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2022-10-17 17:09:35

第275章
大祸临头(下)

“神子,请进。”波图大祭在祭司院大门外迎接杨衍。 
这场争斗目前为止仍是亚里恩宫占据上风。希利德格罪证确凿,有达珂的证词和苏玛小祭的证言,孔萧主祭要求交给戒律司处置,遭到拒绝,高乐奇提议公开审理希利德格,孔萧当然不允。 
如果真的救不回希利德格,暗地里的处决远比公开审判好。 
“古尔萨司,神子到了。”波图恭敬请示。 
“神子,请坐。”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古尔萨司特地准备了椅子,杨衍毫不客气地坐下。波图恭敬退下。 
咚—的一声,圣司殿的大门缓缓闭上。 
“神子圣体是否安好?”古尔萨司问。 
“父神保佑,我的伤势痊愈了。”杨衍道,“萨司身体安好否?” 
“以我这年纪的人来说,很好。”古尔萨司道,“说正事吧,我希望刑狱司放了希利德格。” 
“我们没办法放过一个杀人凶手,他得受到相应的处罚。而且,我很好奇。”杨衍问,“我听说过那个金云襟的故事,他救过希利德格,是您器重的人,甚至我还听高乐奇说,如果他还在,希利德格未必能当上您的继承人。” 
“我想知道祭司院打算如何处置希利德格。”杨衍问,“你就不想亲自处决这叛徒吗?” 
“叛徒?希利并没有背叛任何人,他是忠于自己的内心。”古尔萨司道,“我不知道他陷害金云襟的动机,极大可能是因为感受到威胁,但那又如何,谁不会消灭对自己有威胁的存在?” 
“但那可是你器重的人才呢。”杨衍道。 
“死了就不是了。”古尔萨司道,“他没有优秀到足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当了你两年侍笔,你就没半点感情?”杨衍按捺不住,“就算是一只鸡,养了两年也舍不得杀。” 
“如果饿了呢?”古尔萨司反问,“就算养了十年的狗,神子饿极了,杀不杀?” 
“我不会杀。”杨衍道,“我宁愿一起死。” 
“那只是一只狗,而你还有亲人,你要为了一只狗舍弃跟亲人团聚?”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杨衍忍住怒火,“就算是一只狗,只要跟我亲,我就会护它到死!” 
“但是我有,奈布巴都所有子民都是我的亲人。”古尔萨司道,“这是坐在上位的人必须的考量跟割舍。” 
“那谁来替那个无辜的小祭申冤?”杨衍问。 
所有当权者都一样,眼中考量的从不是下面人的死活,他们眼中只有权力更迭和他们的大局。 
古尔萨司也是,他不在意那些人的性命,一个侍笔,一个学祭,一个小民,他们都不考虑,像是严非锡从不在意杨家人的性命,他在意的只是“华山一滴血,江湖一颗头”的威名,在意的是谁也不得侵犯华山的尊严。 
“你真在意那个小祭的死?”古尔萨司反问。 
“我不在意,因为那跟我无关。”杨衍回答,“但你必须在意,那是律法所不允许的,而你应该代表律法处罚杀死他的人。” 
“如果我也不在意,希利德格就没有必死的理由了。” 
你为什么可以不在意?因为权力在你手上,所以你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也可以决定谁不死?杨衍想着,隐隐动怒。 
“我要刑狱司宣判希利德格在这件事上无罪。”古尔萨司道,“就说金云襟死于意外。” 
古尔萨司的话像是命令,杨衍对他的自信好奇:“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誓火神卷。”古尔萨司道。 
杨衍霍地起身,心情激荡,颤声道:“你愿意把誓火神卷交给我?” 
“达珂答应只要你练成誓火神卷,她就承认你是萨神之子。圣山的封禁解除,我们还能做更多事。” 
“什么事?”杨衍问。 
“入关,替神子报仇。”古尔萨司回答。 
杨衍跳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报仇,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古尔萨司用温和的语气说着理所当然的话,“你的家人,还有彭小丐、彭老丐。我知道彭老丐,值得尊敬的英雄,但他的儿子就差多了。” 
“不许批评天叔!他比你们所有人都好!”杨衍怒喝。 
就算面对权力,彭小丐还是尽力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他尽力了,为一个微不足道、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少年伸张正义。 
“他是个失败的政客。”古尔萨司道,“在失去权力前,他与我们并无二致。只有他父亲值得敬重,但彭老丐也不是一个好的上位者,他是英雄,但……” 
“闭嘴!”杨衍怒喝,“闭嘴闭嘴闭嘴!你没资格评论爷爷!从你嘴里说出他的名字都是脏了他!” 
房间太大,怒吼的声音在房里不断回荡,门外传来波图小祭的声音:“萨司,神子,你们还好吗?” 
“没事。”古尔萨司声音平稳,远远送了出去,正如杨衍之前猜测的,古尔萨司会武功。 
杨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按下怒气:“如果爷爷在,如果天叔在,希利德格早就死了!” 
“所以他们才是失败的。”古尔萨司道,“他们没认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你!……”杨衍的怒气又升起。 
“你可以杀了希利德格。”古尔萨司道,“这样一来,你就会失去誓火神卷。” 
杨衍一时张口结舌,愤怒还在燃烧,却吐不出来。 
“这就是选择。替一个你素未谋面从不在意的人伸张正义,还是你想站高一点,为你的家人报仇而选择退让?” 
“我可以拒绝!”杨衍道,“我有办法取得誓火神卷,只要将你拉下这位置!” 
古尔萨司站起身来,这是杨衍第一次看他起身。他走入左边房间,不久后走出,手上拿着一卷陈旧的羊皮卷轴。 
“这就是誓火神卷。”他将卷轴交给杨衍,“你从里面任一句开始念。” 
杨衍不解,他不知道为什么古尔萨司这么轻易就将这本求之不得的秘籍交到自己手上。他小心翼翼摊开皮卷,随口念了一句:“气走丹阳往复还。” 
“五内结炉练真丹。”古尔萨司接着念道。 
杨衍一愣,跳了几句继续念:“金关连节重重锁。” 
“浩劫十三度难关。”古尔萨司念得一字不差。 
杨衍讶异道:“你?” 
古尔萨司从杨衍手中拿过羊皮卷,背过身往床边走去。杨衍得而复失,哪肯罢休,喊道:“给我!”伸手去抓古尔萨司肩膀。他犹担心对方年迈,不敢用力,哪知手掌一搭上古尔萨司肩膀,便似抓着条泥鳅似的,手一滑竟抓了个空。 
古尔萨司道:“这本誓火神卷几十年来我反复看,早已背熟,却没有练的勇气。” 
杨衍见他背对自己,忽地面前冒出一股黑烟,不禁一愣,等回过神来,忙喊道:“你做什么!” 
古尔萨司转过身来,誓火神卷竟着火烧起,杨衍抢上前去,古尔萨司飘身而退,随手一扔,羊皮卷散落成一地灰烬。 
“现在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誓火神卷的口诀了。”古尔萨司再次问杨衍,“你要誓火神卷,就放出希利德格,还是你准备为一个不认识的人放弃报仇?你要正义还是要报仇?” 
杨衍嘴角抽动,万料不到古尔萨司竟会为了救出希利德格烧掉誓火神卷。 
“站高一点,神子。”古尔萨司那双绿色瞳孔彷佛有种力量,令杨衍一阵晕眩。 
“你要誓火神卷,还是要杀希利德格?” 
“我不要!”杨衍大叫一声,退开几步,摆脱古尔萨司。 
“我不在乎那个小祭,我不管他是不是无辜!”杨衍怒道,“我本来也不想替谁讨公道,九大家也没人替我讨公道!” 
“但你提到爷爷,提到天叔,说他们失败,说他们无用!”杨衍大声道,“那我就偏偏要替那个小祭讨个公道!” 
“父神在上,就这一次,希利德格必须死!”杨衍怒吼,“什么也换不回来!” 
杨衍转过身,一脚将椅子踢飞,椅子在半空中转了几圈,重重摔落,发出一声巨响。杨衍头也不回,大踏步往门外走去,声响惊动门外的波图,正要询问,杨衍已推开圣司殿大门离去。 
波图快步上前:“尊贵的古尔萨司,神子为何发怒?” 
“他不是发怒。”古尔萨司说道,“他只是还没长大。” 
波图望着杨衍离去的背影沉思。 
“送神子离开。”古尔萨司道,“通知孔萧,让希利德格接受公审。” 
波图一愣:“是……” 
波图快步追上杨衍,杨衍走得太快,他追得有些气喘。上马车前,杨衍回头问波图:“我听说那个金云襟小祭你也认识?” 
波图点头:“虽然冷漠,但是个好孩子。” 
“那你为什么能看着他死去却漠不关心?” 
“他死的时候,我为他难过,为他祈福,愿他的灵魂在萨神处安息。”波图回答。 
“但你现在知道凶手是谁了。” 
“古尔萨司会有安排。” 
杨衍怒道:“你一点都不在乎?” 
“因为我要照顾我能照顾的人。”波图道,“那是金云襟小祭之外的民众与其他小祭。” 
杨衍一愣,“砰”的一声,愤怒地摔上车门,马车驶离祭司院。 
                               ※ 
“什么?”王红讶异的尖叫引来正在休息的一家人注意,“你拒绝古尔萨司给你誓火神卷?” 
杨衍点头:“我亲眼见他把誓火神卷烧了。” 
“刺客那一刀是捅进你腰里还是脑门里?”王红道,“你竟然就这样放弃了?” 
蒙杜克道:“这不太可能,誓火神卷是萨教的镇教神功,神子是亲眼见着的吗?” 
杨衍点头:“他已经背下来了,等我离开,他随时可以默写一本。” 
王红道:“古籍的纪念价值更高,这羊皮卷怕不有千年历史了,他舍得?” 
“羊皮卷放一千年早就坏了。”蒙杜克道,“应该也是抄本,古尔萨司藏着正本也说不定。” 
杨衍无法分辨,王红问道:“你就这么想让希利德格死?” 
杨衍摇头:“我不是一定要希利德格死,如果古尔萨司不侮辱爷爷跟天叔,说不定我就跟他换了。” 
“这样也好。”王红沉思着,“塔克跟高乐奇一定要致希利德格于死地,你如果收了誓火神卷,跟他们又要起争执。但是古尔萨司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你?” 
“他不是故意激怒我,他瞧不起天叔!”杨衍怒道,“他们这种人眼里只有权势,失去权势的人就是失败者!” 
王红依然存疑,只是苦思不解。有侍卫通知塔克召见,杨衍与王红来到塔克房间。 
“祭司院说愿意公审希利德格!”塔克开心道,“他们终于知道救不了希利德格了吧!” 
“祭司院找你做什么?”高乐奇问。每回杨衍去祭司院,高乐奇都很关心。 
“古尔萨司拿誓火神卷交换,要我放过希利德格。” 
“什么!”塔克跳了起来,“难怪他们答应公审!杨衍哈金,你知不知道弄死希利德格有多重要!” 
“我知道……我……” 
“希利德格一死,古尔萨司就没有接班人了,虫声会乱!”塔克打断杨衍说话,着急说着,“希利德格一死,我们就赢了大半,之后只要等古尔萨司自己死去就好了!你怎么能……” 
“我没换!”杨衍高声道,“我说我一定要希利德格死!” 
塔克先是一愣,接着几乎痛哭流涕:“杨衍哈金,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他抱紧杨衍,“我就知道你不会出卖我!” 
“看来古尔萨司真要放弃希利德格了?”王红问。 
对此,高乐奇也无法确定。 
                             ※ 
希利德格已接近绝望。他被关在黑牢快一个月了,至今为止,没听到半个好消息,所以他听说祭司院愿意接受公审时,反倒平静了。 
他不相信古尔萨司救不出自己,古尔萨司只是不愿意。 
古尔萨司已经舍弃了他。 
“或许古尔萨司或孔萧主祭已经有救您的办法了。”魏德道,“所以他们才接受公审。” 
如果真有那种办法,公审开始前,高乐奇就该放人了,显然他已经准备了足够的证据。 
魏德依循往例偷偷为黑牢里点起一盏灯,有时希利德格觉得,就是因为这盏灯,自己才没在这个脏污、恶臭且孤单黑暗的牢房里发狂。 
魏德替他尝过所有食物,甚至还偷偷带了一小壶劣质葡萄酒给他。 
“魏德,说说你的事。”希利德格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明日就要公审,在魏德离开后,他还得忍受漫漫长夜。 
“小的没什么事好说。”魏德说道,“就是个狱卒而已。” 
“随便说说。”希利德格道,“你平常是怎么过日子的?” 
魏德的日子寻常且无趣。他妻子早亡,曾经病重的孩子已经长大,在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当伙计。魏德除了狱卒的工作外没有其他嗜好,闲暇时会去巴都南方山上赏赏风景。他会带一壶劣酒上山,吃着肉干和稞糕赏花。他吃过几次小麦面条搭配牛油汤,那真是人间美味,就是太贵了。他喜欢羊杂饼和沙果,孝顺的儿子偶尔会买给他。 
“我的日子就是这么无趣。”魏德说道。 
“不,很有趣。”希利德格道,“我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这样的故事了。” 
第二天,希利德格被押解离开前,特地停下脚步,左手抚心,伸出脏污的右手牵起魏德的手。 
“我谨以希利德格主祭身份祈求萨神赐福于他忠实的仆人魏德。” 
魏德感动地流下眼泪。 
希利德格几乎是用最狼狈的模样走上刑狱司,他们故意不给他洁净的衣服与净身的机会,他披散着凌乱的头发,浑身都是脏污与粪便,散发着恶臭,仍穿着那身祭司袍,但毫无尊贵的气息。 
刑狱司门外围观的人很多,希利德格第一次感到如此屈辱。他曾经沐浴的目光是崇敬与尊重,哪个人见着他不是左手抚心单膝跪地祈求他的祝福?而现在这些人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怪物,有怜悯、同情,甚至憎恨,唯独没有尊敬。 
明明还没经过审判,虽然他真的曾经做下那样的事情,但这些人的目光已经给了他审判。希利德格不甘心,自己竟倒在这种地方。 
负责审判的人有三个,高乐奇执政官、赛西刑狱长、孔萧主祭。高乐奇是主审,他首先问希利德格是否认罪。 
“我拒绝认罪。”希利德格道,“我没有谋害金云襟小祭。” 
没什么好挣扎的,一纸达珂萨司亲笔画押的证词证明当时金云襟还活着,而希利德格拒绝承认他是金云襟,导致流民袭击围猎队时,金云襟死在乱军中。孔萧主祭提出反对,并不能证明那个自称是金云襟的俘虏是真的金云襟。 
高乐奇请来了证人,是与希利德格一同去围猎队伍中找金云襟的小祭。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依然是个小祭,真是个废物。他在众多画像中指出了金云襟的图像,十馀年前的一面之缘他能记这么清楚,一定是高乐奇事先准备好的伪证。孔萧也提出了疑点,并要这小祭当庭表演记住人脸的能力。 
小祭支支吾吾,仍一口咬定那个人是金云襟,因为他喊出了希利德格的名字,一个普通人不可能认得希利德格。 
最后是一个曾随同前往苏玛巴都的卫祭军战士。“虽然当时兵荒马乱,但我确实看见了。”战士道,“希利德格主祭把金云襟学祭推下马,我真的看见了。” 
现场一片哗然。 
高乐奇收集这些证据花了多少时间?该有好几个月吧。他竟然能办到?是的,因为在苏玛巴都没有虫声,他又私会达珂萨司,至于那名卫祭军的战士,应该是在自己入狱后才找到的证人吧。 
几乎没人相信希利德格是无罪的,连孔萧主祭都词穷了,而且他是公正的孔萧,即便有古尔萨司授意,他也很难无视这些证据。 
门外传来了剧烈的骚动,许多人大喊大叫着,希利德格听不清他们喊着什么,但声音越来越近。 
“古尔萨司!”是充满崇拜与敬重的喊声,“古尔萨司来了!” 
一辆有着金色圆顶和明红色车厢,雕刻着火焰纹路与大量交错弧线的马车驶近刑狱司,围观人群让出道来,纷纷单膝跪地左手抚心迎接着,高乐奇、赛西与孔萧主祭也站起身来。 
巨大马车停在戒律司门口,深红色的地毯沿地铺展到门槛处,侍从搬来阶梯,恭敬地将车门打开。 
充满威仪的老人戴着一顶绣金色太阳的祭司帽走下车来,穿着用金线绣成太阳的宽大黑袍,两肩绣着火眼,袖边则燃烧着红色火焰。 
“首席执政官参见古尔萨司。”高乐奇单膝跪下,脸上神色飘忽不定,赛西与孔萧也跟着下跪。 
希利德格看到老人向自己走来,眼眶已含着泪。 
“辛苦你了,希利德格,你承担了不该有的罪名。” 
希利德格感觉到那双干瘪的手正将他扶起,为自己身上的污秽冒犯到对方而感到羞愧。 
这样的威仪,自己能拥有吗?希利德格心里想着,他真有一句话扭转生死的能力吗? 
“希利德格确实谋害了金云襟小祭。”古尔萨司说道。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但那是我授意的。” 
这话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金云襟小祭是关内派来的死间。”古尔萨司道,“所以我命令希利德格暗中处决他。” 
“这不合理!”高乐奇的声音不复镇定,“为什么要私下处决一个死间?” 
“因为他欺瞒过我的眼睛,成为我的侍笔两年,盗走不知多少机密,我为此感到羞愧。为了我的威严,才让希利德格秘密进行。” 
“这没有证据!”高乐奇道,“尊贵的古尔萨司,您不能为了救您的弟子而说谎!” 
“金云襟没有来历。”古尔萨司道,“他在祭司院登记的来历与住所都是假冒的。他自称来自苏玛巴都一个部落,你可以派人前往苏玛巴都,照着他记录的住址寻找那个部落,寻找那个人,你将一无所获。” 
高乐奇吃了一惊。 
“希利德格顾全了我的颜面,我不能让他枉送性命。”古尔萨司道,“希利德格无罪。” 
周围群众议论纷纷,高乐奇察觉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古尔萨司。 
“古尔萨司愿意以萨神名义起誓吗?”高乐奇仍在挣扎。只要除去希利德格,这场战争他们就赢得大半,古尔萨司没有更好的继承人,孟德主祭早已失去威权跟名声。 
“我愿以萨神之名起誓,金云襟确实来自关内。”古尔萨司道。 
民众顿时鼓噪起来,大喊着“无罪!无罪!”希利德格两眼含泪,他知道自己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