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fang2022-07-21 04:42:08

定居在镇江的米芾很郁闷,因为他和易烊千玺的遭遇太像了……

Original 镇江风情的小李探花 镇江风情 2022-07-19 05:15 Posted on 江苏

收录于合集#镇江名人故事70个

1087年,迁居镇江丹徒的米芾,心情总是很郁闷。

 

文人心情一郁闷,就喜欢喝点小酒,于是米芾经常到北固山附近的“望海楼”喝酒,这座楼的位置大概在当时镇江府治的后面,一边喝,一边望海洋,一边叹气。

 

这就叫“望洋兴叹”。

 

诸位明公可要问了,镇江旁边不是江么,望啥子海啊?

 

因为过去古长江入海口离此不远,江面宽阔如海,金山、焦山一带被称为“古海门”。唐朝时候还有位名道士叫吴筠,写过一首《登北固山望海》的爆款诗,传播率极广。

 

米芾为什么这么郁闷呢?

 

因为他在官场老是被人说三道四的,造成在圈里混得人缘差透,很多人因为这个原因跟他保持距离,隔三差五还有人没事说风凉话刺激刺激他。

 

很多人又要疑问了,像苏东坡、沈括这些人,一路走来在官场上不是挺顺的吗,咋米芾就这么难了呢?

 

有朋友眼尖,发现米芾虽然有编,但好像没参加过科举考试。

 

是的,米芾的编制,是有点问题的。

 

在米芾16岁那年(1067年),他随从母亲阎氏离乡来到京都汴梁侍奉英宗高皇后,当了“产媪”(接生婆)。

 

因为这个关系,宋神宗继位后,不忘米芾母亲的乳褓旧情,恩赐了米芾一个“秘书省校字郎”的编制,负责校对订正图书的工作。

 

18岁就进了编制,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但随着米芾的成长,这个事情就不好玩了。

 

每次米芾想要求进步,再往上走一走,都会招惹来无数吐沫星子,那些“小镇做题家”都恨不得朝米芾脸上呸几口:18岁你就靠老娘混进编了,还要在穷人嘴里抢饭吃,扼杀了寒门上进的希望。

 

被喷多了,米芾只好在个人微博发布声明称:

 

大家好,我是元章:

 

最近因我报考科举的事情,产生了很多争议,首先想真诚地向所有关心、支持、批评我的各位表示歉意……

 

 

 

 

为了躲避无休止的口水仗,36岁的米芾迁居镇江丹徒,心想,惹不起我躲得起。

 

哪知道在镇江隐居,也经常遇到被人冷嘲热讽。

 

这一切的背后是社会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今天我们在“易烊千玺回应考编争议”的热搜话题引导下,来看米芾的故事:

 

 

米芾像

 

 

米芾《春山瑞松图》

 

01

 

 

在宋代的官场制度中,有个规定叫“锁厅试”,指那些已经有职务的人,参加的科举考试。
已经有职务在身的人,要想去参加科举考试,先要把自己的办公室锁上再去参加考试,因此得名“锁厅试”,参加这类考试的人,就叫“锁厅人”。
在北宋初年,宋太祖在的时候是不允许这类人参加考试的:“锁厅人”都已经混官场这么久了,还要去跟小镇做题家抢饭吃,不厚道。
当然,低级官员中总有一部分觉得自己能够在学历上更进一步、博一个光宗耀祖的进士出身,他们是特别想参加考试的,所以后来的皇帝又同意锁厅人参加考试了。
不过条件是:你考上了,你就按照进士的待遇提拔;没考上,对不起,你以前的饭碗没了。
这个规矩,让很多对自己没信心的锁厅人,不敢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场,怕一失手,就鸡打蛋飞了。
到了宋仁宗的时候,太后刘娥为了照顾获利阶层,同意锁厅人参加科举,即便是没考中,也不撤职、不降薪。
那些有职务的人,参加科举考试的多起来了。
米芾实际上是可以参加考试的,他在基层的临桂县尉、含光县尉、杭州从事等低级职务上历练了一圈,开始心心念念朝上再发展发展。
并且他确实有才啊,年纪轻轻就潜心魏晋书法,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就练得一手出众的晋人书法风格,他还搜集了不少晋人法帖,连书斋也取名为“宝晋斋”。
在文艺界出道后,他也很高调,走到哪儿都跟明星一样,会引起一阵骚动。

他喜欢唐代服饰,帽子、袍子仿效唐人的高檐宽袖款式,走到哪里都引来人群围观。时间久了,汴京城里的男女老少,即便不认识他,也能从着装上知道他是米芾。

 

有一次,他出门赴宴,戴了一顶高檐帽,结果帽子太高,无论如何,也不能戴着帽子坐进轿子里去。他又不肯让随从代劳,深怕弄脏了自己的帽子。左思右想,最后让随从拆了轿子的顶盖,这才安安稳稳地坐进轿子里。一路拉风的他,被人一路惊笑,后来遇到老友晁以道,晁以道见状,不由的含笑鄙视:“米芾啊,你简直就像是坐在槛车里示众的囚犯啊!”

 

听说他要去考科举,好多原本把他当偶像的人,突然翻脸了:

 

米芾元章啊,你混得这么好,但你不能吃相太难看了。

 

    

 

米友仁《远岫晴云图》

 

 

02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大家觉得米芾本来就占了很多便宜,占了“小镇做题家”们无法匹配的优势。

 

第一,你米芾不缺钱吧。
皇帝赏了你一个官,不管怎么说你参加工作了,有工资了吧?
你可以安心来备考,像范仲淹这样的苦哈哈,每天都要穷迫潦倒的跑到寺庙里读书,稀饭都得结冰划成四份省着吃。
第二,你妈是皇帝的奶妈。
你和皇帝能扯上关系,那你肯定得知道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信息啊,我们踩雷的时候,你都跳着躲过去了,你参加考试,那我们都输在起跑线上了。
第三,你有明星的光环,人脉不愁。
上面能找人,还能砸钱找路子,文艺圈能赚钱的你,想探听到可能的考题范围都比“小镇做题家”更容易。
一句话,你个当红明星占尽天时地利的便宜也就算了,你不能吃相太难看了。
就这么骂啊骂,米芾遭到了全网抵制,只好迁居到镇江躲一下风头。
很快,镇江的“小镇做题家”了解到米芾在镇江建了三处别墅,一套刚需房,自己住,是镇江城里千秋桥旁建的“一亩居”;

 

一套改善房,佛系精装修,好禅的他在南山鹤林寺筑造了一所“精舍”,以供自己修身研经;还有一套私家别墅,建在北固山下,号称“海岳庵”,是用一方珍藏多年的研山砚和朋友苏仲恭换的宅子,专门用来搞收藏。


虽然米芾说买房的钱都来自书法和画作的润笔费。但大家心理上有疙瘩,听说后不由的也“呸”两声:谁不知道你经常送砚台给领导啊。

有一年,北固山遭到了火灾,山上、山下一片废墟。

 

大火过后,发现只有山腰的唐代李德裕所建铁塔,和米芾的别墅“海岳庵”安然无恙。

 

米芾很嘚瑟,自炫的在一面墙上题字:“神护卫公塔,天留米老庵。”

 

在镇江,有三套房的人,不仅不低调,还要这么拽,要知道发朋友圈是很拉仇恨的事情啊。

 

于是,有人偷偷在“塔”字上写了个“爷”字,在“庵”字上写了个“娘”字,这句话就变成了“神护卫公爷,天留米老娘。”

 

这就暗暗骂到米芾的母亲“米老娘”了。

 

米芾看到后,忍不住大骂不止。

 

但写字的人仍嫌不过瘾,在“塔”字下写了个“飒”字,在“庵”字上写了个“糟”字。

 

“神护卫公爷飒,天留米老娘糟。”

 

“塔飒”,就是哆嗦、颤抖的意思;

“庵糟”,就是今天我们所说的“肮脏”,不干净的意思,讥笑米芾的母亲曾经乳哺宫内的事情,谁知道你妈给谁喂奶的呀。

 

北宋“苏、黄、米、蔡”四大书法家,苏轼、黄庭坚和蔡襄皆以科举入仕,只有米芾是“以母侍宣仁后藩邸旧恩”进入仕途的,这是赤裸裸的取笑米芾的地位出身,即使米芾远离了出身之地,定居到了千里之外的镇江,仍然有人嘲笑他的身世,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北固山铁塔

 

 

03

 

 

 

被人家骂“脏”刺激多了,慢慢的,米芾就有了心理问题——变得过份爱干净了。

 

他身边常常放着一盆水,时时洗手洗脸,洗完也不用手巾擦拭,只是甩手晾干,生怕手巾弄脏自己。

 

平时,也不与别人共用“器服”,一碰就要起生理反应。

 

有一次,他的朝靴被别人碰过,心里面总觉得不舒服,就一洗再洗,洗得破损无法再穿。

 

据说他为女儿挑选夫婿,也是因为其姓名“干净”——女婿姓段,名拂,字去尘。

 

他说:“既拂矣,又去尘,真是我的女婿呀。”

 

身边的人看了直摇头:唉,叫“去尘”就要嫁女儿,那遇上“绝尘”该怎么办呢?

 

由于变态式的爱干净,米芾甚至不惜丢弃自己的心爱之物。

 

有一次,他得了一方好砚,认为是“天地秘藏”,邀好友周仁熟共赏。周仁熟对这块砚石赞赏不已,说:“如此神品,不知磨墨效果如何?”米芾就命人取水。水还没取来,周仁熟一时心急,用唾沫磨起墨来。

 

米芾马上就变了脸色,说:“砚石脏了,不能再用了,你拿走吧!”后来,周仁熟几次三番想送回砚石,米芾都连喊“死远些,死远些”不要了。

 

米芾因为洁癖到变态,闹到丢过官职。

 

他负责太庙的祭祀礼乐时,这是宗法社会中最为盛大隆重的仪式。祭祀服装上,绣有火焰等纹样。据说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是火德星君临凡,这祭服上的火焰纹样,便是赵宋王权的象征。米芾爱赶紧,清洗祭服时,用力过猛,竟然把衣服上装饰的火焰洗掉了。

 

亏得皇帝看在他妈的面子上,并且知道米芾就这个德性,所以也没多责罚,只将他罢官了事。

 

 

 

《紫金研帖》

 

 

《听瀑图》

 

 

04

 

 

搞文艺的郁闷了,就喜欢写的什么。

 

那一天,喝着小酒的米芾,在望海楼上微眯起眼睛,出神的望着渐渐落山的一轮红日。

 

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江面上轻烟笼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景色犹如一幅绝佳的山水写意。

 

几番画角催红日,无事沧洲起白烟。

 忽忆赏心何处是? 春风秋月两茫然。 

 

 

 

赏心何处?

 

我不再茫然!米芾写罢,丢掉笔,从此啸傲于山泉之下,悠游于山林之中。

 

千峰万林,五彩云霞给青山披上了一层锦缎,瑰丽的“城市山林”涤净他空灵的人生境界,也给予了他无数的创作灵感。

 

后来,镇江在米芾搞创作的地方,建了一座“米芾书法公园”。

 

因为他知道,当他随着母亲从老家走到京都汴梁时,就已经注定了他的一生不可能摆脱“冗浊”的纷扰。他不可能达到苏东坡、黄庭坚的政治高度,也不可能在党争的漩涡里蜕变为大奸大忠之人。他只能凭着玩神经(“怪诞乖张”),达到自己随遇而安的目的。

 

1107年,在大宋体制内兜兜转转了一圈的米芾,回到了镇江,住在鹤林寺精舍。

 

《避暑录话》里说:米芾临终前,把收藏的书画全烧了。去世时,鹤林寺的伽蓝神像无故倒塌,钟鼓自动鸣响。

 

那钟鼓声,似乎像一首歌:

 

飯盛男2022-07-21 05:57:15
米芾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