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是1980年,我父亲对婚姻的最后努力失败,决定离开澧亭,回到他自己的出生地,依山傍水美丽的边城围洲,在围洲的第一中学当高中毕业班的班主任,他要带着我。
我的名字早已经在校园一面墙上贴的高中入学考试红色升学榜上面第一名的位置挂了整个夏天。我当时参加的是异地考试,试卷并不相同我也没有特别复习,居然打败了那里的所有的尖子生,其中一个后来去了哈佛,还和我date过几天, 此是后话不提。
生活就是这么牛茶地进行着。
后来我父亲又把我转去坐落在山里的安苑城一个省重点高中,磨破嘴皮,送礼的钱花光了我节俭而花钱小气的父亲一年的积蓄,还自信满满地吹我是个好学生,人家说我们这里都是好学生!把我安排到一个杂牌军班算给面子,结果,全校同年级全体第一次摸底考试,我就轻松第一名,我爸爸笑开花,得意的神情十分可爱,父女笑傲江湖的感觉历历在目。
生活就这么牛茶地进行着。
暑假我去澧亭看妈妈,她当时是一所初中中学的校长,见到很多老同学,我很惦记地问起刘模凤,想知道她在哪里上高中,成绩一定很好,因为我们初中我总第一她经常第二,结果被他们告之,她去年夏天就死了。
我心中的震惊无语言表,得知经过,心痛到几乎窒息,太可怜太可惜了!
她13岁,是夏天在棉花地里劳作了一整天之后,躺下的时候和爸爸说了声我好累,就没有醒来,中暑。他们告诉我她爸爸总逼他们兄妹几个干活儿,还挨饿,我问妈妈呢,他们说妈妈早过世了,我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后来他们走了之后我一个人为刘模凤哭泣良久。
她是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数学非常好,是有天才的。她很喜欢我。一见到我她那黑黝黝的脸笑成一朵花,她对我,有爱但没有嫉妒,那是聪明孩子之间的互相欣赏,以及对家境较好比较好看的我的一种由衷的喜爱,我也喜欢她的,因为我特别喜欢聪明人。
我后来离开了家乡,去外面的大世界,我上大学,上研究生,出国,每走一步都想到刘模凤,如果她还在世,一定会考上重点大学,会读研究生,会出国深造,会有一个比较听她话的先生,在我的人生之路上,我感觉刘模凤会同步于我。
我在孤独的时候也会想到她纯真的笑,觉得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能和她说说话就好了。
我在成功的时候也会想到她,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会在美国哪个地方高就,我一定要请她到我家里来,一起回首来时路,一起做小时候想吃却吃不到的东西。
刘模凤啊,我走的人生路太长,走着走着,所有少年时代的老朋友都不见了,但我相信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会还在和我同行,遥望。
遥望,现在也可以,超越生死之界。
配照:
我记忆中的你,摘棉花的小女孩,网络照片,上苍保佑赐福给这个孩子:
若干年后天堂相见,我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