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剑2008-01-13 05:10:18

 

   色与戒,都是佛教里的概念,翻成了外文后,其中隐藏的文化背景都失去了,于是也不奇怪为什么外国人看不懂这部电影。李安是个传统的人,讲故事的手法也很传统。张爱玲的小说拍成了电影也还是那个味道。在她的世界里,永远只有男女的暧昧,无关乎战争,无关乎民族和国家。王佳芝与易先生,包括邝裕民和易太太以及其他所有的人,都只是生不逢时,刚好碰到了那个乱世,不由己地被卷入了命运的漩涡。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对流苏和柳原就说过:“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对于流苏而言,“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流苏并不觉得她在历史上的地位有什么微妙之点。”我们在这个世界只是卑微的个人,只是在历史的洪流里拼命抓住一块漂浮的木板。所以在《滚滚红尘》里,沈韶华尽可以躲在房间里写小说,而章能才总可以来看她,不管外面是日本人,是国民政府还是四十年后的共产党。

   中国人其实本没有民族的概念。鸦片战争之后,在列强的打击之下才始有民族的自觉。这一趋势到了抗日战争发展到高峰,此后中国才勉强成为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西方文明的入侵,对于这回的中国,不只是制度也是文物的改变。而这个大转变的过程,从1840年到今天,还远远没有结束。费正清在《伟大的中国革命》里说,“中国革命中发生的一切,无非是回到旧帝国的结构中去,只不过有了现代化的技术和群众的爱国主义而已。”从治国平天下的士到自由主义的个人,每一个具体的中国人都在这历史的夹缝中跟着这个民族经历转变的阵痛。《色戒》里邝裕民们在演完爱国剧后意气风发地走在大街上唱起了《毕业歌》,“同学们,同学们,快拿出力量!担负起天下的兴亡!”而天下的兴亡何其大,靠几个年轻人的肩膀来担负,是不是太沉重了些?

   色,佛教里说是因缘所生的有形万物,非本来实有。在这里,色不只是王佳芝与易先生之间的肉欲纠缠,也包括邝裕民们的爱国情怀。而戒呢,防禁身心之过者也。在这部电影里,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于人世,尤其是对于乱世的戒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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