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2022-09-28 17:01:21

第270章

祸起隐微(上)

 

两人就着火堆取暖烘衣,沈未辰靠在李景风怀里,虽是腊月天,全身湿淋淋,却无一丝寒意。

两人许久不说话,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场面竟有些尴尬。沈未辰肩膀向后耸了下,嗔道:“你都没话说吗?”

李景风一片痴心得偿,正满心欢喜,便是即刻死去也无所畏惧,却也有忧虑、烦恼、自怜等诸般情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想多亲沈未辰两口。

沈未辰见他仍不说话,佯怒道:“再不说话,我走啦。”

李景风忙道:“我说。”过了会,叹口气道,“我要说什么,小妹也明白的。”

沈未辰黯然:“非得这时想些不得意的事?”

李景风道:“小妹要帮二哥大哥,我亡命天涯,早晚要出事,不成。”

沈未辰道:“都说不成,怎抱得这么紧?”

李景风苦笑:“舍不得放手,还得抱得更紧些。”说着当真双臂一弯,将沈未辰搂得死紧。

沈未辰只觉全身懒洋洋,也不挣扎。她想:“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要留下来陪着哥哥,陪着青城,景风不会强求于我,我也不该强留景风。此后景风要浪迹天涯,只好由着他去,他温柔体贴,又是天下闻名的大侠,会有许多姑娘倾心,几年后自有良配。”

可真不公平,明明自己认识景风在未达之前,也比苏家小妹更早看出他有鸿鹄之志,更是他第一个倾心之人,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罢了,即便明日嫁作他人妇,即便来日景风身首异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两心相通,两情缱绻,终究谁也夺不走。

“三年,我答应了三爷。”李景风轻轻将沈未辰一缕头发往后拨,“小妹给我三年时间,我去孤坟地一年,去关外两年,三年后我若能回来……”

“那时小妹想留在青城还是跟我一起冒险犯难,自寻死路,都由得小妹。”

“若大哥用不着我,我跟你走,你要带我去哪?”沈未辰问。

“哪里的路不平,咱们去踩一踩,哪里的风景好,咱们去开开眼。湘地的天门山,徽地的九华山。咱们到嵩山去见银铮小妹,让她给小妹望灵色,小妹肯定是紫色的。咱们去桂地,那里好山水,去闽地,徐公子说他以前在福州当分舵主,那海比一百条长江都广阔,比十条渝水都深,我带小妹潜水,这回小妹不能再逞强。咱们再去滇地,副掌说那里的蕈子鲜。”

沈未辰被他说得悠然神往,心想自己虽然是青城嫡女,也仅去过唐门武当两地,即便青城辖下自己也有许多地方未去过,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去。

“要是那时哥哥需要我,离不开青城,你得自个浪迹天涯,一年里至少要有百日留在我身边,至少要给我十封信,少一天少一封都不行,我才不寂寞。”

“若哪日我没回来。”李景风道,“小妹就知我负心,不用等了。”

沈未辰知道李景风性格执拗,连剑也不愿意改换,负心云云不过是怕自己伤心罢了,于是道:“你死也好,移情别恋也好,我都一般伤心。你不回来,我就终身不嫁等你,让你一辈子良心不安,大侠李景风终究有负于人。”

李景风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于耳畔低语道:“不答应,你要嫁个斯文体贴人,教我知道原是自己配不上。”

沈未辰嗔道:“定情之日尽说些不吉利的。说点好听的,你以后遇险,可不能一味拼命,须惦记着我。”

李景风点点头,两人闲话,尽是甜言蜜语,直说到日暮西山,衣服早干透,这才依依不舍地踏上回程之路,欲待共乘一骑,又恐露了形迹惹哥哥笑话,只得并辔同行。

李景风忽地想起一事,道:“小妹,我想回家瞧瞧,给娘上个香。”

沈未辰点点头,问道:“方便吗?”

李景风道:“我戴着面具,天色又暗,乡亲们未必认得出。”

李景风与沈未辰来到易安镇,到母亲坟前上香。他离开青城两年,母亲坟前却无杂草,知道有乡亲照顾,心中感激,又自觉不孝,跪在坟前祝祷。沈未辰见他祝祷许久,问道:“你跟伯母说些什么?”

李景风笑道:“说我带媳妇回来见娘了。”

沈未辰脸一红:“几个时辰前还是老实人,这会就成登徒子,朱大夫说的果然没错,男人信不得。”

李景风调戏这一句,自己也面红耳赤,忙道:“小妹不喜欢,以后不说了。”

沈未辰道:“我说你不老实,没说不喜欢。”

两人尴尬了会,李景风道:“我回家里瞧瞧。”

李景风的故居是间破屋,真的破,屋顶倾颓,木板多处腐朽。当初李景风为安葬母亲用尽积蓄,无力修缮,搬去福居馆住柴房,干活也方便,这屋子已七八年没住过人,沈未辰一进屋便闻着一股霉味。

李景风道:“里头气味不好,小妹在外头等我吧。”

沈未辰摇摇头,点起火折子。屋里也无油灯,连张椅子都找不到,当真是家徒四壁。沈未辰问道:“怎地突然想回家?”

李景风在屋里来回走动,沉思道:“想起我爹的事,我记得……萨神的图像。”

那在关内应该是禁忌之物,但李景风总觉得眼熟,彷佛曾经见过:“我爹被派去关外当死间,后来又回到关内生了我。我娘说爹死了,说是回乡路上得了急病,所以没爹的坟墓。”

沈未辰知道是叔父沈庸辞告密出卖李慕海,想来李慕海只怕凶多吉少,这秘密不知如何启齿,不禁愣愣出神。

忽听门外有人喊道:“谁?”沈未辰转头望去,一名青年举着火把站在门口,想来是陌生人闯入镇上引来注意。

只听李景风喊道:“阿德,是我!”叫阿德的年轻人吃了一惊:“小风?你怎么在这?你……”他察觉失言,忙低声道,“你被通缉了,在这干嘛?”

李景风道:“回家瞧瞧。那个……钱婶还好吗?我有事想问问她。”

阿德道:“我进城里,听说你身上背着几百两的通缉,说你杀人放火,我瞧你不像这种人,又哪来这本事,你是落草为寇还是怎地?这妞……这姑娘又是谁?你该不会真去当了马匪吧?”

问题太多,李景风难以回答,只得道:“惹了些麻烦。我想见钱婶,方便吗?”

沈未辰见阿德面有难色,显然还对这老邻居有几分怀疑,当下道:“他被人冤枉,现在回青城投案说明,我是拘他的刑堂弟子,想问钱婶一些事,是公办。”

李景风听沈未辰一下子就把谎给圆了,还省去许多解释,不由得佩服。只听阿德道:“哪有什么不方便,我娘老惦记着你,说你打小老实,哪可能干坏事,要说杀人放火是我做的她还信几分,你说气不气人。”

沈未辰望着李景风:“表面老实,实为登徒子也是有的。”

李景风无言以对,只得苦笑。

钱婶家就在十几步开外。钱婶见着李景风,又是讶异又是疑惑,沈未辰说他是被人冤枉,想问些线索,李景风问起小时候的事,父亲何时失踪,娘又说爹怎么死的。

钱婶道:“那都十几年前的事啦。我记得李大哥,挺热心的人,在县里大户人家当护院,哪户人家我就不知道了。后来某天人就不见了,嫂子说他回乡省亲,要许多时日才回来。嫂子跟李大哥感情是真好,那几天魂不守舍,想是念着李大哥,这我都记得,还取笑过嫂子。”

“后来,差不多一两个月?记不清了,来了个人找嫂子,在屋里呆了许久。这易安镇早破落啦,平日里路客也少,来这么个生分人,大伙都注意上了,他走后,嫂子就哭,哭得很伤心。”

“嫂子说那人是李大哥的兄弟,李大哥回乡后得急病死了。唉,那时李大哥才多大年纪?说句不地道的,李大哥也真不是,你还这么小,什么事得返乡去?几千里路是好走动的吗?陇地穷山恶水,这不,留你孤儿寡母,日子得多难过。”

李景风不知根底,只觉得古怪,沈未辰听过蛮族奸细供词,寻思这人就算不是老眼,也是老眼派来的,问道:“钱婶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钱婶道:“十几年过去了,哪记得。不过他眼睛挺小,一双细目也遮不住的三白眼,眼白多,眼珠子少。本来也记不住,实在是那双眼睛特别,我那时就想,李大哥眼睛亮得很,景风眼神像你爹,怎么他兄弟眼睛却那么小?”

两人离了钱婶家,李景风仍是茫然,沈未辰却心中有数,问道:“景风,有什么邻居是在你爹死后搬来镇上,你娘过世后又搬走的?”

李景风想了想,疑问道:“周叔?”

周叔的小屋虽然没有李家破败得严重,但也荒废许久。沈未辰举着火把看着李景风仔细翻找,终在灶房一角发现个暗格,里头空空如也。

一个住在易安镇的穷户有什么值钱事物需要暗格收藏?沈未辰串连前因后果,知道这周叔必然是老眼派来监视李景风母子的,但若要向景风解释,就得说出沈庸辞勾结蛮族出卖他父亲的事,沈未辰不禁迟疑,又想景风终究要追查下去的,难保早晚查出真相。

她今日方与景风定情,满心欢喜,就遇上这尴尬事,不由得有些埋怨李景风,早不查,晚不查,偏偏今日来查。却又想,若不是今日找他出门,景风忙于练功,一时也想不到这些事,倒是自己平白惹这烦恼。

她正胡思乱想,李景风道:“我总觉得见过萨神像,只是当时年纪尚小,现在想想,若不是在爹那儿见过,说不定就是在这屋里见过。”

沈未辰问道:“你常来这周叔家走动吗?”

李景风道:“易安镇小,邻居时常往来走动,我小时候会往周叔家跑。”

两人经过福居馆,沈未辰微笑道:“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呢。”

李景风见老板娘正收拾东西,她儿子招呼着里头三五客人,看来丈夫死后,她便接手了福居馆。见他们生活安好,李景风心中稍感宽慰,不禁叹道:“小妹,我做梦也不敢梦到今日。”

沈未辰低声道:“我却时常梦着。”

李景风心下感动,在马上牵着她手,回往青城。沈未辰见李景风许久不语,道:“还在想你爹的事?楚夫人不是知道你爹的事吗,怎么没去问她?”

李景风道:“我原本这样想的,只是楚夫人不召见,我也不好唐突。前几日听大哥说往事,这几日又忙着跟小妹练功,就搁下了,年后该当会见楚夫人。”

沈未辰点点头,两人回到青城已是戍时,犹然依依不舍。阿茅早回了房,见他们举止言谈可疑,冷眼瞅着,沈未辰只得先回,倒是李景风回到屋里,一时呆若木鸡,一时又眉飞色舞,阿茅问了几句,他答得前言不搭后语,阿茅只觉古怪,讥嘲他莫不是脑子进了水。

自雅爷过世后,沈未辰担心母亲伤心,留宿凌霄阁陪伴母亲,今日回来得晚,见雅夫人与二姑在房中闲聊,进门问安。沈清歌见她回来,问道:“去了哪?镇日不见人影。”

沈未辰心虚道:“出城了,去渝水边走走。”

“跟那个沈望之?”沈清歌提高音量,“许姨婆说你时我帮着你,你还真不知分寸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雅夫人听到沈望之的名字,如梦初醒,望向沈未辰。只听沈清歌接着道:“你莫不是真看上了那个戴面具的?这人究竟是哪来的亲戚,哪家远房?小小,你就算不想远嫁,也在你哥哥门下挑个本事高的。那沈望之什么来头,连你哥也对他礼貌?不过就帮着打了几场胜仗,值得这般看重?”

重复了一次又一次,打从懂事以来,沈未辰一直听着这样的话语,从未反驳。她知道自己往后还会一直听下去,听他们看轻景风,看轻自己,她本可以一直忍受,一如这二十年,但今日她却觉得自己不该只是听着。

“二姑,青城是我家,为了这个家,我什么都愿意做。”沈未辰说,语气斯文和缓,但果敢坚决,“但我不用找个比我有本事的男人来压我一头,也不用靠个好丈夫来彰显自己。他不用比我聪明,我又不用他教,他不用比我武功高,我又不用他保护,我哥哥是天下最有权势财富的人之一,我为什么要为我本来就有的东西屈膝奉承自己不喜欢的人?因为丈夫是我的依靠,我得靠着他们,靠着他们的本事,靠着他们的教导,非得逼自己找个倚仗才能活?”

从不顶嘴的乖巧侄女竟然顶撞自己,沈清歌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

沈未辰突然想起朱门殇说唐绝艳,美貌聪明权力财富她都有了,她根本不需要找个男人来让她依靠,也无须恋慕那些所谓人中龙凤,彷佛女子需要丈夫的灵秀才能彰显自己的特别,自己怎么就不如她了?

“清姑姑,要帮青城,我自己会帮,这比倚仗别人不好了许多?”她转身对雅夫人道,“娘,爹百日之后,我想去黔地,助四叔守衡山。”

雅夫人脸色大变。

沈未辰这番顶撞虽然温和,却把沈清歌说得哑口无言,只得跑去找沈玉倾哭诉。沈玉倾笑着安慰,全然不以为意。沈清歌知道这做兄长的最是偏心,向许姨婆告状,沈未辰一边派夏厉君请大哥来救,一边被叫去挨训。

沈玉倾赶来救妹妹,舌战群雄,力排众议,说沈未辰的婚事以后不用再提,都由小小自己说了算,就算她要嫁个乞丐,大不了不收聘金,一番话只差没把许姨婆气昏过去,指着沈玉倾骂他溺爱妹妹,大不孝。

事到如今,只剩楚静昙能压沈玉倾一头,许姨婆叫来楚夫人,楚夫人冷冷一句:“名门贵胄,败絮其中多了去,小小想挑自己要的,让她张大眼睛挑就是。往后小小不提,她的亲事也休提了。”

闹了这么大风波,沈玉倾问起妹妹:“往*****从不顶撞,怎地今日转了性子,跟清姑姑争执起来?”

沈未辰红着脸不答,沈玉倾瞧着古怪,问道:“昨日跟景风出游,发生什么事了?”

沈未辰低声道:“我与景风定情了。”

“什么?”沈玉倾问道,“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沈未辰脸红到耳根发烫:“我与景风定情了。”

“小妹大声些,我没听清楚。”

“哥!”沈未辰娇嗔一声,伸手就要去抓沈玉倾,沈玉倾策马避开,哈哈大笑:“你是不是说你跟景风定情了?”

沈未辰大羞,策马而走,沈玉倾喊道:“小妹回来,别扔下哥一人!”

沈未辰策马等待,笑道:“我才不会扔下大哥。”随即脸色黯淡,“小妹得偿所愿,大哥却……”

沈玉倾道:“你大哥并无意中人,娶俞姑娘是分所当为,再说我是青城掌门,三妻四妾不难,小妹却只能嫁一人,自得精挑细选。只是……”

他素喜李景风,李景风头上自有青天,虽然危险,但那是能让小妹遨翔之处。只是当真得偕,也担心一人志在四方,另一人却有翅难飞。

“只是什么?”沈未辰问。

“我担心小妹为了青城,不肯跟景风走。”沈玉倾道。

“我跟景风约好,他出关后三年即回,那时就来帮哥哥,等天下太平再作打算。”

沈玉倾想了想,道:“且先如此吧。”

两人正要去找李景风,却见雅夫人红着眼眶从李景风住处走出,不由得疑惑。雅夫人见着沈玉倾,避之如虎,绕道而走,沈未辰只道母亲为难景风,进屋问道:“景风,我娘说了什么?”

李景风道:“雅夫人问我是不是叫李景风,又拿个漂亮盒子出来,里头有许多珠宝首饰……”他有些不知所措,“雅夫人要我带你离开青城,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母亲向来要自己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本料她对李景风看不上眼,只道并无好话,哪知竟是要李景风带自己走……沈未辰问道:“你怎么说?”

李景风迟疑道:“我说要留要走都看小妹的意思,我不能勉强。雅夫人……”他瞥了眼站在门口的沈玉倾,迟疑道,“雅夫人有些怕二哥,我不知怎么劝她。”

沈未辰知道李景风说得含蓄,母亲肯定说了许多沈玉倾的坏话,回过头去,只听沈玉倾轻叹一声,道:“小妹,我回钧天殿去了。”

沈未辰抢上一步,挽着哥哥的手道:“我会好好劝娘。”

沈玉倾只是苦笑摇头:“没关系,慢慢来。”

                        ※

雅夫人茫然回到凌霄阁,沈清歌早在里头等着,见嫂子抱着个红檀木盒回来,便是一阵埋汰,责怪雅夫人没管教好女儿。雅夫人将木盒放在桌上,失神坐着,不言不语,沈清歌疑道:“弟妹,你拿着妆匣做啥?”

“我去找那个沈望之。”雅夫人泫然欲涕,“我让他把小小带走,他为什么就是不肯……”

“你疯啦!”沈清歌叫道,“你竟然想让小小嫁给个来路不明的远亲?”

打回到青城,沈清歌就见雅夫人镇日惶惶不安,沈雅言死后更是恍恍惚惚。沈清歌性子最是急躁骄纵,早看不惯雅夫人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抓着雅夫人肩膀摇晃道:“嫂子,大哥过世,一家子都难过,可你不能这么镇日糊里糊涂,得打起精神。你瞧瞧,小小都成什么样了?”

“小小……小小!”雅夫人猛地醒觉,喊道,“你去帮我劝小小好不好,娘说的话她都不听……你叫她快逃,快逃啊!”

“逃什么?”沈清歌提高音量,“大哥不在,三弟又病了,这家里正需人帮衬,嫂子,别再糊涂下去啦!”

“我不糊涂,你们才糊涂,你们全都糊涂!”雅夫人站起身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玉儿要害小小,他总有一天要害小小,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帮我!”

“玉儿真会害小小,也是害她嫁不好!”沈清歌怒道,“都把小小惯坏了!嫂子,清醒点,你劝劝玉儿,让他别惯着小小!”

雅夫人跺脚哭道:“太掌门根本没疯,是玉儿篡位,将他爹软禁!他娘也是同谋,那个谢先生、朱大夫都是同谋!雅言也是被他们害死的,是被他们害死的!”

“你说什么?”沈清歌大吃一惊。

“没,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雅夫人抱着头,全身发抖,不住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