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二年级开学第一天,老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本子,跟我说 一定要养成写日记的好习惯。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什么是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日记,日记是什么。连写个字都困难,还要写日记。满心的抵触情绪在我爹的威严下化为3秒钟沉默。于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学校写“日记”去了。
至今我还能很清晰的记得,当时多么沉重的在第一页的左上角写上那天的日期,然后:
“ 第一节课上了语文课。然后是数学课。然后是音乐课。然后劳动课。中午要吃饭,我把米饭倒进汤里一起吃。。。”
。。。
晚上我爹语重心长说,“这叫流水账”。我妈在一旁添油加醋 “啧,啧,写个日记都不会写,啧,啧。。”
有了第一次的挫折,我幼小的心灵有了第一次的对日记本的厌恶。
若干年后,在那个手机还不太普及的年代。青涩的念头还不能变为一串串电波,我们只能靠粉色的信纸,和散着痱子粉香味的水彩笔传递那些现在看来无比脑残的信息。
然后我真的正式的把写日记这个活动辅助于行动了。
只不过我的这一大进步,由于思想内容大大挑战了爹妈的阶级主旨,只能在被窝里 和桌面下进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知晓一分一毫。白天到学校,每每拿去跟闺蜜交换,都要暗送秋波,手指交错,最后暗度陈仓,整个过程有惊无险,换到手三分钟后还都脸红心跳。
这些行径现在看简直就是中二病典型,可是在当时就是那么伟大和不容侵犯。
为了保密,我特意选了带锁的日记本,特意只在被窝里记录,特意把它掖在枕头底下。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一篇篇的精彩对白最终还是被我爹找到,并以粗暴手段 狠狠地撬开了封锁,使当年那些龌龊的小心思都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面对罪证,我羞愧难当,可羞愧往往会激发包子内心愤怒的小宇宙。面对使我羞愧的这对夫唱妇随,我自认打不过他们,只好把能量都转向了背叛我的那本日记。
于是在被爆打一天后的夜晚,我一页页的将那些粉色带香粉的纸张都撕毁。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写日记了。
转眼十几年过去。睡美人的童话十八年也要开解呢。可当初的誓言可能发的太重。至今我只要看到上标写上日期的页面,心里就会不由自主蒙上一层阴影。本来文思泉涌也瞬间干涸。难道还真得等到有只王子斩断一路荆棘前来献上一吻,我才能摆脱魔咒?
不过要真能有王子,能不能摆脱魔咒我都乐意等上18年。
只是到那时,姐即使可以等,我爹 还有我那夫唱妇随一辈子的娘,还有没有机会再翻开我的日记本,检查我明天的喜怒哀乐? 是失望,是感动,是欣慰,还是又一轮拳打脚踢。。我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地摆脱你们,自己过着独立照顾自己的生活,可是多么想念那些必须在你们可视范围内苟且偷生的日子啊。。
那么,只能先挑战一下我自己,在干巴的文字,也鼓足了勇气记下来。最后记满一牛皮本子,当作还给你们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