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是在该店第一个见到的华裔副经理。他一直对我很关照。如果他值班,会去检查冷库的食物,如果过期就给我,这让我省不少钱。这些墨西哥人不稀罕这种剩食。那些年轻人偷鸡,更不要。
一天他左臂戴了一个黑孝带,我跑过去关心地询问,他难过地说其母刚去世。我想我应当表示一下。这里就我俩是中国血统。他是美国出生的美国人。第二天我送给他五十元表示我的哀悼之心。
看到下个月的工资增加了。我想我的试用期完了,经过几周,突然又没有了。我马上去找经理,询问为什么不给我加工资了?我都过了试用期了,为什么已经增加的工资减了回来?
经理说我的工资从没变化?
我说,最近几周我的工资增加了一点,为什么这周不加了?
他马上打开计算机查我的工资,的确变了,对我说有人把我工资改了。
我愣住了,我捅漏子了!可能彼得用这种办法还我,又不告诉我。现在让经理知道他可随意改工资。等于他在从公司偷钱。
他马上就被解雇了。走前我对他说对不起,我以为涨工资了,所以去问经理了。他一句不说走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看到他。
这时整个鸡店笼罩着我是嫌犯,是彼得的帮凶。谁都不理我,什么都不让我碰,除了我需要摘的菜和削的皮。我想让他们去查吧,我没有偷任何东西,每次拿走食物都让他们查过。从没去拿过鸡,每次我摘鸡块时才见到鸡,厨房工人的眼睛盯着,不时的过来吃,我什么时候能偷鸡!
经过一周的调查,又找我问话。我把彼得母亲去世,我送他五十美元表示哀悼,然后工资增加,接着工资又减下来,我去报告了,之后就发生这一大堆事。
经理说经他们查后,看到我不是彼得的帮凶,我自己没有偷过钱,偷过鸡,我从没用他们的电脑改我的工资,彼得经常用电脑改他自己的工资。这就是把他开除的原因。
这次谈话后大家对我的态度恢复到原来,我不会被开除了。从这里应当总结的教训是一个人必须站得稳,不做坏事,就倒不了。彼得的这个毛病我一点也不知道,有这种毛病是很难改的。一般单位也不愿雇这种人,希望他自己在以后的生活中吸取教训。
经理是两个上中学儿子的父亲,住在上州离这里很远。他基本是在电脑上运行这个公司。收入和支出的平衡是他的主要工作。查看进货,查看销售存根。我怀疑是否每份现金收入都用收银机进帐呢?柜台工作的副经理是关键,如果副经理把存根撕掉,就可方便偷钱了。那时他们的收银机没有与经理的计算机联网。
柜台年轻人偷整鸡,彼得私自改工资,如果我不说他也不知道。所以我对经理的看法是不精明。只要大家有工资,对自己的工资满意,公司平平稳稳正常运行就满足了。
他在这里工作是让上级考察,如果通过,将到他家附近去开店。那时新州才开始有这个鸡店,据说这是全州第二家,这些副经理也都有这想法。比尔说过好几次,因为这个店的客人比他自己的餐馆多得多。
美国人喜欢这里的食物,因为他相当于正餐,以热食为主,有主菜和配菜,不像麦当劳都是三明治或沙拉。由于食物标准化,不用花大钱雇著名大厨来撑店,而是雇一大群半工的,工资极低的非技术人员。所以食品售价比一般堂食店便宜得多。
美国人不自己做饭时来这里最好,不用点菜、不用坐等,一切食物看在眼里,自己取货不用交小费。所以是物美价廉的好餐馆。因此这家连锁店在全美如雨后春笋般的发展起来,且很快在华尔街上市。
和中国餐馆不同,中国餐馆各显其能,不用人家的配方,形不成减少成本的连锁店。中国有许多小吃,饼类,大家都各显其能,也不能形成连锁店。
我干活时受过几次伤,有几次是刀割破手指,正好彼得在,给我包扎好,经理不知道。一次我和一位墨西哥工人交接很重的烤鸡。我紧攥这个盘子,他不说话,快速从我手上抽走。这烤盘边缘非常尖,像刀子在我手掌上划过去,我不敢松手,怕整盘鸡掉在地上。顿时两支手鲜血直流,我和周围的工人都吓坏了。
他们报告给经理,经理问我是否要去医院缝几针,并说这很贵,强调公司没给我买医疗保险,我需要自己付款。我心想是在工作中受的伤,理应公司付款。他怕我让公司付医疗费,就用这些话堵住我的嘴。我听后说,先上药看看能否止住血,如果止住,就不去医院,在我心中知道这有一点玩命,因为金属划伤,万一破伤风就倒霉了。但一想这些烤鸡应当不带菌,也许可冲过去。
他把我的手放在自来水冷水管冲洗,去掉全部血迹,露出伤口。我说应当用酒精,擦去血,他说纽约的自来水冷水可以生喝,非常干净,不会增加感染的机会。
他会包扎,包好后特别说了一句,干活要小心,如果总受伤,就不能在这工作,因为医疗费太贵。从此我小心翼翼地干活,不和任何人有直接的接交。我怀疑那个工人在和我开玩笑,但太鲁莽,出了大事。我不像他们的手那样粗糙,很容易碰伤。
每天送走的垃圾很多是可用的食物,觉得非常可惜。没有人提合理化建议,减少浪费。这是美国餐馆最大问题。我总说,纽约餐馆的垃圾如果非常廉价简便地运到非洲,就可救活许多饥饿的人。
有了保险执照后,保险公司让我抓紧卖保险,我大大减少在鸡店的工作时间,直到三三女儿来,搬到皇后区住,才正式辞去了这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