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拾影2021-11-19 22:40:09

01.

 

离开东海岸的那天,是走出一座节奏缓慢的城。这里似乎与世无争,新来的人很容易吃罚单。七国头头刚在那里握手,吃了饭。五颜六色仍旧飘摆在环行街道的上空,似乎在向世人宣告,这里的大龙虾不错。只是那美味与自己渐渐遥远。1995,已是深秋。

 

灰狗在两个月前停过的海湾小镇,再次停靠。下去的人少,上来的人多。

 

这短短的八周,满以为还有一线希望挽回失去,但她表达得很清楚,“我不需要男人,只需要钱”。她的直率,彻底熄了侯云翔心里头刚刚引燃的那一点火星。真快呀,他这张脸,在西人超市现在成了白菜价,可不像出国前值钱。还是往前走吧。

 

只是心里放不下,刚刚过了三岁生日的女儿。她的模样不像他们俩任何一个,好像是从西域什么地方抱来的。她长着只属于自己的颜色,一会浅,一会深。女大十八变,再等等看,到底偏向谁。至少鼻子像小翔,中间没有隆起,头上没有回勾。眼睛也像小翔,除了往里浅收。脸型好像跟了她。头发的颜色偏黑,形状弯曲。不过性情似水,说话如歌,这才是云翔最在乎的。但愿她长大后不要跟母老虎一样噢,天天张牙咧嘴。

 

王子岛算是来对了。沙滩,土豆,和《绿色木屋》,宛若童话中的世界。那本书倒是该好好读一读。

 

希望还有来日,好乘坐轮渡,去看看拉布拉多半岛。据说那里可见漂浮的冰山。

 

如果真能重修旧好,云翔倒愿在波涛拍岸的海滨待下来。灯塔,军舰,田园乡村,北部高地,苏格兰独有的风笛声...

 

可惜父亲无缘这块新大陆了,一个甲子都没混到。婚变的事还得瞒着家里所有人,不想让悲痛中的她们再添担忧。这里家散,那边人去,其味自知?想到这里,又一次湿了眼睛。

 

车,一颠一晃。窗外的风景,一件一件,被抛向身后,化作一缕缕晚霞。

 

他,好像看见家里的老房子。又看见弟弟搂着个大扫把划着地上的桐叶。好像是父亲回来了,笑着说,“好了,医生说了,没事”。弟弟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仍旧埋头扬起的灰尘。屋里传出一个声音,是母亲。“包子好了,一会再扫”。弟弟一口包子,一口大葱。母亲转回头,“院里有人来?怎么听见有人咳”。 推开外门,几片桐叶飘飘然,落在洗衣用的大铁盆一旁...“妈,是父亲”,好想提醒母亲,但怎么也喊不出声来。急慌慌到了茅房。感觉尿完了,怎么还想尿?这时,梦醒了。嘴角挂着口水,眼角一滴泪,已干。正如父亲看着远方归来的二子,从眼角掉下的那一颗,欲语不能。

 

停靠汽车站,梦月。车外嘈杂,一句法语也听不懂。偶尔会飞来一句英语,显得苍白无力,很快没于小巴黎的浪漫风情。云翔在车旁稍作舒展,返回座位。

 

距离目的地还有两个半小时,那里会是怎样的一个城呢?


 

02.

 

到达上河城,时间是正午十二点零五分。提了行李,进了候车厅,目光落在僻静一处的公用电话。塞进两毛五硬币,给老张挂了报到。完后,在靠近门口落座,边上有家提迷好汤咖啡店,人来人去,飘着阵阵诱香。

 

老张在湖边大学作博士后。属于老三届。上过山,下过乡。回城上了北大,又飘来这广阔天地。他来枫城做短期的时候,就住侯云翔家楼上。那时的家还是一个整体。云翔的背景是文科,一直苦于找不到方向。城市不大,八万来口人,经济就靠一钢厂撑着,机会少之又少。方圆八百里,除了山,就是林,再就是湖。风景倒是优美,但赏心悦目不能当饭吃。后来读了一年发型设计,作为临时谋生手段。婚变后,赶上父丧。老张给云翔留了电话,介绍了上河城的七七八八。那儿的大学媲美中国的北大,美国的普林斯顿。树挪死,人挪活。倘若想来,一定找他。

 

云翔从国内回来后,按原计划去了温哥华,在餐馆打了三个月工。这里风景无限,只是大学少,竞争激烈,而且排外。只要不是BC,其他二十四个字母都排。不如东部开放,学校多,选择也广。正当云翔想联系老张的时候, 收到她来电。东海岸的达华西大学法律系录取了她。考虑到上学带孩子的诸多不便,想让云翔来跟她合租一个公寓。她省钱,云翔也可以看到女儿。就这样,搭上灰狗,花了七天七夜,从靠着西海岸的温市,来到濒临大西洋的哈市。来后不久,萌生复婚一念,却招来她一脸雪里红。云翔这又记起了老张。如此,又从哈市奔上河城,走遍千山万水,可是主带领?

 

老张家离汽车站不远,十分钟就到。一片排房,横七竖八。因为价廉,华人很多。借地址号码,简称“780”。

 

老张太太在养老院做护理,笑口常开,温良和善。有个儿子在读中学,能把电脑玩得翻来覆去。今天,特别准备了一顿便饭接风,说过年的时候再好好聚。对云翔来说,一个漂泊之人,有顿热饭就已经足够。

 

言谈之间,老张提到自己的车子,庞提雅克。说有天早上起来准备去学校的时候,四个轮子不翼而飞。然后对该城市另一面做了介绍。该城最有名的不是大学,而是监狱。其中最大的监狱看上去就像迪斯尼乐园,应该跟秦城一个档次。有不少游客,以为到了什么景点,赶紧停车下马,乐呵着茄子准备捏个照,结果被飞出来的大圆帽厉声喝止,这才弄明白怎么回事。监狱哪有这莫设计的,如此人性,进去的谁还想出来呀?据说,城外的好几处罪犯营地,也都依山面水。不少人出来后,一看窗外好风光,就地安家落户。从此革新换面,争取做个好人。一旦缺衣少食,又重操旧业。唉,出来混也不容易。

 

饭后,开车带着云翔去了预订的住处。并把家里多余的一个炒锅和一个饭锅送了云翔。

 

说是跟两个同胞学子合租,一个月一百块。

 

老张还竖起大拇指,语言里带着一贯的牛气,“本城最好的价钱”。


 

03.

 

住的地方,是两层。一层是中餐店,楼上三间出租。一层号码是666,二层使用666.5。一次乘公车回来,司机说,那个号码可是不吉利。果不其然,入住没多久,跟饭店一墙之隔的珠宝店在夜间被盗。

 

两位室友,一位名王松寒,自费学医,来自苏州。随父来苏州前,住南京。再往前,住包头。在那里捡了几句晋北话。一年两个假期,都是在多伦多唐人街的中餐馆打工度过,就为给家减轻点负担。另一位叫胡竹风,公费,整天跟小老鼠打交道,跟老张同系。来这里,走的便是他这条胡氏小道。

 

两位都不太会做饭。松寒最出名的是初来乍到,缺筷少碗。用塑料袋冲了一把泡面。一个不小心,指甲捅了篓子。只能用手指把面拨弄到一起,塞进了嘴巴,而后伸出舌头,在塑料里面汤水残留的地方舔了舔。平时喜好整山地车,修修补补,敲敲打打。竹风来自闽西的农村,见过深山飞瀑,条件稍好。每年还能从薪水里挤出一部份,周济山村里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伙伴。

 

第一个周末,心灵手巧的云翔给他们包了顿饺子,连剁馅带赶皮。只是新西兰的羊肉不正宗。吃饱喝足,感情迅速提升,立马烧香磕头,成了亲兄弟。当夜,带着云翔去了小城的烟花柳巷,欣赏了一场脱衣舞。一瓶百威,一瓶蓝带,一瓶卡尼丁。一瓶五块,连小费,总共十五。

 

为了完成自己的发型牌照,云翔找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发廊。还没满月,听到三个女老板的传闻后, 又换了一家,为一对夫妇所有。云翔给人打下手,就是洗头,扫地,送咖啡之类的杂活。歇工后,到边上的饭店,吃过正规的西餐。当然,老板请的。吃完方知,该店名列全国前十名。看云翔一人,圣诞期间就把云翔请到家里。云翔登台献艺,用饺子好好显摆了一下东方文化,特别做了蒜泥提味。夫妇二人,边吃边用手在嘴前闪忽,“呼,呼”,一个劲说好,说比俄罗斯粕鲁几好吃得多。

 

考到牌后,云翔来到专为大学生服务的发廊。位于湖边大学主楼半地下,名曰,“地下一剪美”。 校园由十几个岛屿组成,岛和岛之间有石桥或木桥连接。各系择岛而居,所有的建筑都是用当地的土特产,灰石头所砌而成。主楼落在最大的岛屿上,据说早期为神学院。湖水的一支小分流,将校园与城区分隔。沿河形成大学生一条街,口头叫河边。分布着酒吧,咖啡店,外卖小吃, 电脑修理,美容美甲,都冲着学生兜里的几毛钱贷款。

 

学生的发型潮流,做的很开心,虽然与好莱坞的梦还很遥远。在这里,待了近一年。周末常常跟男老板,一起骑车爬山。后来加入一个刚从发型学校毕业的女学生,乱了云翔的眼睛,忽闪了几下就不见了。可能是这张脸被误解了。

 

松寒报喜,太太和儿子要来了。办得如此快,应该是得益于去年的一个女博士被同一个办公室的男同胞所害事件。竹风准备去大西北,继续博士后生涯。兄弟三人诀别666.5。吃着散伙的饭,看着连续剧,一同放声高歌,

 

“这一拜,春风得意遇知音...”


 

04.

 

松寒的房子定的是两个月后。那时母子来,正好可以享受夏日,对这里留个好的第一印象。

 

作为过渡,他和云翔一起搬来离校更近点的地方,库柏街185号。房子是分属两个屋主的排屋。他们在右边的一半。两室一厅。主卧大,面南,对着街,采光好。松寒用了这间,当然钱多,也是替将来的二房东减点负担。搬走之后,正好可以租了出去。云翔住靠里面的小间,近厨房,中间有厅于主卧隔开,相互都保持私密。鸟枪换气枪,条件没好多少。

 

趁老婆孩子未来,赶紧把车牌考了。这就得靠云翔了。在学生圈里,他是较早那车牌的。而且之前做过老师,能把复杂的东西说得浅显易懂。遇事沉着,可化险为夷。会开车不等于会教人开车。有夫妇俩因学车闹离婚的,也有打架撞电线杆的。为了兄弟,云翔从车行租了辆车,花了一整天,进行高强度训练。一直顺顺当当。没想末了,该后退的时候,挂了前进档,贴上了垃圾箱,车头右角蹭了一点油漆。训练结束。

 

为了不受赔偿,第二天起一大早。还车的时候,找了最窄的一个车位,而且极度接近前排车的尾巴,这样查车的就不容易看到了。这天还贼冷,车行的人,接了钥匙收了钱,也懒得查看。他们逃过一劫。

 

后来,一对来自溪谷工大的夫妇,入住松寒那个主人间。来做访问学者。

 

继之而来的夏日,伙同另一对夫妇,一起租了七座面包,去了纽约。听说纽约人开车,跟北京人没什么两样,也不完全遵守红绿灯,夺路就走,算是见识了。上了上帝国大厦,走了走唐人街,吃了吃狗不理,瞅了瞅女神像。坐着游轮到了对岸,一起拍照留念,背景正是贸易大厦。时间:07071996

 

不是一家人,相处得比一家人还亲。唯一的问题,就是在这两位博学多思的人面前,总感觉低人一等。一次学生聚会,云翔端去一碗拿手绝活,烧茄子。结果,换取一位女博士生的转身,来自辽东望海。哎呀,人比人要死,这下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私下瞒着老板递了申请,准备回炉再上一次大学。

 

等待录取通知期间,云翔仍干着“地下”工作。这天休息的时候,跟老板坐在外面的台阶上跟老板学抽烟。人熟了,说话不忌讳。老板问,“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要在多伦多建立中国城?”,这问题有点刺,云翔眼珠子一转,“你们这些老外,为什么在印第安人的土地上建国?”,正说着,迈着博士步的她,姗姗而来。这是第二次遇见,她的名字叫马学梅。相互交换了电话。

 

云翔艳遇不浅,同时遇见的还有一位,名叫蔡思佩,来自台湾。常常光顾小店。整天开个大奔,说自己好喜欢大陆的明星,巩俐。那也是云翔的梦中情人哪。头次见面,灵魂就背叛了身体,随风而去。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就像《甜蜜蜜》,再硬的骨头也得给你化了。明明是给耳朵灌进了水,到了下边,却不知咋的变成了一把火。风里来沙里去的他,哪见过这世面。不过,走在路上的她,总有一直手贴着前额,像是怕阳光吃了豆腐。这么娇贵,咱这土八路养不养得起?

 

正心思着呢,“妙?”,身后传来一声猫叫。


 

05.

 

云翔从发廊工友抱回来一只刚生的猫娃娃,没想到太麻烦。不仅给她免费吃喝,还要给她看医生。球也倒是,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一顿伺候不周,老不高兴,把云翔床单撕扯成了东七条,西八条。更可气的是,还跟云翔打架,这不是恩将仇报吗?结果被扫地出门。不知后来哪里流浪去了。

 

断断续续,总有学生来找云翔剪头。不比去理发店,还得付小费。云翔这里,五块。完后,只要你对着镜子一笑,就成。

 

这天周六早上,刚把两片面包烤好,还没来得及热奶。电话响了,是学梅。可否劳驾给她剪个发。云翔说没问题,提醒把头洗好,半个小时后到。从这里到公主楼,也就五分钟。

 

问学梅要取卫生纸绕脖子作垫,扣紧围披。听取顾客的想法和要求,云翔师傅也提出自己一些建议。根据发质,脸型,气质,进行传统打造。脑后发过耳垂,层层如流,呈一字。左分头,大刘海,斜过额头,左右收在耳后,几丝自然垂挂两颊。端庄,典雅,活脱脱一个民国女留学生,就差一身旗袍。证明,在发型师的手里,历史可以倒退。

 

完后,云翔不好收钱。学梅端着镜子照来照去,“请饭如何?”

 

“那敢情好,保证点最贵的”

 

“御花园”在学子里声望最高。沿着河边大街走过去需要20分钟,正好压一段马路。

 

蓝天白云鹅戏水

人间倒回四月天

 

巧的是,思佩小妹也来了。这顿饭吃的,云翔头都没敢歪一下。多亏好风景,平了驿动的心。铁板黑椒牛肉,斑腩红烧豆腐煲,外加清炒豆苗,大号酸辣汤,送幸运元宝两只。总算吃完了,剩下的打包。可一出门,学梅右脚的鞋跟掉了。深一脚,浅一脚,她还不好意思求助。云翔暗笑,“估计跟你左手使筷子有关。那你就搭着我吧”,顺便亮出左臂,“不过,你可不能赖上我”,明明是自己占了便宜,还卖乖。

 

云翔在电话里跟松寒说了吃饭一事,松寒也感叹,“真是无巧不成书”。不过他说,还是旗人根正苗红,算是天意。看来只能与“丽君”擦肩而过了?云翔想来思去,也不知,这会不会是个遗憾?

 

学校有信来,会计专业拒了云翔。因为他已经有了国内的第一学位,商学院只收应届毕业生。

 

第二封信接踵而至,计算机不嫌弃,收纳了。招生办给免了7个学分的副课,只需修电脑相关主课,其中有撒手多年的微积分和线性代数。

 

听闻学音乐的都能整下来,我为什么不能?


 

06.

 

一个屋檐下的女主角,有点通灵。她说她看到了云翔的父亲。就在床边坐着,端视着梦中的云翔。说得非常《人鬼情》。父亲啊,怎么不弹一下硬币显显灵呢?又一次,一颗烫泪轻轻划过脸颊。

 

自打奔丧后回来,将近一年。多少日不思他?母亲幼弟怎么过。多少夜不梦他?梦他病好,醒来只有默默的墙。父亲实在人,挣不了几个钱,但也撑着天。他走了,院里雨反而多,堵在大门口。云翔第一次体会死亡,意识到,人何等渺小。他开始思考灵魂,冥界,来世。天天想,夜夜思。相信这个问题已经被思考过几千年了,答案便是宗教。三年前,欧阳带云翔受洗的时候,其实一知半解。现在他得重新思考一下。

 

有意无意,他拨通了学梅的电话,

 

“外,你今天忙啥?心情不好”

“那你过来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想起王子岛冲洗沙滩的浪花。人落魄时,爱情也许可以成为灵丹妙药。云翔第二次来到公主楼。她的房间面南,可见河边街道,被夜色渐渐覆盖。酒吧里传来咚咚咚的跳跃声,欢呼声。她们也被吸引到了街上。云翔搞来两只冰激淋,边吃边溜达着,一直走到渡轮码头。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学生会主席和一位妙龄女性从对面而来。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很正式。还没到近前,云翔一个招呼就出去了,

 

“主席同志,干嘛呢?”,博士墨水也没少喝,

“不跟你一样吗”。相视一笑,各走反向而去。

 

找个什么话题呢?想起一位精神分裂的男学生。成天背个书包,满大街转悠。

 

“你可了解详细?主席同志也不管管?”

“没见主席忙着吗?据说是清华的。家是哪里就不知道了。”

“学校应该有档案,怎么不查一下呢?这孤魂野鬼的算咋回事?”

“学校好像知晓,爱莫能助就不知为什么了”

...

 

秋季新学期的传统,是如何折磨新生。年年如此,代代相传。从校园到酒吧,都一周了,还在折腾。等回到楼上,低音炮仍然震耳欲聋,喊闹声仍然不绝于耳。不知什么时候,二人已经勾肩搭背进了屋。远比学生会主席发展的快,亏了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革履。

 

她说有点热,去冲个凉。男人,尤其是年青男人,都长着两个脑子。一个在上边,一个在下边。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下边开始工作。什么意思?

 

云翔拍了一下上边的脑门,傻蛋。


 

07.

 

戴着浴帽的她,像刚下班的纺织女工,罩在雾气腾腾之中。隔着一层半透明的乳白色油布,若隐若现。手臂一会上,一会下,一会挠肩,一会搓腿,就是够不着后背。一个神秘的影子,在这最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最正确的位置,做了最正确的事。作为嘉奖,他的两手被导向前,落在高高挺起的部位...然后面对面...

 

不过,大部分任务还是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完成。云翔对自己的表现深感愧疚,

 

“对不起,太久没有锻练”,学梅说,

 

“不要紧,细水长流”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一直想说,就是没碰上机会。我有历史”

 

“没事,我年龄也大了,也有经历”

 

“还有,我有个女儿...”,云翔的嘴立刻被封堵,所用之物是另一张嘴。

 

天昏地暗中,两种甜蜜的液汁,汇集一处。糅合,再糅合,转化,再转化,澎湃,再澎湃,终于势不可挡...小兵娃娃们又站起来了!

 

清点人数之后,小兵头爬上一座小山包,开始摇旗呐喊,

 

“我们,是三五九旅的后代。此去,不是打仗,而是种地。为了最后的胜利,前进!”

 

革命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再次开进南泥湾...

 

到处是庄稼

 

遍地是牛羊

 

一族族礼花,

 

一片片旖旎,

 

炊烟袅袅,

 

小河流淌,

 

希望,在绿色的田野上...


 

08.

 

迎风破晓雾还浓

路上行人匆匆过

 

开学了,手牵手一起去上学。

 

大课前三排几乎被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垄断。男女老少,藏龙卧虎。除了法律和医,什么背景都有。

 

情侣套餐,有时候自带,有时侯凑合咖啡厅。微波炉里,一般两种味道。不是鱼香肉丝就是咖喱鸡饭。

 

自习蹭学梅的办公室。云翔使着吃奶的劲搞排列,搞得三头六臂。美女作陪,在电脑上浏览文学城。扭头看“笨笨”没做完,就去逛万维。“笨笨”二字,让耳朵发烧,心里温暖。

 

夜幕下,一起打道回府。雨中,同享一把油纸伞。

 

星月伴君多少回

秋到桥边枫欲红

 

学梅问,“你就不能为了我,离开你的神吗?”

云翔答,“离开神,我住哪儿呀?”

 

“你要不嫌我那挤,搬我那呗。我还能省点房租。”

 

“可以,那周五的查经班,你得陪我”

 

“绕了半天,我不如不说”

 

1997年的圣诞节,正式合二为一,蜗居到了一起。而后登上了泰安旅游大巴。

 

不料,车上只有他们俩讲国语,粤语词汇量大涨。底特律,参观了汽车博物馆。芝加哥,上了西尔斯大厦。一个当解说,一个忙录影。夜里,穿过万家灯火中的德国小镇。自助餐,把肚子全让给了大蟹翅。回程进海关时,云翔申报了两瓶镇江香醋,遭女警一个白眼,“葡萄酒不是更好吗?”

 

旅程在多伦多结束。当晚,二人走进了希尔顿大厦,那夜星光灿烂,迎来1998。

 

次日候车的功夫,溜去了汽车站对面的商场。

 

疯狂大购物的最后一件,是跟学梅一样样的羊皮夹克。


 

09..

 

二月初的上河城,迎来罕见冰雨。一棵棵树,弯腰折臂。一座座房,成了冰窟。半个城断了电,好多学生不得起火。公主楼上,接待了几位单身汉。一边吃喝,一边搓牌。

 

忽然间,云翔想起那个满大街精神游的清华高材生,不知何处漂泊?

 

学梅喜欢运动,业余时间多在室内场馆。国内上大学时,右脚腕伤于一场足球比赛。大多留学生,是玩羽毛球。因为他,学梅已经好久没去活动了。因为她,云翔也蹦跶起来。

 

有次在体育馆,碰上个高度近视的研究生问云翔,“哪个是你女朋友啊?”,云翔左手一指,右手一晃,“就是,场上跑的最欢的那个”。

 

舞会上,一个水灵灵的声音来到云翔的面前。解释啥叫烟雨江南。可惜呀,青山有幸留灵迹,只道上河春色晚。

 

学生会放映队从领事馆借来了放影机和《较量》,让漂泊的游子们接受了一场爱国主义教育。那场战争停止,仍然没有落幕。

 

好在,慌慌张张的第一学年,结束了。

 

城西,沿着湖有一条观光路。查经班的车队浩浩荡荡。约四十里,换乘轮渡过河。一垄垄草莓,堵了谁的嘴?果树飘香,谁在肩之上?白色沙滩,风光无限。这个伊甸园,属王子岛县,和东海岸的王子岛省同名。

 

关于该岛,云翔跟学梅念过多次。二人商定,来年夏日去度假,届时一并游历拉布拉多半岛。

 

傍晚,云翔在厨房忙着草莓酱。菜已备好,炉火上的小米粥欠点火候。学梅这会正斜靠在床,读着家中来信,一只手在腹上画着圈,嘟嘟囔囔,“胃有点不舒服”。

 

河边街上少了往日的喧嚣。窗口,仍然有炸薯条的味道光顾。

 

云翔口中念念有词:

 

日落水流深

夜静人语稀

灯火河边好

不解故乡愁

 

妈最近如何?

 

可有日子没打电话了


 

10..

 

学梅的父亲年迈,体弱多病。在不久前的电话里,哥嫂特别提及,说尽可能回来看看。

 

说走就走,二人定了回国的机票。

 

桑塔纳行驶在通向城区的湖滨大道,喜来草久闻不如一见。

 

看海弄潮是必须的。旱鸭子云翔,抱着塑料圈与浪共舞。岸边,一座烂尾大楼顶天立地。“涛声依旧”的饭桌上,除了海鲜就是海鲜。碰杯声,说笑声,锅碗瓢盆,感人间情深味浓。饯行的饭,美了嘴,乱了心。为免不折腾,云翔一个人回了老家。

 

下午在北京站换车,买的硬座,舍不得花卧铺的钱。列车员和小推车来来去去,“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花生方便面,哎,小伙子,把腿收一下”。

 

磨磨蹭蹭的绿皮火车,终于挺进娘子关。

 

走出熟悉的火车站已是次日清晨。手扶拖拉机的顶棚里传来一声“师傅,去哪?”,被他礼貌谢绝。自己多少有点身份。模模糊糊看似姐姐的影子在那里晃动。这次回来,给了一个惊喜,事先没有书信告知。早摊一旁,蹲着个小姑娘。姐姐说是弟弟的孩子。小镇,笼罩在奇怪的雾里。

 

查看了母亲的假牙,见过弟媳妇,这就像个家了。

 

酸火菜,芥疙瘩,豆瓣酱,一样不少。依然是父亲健在时的味道。一口馍下肚,一滴泪夺眶。

 

第二天一早,提了纸钱,祭品,去了岭上的坟头。憋在心底的话,几度欲出,又被吞了回去。对着地下的天上,扎扎实实叩拜四下。最后的一个头,在地上久久不起。

 

云翔默語,“对不起,父亲!没能带你的小孙女前来。我在那里又上学了,一年后毕业。姐还在卖油条。弟弟娶过媳妇了,孩子也有了。妈也很好...”

 

“起来吧,儿子。活人还得往前走”,母亲劝云翔。

 

云翔打开威士忌,倒入杯中,洒在坟前,“爹,尝尝新鲜”。

 

灰烬中,散去最后一缕青烟。

 

同学是要见的,饭局是免不了的,肚子是管不住的。“假洋鬼子”基本得到优待。

 

不知县侨联怎么得到的消息,云翔和母亲被请去了县城吃了一顿饭,政协主席陪同。

 

走的那天,派了辆专车送云翔到火车站。


 

11.

 

茫茫人海、车水马龙,蓦然回首,她在背后。

 

“坏男人的面前,一定有很多女人”

“咦,我咋就忘了举个后视镜?”

 

一如既往的笑脸上,增添了些许色彩,“这几日海鲜没少吃吧?”,学梅“嘿嘿嘿”点头,

 

“刚才有个不三不四的人一直追着我问,上哪儿呀?上哪儿呀?我说,公安局。然后他不吱声了”

 

北京,北京

 

曾经多少来来回回,为了一张纸。

 

飞机停留美国旧金山。利用换机的大半天时间,租车游览了金门大桥,陡峭爬行的有轨电车。

 

带回来的有家乡特产,煮饼,共十包。一半看女儿的时候送了礼。一幅拓碑字帖,准备留给下一代,再下一代。好让他们记住根在哪里。

 

松寒在丽都卫生部找到了工作,自费的他终于熬出了头。手一抖,买了辆八六年的丰田佳美。里数低,来自一家华人换新,已经放了好久没有使用。问题是手动,松寒没经验。搬家那天,云翔帮着开到丽都。住了两天,带松寒熟悉手动档的操作。好人做到了底,可惜车的命不好,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好好的谁会卖呢?

 

学梅同时得到两个凹佛,一个在香港,一个在黑马。黑马这边粘的紧,三天两头一个电话,唯恐事变。为了云翔,她放弃了远方。

 

二人买了第一辆车,本田雅阁。在黑马城中心找的住处。来到一看,觉得伤眼。当时定房,是通过电话完成,朋友代看。一个月后换到了宁静的住宅区,入住单人半间乐。勤俭持家,没敢消费一房一厅。

 

秋季新学期,云翔报了五门课,目的是在最后一个学期,腾出时间找工作。却把一位电脑专家惊得喷了饭,意思是,“够二”

 

开学前一天,依依不舍地,收起钓鱼竿。

 

哼哧哼哧,爬雪山,过草地,多少通宵达旦,竟让云翔啃下来了,只是分数勉强。腰瘦了一圈,原来准备退休的裤子,又被召回,委以重任。

 

感谢神,无论如何!

 

但是,学梅有点不太高兴。


 

12.

 

实习机会来自丽都北电,作网络上层规划。问题是距离学梅太远,开车来回需要8,9个小时。只有长周末才能来回一趟。

 

碰巧老张的儿子也来读大学了,电脑专业。一起在唐人街羊城酒家吃的粤菜。儿子不幸,出了一次车祸,撞了脸。颧骨做了手术,从此半边脸没有了表情。很好的一个孩子,托付云翔照看。饭后,直奔单位加班,继续调试程序。

 

能拿下北电,得益于自己的语言优势。让云翔抓住了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使劲地卖,合情合理地浪费了面试者一点时间。当面试者回过味来的时候,时间所剩无几,随便提了几个作罢。共三个面试,两个成功。

 

不过,具体到工作,就让人看出问题来了。活总是不能及时交差。老板嘴上没说,话都在眼睛里。云翔是一大头汗,硬着头皮上。开始对自己的将来感到悲观。可自己就是这蹦蹦哒哒的脑子呀。夜里,他对着黑暗流泪,天下之大,竟无我立足之地?

 

有一天,在住的附近,碰上了学经济的同学,何小雨。说是同学,多少有点勉强。人是来准备读博的,云翔读本。因为常常光顾商学院,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幸的是考博连续多次过不了关,最后走了丽都。想换个学校一试。两人的心里有着类似的不痛快,一聊就投机。这就叫缘份。眼下她跟现在的主人闹翻了,需要换个地方住。正好云翔刚买一辆红色的宏达西域。三门,倒很能装东西。不过,是个柠檬,总偷吃机油。搬个家还是可以胜任。之后,一来而去就熟了。

 

正如松寒含蓄的提醒,小雨并不算出色,怕在国内恐怕都挂不上号,但隐隐约约,总飘着淡淡的丁香味道。在这学涯苦海,为数不多的女学生当中,便成了耀眼明星。她引人的地方,叫淡雅,清纯,不需要太多修饰。在她到达榆木街的第一天,云翔的眼睛就跟着去了。心里直后悔,定终身太早。几个单身汉争先恐后地往楼上搬行李,云翔抱着她的吉他,落在最后。抬头间,相遇她的回头一笑。现在得知,她比云翔来世晚了五年,这应该是一重要加码。这正合他想做大哥哥的心理,之前的云翔似乎总跟大龄女青年有缘。

 

但是学梅,除了大云翔两岁,别无挑剔。性格,学识都远胜小雨。下嫁百姓,爱护有加,很少跟自己拌嘴。而且人工作稳定,收入体面,自己大可天天钓鱼过日子。

 

云翔就纳闷,为何天平会鬼使神差向她倾斜?直到某天晚上,二人粘在一起,方才醒悟。原来自己灵魂深处,藏着一个处女情结。或能解释雨巷里不散的云烟。

 

熊掌和鱼不可兼得,这个选择题怎么做?直到圣诞节前两天,拖不下去了,必须有个了断。

 

云翔将小雨拥抱在怀,哭着说,“亲,我得去黑马”。小雨不应,像只猫,两只小手又抓又扯。云翔不语,任她。她也哭了,“爱我把,怎么都行,就是别离开我”。云翔“对不起”了一夜。

 

第二天,云翔扭动了车钥匙,缓缓离开。一脸密密码码,无解。


 

13.

 

从不做饭的学梅,那晚特别备了小米稀饭...似乎没能改变云翔的表情。

 

当学梅看到云翔胸口几道痕迹,知道事情大了。看来不是空穴来风。丽都不缺眼睛,耳朵,鼻子,嘴巴,舌头。

 

学梅看墙,云翔面壁。长夜静悄悄。床的中间隔着两个枕头的距离,难眠。

 

第二天一早,学梅说,“好吧”。云翔简单收拾了所能记起来的物品。出门前,学梅送了一吻。云翔接吻之后,匆匆离开。

 

回到丽都,第一件事就是给小雨打电话。但那头没有回声。云翔一别,丽人心碎,对着一烛无情,泪流至天明。老房东夫妇都看不过去了。

 

“要不回去吧,毕竟处了这么久了”,恍恍惚惚,云翔拨通了学梅的电话。不料那边很坚决,“丝毫可能都没有。人不是衣服,不能想脱就脱,想穿就穿”。云翔去了花店,挑了12朵最鲜艳的玫瑰,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半路,加添一瓶机油。敲开门后,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没有想到,怎么会是他?就是天地倒转,也想不到这一层,好快呀。云翔不由自主跪地,泪如雨下,玫瑰也跟着收起笑容,散落在地,形成一堆柴草。而后坐在门外,也不知自己的两只脚如何走出来的。此时已是深夜,一摸口袋,现金没带够,卡也忘了拿。云翔决定连夜赶回。起身准备离开时,他听到了里面的哭声。走,又是四百里路。加之长夜,感觉像是走了八百里。百思不解的疑问有了答案。记起来了,有天夜里来访,一直坐着不走。原来他早就有意,只是被自己抢先一步。越想越晕,好像什么卡在了喉咙,被途中再次添加机油泼了凉,终于退了下去。这才意识到,一整天滴食未进。原准备见了面后带她出去的。

 

到达丽都已是清晨。云翔昏睡了一整天。

 

失去方知珍惜,放手始觉心痛。除了那场有神无神的争论,两人似乎没什么过不去的。她牛皮筋这岔怎么给忘了呢?这才想起那次回国,学梅母亲私下交代,“我这梅梅犟得很,以后多担待一些”。学梅已经用坚定的语气和行动证明,她言出必行。我就是想回头,回不去了呀。主啊,救我!

 

我們在天上的父

願人都尊父的名為聖。

願父的國降臨,願父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

求父今日賜給我們,又求饒恕我們的罪,

因為我們饒恕得罪我們的人。

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拯救我們脫離兇惡。

因為國度、權柄、榮耀,

全是父的,直到永遠。阿們


 

14.

 

几天后,云翔联系到小雨。反复解释,“其实受伤害最深的是学梅,不是小姐姐你。这是一个很难太难的选择,比电脑里找八哥还难。为你,我毕竟回来了。你就不能小人不计大人过?”。大概最痛苦的时候已过,这会算是平静了。

 

后来的一个车祸,云翔才发现,小雨似乎并没有原谅自己。她说,“这份情,我怕自己还不起”。“我没说让你还呀,什么你呀我的?”。 自那天后,她和云翔分的一清二楚,外面吃饭一直都是AA。为表真情,云翔把本该孝敬母亲的钱变成了项链,却被她婉拒。那她跟我在一起,为了什么?报复还是利用?总是往前看的云翔,这会扭了扭头。

 

维多利亚长周末,云翔带小雨去作移民登陆。绕行白求恩的故乡。正是这次旅途中得知,小雨母亲就是让小三夺了权,年龄与自己相当。所以一定把母亲办出来。云翔想,有这阴影,自己恐是不会被原谅的啦,但努力并没有停止。甚至答应她,可以不要孩子,为她保持永久的青春。

 

风雨来临,学校是港湾。云翔没能留下来,准备返回上河城读本。蛮望千禧年的礼花,能带来点好运,结果电脑好好的,梦碎了。

 

就在前一天夜里,她提出分手。她说,自己对这份感情没有信心,觉得两人早晚得分,不如短痛。再说,二人之间,门不当,户也不对。她是不是一直在等着这天?

 

第二天,二人走进附近的“西部之最”旅馆,作为好合好散的留念。从浴缸,到沙发,再到床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欲拔不能,欲走还留。

 

红尘自有痴情者

莫笑痴情太痴狂

若非一番寒澈骨

那得梅花扑鼻香

 

梅花一弄,断人肠

梅花二弄,费思量

梅花三弄,风波起

云烟深处,水茫茫

 

半醉半醒的她说,“这是连理你我的唯一绳结。亲,别恨我。我知道你爱我,可只有爱是不够的”。她说自己非常珍惜这段有缘无份,虽然只有爱情。正是这份爱,才有她的第一次花开。云翔说,“对不起,是我不够优秀”。

 

一幅二人同框素描,留下来给了她。那是边陲古城之行的纪念品。画作来自街头艺人。返回的途中,云翔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深陷于桂子,竹叶,杨柳,江花...

 

能不忆江南?


 

15.

 

小宏达,行驶在前往上河城的7号公路上。

 

河流,村庄,湖泊,田野...从大海到大海,从一个城到另一个城...一路风景无限

 

在这风景里,春天还在盼望着,瞬间即夏;秋天还美着,脚一抬就踏进了长冬。最终,只剩下一个背影。双手遮耳,躬身前行。刚好路过尖顶教堂的门前。漫天素白,雪落无声。反向,走着半个女人和一只狗,踩过他落在身雪地里的脚印。

 

不知感动了哪位摄影师,迅速按下快门...《背影》上了校园周刊的头条。

 

日期:11. 19. 2000。

 

遇见因缘起

错过奈情浅

春去秋还来

山川另一色

 

等到背影再次转身,已是二十年后的深秋

面罩的淡蓝色之后,不再是当初的夜晚

久违的那张笑脸,是否也戴着白云一片?

灰石头,古城堡,波光粼粼岛万千

拉布拉多一直在传说

是否也有月落乌啼?

今天的你我

该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

能否接受彼此的岁月?

渡轮,码头,旧船票

渔火夜半

涛声依旧 

枫桥边

有雾,有雨,也有风

 

 

透过口罩中间的小洞,云翔咬着刚学的萨克斯管,鼓着腮帮子,两眼紧闭,一遍又一遍地奏着。路过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位教授模样的女人,止步,弯腰,丢下几枚硬币。

 

落叶随风。天,有点像要下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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