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MCK10252019-04-09 18:37:43

与原生家庭“划清界限”:划清哪些界限,如何做?

  (本文系 2019 年 4 月 8 日在北京大学公开演讲的内容转录稿)

  今天我是以心理传记《我的父亲是 loser》的作者的身份站在这里,和大家做这个分享。

  这本书写于2016年年中,出版于2017年1月。2017年5月张一白工作室买了它的影视改编权,相关影视作品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开机。

  张导演把计划中的电视剧定性为「独生子女时代的原生家庭问题剧」,而我们今天的演讲题目叫「和原生家庭划清界限」,那我们在这里就结合我的故事和思考,来谈一谈「划清界限」意味着什么,如何划清界限,以及怎么做。

 

 

  01

  写作背景:我与家庭划清界限的由来

  我母亲的家庭背景相对简单,外公外婆,母亲和舅舅两个孩子。父亲这一边比较复杂:爷爷奶奶分别离婚,然后再婚,再婚后各自又有孩子;父亲跟着奶奶长大。两边的老人各自又有一些独特的、难以言说的成长经历。

  我奶奶的父亲是乔家大院的子弟,年轻的时候吸毒、败家、跑路,她的母亲无法应对,把她带回家抚养长大。

  她自己的婚姻也非常不幸,想控制丈夫(我爷爷)但是控制不住,爷爷后来忍不了就分居,有了外遇,在 1950 年代就离了婚。她就改为向下控制自己的儿子,就是我的父亲。

  我父亲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老太太的阴影下,到死都没有能很独立地做一个成年男性,承担不起责任。

  另一方面,我外婆因为年轻时的经历,从 1950 年代开始被政治运动打压、迫害,外公酗酒、中风、早逝。我母亲小时候颠沛流离,吃百家饭长大,也丧失了很多发展的机会;比如她唱歌非常厉害,考山西大学艺术专业,成绩没有问题,但是政审过不了,最后只能去上卫校、当护士。

  后来因为一些机缘,她和我父亲结了婚,又有了我。我父亲婚前婚后出轨过很多次,借外债去做所谓的生意,做不成赔了很多钱;我母亲为了保全我外婆的面子坚持不提离婚。最后这些压力和影响就转嫁到我的头上。我在书里对这一部分的故事写的比较详细,在这里就不多讲了。

 

 

  一个系统,无论是家庭还是社会,所有的压力最后都会转嫁到系统最底层的人身上,具体到我家就是我。

  所以有我在,给他们兜着底,他们在外人看起来可能就都挺好;但是我就觉得都挺不好:你们拿我做挡箭牌、出气筒,我怎么办?对我很不公平。反过来,受到这些经历的影响,我习得了一些适应不良的、有问题的人际交往和行为模式。

  比如说,我曾经劈过腿,对女朋友有过冷暴力,粗暴地对待过朋友和家人,啃过老,做过糟糕的生涯决策……总之做了一些非常愚蠢的事。我无意把这些事都推给我的「原生家庭」,说什么「之所以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我的原生家庭有问题」。

 

 

 

 

  这种说法是很不负责任的。我的家庭有病,我是这个病态家庭的一部分,我们都有问题。这些问题相互关联,可能存在一些因果关系,总之我们大家都挺不好。试图分析、思考这个「挺不好」,把它写成一本书,这是我在 2016 年的时候做的一件事。

  在中国,我写这么一本书是会犯忌讳的。人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不但外扬家丑,还分析我们家为什么这么丑。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没太多顾虑。我不花家里人的钱,不怕跟家里人吵架,不用依赖他们也能活下去。

  另一方面,我小时候在海里差点淹死,被我父亲一把捞上来——这是他给我的为数不多的几次帮助——当时其实是有一些濒死体验的;

 

 

 

  后来读研究生的时候出现抑郁症和 PTSD 性质的反应,有一阵非常明确地计划过自杀,按照咱们北京大学心理中心徐凯文老师的界定,我很可能要享受「24 小时监护」、叫家长、休学、去六院、吃药……全套服务的。

  经过这些事,我后来的感觉就是我像是已经死过一次,nothing to lose。我怕什么?有了这种考量,我觉得我写这么一本书,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没关系。生死本就无常,再死一次又如何呢?中间的所有这些日子都是我赚的。

  「不怕写」的问题解决了,然后就是「为什么想写」。我是 1986 年生的,2016 年 9 月我就要满三十岁。古人说「三十而立」,我立了什么呢?在那个时候我是很焦虑的。

  这是心理学上所谓的「存在性危机」了: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了弄明白这些问题,我也需要对自己的经历有一个整理和回顾。所以那时候写这么一本书是很应景的。

 

 

  接着是「能写」的问题。我从 2009 年到 2016 年中间的七年里花了很多时间接受心理咨询,当然也花了很多钱。

  心理咨询本来就是针对人的记忆工作的,而我刚好又有这样的记忆力,而且也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加上我母亲又和我唠叨过很多遍家族里的故事,我就有了很多原始的材料可以用来写作。

  刚好,2016 年春天,十分心理在推吴和鸣老师的「心理传记写作课」——我的书正文后面有吴老师的一个读后评——我看了这个介绍,就跟十分心理的王珲老师说「我们家的故事很值得写」。

  王老师说那你就写写看,我们公众号给你做个连载。一开始我打算写个几万字的文章就结束,结果发现没有十万字打不住,就说要不写成一本书吧,王老师说那你写吧,我给你联系出版。王老师在这件事上是我的伯乐。

  于是就有了这本书,有了这样一个对自己的过去、家庭的反思和整理。

 

 

  它是我的记忆、思考、感受和经验的一个固化:从此以后它进入了图书馆,进入了别的读者的记忆,进入了人类整体的记忆库里,只要人类没有灭亡,它就不会被彻底遗忘。

  我觉得我的生命因此就有了一些意义。这就是口述历史、传记的意义,也是「留下自己的作品」的价值。

  到此为止我讲的都是我的故事。这肯定是不够的。从我的故事里我们能提炼出什么可以为大家所借鉴的东西?有哪些视角和框架可以供我们来整理、反思自己的家庭成长经历?这可能是大家更关注的内容。这意味着我们需要重新去审视一下「原生家庭」这个概念。

 

 

 

 

  02

  「划清界限」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要「划清界限」?

  我是教 GRE 的,所以我们可以先从这样一个类比式开始:孝之于家,即忠之于国。

  这个类比很重要。中国传统的伦理思想认为国就是一个大家庭,家是一个微缩的国家。它鼓励子女孝顺父母,鼓励妻子服从丈夫,最终目的是为了激励大家忠于君主。

  从孔子开始的先哲们普遍强调「父慈子孝」「各安其位」「上下有序」,希望人们通过相互尊重、爱护实现一个理想的和谐关系。这个理想状态本身是有积极意义的,但是怎么实现它?传统主张的过程和手段是有问题的。它主张权力上位者要「自律」,要尊重「天道」而体恤弱者。

 

  大家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是一个绝对的权力,没有制衡,没有补救措施——唯一的补救措施是事后这个权力上位者后悔、愧疚,担心身后的人戳他的脊梁,本质上还是靠自觉。

  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加上它不容许弱势一方反抗、制衡,就进一步给了权力上位者滥用这个权力的可能。这是一种不平等、不对等的关系,这样的和谐是不可持续的,也是虚假的。

 

  具体到家庭这个小层面上,这样的伦理道德就给了父母操纵、控制、剥削孩子的可能性。

  有些情况下父母比较直接,依靠暴力和资源剥夺来操纵孩子们的恐惧,比如打骂,切断经济来源,威胁抛弃,情感冷漠……甚至歇斯底里对孩子使用暴力,造成直接的身心伤害。

  孩子犯了一个小错误,比如剪了家里的毛毯的一个角去垫自己的文具盒,母亲抄起一个镐把——这是黑恶势力搞暴力强拆的时候喜欢用的武器——打孩子的头,打破了。

 

 

 

  类似的事在中国有没有?有。多不多?绝对不少见。甚至有一些打死孩子或者虐待致死的案例,是吧。

  另外一种控制的手段更隐蔽,没有这么简单粗暴,但是更加可怕,那就是父母设法制造孩子的愧疚感、羞耻感,贬低,打压自尊,唠叨,让你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对。

  这种小的贬低和打击日积月累,二十年每天一分钟,加起来就是上千小时;让你承受上千小时的贬低,想想看可怕不可怕?就像容嬷嬷拿针扎,扎一下还好,扎成千上万下,你还无法反抗,是不是到后面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还不如一刀砍死我,给我个痛快。就是这个意思。

  无论是强烈的、单次的伤害还是日积月累的微小伤害,都会造成我们的一种心理反应,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人类应对创伤的时候的反应是循序渐进的。

 

 

 

  一开始他会寻求社会帮助,找其他人帮忙,但是父母造成的创伤你能和谁讲呢,经常没有人能帮你;然后第二步是战或逃反应,自主神经系统充分激活、调动全身的资源,去战斗,或者努力逃避,但是一个小孩子面对父母造成的创伤,能打得过吗?几乎打不过——个别情况下孩子打得过,把父母杀了。

  能逃掉吗?逃掉了今天晚上吃什么呢?很可能也逃不掉。没有人帮你,打不过,逃不掉,只能忍受,结果就是崩溃,就是创伤反应,比如说解离。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只能否认,「那不是我」「这不是真的」。

  这个从强烈的创伤记忆中解离出来的部分被看作是「我」,而被剥离开的记忆片段不能被整合到你的自传体记忆里,它变成了一个孤立的碎片,就会以闪回等形式不断复现。

  这里微小伤害累积起来造成的 PTSD 反应尤其复杂,更隐蔽,也更难治疗。研究创伤的专家 Judith Herman 称之为复杂性 PTSD(C-PTSD)。顺便说一句,泡学(PUA)里面也有类似的套路,比如反复打压女性的自尊和自信,让她们感到崩溃、无力,只能依附于这个臭流氓;这个结果和我们刚才说的后一种 PTSD 反应我认为是一样的。

  确实我们也会发现,童年被情感上穷养的人(尤其是女生)在感情中更有可能被「套路」、被伤害。这里不再赘述了。

 

  总之我们看到,家庭可能会通过直接、单次的方式或者间接、反复重复的方式给孩子造成创伤反应。但造成这些伤害不一定全都是父母的错。心理学家布朗芬布伦纳有一个「生态系统理论」。他把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分成若干层次,每一个层次叫做一个系统。

  直接影响个体的是微观系统,包括家庭、学校和同伴关系,「原生家庭」只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些微观系统的交互作用称为「中观系统」。我的同学欺负了我,我回家告诉妈妈这件事,被她又批评了一顿,这会对我造成伤害,但这并不都是她的错。

  再往外就是「外部系统」,也就是政策、传媒、社会……等组成的大环境。它对个体造成的影响是间接的,但是有时候可能非常重要。不仅限于「房价毁掉一代人」,还包括表观遗传这样更持久、深刻的影响。

  我的基因有一半来自于我母亲的卵细胞,而她的卵细胞是在我外婆肚子里的时候就形成的,所以我外婆怀孕期间的外在环境和内在体验最后都会以一种复杂的方式作用到我、对我产生影响,这个现象有时候也叫做「外祖母的诅咒」。

 

 

 

  最后还有「宏观系统」,也就是意识形态和文化价值。「重男轻女」就是一种价值观。它会影响到我们的父母,然后父母接受了这种价值观,又把它作用在我们身上。此外,在宏观系统之外还有「时间系统」:上面所有的这些系统的内容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改变、累积。

  所以面对这个大的图景,我们就能够看到「原生家庭」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把所有的责任、过错都推给父母、推给「原生家庭」是失之偏颇的。这就要求我们理解父母,理解父母和再往前的长辈的成长环境。他们也是人,他们是环境的产物,然后他们反过来协助塑造了我们的成长环境。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背负了来自家庭的负面影响甚至伤害,无论它们是父母直接造成的还是被更大的系统间接造成的。在不经觉察的情况下,我们自己的行为和思考模式会受到一些扰动;我们可能认同或模仿了父母的习惯,不经意间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虽然不能把所有责任推给原生家庭,但我们还是要设法识别并消除一些消极的影响,把不想要的东西剔除掉,这个「自我消毒」的工作就是和原生家庭「划清界限」真正的目的。

 

 

 

 

 

 

  03

  划清哪些界限,如何做?

  在做这个消毒工作的时候,我们有两个角度和方向。其一源自刚才我们谈到的生态系统理论。我为了理解自己,就得理解父母;为了理解父母为什么那么做,就要理解他们的成长环境。最后就要理解这个世界和它背后的意识形态、文化价值。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家族传承」。

  我发现自己有一种行为模式,我不喜欢,那我要去看它是怎么形成的。这后面可能有一些来自父母的影响:我是认同了他们,模仿了他们,为了和他们对着干,还是怎样?父母对我造成了这种影响,和他们的经历、环境的关联在哪?比如说,哪些部分是他们的能力或认知的局限,哪些是因为他们的动机或意愿有问题?这些局限是否与他们所处的时代背景或文化价值观存在关联?……收集到这些资料,我们在此基础上就可以做一个结构化归因。

  归因的一个维度是知识-能力-意愿的三分,另一个维度是内因-外因的二分。如果我的行为模式是因为「我不知道」「我没受过训练」「我感到不情愿」导致的,那么我要承担责任、做出改变,而不是把责任丢给父母;如果是因为父母或者他人导致了我不知道、不能够、不愿意,我至少也可以了解背后的原因,再看我能做些什么事去改变这个现状。

 

 

 

  第二个角度是心理动力学上的时间线,也就是从一个表面现象出发、回溯根源。

  一个习惯或者行为模式的背后通常是有一些情绪或者躯体感受的。比如我总是舍不得给自己花钱,我发现这背后有一种愧疚和自卑。那这个感受背后就会有一个潜在的情结。

  情结是一个心理动力学的概念,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很难言说的执念,「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它就是这样」。我的愧疚和自卑背后有个情结,「我配不上用这么好的东西」「我的生活只配凑合着过」。那我这个「凑合着过」的体验从何而来呢?

  这后面或许有一些未完成(unfinished business),有一些创伤性质的体验,比如我小时候被穷养,长期、慢性地处于物质匮乏的状态。这样一步步追溯回去,我们就能看到一个没有被满足的、很深层的愿望。

  这个愿望可能在今天没办法原样实现了:我今天是有钱的,但我不可能回到过去满足那个幼小的我的具体渴望,比如过年买新衣服。但我现在能看到它、体会到它、觉察到它,本身就有一些治疗的作用。我们在咨询中经常讲,「说出来就等于做了」,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意识不到这个最初的愿望,我们就很容易流于表面上的追求,但是永远不满足,有一天可能会幻灭。

  不管站在哪一个角度去工作,这个过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你会不断地发现自己的习惯或者模式,通过这些模式不断反思,回溯自己的经历,回想谁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这就是重构生命叙事的过程。

  在此基础上你才能知道什么是你真正想要的,什么不是。一个人知道了自己不想要什么,才能有意识地不去受他人(包括父母)的特定的影响,躲远一点。这就是以赛亚·伯林的「消极自由」。划清界限就是一个不断建立消极自由的过程。

  那我们至少可以从三个方面出发建立自己的消极自由。第一是经济独立。这是后面一切独立和自由的基础。花着父母的钱,你就很难拒绝他们对你的控制和要求。这个不用多讲了。

  接下来是个人边界独立,意思就是你的生活属于自己,不要让父母的评判和指责影响到你。我们生活在一个变化发展很快的世界里,两代人的习惯不同、观念不同,太容易产生龃龉了。

  我们很难堵上父母的嘴不让他们讲,但我们可以不和父母住在一起,适度减少和他们的交流,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听了一些不中听的话,离开之后马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把它清理掉,是吧。

 

 

 

  所以不要和父母一起住,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这很重要。最后是自主决策,就是不让父母插手你的人生大事,自己拿主意。自己拿主意的另一面就是为结果负责,你不能再把责任推给别人了。上过豆瓣「父母皆祸害」小组的朋友可能知道有个帖子叫《为人儿女的路规》,里面讲的东西差不多就是我上面说的这三方面的自由。

  今天在场的大部分朋友都是在校大学生,你一下子全部实现上面这些独立有点难,但至少你可以为自己创造一个安全屋或者保险箱。这和刚工作的人要攒钱是一样的。

  一开始你力量有限,可以先有几件小事,完全自己买单,自己负责,自己拿主意,而不要别人插手,把这几件小事放在你的保险箱里,它是你的,别人不能碰,就像你往里面一点点存钱一样。将来你可以慢慢扩大这个空间,把越来越多的事情装进里面去。随着你能自主买单、自主决策的事越来越多,你的权力就逐渐扩大了。

  所以我们至少能做这样一些工作。首先是积累资源,然后是建立界限、不被父母随意控制或左右。再接着是处理你自己的遗留问题或者创伤经验(如果有的话)。

 

 

 

  最后,不管怎么样,努力活得更好,活下去。这大致上意味着在物理上和心理上都成为成年人。说到「成年人」,我们要思考一下,什么是成年人呢?成年人就是拥有一些资源可用于自主交换的人。

  你不再是一个单向消费、吸收、接受的人了。拥有资源,你不需要依赖其他人;通过交换,你获得更多的资源。这样你就可以很大程度上切断父母现在和今后施加影响、强加于你想法的途径。

 

 

 

 

 

 

  04

  从坑里爬出来,然后……

  必须承认,如果你像我一样受了一些来自家庭的伤害,就会不可避免地比「一般人」背负更多的包袱,甚至可能因为资源不足、机会受限,比一些人落后。

  我多年以来一直有一种主观体验,就是我的同龄人在起跑线上,我在起跑线后面的一个坑里。等我从坑里爬出来,他们已经跑出很远了,我每走一步都是在追赶别人,这样就会比较容易感到累。

  但另一方面,这一切都是已经发生的现实,是不可能再被改变的。我们只能善用手头已有的资源,尽力往前走得快一点儿。

  比如说我没有酒,但是有故事,我把这些故事写了出来,稿费不多,但是够我买瓶酒喝。另一方面我们要善于求助他人,利用他人的力量和外在的资源,比如专业的心理治疗。

  北大咨询中心在这方面相对来说做的还不错,每学期每个同学有六次咨询机会,不会额外收费,也许比你毕业后能得到的某些社会上的咨询资源更好。如果你觉得自己背负着一些负担,就主动求助,善用你每学期至少六次的机会。

  最后还要放平我们的心态,承认自己就是一个落后者。那又怎么样呢?。我的教官 Marcus 在国外也算是小个子,不强壮,小时候也受过欺负。那又怎么样呢?就因为我们是弱者,所以才需要学马伽术啊。

  我 20 岁出头、像你们差不多大的时候是个竹竿身材,没受过任何体育训练,现在也还是偏瘦弱的人。我以 29 岁的高龄开始练习马伽术,32 岁高龄通过教官考核,是我们同期最高分。善用你现在的精神和物质资源,do something,就比陷在那里什么都不做要好。

  作为一个成年人,当我们比原先更有力量、更有自由的时候,回头再看我们的成长经历,看我们的父母,我们也许会发现,除了极少数情况以外,大多数的父母没那么完美,但是也没那么罪恶;除了少数禽兽不如的家长以外,我们和父母可以不做敌人,不需要永远打架。

 

 

 

  只是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重建这种关系,它不太可能是一朝一夕就以我们的期待改变的。我们可以向父母发出一种邀请,如果他们不接受,我们可以保持距离、拒绝继续被控制;他们不一定会改变,我们也不指望他们一定会变。

  如果他们就是不变,怎么办?他们不走,我可以走啊。他们不变,我可以变啊。父母说出「你再不结婚我们就死给你看」,反正我不想结婚就不结婚。你们想怎样,自己看着办。是吧。

  最后,我们现在是做子女的,将来有一天也可能做父母,最起码也会变成这个社会上的长辈。借用鲁迅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中的话来说,我们的责任就是「一面清结旧账,一面开辟新路。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意识到家庭中传承的东西哪些不好,把它挑出来,丢掉,不要再留给下一代。

  就在我们身上,就在我们这一代,将这根链条有意识地斩断。这就是今天我要和各位分享的全部内容了。谢谢大家。

 
YMCK10252019-04-09 18:43:07
你的原生家庭,就是你的“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