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边沟不是赵本山东北二人转里的夹皮沟,它是甘肃酒泉市巴丹吉林沙漠边缘的一个劳改农场,自古荒寒之地,发配犯人的好地方。有一部国内禁止放映的电影纪实片《夹边沟》,我偶尔看了,此生难忘。
这个地方,地貌和火星表面类似 。漫天风沙, 黄土漠漠的景象,千百年变化不大。1957年,55万人被打成右派,其中三千余人被发配到此,改造自己,改造这片寸草難生的盐碱地。三千右派在这儿挖地洞睡土墩,在冬天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下苦熬。吃喝拉撒用同一个饭盆,每天12-16小时强劳动力度。饥荒来袭,终于断粮,一日三餐,先是喝菜叶和树叶煮的糊糊,后来,吃蜥蜴,吃管教人员粪便中晒干的残留食物,再后来,吃饿死的人的屁股肉和内脏,最后,一批批倒在黄土中,白骨交叠,无地葬埋。最后侥幸活着离开的,约300人。
那三千读书人,有留美归国的专家,有大学校长,有医生,有记者,有教师。。。有个傅作恭,留美博士,是傅作义的弟弟。傅作恭写信向傅作义要吃的,傅作义不相信,不作回复,于是,傅作恭饿死了。饿死的两千多右派,白骨散落在黄沙里,六十年来,一切都被抹平得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今那儿有个夹边沟村,村人大多不知道附近曾经有个劳改农场,自然不会知道那里地狱般的场景。
天津作家杨显惠写出20多篇《夹边沟纪实》作品,才有这部至今没法公映的电影,那些冤魂的后代,才知道自己的父輩是这样惨死的。。。一位死难者的儿子,把刊登这部纪实作品的《上海文学》供在桌上,哭倒在地!
我想到我的父亲,他刚出校门就被打成右派,去了安徽白湖劳改农场。早上出工,看着有点年纪的右派,走着走着,要解大便,人一蹲下,拉出一堆肠子,就倒在了路边。20年后平反,一紙輕薄文書,幾百元退賠金,就是對万千子民几十年冤獄的交代,
我想去多了解这些离自己尚不遥远的历史,又常常怯于了解,尤其是如此惨酷的细节,会让人身心发抖,四顾惶惶。體制的邪惡,人性的凶残,兩下配合,人间就成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