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狮 2021-09-03 17:57:28

老话常说,不可以貌取人,此言真实不虚,若仅以外貌而断定一个人的性格,只怕到头来吃亏的会是自己。您若有闲,且听“大狮”说一个发生在清朝咸丰年间的离奇命案,从中可见一个人的残忍程度,并不是由外表所决定的!

此案发生在直隶河间府任丘县,自雍正二年起,为避孔子讳,任丘二字改为“任邱”,直至民国时期,才重新改回“任丘”。

闲言少叙,只说当地有个少年郎名叫杨小幺,父母相继离世,两个哥哥也因病而故,只留下一个祖母陈氏与他相依为命。另有一个庶祖母,人称郑二娘,彼时三十岁左右,丧夫之后,不愿意留在伤心地,故而回到娘家居住。由于这位庶祖母的娘家比较殷实,因此每隔一段时间,郑二娘便拿一些米面酱醋茶等物品周济陈氏和小幺。

靠着郑二娘的周济,以及祖上留下的一点微薄家产,陈氏和小幺才没有受饥饿之苦。祖母整天盼望着孙子能够早一天长大成人,到时候把家里的重担扛起来,做一个有用之人。可惜老人家的愿望最终化为泡影,小幺尽管长到二十岁,也不知道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还有由于先天营养不良的缘故,身材枯干瘦小,脸皮蜡黄无光,二十岁的小伙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子。

由于杨小幺一无身材,二无相貌,三无一技之长,故而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二十几岁还打着光棍儿,这在当时的年月绝对是被人看不起的事情,小幺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憋在家里,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宅男。由于他长期不出门的缘故,街坊邻居竟然忘了他的存在,似乎天下根本没有他杨小幺这个人一样。直到一件血案的发生,人们才终于想起原来天底下还有个名叫杨小幺的小矬子。

血案发生在咸丰二年的六月,有天深夜,人们突然听到凄厉的呼救之声,循着呼救声找过去,才发现原来是从杨家的破宅子之中传出来的。于是乎,前来帮忙的好心人合力撞开院门,到了院里一瞧,只见井口出露着一个梨瓜大小的人头。仔细一瞧,居然是杨小幺,呼救声正是从他的口中传出。

有人赶紧把杨小幺从井口拽了出来,发现他的双手被缚。不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小幺哭着说,祖母陈氏还有庶祖母郑二娘都让强盗给杀了。

此言一出,无不咋舌。慌忙进屋,在北屋的里间炕上发现一具面目全非的死尸,从身材判定是杨小幺的祖母陈氏。再到西厢房一看,有具衣衫不整的女尸仰面躺在火炕上,正是陈小幺的庶祖母郑二娘。可怜郑二娘,小裤丢在地上,似乎遭受过强行非礼。颈部有一处刀伤,深可见骨,凶徒手段之残忍,令在场之人无不愤慨。

地保闻讯赶来,随即让人去县衙报案。天亮之后,县令李季村带人赶到命案现场,仵作详细检查过两具尸体之后,认为两名死者均是被同一口凶刀杀害,另外西厢房的死者有被人非礼过的迹象,仵作根据经验认为系死后遭人非礼。

县令李季村让人将惊魂未定的杨小幺带到跟前,让他说一说究竟是怎样一个经过。

小幺哭诉:“昨个儿晌午,二祖母过来看祖母和我,晚上住下跟祖母聊天。我不爱听她们絮叨,就早早地回屋睡了,睡到半夜,突然听到祖母那屋有动静,于是爬起来想过去看一看怎么回事。怎知刚打开屋门,就被人掐住脖子捂住了嘴,接着被捆了起来,有个人晃着刀子威胁我,只要我敢喊一声,他就割了我的舌头。我害怕,所以不敢出声。不多会儿,又看到有两个人在我的二祖母住的那屋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人到了我身边一把将我拎了起来,一直拎到井边,提起来把我往井里面按。我咔在井口下不去,哭着求好汉爷爷饶命,他们见我可怜,没有要我的命,然后就离开了。等到他们走了半天之后,我才敢呼救,然后邻居来了,就把我给救了……”

李季村又问:“他们一共几个人,都是什么样貌?”

杨小幺说:“他们一共三个人,都用锅底灰涂着脸,说话也都是外地口音,我认不出他们的样貌。”

杨小幺声泪俱下,几度昏厥,李季村看他身材枯干瘦小,病病殃殃,又见他痛失两个亲人,并受到惊吓,故而对他十分同情,与地保和当地乡绅商议过后,决定由县署出一部分钱,再由乡绅集资,妥善安葬两个死者。对于杨小幺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地保和乡绅应给予关照。

回到县衙,李季村反复琢磨此案,总觉着疑点重重,却又说不清究竟哪个环节有问题。难解苦恼,于是找来幕僚一同探讨此案。

仵作递交上来的“尸格”,以及杨小幺及邻居的口供记录簿,分别由幕僚们传阅之后,其中有个幕僚指出疑点,认为杨小幺的话不可信,这个孩子一定说了谎话。

李季村忙请幕僚说出端倪。幕僚诉说一番之后,李季村恍然大悟,随即派人秘密去将那晚进入杨家的邻居找来,太爷要重新问话。

邻居来到之后,李季村与众幕僚问他们,当时从井中救起杨小幺时,杨小幺是全身被捆,还是只有双手被捆?如果只是双手被捆,是单扣还是双扣?被捆住的双手是在前面,还是在背后?尔等如实说来,不可凭空捏造。

其中有个邻居正是将杨小幺从井中拽出来的人,他说当时看到杨小幺的双手捆在前面,是个单扣。

李季村问他能不能确定?他说可以确定,他的眼神和记忆力出了名的好,绝对不会看错,也不会记错。

李季村又问邻居,那个杨小幺今年究竟几岁了?邻居纷纷表示说不太好,但可以肯定那小子已经成年了,只是外表像个小孩子而已。那小子从来不上街,大伙儿好长时间见不着他的影子,也就把他给淡忘了。

听了邻居的这番话,李季村冷笑一声,让人把杨小幺立即带到堂上,太爷要升堂问案。

杨小幺如同一只瘦猴儿被拎到堂上,面对太爷的威严,以及如狼似虎的衙差,吓得浑身哆嗦,连头都不敢抬。

李季村喝令他将头抬起来,问他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居然要狠心杀死两位祖母?

杨小幺磕头如鸡啄米,双眼垂泪,大呼冤枉,坚称自己无辜。又说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怎会有能力连杀两命。

李季村勃然大怒,让人把他的衣裤剥掉。在场众人一瞧,无不瞠目结舌,想不到眼前这个瘦小枯干之人,居然是如此一个“伟丈夫”。“潘驴邓小闲”五字真言之中,妥妥地占了一个“驴”字。

有道是,人是苦虫不打不成,根是木雕不打不招。李季村吩咐左右动用杠子和拶子,几番折腾之后,杨小幺熬不过去,终于吐露实情。

原来,他因为自小无父无母缺少管教,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又因为身材矮小,长相丑陋,因此十分自卑,不愿意抛头露面。祖母嫌他懒惰,总是用极其恶毒的语言挖苦他,他为此十分憎恶祖母,但碍着祖母情分,他一直隐忍不发。

成年之后,又因为讨不到老婆而终日忧愁。每次二祖母来家中送米送面,他都会生出邪念。二祖母尽管也不是什么年轻女子,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让他这个整天朝思梦想娶媳妇的“媳妇迷”心神不宁,但是这种逆伦丑事不能胡来,他只能苦苦煎熬,但一忍再忍,总有忍不住的时候,终于在案发那天再也忍不住,这才惹出大祸。

那天晌午,二祖母来到家中,陪着祖母谈心到深夜。每次二祖母过来送东西,都会住上一宿,转天再走,这次也不例外。当天夜里,二祖母睡下之后,他悄声来到西厢房,跳上炕头,伸手胡来。二祖母惊醒,对他破口大骂,吵嚷声引来祖母陈氏,用拐杖将他劈头盖脸一通好打。他跪地求饶,求二位祖母饶恕他,他以后再也不敢荒唐。念他是杨家独苗苗,两位祖母故而没有为难他,只是训斥了几句,便放他出去。

回屋之后,他气得咬牙切齿,翻来覆去睡不着,捱到四更天,腾地坐起,出门到了柴房,拿了劈柴用的砍刀,到了祖母陈氏的房中,对着祖母的脸一通乱砍。祖母正在熟睡,毫无意识地就被要了老命。杀了祖母之后,他又来到二祖母那屋,对着二祖母的脖子就是一刀,这一刀用尽全力,故而一刀便将二祖母砍死。接着,他丢掉柴刀,对已经断气的二祖母做出灭绝人伦的龌龊事。

事后,他知道死罪难逃,但又不想认罪,于是将柴刀丢入井中,接着用绳子自缚双手,慢慢下到井中,用双膝和肩膀支撑住身体,而后大喊大叫,引来邻居。尽管他口口声声说是有强盗越墙进宅行凶,事实上一切都是他一手所为。如今事情败露,他也只能认命。

有此口供,便可结案。杨小幺杀人害命,罪有应得,判斩首之刑。然而就在行刑的前一天,杨小幺居然死了。但告示已经贴了出去,无法收回,于是官差将杨小幺的死尸捆在木桩上,用牛车一路拖到法场,刽子手一刀下去,杨小幺身首分离。落得如此一个下场,实属活该,不值得同情。

陋文一篇,就此打住,此事非杜撰,而是记载于古籍上的一则旧案。权且整理出来,送给各位看官解闷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