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当说——老去之前
这是让世界变得很糟的一年。
下一年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五十岁。
把儿子送入了大学,一种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感觉,不过对自己而言,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此时想起人生路上错过的风景,抬头回望,怎的路转峰回就什么都不见了呢?!这十年,文韬武略的只顾着和儿子斗智斗勇,全都活在了他的世界里,全然不曾有我,十八年的最佳男配角,已是曲终人散弦鼓封箱,养育的戏码就到了这里,接下来各自演绎各自人生不在话下。
《四十难说》仍熟于耳,五十当说跃然当下。人生四十呈上,五十启下,此时还在老去之前,年少时的梦想实现与否都当在此时醒来,我矜持再矜持的童心不泯,已经出不得家门,留守在心内。人到此时也经常检视自己,活的对不对呀?!五十岁是不是这个样子呢?看来半辈子都在拿别人矫正自己的习惯是刻在骨子里了,年轻时认为永远不可能发生在老年人身上的事,正逐渐在自己身上发生着。筋骨渐不以为能,火眼金睛也照上了花镜,血脂高情绪燥,发际线退到了大清朝;脑中只可存一件事而多一件就会忘记另一件,早上出门之前找钥匙、手机、钱包,到了工地找工具材料;夜里睡觉呼噜打的山响,半夜起夜就再不能入睡;一首老歌、一句触情的读白、一件感怀的小事就会使年轻时冒火的双眼汇泪成溪。。。于是,我想我当跟从自然规律,并不能成就不老的神话,也当提醒自己,此后老去之前要准备好老去的样子。
成败五十。年轻时代我曾尽我所能的向前进、向上冲,但最终背负着满口袋的借口归入平凡,又以平凡为借口不思进取,以为看淡了人生,却是失去了勇气逃避着与命运的对撞,又把年轻时有过的个把成就翻来覆去咀嚼,逢人便讲道理,不过就是车轱辘话转上几英里,人散茶凉空虚不已。
究竟什么样的人生算是成功,何等人生又算是失败呢?这就要取决于你我的价值观了,来到这个年纪,涉及到一切有关价值的眼界与认知基本所遇已满,就这样了,因此,今后对事物的判断不易改变,自己看的好就是成功的一生,看到别人比自己好是别人的成功,能活到行将就木就是好样的、就是成功。。。这样看上去洒脱许多,不和别人说起就不算是自欺欺人。五十虽说壮年,其实都知道青春不再即将老去。虽然眼下身体还算过得去,日子还算过得去,可再不会凭一己之力给自己一个成功的名份。人生辗转,命运更迁,总在迁徙中寻找一个适合自己位置,幻想可以在那个安乐的位置上躺赢人生,坐享成功,最终成功的避开了成功,却收获了告诫、造就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乐观主义。我曾经和儿子讲,在老爹这里传承不到财富和成功的经验,但是只要细细聆听然后避开我的人生之旅, 你就极可能接近成功了。。。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就是说人呐,四十岁到五十岁十年的时间里要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到了六十岁就只能听别人的唠叨,自己也插不上话了,那么七十岁以后离死不远了,只要不出格,想干什么就干点什么,不有碍社会发展就是好。至于成功人士,那就一直折腾到死吧应该,我猜他们是这样。
一个余霞抹金的傍晚,独自走在沙水分际的海边,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人群,真实的一个人与真实的身外毫不相干,成怎样?败怎样?混迹于潮起潮涌中未曾弄浪尖峰,此时怎又感叹,无以成败可论。我梦如斯,我命如是。。。
善恶五十。至善至恶皆可为人极,而我在善恶是非中长期处于一种混沌状态,致使决定我命运的性格营造了一个半马不驴人生,有过一些经历却又一事无成的伙伴们应会有同感,因此我从补避讳要检讨自己要善恶从一。
我自幼天性浪漫,思维天马行空,生活在隐迹三县大山沟里的军工厂内,父母老实巴交的工人。在那山沟里我是城里人,在城里人眼里我是地道的山里人,因此,浪漫不过山花野草,行空不出四山环绕。但在那地那时的童年里,心胸吸纳的是无嗅的清风,舌喉汲饮的是无染的泉水,眼见的是原生的质朴民俗,耳听的是原创的虫吟鸟鸣,放眼是画、闭目是诗,在花果山称大圣的时节快活不过如此。。。但有一天,我要去看天边,于是就离开亲人与家乡,从迈出的第一步开始到如今,时间、空间和心灵都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位移。
其实,我一直努力自己活成一个好人,要自己依善而终,不想自己围绕着“老人变恶了还是恶人变老了”的样版来定义自己的老年,就在未来做一个和善可亲的好老头吧,继续泛滥自己的同情心并传承儿孙,锤炼自己的内心包容天下以效晚辈,培养自己豁达的品格来熏染众生。心存善念养性诗书,坚守信仰柔和心智,若繁星中的一颗静视沧桑,若尘埃中的一粒安于红尘,在人群中无声的过往,在纷扰中独赏幽芳。与此同时,收敛品行,在年轻的异性面前慎言慎行,不取悦于人,更不可拿人取悦于己;恪守公德,学会理解年轻人的轻狂与他们涉事的不易,也不必把一部分为老不尊放在心上,把自己的假正经活成真性情,哪怕伪装到死也算一生的修行,在老去之后不去监视身外,只固守我心,对滴!就做一个和善可亲的好老头!
情爱五十。我在这个年纪,情感已渐枯萎。父亲远逝母亲垂垂,几十年不在一起,电话中的母子彼此聊以问安之后便静默在空白之中,哥哥姐姐年年不过三五言,遇事说事,无事无通,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就连回忆,她们的身影也是那么模糊。我们都知道彼此的互相关爱着,又都是默默的在内心里,没有悸动也从不乏味。
和妻子二十几年的婚姻造就成我们肝胆相照的兄弟,在与儿子十几年的战斗中,我们同上阵、共进退,宁我死而他生轰轰烈烈。。。而今,儿子已经大学,我们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大有相忘于江湖的意思了。忘记了当年是什么吸引了一双心,义无反顾的共履婚姻,架构家庭,现在才意识到儿子在身边时,为我们不顺路的三观提供了一个支点,度过了教科书式的各阶段婚姻危机,妻子丈夫成为了心里的象征,似乎谁都可以映衬那个称号,谁和谁都能过一辈子,这不是可悲是事实,我想这个年龄里没有人会暗自庆幸自己的婚姻强于别人,只偶尔庆幸别人的婚姻不如自己,大部分把婚姻责任演绎为爱,情诗写的美好往往是乱情的体会,羡慕与子偕老牵起的双手,却不知另一只手握满各自夫妻才知晓的把柄。。。好吧,愿我们都相安无事的老去,无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秉承共产主义,我们都要将婚姻进行到底,给缘分一个交代。
于子女的爱若仍延续,那就在老去之间坚固自己的身心,不要把指望孩子的照顾列在养老的计划之中,也不要为儿女生活中的沉浮而患得患失,最顽强伟大的父爱母爱就是年老以后不成为儿女的拖累,用自己的坚强鼓励他们如何面对生活,远远的看着他们成长成熟,无论他们何时回首,都可见你慈爱而有力的目光,仅此而已。
能算得上一生朋友的,是因为多年以来都不再有过往而存留下来的,是青春侠肝义胆的痕迹,因为日子过得不相干才能偶尔聊几句心里话,往后的日子再无知己,都是即将老去的一波,怎忍心让别人背负自己的心情,自己也没后空隙装得下别人的生活,就这样来既有、去既无岂不美哉!
女人在男人的体会中,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由心脏的位置一直在往下移。我承认我一生花心,但你要承认我从未离开枝头,为此心有不甘,多年前愿望能有一二红颜知己,又怕搞的人家红颜薄命,想想也不错,对,只是想想。我初恋很早,早到你无法想想,因此,我在教育儿子方面从三岁起我就把他当大人看了。然而我的早恋是单边的,即便如此我依然把她视为初恋,因为那尽是美好并甜气扑鼻,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咬上一口,尝尝真甜假甜,再后来,分分合合的爱情在老婆的到来后草草收场,接下来的十年如一日,三两天的就到了今天,虽说心里时常小有不安分,但大局上还是守了己。五十了,懂得多了,觉得对女人走技巧远比走心来到实在,可又怕伤了那颗一旦爱上我的心,算了,此后不惹红尘。
我的五十当说的是我自己,人群中哪里还挑不出几个长得像的?人生路上的同一块石头还不绊倒过几批人?雷同的是在向我看齐,别来挑我的毛病,有本事就诊断出个要我死的病,不然不疼不痒的不放心上,老去之前,我在积极储备一些乐观和美好的事物,比如你夸夸我,也比如你真诚的和我聊聊天,一团和气不香吗?好久不写文章了,这是我休笔几年来的晨起之作,因为我要开始将笔锋再次挺起!
2020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