 我建议他们再埋进去的。不能再死人了不是。这新闻当时报道过,我还见过几个大叔去现场察看呢。看那样子是安徽那边的人,十分关注这金刚经。随便推测下,也 知道很可能就是当年活下来的几个人。于是我还去搭讪了,所以也知道他们现在大小也应该是个村干部。”
“真有这么巧?”此时,赵羽突然问道。
赵振海呵呵笑道:“那当然,能不巧么,所谓世上的因果,都是环环相扣么。善恶有报。”
我听了这些消息,但觉十分震惊。但见赵振海也没什么别的可说,我才跟赵羽又出了地下室,到了麻将馆。
那十七八岁的少年依然在麻将馆大厅中候着,看我们上来了,这才送我们出门。出门之后,我问赵羽道:“这麻将馆怎么一股怪怪的气氛?”
赵羽笑了笑:“你的感觉没错。这地方本是赌场和放高利贷的。只是这几天严查,才换成麻将馆。”
我狐疑地看着赵羽:“你不会是双重间谍吧?给黑社会透露消息,而且还从人家那儿打探消息。”
赵羽失笑道:“你是不是无间道看多了?我不是间谍,而是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心照不宣?我听了这话不由皱眉。这赵羽与我同龄,但是初当警察就这么老练,人情世故如此通达,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比较之下显得我多傻逼啊。
第二十二章 漆瑟化尘
打探了这些消息之后,我急于告诉吴聃,便跟赵羽分手,急忙忙地赶回吴聃家里。
到吴聃家之后,见他正悠然地给小幂梳毛,心中十分不忿,说道:“我说你这当人师父的够悠闲啊!徒弟我今天差点儿九死一生啊!!”
吴聃心不在焉地瞥了我一眼:“这不没死么?放心,你命硬着呢。不对啊,你这身上衣服是谁的?”
我低头一瞧,得,自己还穿着赵羽的衬衫呢。我叹道:“说来话长。师父你今天都干嘛了?你不是探听陈家的旧事去了么?”
问这话的同时,我心中暗想:我都打听得明明白白,我看你怎么回我。
吴聃笑道:“我去给你打听阮灵溪姑娘的事儿了。”
我翻了翻白眼:“你打听她干吗?”
吴聃耸耸肩:“你不是说那晚子牙河潜水的时候,有个黑衣人救了你么?”
我点头道:“对,然后呢?”
吴聃说道:“当时虽然没注意到他,但是我仔细一想,巫山派的人水性极好,而且,最巧合的是,巫山神女中的阮青芜用的法器,或者说兵器是‘神女弩’,看上去就跟你说的弓箭一样,但是这玩意陆地水下都能用,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倒是很像你说的那什么箭。”
我叹道:“那又怎样?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她是罗真的朋友,但人家葬礼她都不露面,看来也是泛泛之交。”
“错。”吴聃说道:“你以为阮灵溪半夜潜水为了救你?你长得明星脸?还是你尺寸超人?”
我听了最后一句话,不由骂道:“我说你好歹也有点尊长的样子好不?”
吴聃笑道:“她下水去,八成是听说罗真死了,去找他那丢失的头颅,没想到被我捷足先登了,然后她就走了呗。”
“那她也不至于鬼鬼祟祟的?”我不解地问道。
吴聃说道:“我想这有俩原因。第一,她不想人家过于注意自己,探究自己身份;第二,罗真那漆瑟来路不正,而她也有份参与,所以不敢声张。”
我叹道:“先别管阮灵溪到底是什么人吧,现在又有人死了,而且天津发生的案子,最后这案子相关人员竟然死在我们安徽,唉。”
吴聃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想回安徽了?”
我顿了顿,说道:“你看我这假期也快结束了……”
吴聃打断我的话,说道:“别以为我舍不得你。既然老赵把你托付给我,我就得好好照顾你。督促你练功。这样吧,我教给你一些基本的道法,你没事就记得练练,一个月来一次天津,我要验收你的学习成果。”
一个月来一次,你当我大姨妈啊。我在心中暗骂。但他这一说,我却想起杨问给我的那本古籍,是一本关于请神的书。难道吴聃要给我另一本古书?那我还真可以带着这俩本去拍个《功夫2》了。
不过吴聃倒是没送我什么书,而是教给我一套道家拳法。看似养生拳,打起来一点力道没有,而且吴聃说要把意态放平,想象自己睡在山林间。我说那我练着拳万一睡过去怎么办?
结果吴聃说了句让我吐血的话:“睡过去更好,这是一种境界。”
我擦,到底这师父靠不靠谱啊。
第二天,赵羽找到我,说要跟我一起回蚌埠。因为本案的嫌疑人都莫名其妙死在宋家村了,作为案子的负责人,必须去看看情况。
我一想,旅途寂寞,有个人聊天也挺好,于是满口答应了。临走前,吴聃再三嘱咐我辛勤练功,同时将小幂塞进我怀里。
灵狐依旧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是对于他来说,跟随吴聃和跟随我都一样,都是大老爷们儿没啥意思。
赵羽也很喜欢这类萌物的样子,见了小幂后抱着不放手,看他一脸宠溺相,我真想告诉他其实你抱着的是个大叔。
最夸张的是,我俩走到路边打车去火车站,等车的空闲里,还有大爷丢火腿肠到地上去,招呼小幂去吃。我翻了翻白眼,心想你当这喂狗啊。
灵狐果然对此嗤之以鼻。我看他一脸傲娇的样子,不由想到一句台词:愚蠢的人类。
等到了火车站一看,排队买票的人还真不少。赵羽自告奋勇去排队,我则抱着小幂坐在一旁等着。等候的过程中,我看着赵羽挺拔的背影思量半晌。我总觉 得这货并不简单,年纪轻轻的不仅办事老练,而且我们这种小警察,一个月工资也没那么多,多到他还能有余钱去收买赵振海那样的线人。
难道这货高帅富?我转念一想,也不会是。如果真是高帅富,谁蛋疼的不去坐办公室喝咖啡看高层夜景,却选择风里来雨里去地追亡命天涯的凶徒。
身边的事儿过于神奇,身边的人也越来越不正常了。我不由感叹。正想到这儿,我一转脸,得,瞧见另一个不正常的人物也在排队买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古怪神秘的阮灵溪姑娘。
我一瞧,她竟然排在赵羽的那队伍里,心想总不能这货也跟我们一趟车,去安徽吧?房地产中介还需要出差吗?
为了能把灵狐带上火车,我只好将它暂时放进背包里,拉链开着给它透气。等我和赵羽混上火车,却没想到即刻在车厢里看到阮灵溪。
“你怎么也在火车上?”我跟阮灵溪正好走了个照面,不由不约而同地问道。
“我回家不行么?倒是你去干嘛的?”我冷哼道。
“我去看朋友不行么?”阮灵溪瞪了我一眼,坐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我一瞧,赵羽的位置跟她斜对面,而我则跟她隔着一个过道。
我心中暗想:总算不是邻座,不然这旅途更加煎熬。看这女人就是一恶女,而且说不定还是个天山童姥,别看外表很年轻,说不定早就七老八十了。
此时,车厢里上来一对年轻情侣,男的正好坐在我旁边,女的则坐在阮灵溪的旁边。
两人看似热恋中,抵死缠绵一刻不肯分开,分了片刻就觉得山无棱天地合那意思。于是那女的跟我身边的男孩子隔着过道两两相望,哀怨地觉得位置不能在一起很遗憾。
男的终于受不了似地问我:“兄弟,能不能跟我女朋友换个位置,让我俩坐在一起?”
我一想,这意味着我必须跟恶女同坐一起,于是想要拒绝。但是这时,两个人四只眼哀怨地看着我,看得我十分过意不去,忍不住就跟那女孩换了位置。
这样我就跟恶女坐在一起,对面是赵羽。阮灵溪瞪了我一眼,耳朵塞了耳机,扭头去看窗外风景了。我嗤笑一声,拿出手机准备看会儿小说。但这时,我注意到赵羽正意味深长地冲我微笑。我皱了皱眉,呵呵笑道:“你看什么?”
赵羽摇了摇头,没怎么说话,闭目养神去了。此时,小幂从我的背包中探出头来,对我低声道:“我觉得这车厢有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我挑眉道:“该不会是谁带了什么生鲜肉类?”
“不,是人血的腥味。”灵狐小幂说道:“很浓重。”
我一听人血味儿,不由心中有点紧张。我知道灵狐不可能弄错,也不会拿这事儿开玩笑。
“你能闻出那味儿是从哪儿来的么?”我问道。
“大概是车厢的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小幂低声道。
我起身向前看去,见小幂说的那个位置上坐了一男一女,背对着我们相互依偎,看样子是对情侣。此时,那男人正侧脸去跟女的低声说笑。但是从侧脸看来,那男人有四十左右,女的却很年轻漂亮,长发娥眉,长得很古典。
我坐下来,对小幂低声道:“看不出什么啊。”
灵狐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反正也是闲事,不管也就不管了。”
说着,这货又缩回背包里继续睡回笼觉了。
由于小幂的一番话,我对那一对儿男女格外注意了下。巧合的是,他们竟然也是去往蚌埠的。下车的时候,我特意瞄了一眼他们的随身行囊,见两人不过是拖了两只小箱子而已,看样子并无任何异常,也便作罢了。
让我无语的是,阮灵溪竟然也是来蚌埠的。不过下车之后,恶女打了出租就消失在人海,连声道别也没有。
但宋家村又出命案,我也顾不上多想这恶女的事儿,赶紧带着赵羽去了蚌埠市局。此时,那四个男人的遗体已经放在停尸房了。
我跟赵羽去查看尸体,见四个男人竟然都是被勒死的。但死者脸上却定格着一种诡异的微笑,眼眸微睁,唇角上扬,说不出的狰狞,让人观之毛骨悚然。
这微笑却让我觉得有一丝莫名的熟悉,回想起来,却想不出是在哪儿看过类似的狞笑。
但这几个男人脖子上勒痕,却让我想起那漆瑟的琴弦。临行之前,吴聃让我带上那漆瑟,说也许办案有用。但让我必须用朱砂线捆着,桃木匣子装着,并且在开启匣子的时候,必须在漆瑟上洒上烟灰。
我最怕被琴弦再勒一次,于是回来的路上已经从一寺庙里取了一包烟灰回来。
“这是被什么勒死的?”赵羽皱眉道:“如果说绳索,那这勒痕也太细了。如果说是铁丝……也不像,因为这痕迹比铁丝还细,就好像是绣花的针线一般。”
我没理会他,直接去翻看了这案子的验尸记录和卷宗记载,以及现场照片。但让我吃惊的是,四个男人的死亡现场,却有几个散落的青铜人偶。而其中一个,正是我在和平小区那座老楼里见过的连体人偶!
再次看到那诡异的人偶之后,我不由打了个激灵。现在终于想明白,那四个男人的脸上,正是跟这人偶一样,维持着一种诡异的,近乎于怨毒的笑容。
这一系列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我头疼不已。
接下来的几天,赵羽都留在蚌埠市局查这诡异的案件。但这案子过于离奇,查了将近一个月,丝毫没有结果。
期间,我想起杨问也许对这漆瑟有些见识,便带着漆瑟去找他。但是,当我按照吴聃说的方法打开那桃木匣子,原本好端端的漆瑟,须臾间在我们俩面前化为一堆尘埃。
我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不解地问杨问道:“这,这在水下都能保存得好好的,为什么现在突然化为尘埃?”
杨问耸耸肩,笑道:“我明白你刚才洒烟灰是为了镇鬼,但也许这漆瑟上的灵体,或者说怨气并不那么强烈了,所以你刚才那一下把它给驱散了。这样的话,那漆瑟没了灵体的保护,又经过千年的时光,自然是化为尘埃灰烬了。”
“就这么没了?”我有些愕然。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一直提心吊胆地担心这玩意再来勒死我。现在我如临大敌地将它打开,结果,它就这么轻易地在我面前化为灰烬。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这漆瑟的来历更为疑惑了。这东西为何有这么重的杀伤力或者是怨气?那它来自哪里?那些青铜人偶又是从何得来?它的相关诅咒又是什么意思?
警局将这案子作为了悬案,渐渐搁置了。但我知道,这案子背后的一系列疑问,却不是用常理能解释得了的。
于是我将这事情的前前后后跟杨问讲了一遍,将那几处疑问提了出来,问杨问是否有合理解释?
杨问听罢,笑道:“反正这东西来自千年前,我们没法子证明猜测是否正确。但是从你讲的这些片段来看,我暂时给他做个推测。第一,前几天我听说宋家村有座古墓,特意去朋友那打探了下。你知道那古墓的墓主人是谁么?”
我叹道:“我怎么知道?”
“那古墓的主人,八成就是传说中汉成帝的男宠,张放。”杨问说道。
“张放?他的墓怎么会在这儿?”我愕然道。
杨问说道:“我查过一些资料,有人绘过汉代安徽这边的地图。宋家村在千年前的地势并非如此,而是一处不错的风水宝地。汉成帝宠爱张放,知道张放死于流放途中,便将他的尸体运回,特意选了个风水宝地,给他建造了一座古墓。”
我恍然道:“既然是给男宠建造的,那也就可以解释为何护棺里是一对男人了。”
杨问点头道:“漆瑟是汉朝兴起的乐器,而你说那罗真的画里也画了男人弹琴的情景。我猜测,这漆瑟是陪葬之物,也是墓主人生前特别钟爱之物。但汉成帝当年既爱男人也喜欢美女,赵飞燕赵合德姐妹的冲冠后宫,就可见一斑了。但两方都是受宠之人,必然有矛盾。”
我听到这里,想起很多历史剧中都将赵合德演绎成一心狠手辣,工于心计的女人,不由觉得杨问的推测也挺有道理。
杨问继续说道:“赵合德很可能早就对张放嫉恨不已,于是在他墓室里放了不少诅咒人偶。那青铜人偶其实源自某种古老的邪术,类似于现在的降头术。这 种术能让拥有青铜人偶的人横死,或者丧失心智;于是有了四个男人杀人的事件。他们将那四个女人变成连体人偶的形状。而且,这人偶也许会让死去的灵魂永远囚 禁于尸体中,如果一旦火化,那怨气必然伤及身边的人。而这人偶本来诅咒的就是男人,所以,陈三爷一家为了阻止怨灵作祟祸及子孙,这才规定死去的男人不能火 化,尸体封藏起来。”
我听他的推断,觉得有些道理。陈三爷本身就是个盗墓贼,也许在生前找到这座古墓,盗走了墓室里的财宝。回想起陈三爷的家中密室里,有一大缸子特殊 的液体,想必就是保存漆瑟用的。但是没想到那千年的怨气凝结在漆瑟上,加上那青铜人偶的诅咒之力,竟然让自己家业倾尽,子孙福薄。
不过陈三爷也算有点良心的,将这俩凶物封藏在自己家里,没有拿去卖给世人,让更多的人横遭祸端。只是有不知好歹的小贼偷了这些东西去卖,这才让怨气散开,害死了不少人。想来也是一场横祸啊。
第二十三章 乌匣诡镜
案子成了悬案之后,赵羽在蚌埠市局呆了一阵子后,也便返回天津市局去了。
但漆瑟化为尘埃之后,怪事却再没发生,我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由于漆瑟事件,我跟杨问倒是常来常往,熟悉了起来。而熟悉之后才知道这货竟然有女朋友,而且是个年轻清秀的姑娘,叫小如。
这姑娘起初隔三差五地给杨问送自己做的鸡汤。我虽然很是羡慕,但是不明白杨问这大热天的喝这大补的东西,不会补得太过而流鼻血么?
但小如说杨问前几天受了重伤,所以才要补一补。我心想倒也是。捉鬼驱邪的,跟我们当刑警一样危险,指不定就命丧黄泉。受点伤都算你幸运的。
平静地过了半月,局里都没接到什么大案子。我也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找杨问探讨他给我的那本请神的书,同时没事也去练练吴聃教给我的拳法。
练多了之后,确实有点神奇的效果,似乎真的一身轻松,仿佛身轻如燕,灵台清透。
之后我甚至喜欢上这套拳法,休假的时候就到楼下的广场上来一套,引得老大爷们都跟我来切磋,问我练的这算哪路子的拳。
不过,安宁日子没过多久,局里又接到大案子,而且涉案人竟然是阮灵溪!
今天一早,我们市局接到市里一户人家报案,说是他在楼上邻居的房间里面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而且还看到一个女的正倒在客厅中,好像只是昏倒而已。
我跟着同事们赶到出事现场,见是一处还不错的中档小区。楼下拉着警戒线,有附近的居民正在出事现场围观。
有一个高挑瘦削的女孩子正背对着我们站着,跟维持秩序的保安争吵不休。保安被她吵得不耐烦,转眼一看我们来了,赶紧招呼道:“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那女孩蓦然回头,正跟我打了个照面。我一看,顿觉吃惊:这货竟然是恶女阮灵溪!
阮灵溪也没料到能见到我,愕然之色一扫而过,随即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怎么回事?!”我们队长问道。
“警察同志,你们快上四楼看看吧,出人命了。”保安边擦汗边说道。
我顾不上阮灵溪,赶紧跟着同事们上了四楼。只见402的房间大开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进门一看,有一具男性尸体倒在一面穿衣镜的前面,穿衣镜的镜门大开着,镜片碎了一地。
女性尸体则在手里抱着一个木头匣子,匣子上面的锁被打开,里面有一个烧焦的葫芦。
我端详了一下那女性死者,见那女人已经非常苍老,看上去似乎八十多岁的样子,但是穿的衣服却是年轻女性的黑丝袜和吊带连衣裙。
队长喊来房东,询问死者身份。
据房东说,男住客名字叫做许一豪,而女住客的名字叫做王若英。许一豪今年四十岁左右,而王若英则是一个平面模特,刚刚二十岁。
如今死的男人正是许一豪,但是女的却不知是谁。看这穿衣打扮,倒是王若英的样子,但王若英却不可能这么老。
听说许一豪很有钱,而王若英特漂亮。但现在王若英不见了,死在屋里的却是个老太婆,这也太诡异了。
我问这小区的保安,那楼下那阮灵溪又是怎么回事?
保安说,阮灵溪就是报案人说的昏倒在客厅的女人。他们怕这女的跟凶案有关,就给唤醒了,暂时拦下,没让她离开。
我一听这话,知道阮灵溪这回算是卷进来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