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hcr2008-03-15 20:18:09

箫,这一最具中国文人气质的乐器,从遥远的古代奏起一缕袅袅的清音,穿透历史的天空,至今仍在不绝如缕的回响。其间有多少文人骚客与之唱和,且让我们随着这千古遗韵,漫溯到从头。

翻开尘封的坟典,我们赫然看到这样的记载:“韶九成,凤凰来仪”(《尚书·益稷》),这里的箫韶相传为舜制的音乐,分为九章,演奏时会感召到凤凰栖止起舞。而正是这个韶乐,使孔子三月不知肉味,“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论语·述而》)。孔夫子孜孜以求的“礼乐治天下”就这样和一支青竹结下了不解之缘。千百年来中国文人正是在这样的礼乐熏陶中实践着自己内圣外王的使命,升华着自己“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发乎情,止乎礼”的情怀。

于是,我们看到的第一幕精彩的画面是箫史和弄玉,笙箫和鸣,一对神仙眷属轻盈地在曼妙的乐声中飞升向云间,留下“乘龙快婿”的千古佳话和仙踪缥缈的浪漫遐思。而当旷远的大地上复归沉寂后,一个衣衫褴褛的乞者,吹着悲凉的箫韵走来,他是吴市吹箫的伍子胥,背负着国仇家恨,流落在吴市的街头,然而褴褛的衣着掩不住高雅的箫韵,他终被吴王阖闾发于市井,拜为卿相,阀楚鞭尸,亡越称霸。虽然在最后被夫差杀害,但他的精魂却化为了钱江怒潮。因此,每次在你伫立潮头时,或可依稀感到那悲壮呜咽的箫声。一部春秋战国跌宕的历史慢慢掀过,当你还来不及看清秦穆公(弄玉之父亲)的后人建立的王朝是什么样子时,揭竿而起的战火已遮住了你的视线,就在这硝烟慢慢散去时又一幅悲壮的画面定格在你的眼前:垓下,被重重包围的十万楚军,仰头静听着远处传来的缠绵箫声,那是楚歌的乡音,那是慈母的呼唤,于是战士们纷纷放下武器,离开了战场;而此刻楚帐中,穷途末路的霸王,正抱紧着在楚歌声中哀艳饮剑的虞姬而痛彻肝肠。这一幕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画面,就这样在箫声远去中定格。悲歌散楚,为我们短暂拉上了历史的帷幕,从此后再上演的箫声,就不再这样风起云涌,波澜壮阔,而是变成了委婉的述说。

两汉的故事多少有些沉闷,因此似乎没有什么能和优雅的洞箫扯上关系,但是王褒的一篇开中国咏物赋文之先河的《洞箫赋》,却让人无论如何不能遗忘那美妙的纶音。“原夫箫干之所生兮,于江南之丘... ... ... 澎濞慷慨,一何壮士;优柔湿润,又似君... ... ...赖蒙圣化,从容中道,乐不淫兮。条畅洞达,中节操兮。终诗卒曲,尚馀音兮。吟气遗响,联绵漂撇,生微风兮。连延络绎,变无穷兮”这样推崇备至的赞誉,已足见时人对箫的倾情。后汉唐宋以降,箫声就这样伴着文人的浅吟低唱而袅袅馀馀。

“箫弄澄湘北,菱歌清汉南”,鲍照的一曲《采菱歌》自然天成,万古清新,道尽啸声的清丽脱俗。而纵情率意,长笑出门的阮籍在咏怀旧迹时却被箫声打动,变得深沉肃杀“驾言发魏都,南向望吹台。箫管有遗音,梁王安在哉?”。盛唐的箫音吹彻得更加亮丽,张若虚横绝千古的孤篇“春江花月夜”被箫音演绎成绝世的经典。而仙风飘逸的李白在举杯邀月时会低吟“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在拔剑四顾时会唱响“笛奏龙吟水,吟凤下空”。忧思如潮的杜甫在飘零寂寞的生涯中也因箫声而对同船的女子升起爱慕之情,遂有“蛾眉皓齿在楼船,横笛短悲远天”。这是“诗篇万口传”的李杜,而比之稍晚的小李杜又如何呢?情深款款的李商隐在对箫的述说中流露出无尽的爱意的缠绵“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箫自有情”。脱落形骸的杜牧在“十年一觉扬州梦”中,最不能释怀的仍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花间派词人也对这箫声寄予了深情,与李商隐齐名,被称作“温李新声”的温庭筠,是花间的鼻祖,在怀旧的感伤中吟出“香灯怅望飞琼鬓,凉月殷勤碧玉”。当盛唐的歌吹被鱼阳鼙鼓惊破后,几经离乱,终于又迎来一个文治风流的时代。

lhcr2008-03-16 03:3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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