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 小梁州
鞍山原爲遼陽府,鐡礦充裕,菱鎂滑石絶對富。想當年,那是鋼都。
《么》首山立山玉佛駐,不扯犢子千山路。五佛頂,龍泉寺,怪石木魚,南果梨味馥。
我喜歡曲有一個原因就是曲可雅可俗,而且北方方言可入曲,特别是東北話入曲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我對賦詩填詞興趣不大,没長那舌頭。僅就音律而言,詩詞講究的韻就是五聲,是南蠻子的,做爲北狄的東北人旣使能做得好,那也僅是打油,且多數只能稱爲順口溜,純屬扯犢子。
通常人們都認爲扯犢子是市井布衣之所爲,主題都是下里巴人,實際上這種行爲的操作者也可以“高大上”,而且不乏陽春白雪之雅。
比如司馬遷在《秦始皇本紀》中寫道:“一法度衡石丈尺,車同軌,書同文字。”也就是我們常念叨的車同軌、書同文和統一度量衡。我這代人在歷史觀中最早受到的灌輸就是英明的秦始皇做成了這三件前無古人的偉業。不過我反复讀了幾次也没讀出司馬遷認爲這是秦始皇的創新的意思,好似這種觀點與新中國的歷史相關連。
第一次對車同軌這一説法有了疑惑是在驪山看兵馬俑,直覺感到那兩輛銅馬拉的車的軸長并不是同等的。我當時是用眼瞄的,回來在北大的BBS上説銅車馬复原不准確,因爲寬度不一樣,怎麼能同軌呢。各路大俠這個狠哪,一頓磚頭把我拍偏了。都説我或是眼神不好,或是角度不對,因爲專家會有錯嗎。我弱弱地反抗了一下,查了各種介紹,什麼都有數據,只是車軲轆間距没有任何説明。又是一頓磚頭,異口同聲,一樣的還用另指出來嗎?弱智?我也拿不出證據,眼見不一定爲實啊。磚頭挨過眞有點懷疑人生。
後來在《中庸》中讀到“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知道在秦始皇之前這好似已經是天下的規則了,孔夫子都有言在先了。旣使未完全成形,起碼在戰國時期就有了車同軌的趨勢了,反正這不是秦始皇的創新。
再後來又知道是管子提出的“衡石一稱,斗斛一量,丈尺一綧制,戈兵一度,書同名,車同軌,此至正也。”管子是什麼時候的人?是春秋時期的。那時候秦還在西垂御奴之戎呢。“君據法而出令,有司奉命而行事,百姓順上而成俗,著久而爲常。”“是以四海之内,可得而治”。這是管子爲統治者畫出的藍圖,至今勞心者們仍是心嚮往之。
不過這好似也説明了車同軌是没錯的了,是我的眼神不太好。但數年前偶然看到一篇文章還眞提到了説是那兩輛被銅馬拉的車眞的不同軌,車軲轆間距就是不一樣。雖然那篇文章的主旨在於反擊有人否定秦始皇的功績。不過也説明了我當時確實没有看錯。爲了驗證,我又找了中央電視臺録製的有關銅車馬的節目,看了又看。眞見了鬼了,那里面什麼數據都有,但好幾個節目,數小時的視頻,就是没有提到這兩輛車到底同不同軌。我也想不明白,這様重要的數據爲什麼要刻意避而不談呢?
這幾年先後看到了一些學者的文章,對孔子和管子所述進行論證。本來從開始還算是貼邊着調的,但整着整着就不着調了。説什麼孔子的話是後人給加上去的,而管子的話也不是管子説的,也是後人給編的,最出奇的是説那兩輛出土的車不是秦始皇的,甚至還有的説車同軌是指統一交通,恕我愚昧,車同軌還好接受,“统一交通”百思而不得其解。翻來覆去又没有新的證據去證明,全是推理式的,而且推理的大部分是以今人的眼光去看過去,對爲什麼出土的那兩輛銅馬拉的車不同轍也没有能説服人的論據,這就有些扯犢子了。我不是説孔子或管子一定説過那些話,也不是説那車就是秦始皇的,我没那能耐,我是説歷史以事實爲依據,不能搞科幻小説的,更不能搞戲説。
旣然專家學者都扯犢子,那我也不妨扯大一點。我理解的車同軌不是單指物理形式上的車的建造標准,也不是光指統一交通,而是指對物質生産要有一定之規,換個詞就是與今天的技術標准化或工藝標准化有相類之處。祇所以使用車同軌這個詞,是因爲當時的戰車是最主要的戰爭武器,哪家的戰車最先進,則證明其技术最強、國力也強。春秋戰國時期大多數的戰爭都是車戰,《左傳》里談到戰爭的篇章幾乎都涉及車。旣然要大量的生産車,那標准化的問題自然而然地會被提出來,在標准化下那生産效率和産品的成品率自然會大大提高。科學技術一直是决定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想戰勝科學技術那就僅有虎狼之師了,從古至今皆如此。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事情來自於春秋戰國時期有很多的被記録下來的車隊周游列國,比如蘇秦、孔子等,但從未有記録説這些車隊碰到過因車轍不同而産生了問題,這是不是也説明了當時在東方六國中的標准化已經逹到了比較高的程度?
我認爲當時管子提出的不能僅僅被認爲是車的同軌問題,可不可以被認爲是對齊國的工業和手工業生産提出的標准化要求?從結果來看管子的治理使齊國的國力大大提高,進而躍昇爲當時的中原霸主。當然這也可能不是管子提出的,但不管是誰,從現今的證據看大有可能在秦始皇以前就有人提出並推行了車同軌這種標准化生産的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