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善于分类。衣服、食物、房子、垃圾、书籍,植物、动物,等等。动物也善于分类,不过比较简单:可吃的和不可吃的,这是一种自然的分类,根据对象的属性进行的分类。动物还有一种后天的分类,养过宠物的人都知道,动物对于人也有分类:待我好的和待我不好的。待我好的自然是摇首摆尾,和待我不好的自然是吠之扑之。本人是研究文革的,文革是中国人的一场浩劫,因此,本人对于文革中的人,以及延续到现在的人,也有分类,文革的发动者,推波助澜者,便是恶人,作为对立面,敢于反抗文革,谴责文革,谴责文革的发动者和推波助澜者,便是善者。
丁凯文也有他的分类,他的分类很简单:林彪、叶群是好人。如同丁凯文所编的《百年林彪》中所说: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林彪被妖魔化了三十几年,而且由社会主义国家用国家的力量来妖魔化,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中国人民最优秀的儿子,成了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真善美与假恶丑完全被颠倒了。
所以,在丁凯文的眼里,谁如果对林彪和叶群有不敬之词的,当然就是恶人,丁凯文就一定会收集罪证,坚决打倒在地。丁凯文有一篇大作《严慰冰匿名信事件及其他》,其中说:
林办另一位秘书张云生回忆说:“我到林办工作不久,从毛家湾现存档案中看到过严慰冰写的一些匿名信的影印件。这是文革前夜中央公安部侦破的一起重大‘反革命’案。……信的内容令人读後不堪入目。”(张云生、张丛堃《文革期间,我给林彪当秘书》,香港中华儿女出版社,2003年版,第65页)
请注意,张云生这里的用词是“不堪入目”,这足以说明严慰冰匿名信的丑陋、下流。这岂是郭罗基先生轻飘飘一句“无从判断”就能一笔抹煞的了的?
“不堪入目”,多么大的罪证,立刻给丁凯文抓住了。“众人觅他千百度”的四个字就给丁凯文抓住了。就像一个老鹰,只看见地上的猎物,除了猎物,一概不见。丁凯文也具有这样的特质。很多的内容,丁凯文从来不吭一声,估计这些内容对丁凯文是“很堪入目”了。我们再来看看丁凯文“很堪入目”的是什么。
我们来看看《毛家湾纪实》。它的“目录”有这样的一些小节:“荒谬的整人逻辑”,“此地无银三百两”,“做贼心虚”,“得意忘形”,“当面作人,背后作鬼”,“故伎重演”,“假戏真做”,“令人作呕的‘聊天’”,“妖形毕露”,“恼羞成怒、反咬一口”。
丁凯文对于《毛家湾纪实》也应该是倒背如流了吧。那么上面这些词说的是谁呢?其“足以说明”的“丑陋、下流”应该比“不堪入目”超出好几个级别了吧。丁凯文理当更加的义愤填膺,暴跳如雷,大加鞭挞了。可是,有趣,丁凯文闷声大发财,屁都不放一个。这满腔的正气到什么地方去了?可见得,丁凯文的分类并不是以张云生的“不堪入目”为标准的,而是以王年一的“王氏定理”为标准的。张云生则成了他的工具,如果没有张云生,丁凯文也会从其他的地方找到所需的文字。
为了能够激发丁凯文对“不堪入目”的旺盛的斗志,能够让他的形象更加光辉,有必要把张云生的更多的文字披露出来。
丁凯文指责郭罗基对“不堪入目”一笔抹煞。郭罗基就算“抹杀”什么吧,也就是一个“不堪入目”,看看丁凯文,搞研究也算是有些年头了吧,张云生的书,估计是一天三遍,比当年红卫兵捧读毛主席语录还要勤,怎么上面这些词都没看见,怎么就没看见丁凯文出来发一声议论?难道丁凯文对所有这些词都“无从判断”?
中国人都知道一个成语: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类似的成语还有井底之蛙 管窥蠡测 管中窥豹 坐井观天,见木不见林。《百度百科》介绍了这个成语的来源。下面是原文和现代文。
(1)楚人居贫的日子(2),读《淮南子》(3),得“螳螂伺(4)蝉自障叶(5)可以隐形(6)”,遂(7)于树下仰取叶——螳螂执叶伺蝉,以摘之。叶落树下,树下先有落叶,不能复分别(8)。扫取数斗归,一日以叶自障(9),问其妻曰:“汝见我不(10)?”妻始时恒(11)答言“见”,经日(12),乃厌倦不堪,绐(13)云“不见”。嘿然(14)大喜,赍(15)叶入市,对面取人物(16)。吏(17)遂缚诣(18)县(19)。 县官受辞,自说本末,官大笑,放而不治!
有个过着贫穷生活的楚国人,读《淮南子》,看到书中写有“螳螂窥探蝉时用树叶遮蔽自己的身体,可以用这种方法隐蔽自己的形体”,于是就在树下仰起身子摘取树叶──螳螂窥伺蝉时使自己隐身的那枚树叶,来摘取它。这枚树叶落到树底下,树下原先已经有许多落叶,不能再分辨哪种是螳螂隐身的那枚树叶。楚人便扫集收取树下的好几筐树叶拿回家中,一片一片地用树叶遮蔽自己,问自己的妻子说:“你看不看得见我?”妻子开始总是回答说:“看得见”,整整过了一天,(妻子)就厌烦疲倦得无法忍受,只得哄骗他说:“看不见。”楚人内心暗自高兴,(他)携带着树叶进入集市,当着别人的面拿取人家的物品。于是差役把他捆绑起来,送到了县衙门里。县官当堂审问,楚人自己诉说事件从头到尾的经过,县官大笑起来,释放了他,没有治罪。
丁凯文也具有这一个本事:拿起一片树叶:你们可见了么?然后就把这片树叶无限放大,把其它的树叶都遮起来。楚人和丁凯文的区别在于,楚人遮的是自己,拿起一片树叶,就以为没人看见他了,丁凯文遮的是世界,拿起一片树叶,告诉读者,世界就是这样的。为了拆穿丁凯文的魔术,我们需要把丁凯文的这片树叶挪一挪,看看还有多少树叶,看看丁凯文不愿披露的是些什么树叶。这样我们就能知道世界是什么样不至于为丁凯文之流所骗。
下面是《毛家湾纪实》的摘录,也就是你把丁凯文的文字翻个遍,也找不到的文字。
“荒谬的整人逻辑”
1966年8月25日,总参发生了“炮轰某某”的大字报事件。大字报由一个总参下属部门的全体人员联合签名,自然是为了响应“炮打司令部”的号召和受了社会上思潮的影响,也是在执行林彪关于军以上单位开展“四大”的指示。殊不知,这一张大字报很快成了整倒贺龙元帅的开端。
“一个部的正副部长带头贴大字报,炮轰总参领导人,这件事真稀奇。”叶群来到秘书办公室,自言自语地念叨说:“我看他们肯定有后台,不然他们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你们看呢?”
赵秘书不敢吭声,我更摸不着头脑。
叶群走后,老赵对我说:“看来要抓后台了,对这种事,我们可千万要慎重。不管主任说什么,我们宁可装作听不懂,也不要参加议论,是非太大。”
过了一阵子,叶群又过来念叨:“某某某部的大字报,肯定有后台。后台是谁呢?……”
我和老赵严守一条戒律:任凭你叶群念叨去,我们作为工作人员,决不搭腔。然而我心中也在琢磨,叶群在打谁的主意呢?
这几天,军委办公厅警卫处的宋处长经常到大会堂来。他有时和在西大厅值班的警卫人员聊聊天,有时也到秘书办公室坐一坐。他作为警卫处长,对林彪的安全负有直接的责任,因此对于他的出出进进,我们都习以为常。
叶群此时对宋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兴趣。她每次见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老宋,你太辛苦了。你对工作这样认真负责,林彪同志和我都很感谢你。……”由于叶群热情,宋处长见了她就更加毕恭毕敬。
有几次,叶群把宋拉到西大厅的另一端。作了长时间的谈话。一次谈话后,宋来到秘书值班室。
“张秘书,给我找些纸,找支毛笔、砚台……”
“你要练毛笔字吗?”我问。
“不!叶主任给我一个重要任务。”宋表情严肃,但有些激动。
“什么任务?”我想问一句,但语没敢出口。如果是在下边工作,遇有这种猜谜的事,我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嗜好;但在这个是非之地,我不能不小心谨慎些。
宋拿着我给他的白纸和毛笔,自己又从旁处抬来一张小长桌,在西大厅正中间的一侧,作起文章来。我觉得好笑,一个拿枪杆子的人,今天居然在那里操着毛笔,作开文章了。
宋一连忙了两个大半天,把写好的两份材料分装在两个敞口的信封里,直接交给了叶群。
事过数日之后,我才得知,宋在那神秘气氛中所写的东西,都是揭发所谓贺龙问题的材料。
这时我和赵根生才明白:叶群一直念叨的那个“后台”原来就是指贺龙。
贺龙想干什么?林彪、叶群认定,贺龙想夺权!其根据就是某某部的那张“炮轰某某某”的大字报。大字报是某某部某某带头签名的,而某某是二方面军的,是贺龙的老总政,如果没有贺龙的支持,他有那样的胆?他炮轰某某某是想夺总参的权,而总参的领导是林彪所信任的,这是贺龙想夺林彪权的一个信号。林彪是毛主席的接班人,是毛主席的亲密战友,贺龙既然把手伸向林彪,不就等于伸向毛主席吗?……
林彪、叶群整贺龙,就是用的这个荒谬的逻辑。
1966年8月25日,总参发生了“炮轰某某”的大字报事件。大字报由一个总参下属部门的全体人员联合签名,自然是为了响应“炮打司令部”的号召和受了社会上思潮的影响,也是在执行林彪关于军以上单位开展“四大”的指示。殊不知,这一张大字报很快成了整倒贺龙元帅的开端。
“一个部的正副部长带头贴大字报,炮轰总参领导人,这件事真稀奇。”叶群来到秘书办公室,自言自语地念叨说:“我看他们肯定有后台,不然他们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你们看呢?”
赵秘书不敢吭声,我更摸不着头脑。
叶群走后,老赵对我说:“看来要抓后台了,对这种事,我们可千万要慎重。不管主任说什么,我们宁可装作听不懂,也不要参加议论,是非太大。”
过了一阵子,叶群又过来念叨:“某某某部的大字报,肯定有后台。后台是谁呢?……”
我和老赵严守一条戒律:任凭你叶群念叨去,我们作为工作人员,决不搭腔。然而我心中也在琢磨,叶群在打谁的主意呢?
这几天,军委办公厅警卫处的宋处长经常到大会堂来。他有时和在西大厅值班的警卫人员聊聊天,有时也到秘书办公室坐一坐。他作为警卫处长,对林彪的安全负有直接的责任,因此对于他的出出进进,我们都习以为常。
叶群此时对宋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兴趣。她每次见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老宋,你太辛苦了。你对工作这样认真负责,林彪同志和我都很感谢你。……”由于叶群热情,宋处长见了她就更加毕恭毕敬。
有几次,叶群把宋拉到西大厅的另一端。作了长时间的谈话。一次谈话后,宋来到秘书值班室。
“张秘书,给我找些纸,找支毛笔、砚台……”
“你要练毛笔字吗?”我问。
“不!叶主任给我一个重要任务。”宋表情严肃,但有些激动。
“什么任务?”我想问一句,但语没敢出口。如果是在下边工作,遇有这种猜谜的事,我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嗜好;但在这个是非之地,我不能不小心谨慎些。
宋拿着我给他的白纸和毛笔,自己又从旁处抬来一张小长桌,在西大厅正中间的一侧,作起文章来。我觉得好笑,一个拿枪杆子的人,今天居然在那里操着毛笔,作开文章了。
宋一连忙了两个大半天,把写好的两份材料分装在两个敞口的信封里,直接交给了叶群。
事过数日之后,我才得知,宋在那神秘气氛中所写的东西,都是揭发所谓贺龙问题的材料。
这时我和赵根生才明白:叶群一直念叨的那个“后台”原来就是指贺龙。
贺龙想干什么?林彪、叶群认定,贺龙想夺权!其根据就是某某部的那张“炮轰某某某”的大字报。大字报是某某部某某带头签名的,而某某是二方面军的,是贺龙的老总政,如果没有贺龙的支持,他有那样的胆?他炮轰某某某是想夺总参的权,而总参的领导是林彪所信任的,这是贺龙想夺林彪权的一个信号。林彪是毛主席的接班人,是毛主席的亲密战友,贺龙既然把手伸向林彪,不就等于伸向毛主席吗?……
林彪、叶群整贺龙,就是用的这个荒谬的逻辑
此地无银三百两
有那么几天,叶群忙得团团转。她亲自坐车去空军、海军;她亲自打电话给装甲兵、工程兵、炮兵和二炮的个别领导人;她亲自在人民大会堂召见北京军区某负责人……紧接着,就从空军、海军、装甲兵、北京军区等单位转来一封封“绝密件”,上写林彪或叶群亲收,由于标有“他人勿拆”,这些绝密件都直接送到叶群手里。
这些绝密件都写的什么?我后来知道,这都是揭发所谓“贺龙问题”的。
“张秘书,这些材料你给保存一下。”叶群把一叠厚厚的文件给了我。“这些是经过主席圈阅的文件,内容非常重要,都是些珍品,可不能丢失了。”
我接过文件,简单翻了翻,大约有十多份,每份文件的开头都写着“毛主席、林副主席”,“主席”上面画了一个工整的圆圈,“林副主席”四字则用红油笔圈上。一份文件有三、四页和五、六页的不等,信封都一律别在文件的后面……
“这些材料你可以看看,因为对你们秘书是无需保密的,但绝对不准泄露出去。”叶群坐下来继续说,“对一个人真无法看透,想不到贺龙竟把手伸得那么长……”
我又翻了翻这批材料,翻到中间,我发现有两份是宋某某写的。
“这里还有宋处长写的材料呢?”我觉得好奇,不由地冒出了一句。
“那是宋某某自发地写的。”叶群说,“宋某某是做警卫工作的,经常到反帝路17号去。他是忠于主席和首长的,见有不正常的事,写信向首长和主席反映情况,这很自然。但他写这些材料完全出于自发,没有任何人预先向他布置……”
听到叶群公然扯谎,我觉得可笑。我想直冒一句:“宋某某几天前向我要纸写材料时,说是要完成主任给他的一项重要任务。明明是他奉命而写,怎么能说他是自发的呢?”我偷看老赵一眼,他在旁绷着脸,一声也没敢吭。我也把眼皮搭下,翻着那些揭批贺龙的文件……
一天,叶群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把宋某某叫到秘书值班室,当着我们几个秘书的面,问宋:“你写的那些揭发贺龙的材料,是真的吗?是,我们就上送;不是,我们就不送。”
宋某某神色有些紧张地答:“是。”
“你不怕打击报复吗?”叶群又装模作样地问。
“为了保卫毛主席和林副主席,我什么都不怕。”
“好,你可以回去了。”叶群打发走了宋,立即请我们三个秘书(赵根生、李春生和我)联名就叶群与宋这段对话写个证明。大家推我整理成文字,叶群看后不满意,又口授了一大段话加在上面,用意不外是证明宋某某写材料是自发的。
我对叶群的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拙劣把戏十分反感,但又不敢公开反抗。事过之后,我偷偷在那份所谓证明材料的底稿上加了一个小条:“此材料是根据主任(叶群)口授写的,修改处也是主任让加的。”这个底稿和小条将存在档案里,请未来的人们去作评断吧。
做贼心虚
1966年9月上旬,林彪主持召开了一次军委常委会,说是奉主席指示,就贺龙问题打一下“招呼”。林彪说,有“证据”表明,贺龙有野心,想在军内伸手夺权。他列举了总参的大字报以及驻京一些军事机关发生的一系列“炮打”事件,说这都与贺龙有关。
林彪讲话后,参加会议的人员都很惊讶。
林彪召开这次打“招呼”会,军委常委委员大部到场,唯独没请贺龙参加。贺龙渐渐发现自己的处境反常,想找林彪当面谈谈。由于主席说过对贺龙的方针是“一批二保”,林彪对贺龙的求见无辞拒绝。但这一下,可把叶群吓坏了。
“老李!”叶群找李文普,“贺龙要来见首长你说怎么办?”
“他要来,就请来呗!我负责接待。”李文普回答得很轻松。
“宋某某说,贺龙家里有支小手枪。他来见首长,会不会带枪来?”叶群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对枪炮的事毫无主意。在这样的事情上,她在认真地请教李文普。
“一个元帅有支小手枪不算奇怪。他带枪不带枪我可说不准。”
“那他要带枪来呢?”叶群有些紧张。
“带枪来也不新鲜。”李文普还是那样满不在乎。“不过这样高的首长,一般自己很少带枪。随身警卫那么多,自己带枪有什么用!”
“我问你,如果他真的带枪来怎么办?”李文普越是轻松地回答,叶群越是心急火燎。“他如果是带枪来借和首长谈话的机会,不会向首长开枪吗?”
“主任尽开玩笑!”李文普笑着说,“那怎么可能!”
“你这个李文普,太天真!”叶群的面孔非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首长召开军委常委会,就贺龙问题打了招呼,能有不透风的墙吗?贺龙想见首长,准是为这事来的。他一定恨死了首长,见面后动了火,谁能保证他不先动手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首长的安全有了一差二错,怎么向主席交代呢?……”
叶群的一番话,把李文普脸上的笑容驱散了,他听说贺龙想夺权的事,但并不相信它是真的。他了解叶群的为人,深信这一次又准是叶群小题大做的结果。他对叶群神经质般地担心贺龙可能向林彪开枪的说法,觉得实在可笑。但他是负责警卫林彪的,在林彪安全问题上,他不能玩忽职守。因此当他听到叶群讲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能再在此事上和叶群轻松地开玩笑了。
“主任放心,我们研究一下,保证不出问题。”李文普表态说。
“你们可以研究一下,但这件事,你们要听我的指挥!”
“那好,听主任指挥!”
……
当天下午,贺龙来到人民大会堂,在浙江厅会见了林彪。客人从容而来,平安而去。但事后李文普透露,在林彪与贺龙谈话时,叶群确实如临大敌,在幕后亲自指挥了一场令人笑掉大牙的“战斗”。
贺龙还没有走进浙江厅前,叶群就把李文普等几个警卫人员埋伏在大厅的幕后。
“你们几个躲在这里,把手枪拿在手,把子弹推上膛。”叶群若有其事地向几个警卫人员布置说。“你们谁也不准咳嗽,谁也不能露一点动静,我负责顺着幕布的夹缝观察动静,一发现反常,我就一挥手,你们就赶快冲出去!……”
等了一会,贺龙进来了。林彪迎上前去,与客人握手寒暄后,分别在沙发上坐下。内勤去给客人送上一碗茶水,很快退了出来,宾主谈话开始,气氛平静如常。……
在浅绿色的帷幕里面,气氛却异常地紧张。从脸部表情看,最紧张的还是叶群。她的脸色平时就少见红润,此时此刻变得更加蜡白了。她把脸紧紧贴在帷幕上,顺着一丝夹缝,用一只眼睛向浙江厅中央张望。她用左手控制着帷幕,把右手贴在身后,随时准备挥动这只手发出“冲出去”的命令。在她身后埋伏着几个警卫人员,虽然枪在手,严阵以待,但并不像叶群那么紧张。他们互递眼色,示意叶群的这副洋相实在值得引为笑料,但谁也没敢露出一点声色……
“你这个李文普,太天真!”叶群的面孔非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首长召开军委常委会,就贺龙问题打了招呼,能有不透风的墙吗?贺龙想见首长,准是为这事来的。他一定恨死了首长,见面后动了火,谁能保证他不先动手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首长的安全有了一差二错,怎么向主席交代呢?……”
叶群的一番话,把李文普脸上的笑容驱散了,他听说贺龙想夺权的事,但并不相信它是真的。他了解叶群的为人,深信这一次又准是叶群小题大做的结果。他对叶群神经质般地担心贺龙可能向林彪开枪的说法,觉得实在可笑。但他是负责警卫林彪的,在林彪安全问题上,他不能玩忽职守。因此当他听到叶群讲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能再在此事上和叶群轻松地开玩笑了。
“主任放心,我们研究一下,保证不出问题。”李文普表态说。
“你们可以研究一下,但这件事,你们要听我的指挥!”
“那好,听主任指挥!”
……
当天下午,贺龙来到人民大会堂,在浙江厅会见了林彪。客人从容而来,平安而去。但事后李文普透露,在林彪与贺龙谈话时,叶群确实如临大敌,在幕后亲自指挥了一场令人笑掉大牙的“战斗”。
贺龙还没有走进浙江厅前,叶群就把李文普等几个警卫人员埋伏在大厅的幕后。
“你们几个躲在这里,把手枪拿在手,把子弹推上膛。”叶群若有其事地向几个警卫人员布置说。“你们谁也不准咳嗽,谁也不能露一点动静,我负责顺着幕布的夹缝观察动静,一发现反常,我就一挥手,你们就赶快冲出去!……”
等了一会,贺龙进来了。林彪迎上前去,与客人握手寒暄后,分别在沙发上坐下。内勤去给客人送上一碗茶水,很快退了出来,宾主谈话开始,气氛平静如常。……
在浅绿色的帷幕里面,气氛却异常地紧张。从脸部表情看,最紧张的还是叶群。她的脸色平时就少见红润,此时此刻变得更加蜡白了。她把脸紧紧贴在帷幕上,顺着一丝夹缝,用一只眼睛向浙江厅中央张望。她用左手控制着帷幕,把右手贴在身后,随时准备挥动这只手发出“冲出去”的命令。在她身后埋伏着几个警卫人员,虽然枪在手,严阵以待,但并不像叶群那么紧张。他们互递眼色,示意叶群的这副洋相实在值得引为笑料,但谁也没敢露出一点声色……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别人倒没什么,唯独可怜的叶群一直屏住呼吸站在那里,姿势不适,但又不能移动。一开始,她的脸还是蜡白色的,到后来渐渐变成紫红色的了。
直到客人离开,这场“战斗”才告结束,战果是无一伤亡。不晓得叶群如何在林彪面前渲染这场“战斗”,反正我听李文普回到秘书值班室的第一句牢骚话就是:“纯粹是吃饱了肚子撑的!没事找事!”
得意忘形
钓鱼台的“左派”们在林彪的支持下,在“武汉事件”之后更加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他们利用广播、报纸大搞舆论攻势,不但把武汉的“百万雄师”打下去,而且对其他地方的一切所谓“保守派”不断施加压力。结果,两派对立加剧,武斗一再升级。江青乘机抛出“文攻武卫”的口号,致使“全面内战”火上加油。
他们乘毛主席不在北京之机,暗中指使一些人围攻中南海,火烧英国代办处,煽动在外交部夺权。
他们认定“武汉事件的黑后台”在军队,公开点了武汉军区司令员陈再道,政委钟汉华,独立师师长牛怀义、政委蔡炳臣的名,并把他们揪到北京批斗。
我向林彪、叶群报告:陈再道、钟汉华、牛怀义、蔡炳臣等人到了京西宾馆后,许多穿着军装的人在京西宾馆外边结队示威,高呼“打倒陈再道……打倒……”的口号。叶群说:“这是革命行动,我们应当支持。”林彪则默不作声。
当夜,叶群拉着陈伯达以及中央文革的几员大将亲自到京西宾馆,坐车绕着宾馆四周的街道转了一圈,给那些高喊“打倒陈再道”的“老三军”撑腰打气。
八一前后,陈伯达、王力之流正式在《红旗》社论中抛出了“揪军内一小撮”的口号。北京街头上,也出现了这样内容的会意:打倒“彭罗陆杨”,是“文化大革命”的“第一个战役”;打倒“刘、邓”,是“第二战役”;现在提“揪军内一小撮”,是“文化大革命”“第三战役”开始了。在“揪军内一小撮”口号煽动下,不少地方的群众组织开始抢夺部队的枪支、弹药,武斗更加升级。
当面作人,背后作鬼
吴法宪在叶群的幕后指挥下,压服那女的不行,又把她的丈夫抓了起来。这一下事情闹得更大了。
余立金打电话找叶群,叶群推托不理。
杨成武代总长的妻子兼杨成武办公室主任的赵志珍也来电话找叶群,叶群同样不睬。
“如果叶主任太忙,不能接我的电话,就请你把我反映的情况报告她,也报告给林副主席。”赵志珍对我说,“空军现在搞乱套了。余立金政委的秘书为了我那在空军报社工作的女儿,有时和她接触多一些,这完全是正常的。但是党办就有人造谣,说他们有不正当的关系。这纯粹是胡扯,我听说后也没有往心里去。但他们实在不像话,硬逼着那秘书交代所谓的关系问题。那秘书理直气壮地顶了他们,他们竟把他抓了起来。这件事都是空军吴司令下令干的。吴司令这样干太不应该了,它不但在败坏我女儿的名誉,而且这样下去,就把空军搞乱了。如果不及时制止空军一些人胡来,后果很难设想。我是担心哪!请报告叶主任,让她注意一下空军的动向。”
我向叶群报告了赵志珍的电话。叶群装作吃惊的样子问:“吴司令抓人,她都听说了,我怎么不知道?”叶群笑了笑,“吴司令向来优柔寡断,这次怎么这么大气魄?不过我确实现在才知道。”
叶群扯谎,我已司空见惯。我故意默不作声,看她怎样表演。
“你回个电话给她。”叶群向我交代说,“你对她说,她来的电话知道了。她反映的情况我一定向首长汇报。”
我回电话给赵志珍,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请你报告叶主任,谢谢她的关心。刚才我又听到一些新的情况,吴司令越来越不像话。有很多话光用电话说,是说不清楚的。我想到林副主席身体也不太好,如果见见叶主任就行了。希望叶主任抽一些时间,一起见一下余政委和我。……”
叶群听了我转报的赵志珍电话后,冷冷地自言自语道:“赵志珍这个人,真是得寸进尺!”她站起身来,向林彪那个房间走去。我忍不住地问:“他们想来见主任的事怎么答复?”
叶群一边向外走,一边答复我一句:“我得和首长商量一下。”
故伎重演
过了一会儿,叶群到秘书办公室,一进门就冲我说:“首长说见,不见不好。你打电话叫赵志珍和余立金到毛家湾来。我们谈话的时候,你在场做一下记录;不然他们是二对一,我以后有口难辩。”
“老李!”叶群又转过头去对李文普说,“在安全问题上,你要注意一下!”
“不会有什么事!赵志珍主任和余立金政委都是常来的客人,对他们用不着担心。”李文普一如既往,总是那么泰然自若,无所忧虑。
“你总是没事,没事!”叶群板起面孔,“常言道,君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我也料想不会有事,但万一有事呢?赵志珍是个女性,她不一定敢;但余立金膀大腰圆,况且人心隔肚皮,谁能保他不变哪?……”
李文普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都会心地想起叶群在贺龙见林彪时表演的那出恶作剧,觉得实在是可恶又可笑。
“好吧,我注意一下。”李文普只好顺着叶群说了一句。
“你也不要兴师动众。”叶群继续向李文普布置,用意是既要有所防范,又要不露声色,“只要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你或者派别的警卫员在走廊里来回走走,一听室内有动静,就赶紧冲进去……”
吴法宪还没走出走廊,只听叶群又大声对他吓唬一句::“你必须顶住,千万不能退却!”……又过了一天,赵志珍再次来电话,语气越来越急躁:“吴法宪简直要翻天了!杨代总长说什么他都不理,甚至我的电话都不接了。他在空军到处散布坏话,攻击余政委,攻击杨代总长!叫他搞的,我女儿都无法上班了。整天当着我的面哭泣。吴法宪非要把人逼死他才痛快吗?吴法宪这样无法无天,林副主席和叶主任不知道吗?我要求林副主席给杨代总长作主,如果杨代总长不称职,就把撤了算了,叫吴法宪当总长!世界上还有个讲理的地方没有?!”在这个场面里,我这个秘书很难当。我知道这一切都坏在叶群身上。
下午2点,赵志珍和余立金准时到了,叶群对两位来客,暗中如临大敌,明里却异常亲热。
“余政委你最近好吧?”叶群问余立金。
“还好!”余立金显得勉强。
“空军的情况,我和林彪同志知道的不多,你们来谈谈好。”叶群故作超然姿态,“你们两个谁先谈?”
“我先说说吧!”余立金声调低沉,但掩饰不住满腔愤怒。“我和吴司令的关系本来很好,但近来变得很紧张。他的一些作法,我觉得很反常。他下令把我秘书的妻子抓了起来,至今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最近他又背着我,把我的秘书也抓了起来,逼他承认与杨某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胡来吗?一个空军司令怎么能干这种事呢?作为司令,他想处理政委的秘书,难道不应当事先同政委商量一下吗?我找他问这件事,他支支吾吾,态度十分蛮横。我觉得这个人变了,他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更何况,他抓他们的关系,这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事,杨某是杨代总长的女儿,她刚到空军报社工作,一切都很生疏;我怕一个女孩子进进出出不方便,就派秘书去照顾她,这有什么不好?杨代总长现在生病,对杨代总长也不好。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我怎么也想不通……”
“我看吴胖子有鬼。”赵志珍接着说。她对吴法宪十分恼火,因此就不顾礼貌直接称他为绰号了。“他明知道他们的关系是没什么的,硬是要这样搞。我看他居心不良,想把矛头指向杨代总长。”赵志珍气得直发抖,再无法继续讲下去了。
“你们看怎么办好呢?”叶群装作很平静,试探地问。
“让林副主席说句话,批评一下吴法宪,不能再这样搞了!”赵志珍建议。
“余政委呢?”叶群问余立金。
“我也没办法。”余立金阴郁地说。
“那就这样吧。”叶群说,“你们谈的情况,我叫秘书作了记录,一定向林彪同志反映,对杨代总长和余政委,林彪同志都是很信任的,你们放心好了。吴法宪搞的一些事,林彪同志和我确实是不知道。你们回去后,不要着急。”叶群对赵志珍说:“叫杨代总长好好养病,别的事不要操心。”叶群又对余立金说:“余政委你要多多保重!”
……
客人走后,叶群立刻吩咐我:“打个电话,叫吴法宪快来!”
不到两刻钟,吴法宪到了。吴法宪在毛家湾门口,见我接他,忙问:“是叶主任叫我来吗?”
“是。”
我领吴法宪进了毛家湾的院子,还没进房门,吴法宪低声对我说:“要不是叶主任,我早就完了!!”
我把吴法宪送到叶群办公室就退了出来,叶群与吴法宪谈了一个多小时,又打铃叫秘书。
我上去后,见叶群同吴法宪正从走廊里走出来。叶群用左手搭在吴法宪的肩上,左手指三划四,谈话声音很低,不知在向吴法宪密授一些什么。当见我走近他们面前,叶群才转向我说:“张秘书,吴司令要走了,你代表我送一下。”
吴法宪还没走出走廊,只听叶群又大声对他吓唬一句::“你必须顶住,千万不能退却!”
“是!是!”吴法宪奴颜婢膝地连说了几个“是”。
第十四章脱离险境
1970年10月22日,林办支部书记郭连凯被调离,叶群把老郭留下的空缺派给了我,可是,我这个“代理”支部书记 只干了三天,毛家湾就又一次乱了套,我也就幸运地“下 台”了,
这个过程时间不长,但很微妙,复杂,这是我前半生面临的最严酷的选择,也是叶群自己哀叹的“第一次失败”, 如果仅仅是为了表白自己,我并不愿意多占篇幅去逢迎读者,但为了让人们更清楚地看到毛家湾末日将临前的颓败景 象,看到叶群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的荒淫无耻和走投无路,我觉得花些笔墨还是值得的。
1.毛家湾“大查夜”
10月22日这天午夜,其他工作人员都已休息去了,秘书 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于运深。小于是当天值班秘书,我則是作 为支部书记专门等候叶群的。郭连凯在任时,叶群曾立下一 个规矩,支部书记必须按照叶群的作息时间来作息。就是说, 叶群开眼睛后,支部书记必须保证“随叫随到”,叶群休 息后,支部书记才能去休息。这个规矩已经沿用几年,我也 不能例外,因此尽管两天来由于处理郭连凯调离后留下的问 題,我已被弄得疲惫不堪,在叶群出外活动尚未回来的时候,还不得不“坚守”岗位,
“老张,已经过12点了,留下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回家休 息去吧!”小于同情地对我说:“这两天,你的两只眼睛都熬落紅了!”
“主任还没回来,我走不得,“我说,“我第一天上任 就破坏规矩,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没什么了不起,”小于说,“规矩又不是死的,也允许 有个特殊情况,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怎么休息了,再热下去, 恐怕就倒下了。你尽管去休息,主任回来后有什么事,有我 頂着,如果她查问,我就照实说明情况;她再不讲理,也不 能不让人家睡觉!”
我以为小于说的确有道理,况且我也委实过于困倦了。走吧,何必那么认真呢!
我走出办公室,准备回家去,但还没出楼门,又想回家休息不成。目前最痛快的是睡一个好觉,可是回家以后睡不 了多久,就要被早起上学的孩子们吵醒,要休息好,我不如到办公室楼上找个空房间,在那里睡到第二天中午也不会有 人干扰的,
到了秘书办公室的楼上,我找了一個平時供临时帮助工 作人员休息的房子,那里正好有一张床。我抓过一条被子, 和着衣服躺下就进入梦乡了。
正在酣睡间,突然觉得有一束强烈的亮光刺照在我的两只眼睛上。我被惊醒正在定神,就听有一个熟悉的口音在喊:“哎呀!这下可把你找到了!”
这时室内的灯已经打开,照在我脸上的那件东西原来是个手电筒,站在我面前大声喊叫的是李根清,他身边还站着叶群的一名内勤。
“根清,你这是干什么?”我惊问。
“我们找你找得好苦。”李根清平静下来后告诉我,“从一点到现在,足足找了你两个小时。主任找你,快去吧!”
我下了楼,先到秘书值班室。于运深正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他一见我,就又惊又喜地问:“老先生,你到哪里休息去了?”
“就在这个楼上。”
“我的天,简直成了大笑话了!”于运深苦笑着说,“主任断定你一定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我说决不会,可是她不信。她在1点钟前后从外边回来,一进门就叫你。我说你这两天很疲劳,已经休息去了,有什么事可以由我转告。主任说不行,必须立即派人把你找来。于是我派内勤去家属宿舍找你,你爱人说你没回来,没找来。主任怀疑你爱人怕影响你睡觉,故意不叫醒你。于是她第二次、第三次派人到你家。这时主任又怀疑你和你爱人故意捣乱,就又一次换派两个人到你家,叫你爱人开了门,进里边察看。结果还是没找到你。就这样,主任先后五次派人去找你不着,就更火了。她又怀疑你可能是偷偷离开毛家湾去外边‘打小报告’去了,但经过查问值班哨兵,都说没见到你出外去。他甚至怀疑你趁郭连凯不在家,是不是……?她越是找不到你,就越是着急,发火药味,下命令必须把你找到,否则她不去睡觉。万没想到,你就楼上,你看这不是笑话吗?你去后,她可能会大发火,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我不怕她这套,到楼上睡觉并不犯罪!”我镇定地说,我问于运深,“主任这样急着找我,她有什么事呢?”
“不知道。”
我到了叶群办公室,准备硬着头皮再尝尝她给“下马威”的滋味。但大大出于我的意外,叶群见我后,不但没发火,反而比平时更为和气、亲热。
“老张,你到哪里去了?”叶群轻声轻气地问我。
“我哪里也没去,就在办公室楼上休息。”我说,“听说主任派人找了我两个小时,有什么事吗?”
“是我派人找的。”叶群忙笑着说,“找不到你,我不放心;找到了,我就放心了。”她又装作一本正经地说,“你现在做支部工作,不要丢了老郭在时留下的传统。我并不要求更多,只是要求在我休息之前,你不要离开值班室,以便有事好找。这个,能办到吧?”
“可以办到。”我说。
“再有,”叶群又说,“我每天晚上休息以前都要游泳一次,还要内勤给我作作按摩。这些,都要叫他们事先做好准备,不要叫我等得着急。这个,也能办到吧?”
“可以。”我心怀反感,但嘴上只好这样说。以前我知道叶群有这种游泳、按摩的骄奢嗜好。在毛家湾西院,叶群不惜挥霍国家重金,修了一座几百平方米,冬夏保持30度的高级室内游泳池;叶群每次游泳,除了有内勤服侍之外,还专门找了一个会游泳的“教员”。这种“封建贵族加现代特权”的派头,工作人员们都看不惯,但是谁敢露有一点不满呢?更令人气愤的是,帮助叶群过这种奢侈的生活,竟然成了林办党支部的一项“任务”,而我现在也将成为这不光彩“任务”的承担者,这如何是好呢?
“凡是支部的事,你赶快抓起来,以后抽空把情况对我讲讲。”叶群进一步交代说。
“天色已经不早,主任该休息了。”我劝了一句后,又问叶群,“主任刚才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看看你。”叶群又是一笑,这笑容是我从到毛家湾以来没见过的。她又温情脉脉地重复着说,“我只想看看你!……”
我退出来,让等候在那里的内勤工作人员安排叶群休息。回到秘书值班室,我和于运深都在用心揣摩:叶群这又是在演什么戏呢?
2. 令人作呕的“聊天”
叶群的用心所在,第二天就清楚了。
尽管我已经连续几天没得好好休息,还得抓紧在中睡觉时的空隙,把郭连凯扔下的几件事抓一抓,至少得把有关情况掌握起来,以便应付叶群的随时发问。现在我接了郭连凯的班,感到力不胜任,但又难以推卸。我抓紧上午的时间,先把情况拢一下,又设想了一些难题,准备在叶群起床后向她报告。
叶群在中午起了床,一睁眼,先听于运深讲了几句话文件,接着就叫我上去。
“有几件事,准备向主任汇报一下。”我报告说。
“我现在不想听。”叶群摆摆手。她此时已来到她的所谓“学习室”,让我坐她左侧的沙发上。“我想和你闲聊聊。”看她温和的神气,我还看不出有什么不详之兆。
我只好合上工作记录本,静心等待叶群“聊”些什么。
“老张,你看我最近有什么变化吗?”叶群问。
“我看不出主任有什么变化。”我故意装糊涂。实际上我已经注意到,庐山会议上遭到的挫败,使叶群的元气大大损伤。她极力掩盖她此时在政治上的恐慌和精神上的颓丧,在某些方面比过去多少有些收敛。在对待工作人员的态度上,也不像过去那样神气和霸道了。
“你真的看不出我最近有什么变化吗?”叶群又一次探询我的口气。
“大的变化,确实看不出来。”我说,“不过,我和大家都感到,主任最近发火少了。”
“这就对了,说明你还是看出了问题。”叶群对我的回答感到满意。“你说我最近发火少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
“你猜猜!”
“我猜不到。”
“真猜不到,我可以告诉你。”叶群酸溜溜地说,“这个功劳应当归你!”
我对叶群作戏的本领深有领教,但受到她这样的抬举。不免使我一愣。我苦笑着说,“主任是拿我开心,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真的,”叶群说,“我不是拿你开心,你来这工作已经四年。我一直在注意观察,发现你有一条最难得的优点,从来不发火。我听说,你家里家外的麻烦事也不少,但你都从容不迫,不上火,不着急。我过去就缺少这条优点。哎,这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哪!可是我一旦注意了你,也就受到你的影响。我也要像你那样,遇事沉住气,憋住火;实在不行,就用右手大拇指狠狠地掐紧左手腕,控制自己。你看,你看,我这左手腕都掐出印来了!”叶群说着,果真伸出了左手腕让我看。
叶群在一个工作人员面前这样“谦虚”,我过去还没见过,她这是明明白白地对我表示有“好感”,但她居的什么心呢?一下子还摸不透。
晚上,叶群再一次找我“闲聊”时,就比较露骨了。她不住地唉声叹气,甚至矫揉造作地说,“我这个可怜人,谁能同情呢?”
我故意问她:“主任处于这样高的地位,还不满足吗?”
“是啊,论地位,我可以感到满足了。”叶群又打了一个咳声,“论物质条件,我也可以知足了。但这是外表;实际上,我是非常苦心的。交浅言深,君子所忌。对别的秘书,我是不愿讲这些的。讲了,他们也不理解。但你和他们不同。你的家庭生活也有不幸,也有听话的水平。我愿意把心里的话都掏出来,希望你理解我,同情我。你喜欢听吗?”
我心里感到一阵恶心,但还是强打精神说:“主任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我和首长虽然结婚几十年,我只能在政治上沾他一点光。叶群不加掩饰地说,“但作为夫妻,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冷冰冰的。他住他的房子,我住我的房子,多少年来一直是这样。我每天晚上从外边回来,一进门就感到空荡荡、冷森森的,没有一点温暖,没有一点乐趣。你可以想想,作为一个女性,还有比这更痛苦的吗?”
我想不到叶群竟然说出这种下流话,她和我“聊”这些干什么呢?
正在踌躇间,于运深进来帮助我解了围。
小于报告叶群,黄永胜有急事,想和她通个电话,由于叶群去接电话,我这才脱身出来。不久,叶群要车外出了,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3. 危困之际见知音
回到秘书办公室,我把叶群对我从“闲聊”到开始引诱的经过,向于运深学了一遍。当时张益民已被叶群支去外地,李文普还在住院,李春生又书生气十足,于运深是唯一能够帮我摆脱困境的可靠同志了。小于气愤地说:“主任安的不是好心,你要警惕,我早就怀疑这个东西不是正路货!”
“我已看出她居心不良。”
“她会不会动手动脚?” 于运深担心地问。
“我估计暂时还不会,”我说,“她尽管很下流,但在一个普通工作人员面前,还要摆摆政治局委员和副统帅夫人的架子。因此目前看来她只是和我调情,用语言引诱我上圈套,还不会……”
“那好办,”于运深接过去说,“以后她再找你磨牙,我每过十分钟就找个借口去冲一冲,我只听说过男人能强奸妇女,女人还能强奸男的吗?”
4. 妖形毕露
第二天中午,叶群起床后又找我去“闲聊”。她这次又进了一步,口口声声说她过去对我的印象如何好,说在感情上早就是我的“俘虏”了,只是不好表露。她甚至说,她对我的这种“感情”,从两年前就已开始,但她一直在控制自己。她每次随林彪外出,总想把我带在身边,但为了“避嫌”,才安排我在毛家湾留守。她说她由于经受不起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曾经打主意把我调离毛家湾,但又说,我如真的调离了,她也受不了。总之,她从内心深处“爱”上自己的秘书了。她的表白尽管娓娓动听,情意感人,但这些话出自一个挂着“政治局委员”招牌、身为主席接班人正房夫人,年过半百的叶群之口,实在叫人听不下去。
我坐不住了,想要离开。但叶群妖意正浓,一再摆手不准我动。于运深几次进来“冲击”,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一个外来电话“救了驾”。小于进来报告说,项辉芳有要紧事找叶群,叶群这才说:“张秘书,你替我接过来吧!”叶群支退了小于,自己佯装“上厕所”,让我接好电话等着。不一会儿,叶群回来了。她接过电话机,立即用左手将电话压上,右手叉着腰,用一种非常淫贱,非常叫人恶心的神情瞪了我一眼。这一目光扫来,我几乎被吓得魂飞天外。我心里嘣嘣直跳,挪腿向外跑,嘴上只好说:“主任早些休息吧!”刚刚跑出门,叶群又叫我,我被迫转回头,又说一句:“主任该休息了!”叶群又用那种像是要吃人的眼睛盯了我一下。我慌忙关上门,跑回办公室去了。
见了于运深,我又把叶群刚才的淫相和丑态描述一遍。他同我一样,虽然平素对叶群都十分反感,但对她这种拉人下水的卑劣手法,都大大出乎意外。他也惊呆了。我们正在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叶群又从卧室打来电话,叫我立即前去。躲是躲不开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我打定主意:你拉我下水,我坚决不干,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到了叶群卧室,见几个内勤都在门外等着。我一个人走了进去,室内的灯光还亮着,叶群已经在屏风后上床了。
“张秘书来了吗?” 叶群在床上问。
“我来了,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吗?”
“无事不找你。请坐吧!”
我在室内靠边处的一张软椅上坐下。
“坐得离我近一点!” 叶群以命令的口气说。
“坐得不远,” 我说,“主任说什么,我听得清楚。”
“坐近一点!” 叶群又一次命令说。
我只好把椅子向前挪了挪。
“再近一点!”
我又挪了挪。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不能再近了。”我已经挪了几次,已经无处可挪,“再近,就过屏风了。”
“过了屏风有什么关系?”
“过了屏风,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叶群追问,“张秘书,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不害怕。”这是真话。不知怎的,我这时的胆子倒壮了。我怕什么?我不信叶群能吃了我。
“那是为什么呢?……你既然不害怕,为什么不理解我呢?这两天,我和你讲了那么多,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我的意思是什么?”
“主任的意思是我刚刚接手支部工作,鼓励我好好做工作。……”
“我要求你的并不多,”叶群拦过我的话,“只是希望你对我说些安慰的语言,作些主动的表示。这还做不到吗?”
“该我做的事我一定努力做好,不该我做的事我不能做。”我说。
“什么事该你做?什么事不该你做?”叶群让我澄清我说过的话。
“对党和人民有利的事我就该做,否则就不该做。”
“我让你做的事,对党和人民不利吗?”叶群厚着脸皮问。
“主任需要冷静。”我岔开话题,“只要主任冷静下来,会理解我这样做是对的。主任很忙,应当保重自己,……”
“你的话,比黑格尔的哲学还难懂。”叶群失望地说,“我现在承认,我在你面前打了败仗。看来,我违背了‘交浅言深,君子所忌’这句格言。老张,你对不起我!……”叶群说到这,哽咽着哭起来了。
“主任不要过于激动,平静下来就好了。”我不得不圆场说,“主任该休息了!”
“老张,你太不理解我!”叶群还是带着哭声说,“你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同情我?为什么不理解我?”为什么?……”
正在这时,内勤进来了。他们在门口等待叶群午休,可能等得不耐烦了。叶群一听有人进来,哭声立即收住,问:“谁来了?”
“内勤。”我说,我借机抽身起来,叫内勤赶快安排叶群休息。
5. 以毒攻毒
回到秘书办公室,我又抓紧和于运深一起商量对策。叶群一步逼紧一步,能磨得过去吗?此刻,我和于运深促膝深谈,分析利弊,但在如何对付叶群的问题上,都一筹莫展了。
“我看只有和她磨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于运深最后说,“只要你稳住自己,不上她的钩,就不怕。她如果先动手动脚,你就坚决不动;她毕竟是女的,能把你怎么样!”
“你这是什么主意?”我说,“等她动了手,你就是不干,也晚了!她会恼羞成怒,反咬一口,那不更坏了吗?”
“那怎么办?”小于又没主意了。
“有了!”我急中生智,“这办法可能灵。”
“什么办法?”
“以毒攻毒!”
……
下午5点多,叶群又起床了。内勤传过话来,第一个就是叫我去。一次新的纠缠又来了!
“请坐下!”叶群用少有的客套先稳住我。她还在站着,我不敢贸然先坐,她摆了摆手,然后又露出一点微笑,自己先坐下说:“请坐吧,别怕。怕什么?”
我坐下后,故意问:“主任叫我来,有事吗?”
“没什么要紧事,还是想找你聊聊。”叶群不像前几次那样贱皮贱脸,但神气还是温和的。“我还是那句话,我理解你,但你不理解我。你说你不怕,那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讲讲,我听听。”叶群说着,又用一种挑逗的目光盯着我。
我低下了头,故不作声。
“为什么?”叶群又一次追问。
“不好讲。”我横下一条心,她再追,我就要“以毒攻毒”了。
“有什么话不好讲?”叶群笑了,“你对我还保密吗?”
“不是保密,”我故弄玄虚地说,“我讲了后,怕主任生气。”
“我不会生气,”叶群根本想不出我可能讲些什么,也断定我不敢惹她生气。她又一次笑嘻嘻地给我吃定心丸,“你尽管讲,我保证不生气。”
“主任真的不生气,我就讲了。” 我和于运深商量过,如果叶群把我逼得无路可退,我就将“以毒攻毒”。叶群爱说假话,我就以假对假;你不择手段,我也可以不择手段。于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一套话一下子都涌到了嘴边:“主任一再问我为什么,我确实想和主任说说。主任就是不问,我本来也想主动说说,但由于这两天主任过于激动,我就不敢说了。”
“你快说吧!”叶群急不可耐。
“我想告诉主任,我和某某关系不太正常。”
“你说什么?”叶群大吃一惊。
“我和某某关系不够正常。”我又低声重复了一句。
叶群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真心话”弄呆了。她紧盯着我,但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已向我保证“不生气”,看来这使她在极力克制自己,不然早就跳起来了。我见她正在被我耍弄,心里觉得好笑。心想,这发炮弹打中了,看你还来纠缠吗?
“真的吗?”叶群镇定了一下,这才问了一句。
“真的。”
“我不信。”叶群摇摇头,又露出一点笑意,“那好,我们就谈到这。我准备出去一下,要车!”
我打电话要来车,叶群坐上车出去了。一切已风平浪静,回到办公室,不等小于问,我就兴奋地告诉他:“那张牌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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