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22021-09-18 23:36:55

我相信许多上海人都听说过棚户区,知道这是最积贫积弱的群体居住的区域,又称作为贫民窟。

 

但是对于我来讲,直到上高中时,才真正近距离地走进了棚户区。更没有想到这个棚户区,就在商丘路北面,离我家不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就到了。

 

它的具体位置在商丘路东汉阳路和东余杭路之间,在它的最北面,有一个第七制药厂围墙隔着,西面靠梧州路,南面靠东汉阳路,这么一块方圆不到半个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而且如果你不深入到里面去,根本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个世界。它的外围就跟普通的街面房子一样。棚户区隐藏在里面。

 

我上高中时,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他叫华CF。年龄比我大些。担任班里的团支部书记。高中三年这个书记一直由他担任。他性格直爽,坦诚,处理事情很冷静,对班里的所有同学都很友善。大家都服他。遇事都愿意与他商量。他就住在这个棚户区里。离我家不远。我们放学后经常一起步行回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邀请我去他家玩。我答应了。他带我去他家。从商丘路对着东余杭路的一条很狭小的弄堂往里走,再七拐八弯,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了他们家。很窄小。是用草棚棚和简易的铁皮包裹起来的,屋内倒收拾得挺干净。他的爸爸个子很高大,原先是靠摆修自行车的摊头为生的,后来被招到和平公园去工作,专门负责维修设施。他的母亲是一位和蔼的家庭主妇,不工作。华是独子。他妈妈总叫他大发子,对他很疼爱。应该说,他家虽然住房很简陋,但经济条件还是不错的。负担不重。他妈妈难得看到有同学去他家玩,十分高兴。拿出很多吃的零食招待我。

 

他家门口就是一个很大的公用自来水池子。这里的住户没有一家一户的自来水龙头,都是到这个公共水池子去取水,用水桶提或挑。而家庭妇女们或女孩子洗衣服洗被单洗菜则都到这个水池子周围一圈,边洗边聊天。这里从早到晚都非常热闹,人声鼎沸。嘈杂不堪。早上天不亮就有人来用水了。晚上到深夜都有人在喧哗。有专人在水池子这里收费,大部分都是买筹码。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的华同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读书长大的。这么吵闹,怎么能看书学习?他说他习惯了。这里的房子有各种各样的,都很简陋。有个别的稍好些。而公共走道都十分狭隘。仅能容一人行走。好在当时没有大型的家具和家用电器。

 

而卫生设备当然也十分简陋。都是拎马桶或痰盂罐。要去公共厕所则要走很远一段路。

 

这里的人口密度非常高。简直就是人挤人,人挨人。小孩子也特别多。但秩序井然。很少有吵架骂街的情况。邻里都很友好。华的邻居姓居,比我们都小。把他当成自己的大哥看待。后来我去的次数多了,跟我也成了朋友。每次去他都参加。

 

我从他家出来都由华护送,绕七绕八,像是在迷宫里走。到下次去,又摸不到方向了。所以每次去大多都是由华陪同才行。出来也是。

 

大概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才找到了规律。用不着华护送了。这个棚户区叫什么名字?我至今不知道。不知在哪一年它整体拆迁了。华高中毕业考进了南京航空学院,我和他一直有联系,非常要好。他毕业后分到九江某国防科研单位。他的夫人也是我们班的同学,二医毕业,分在上海。他们分居好几年,华才调回上海。他们有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很有成就。居住条件已经大大改善,今非昔比了。

 

杨浦区定海街道两户人家的阳台近在咫尺(种楠摄于2006年)

 

杨浦区定海街道,我有位表哥住在那里。也是一个棚户区。但比华住的那个要强些。最令我佩服和感动的是我表哥的大儿子两口子,非常孝顺,不仅把他们的父母从安徽农村中接回上海。居住在这一小间老房子里,而且把他弟弟和妹妹,以及他们的子女(一共四个孩子,三女一男)都想方设法,一个一个都把户口按在这里,住在这里了。还帮他们找到工作,成家立业,这都是我亲见亲闻的。是事实。对很多人家来讲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他们这么仗义,对比有些人家为了房子和户口,不顾亲情,撕破脸皮,差点对簿公堂,更显得可敬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