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还要装糊涂到多久
尽管机制93班的男同学很是宠惯讨好“六朵花”是出了名的，可是，没有人是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傻瓜。无论是当初抱着“重点捕鱼”还是“农村包围城市”想法的男生，当渐渐地看清了形势的大趋向：琳琳与周允走近了；静静和素素都有个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梅梅和余学安似乎“落花”与“流水”都有意；入芳芳和菲菲“法眼”的也只是与“小靴子”组乐队的那几个男生；于是乎，其他的男生，有的知难而退，有的将目标转移到外班外校。原来只要振臂一挥，应者云集，每次集体出行都是“呼啦啦”的大部队，到了大一快结束的时候，能时常聚在一起的，仅剩下了这大趋势里的十几个人。
在备战期末考试的几个星期里，女孩子们熬红了眼睛，熬黑了眼圈儿，每个人还熬没了一整包的蜡烛。每天熄灯之后的午夜时分，静静有的时候在大家都熬不过去而呼呼入睡的时候，还要把复习的阵地挪到走廊上。她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长长的走廊里，本系的其他系认识的不认识的女孩子们，早已把空荡荡的走廊变成了大学自习室。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一张板凳当桌板，另一张板凳放倒当马扎，把看懂看不懂的考试重点，囫囵吞枣地先咽下去，期望考试的时候不要遇到。
煎熬人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静静一回想这段时间的辛苦，就嚷嚷要一起吃个大餐犒劳一下自己。琳琳老大也觉得就要在暑假里分开一段日子，便提议叫上“大趋势”的那几个男生一起，临走前大家聚一次，毫不意外地得到女孩们的热烈响应和男生的欣然赴约。
餐厅不大，但是整洁干净，最重要的是自带卡拉OK。大家不管能不能喝酒的，都点了啤酒随意助兴。不胜酒力的不仅是静静，梅梅和菲菲也都是沾了点酒精就开始摇摇晃晃。
酒过三巡，已是微醺，“小靴子”似乎鼓足了勇气，对“六朵花”说：“我可不可以向你们几个提出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以后好好叫我的名字行不行？不要总是‘小靴子’‘小靴子’的叫，好难听呀！”
余学安听到，急忙附和：“是呀，叫我‘小安子’，听起来好别扭，总感觉在叫太监。”
“中！你们跪安吧！”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在“神人”周允的熏陶下，琳琳隐居在体内的幽默细胞终于出关了，最近常常语出惊人，金句不断。
刚刚抱怨说叫他“小安子”听起来像叫太监的余学安，一听琳琳让他“跪安”，一脸愕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了。
“哈哈哈——”女孩子们看着余学安的囧态，又开始笑得没心没肺了。
“小靴子”终于要回了自己的大名——薛一鸣，非常兴奋，当即点了一首李克勤的《红日》，唱给大家听。音乐一响起来，自然而然地，独唱就变成了合唱：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当唱到“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的时候，大家竟然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来，互相望了望彼此，大声地唱给对方听……静静有点醉了，她扯着嗓子喊，跟着大家一起笑，笑得支撑不住，靠倒在芳芳的身上，竟然笑出了眼泪。
薛一鸣又给大家点了一个对唱——《神雕英雄转》的主题歌《铁血丹心》，并大声问：“谁来唱？谁来？”
“快！快！粤语的对唱，余学安和菲菲唱！”周允提议。
“不不！我唱得不好，你们唱吧，我听！”菲菲不好意思，直往琳琳的身后躲。
“梅梅唱！”周允又把话筒递给梅梅。
“不会粤语，别让我出洋相了！”梅梅一口回绝。
“静静，你来唱！”余学安将周允的话筒接过来，递给静静。
音乐的前奏已经响起，静静的脑袋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但是这首已经融入她血液里的歌，不需要任何时间来酝酿和准备。那熟悉的旋律与歌词，她根本不用看屏幕的提示，条件反射般地就接了起来：“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
静静一开口，字正腔圆，儿女情长中又透着一股侠女般的豪情。“哇！”座下的男生女生都鼓起掌来。
“抛开世事断愁怨，” 余学安也不需要望屏幕上的歌词，他望着静静，毫不费力地接上了第二句歌词。
“相伴到天边……” 二人的合唱珠联璧合，天衣无缝，大漠孤烟，飞马踢踏的画面顿时扑面而来。
与素素截然不同的是，静静从小对童话和琼瑶小说不感兴趣，她情有独钟的是武侠小说和江湖故事。家里那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她没有完整地看过《红楼梦》，《虾球传》，《四世同堂》，却如痴如醉地看完了《射雕英雄传》，一集都不落下，有时候家里电视坏了，她还要跑到楼下的董昌健家里看。
她无比地喜欢剧中那些丰神隽朗，侠骨柔情的大侠与心有猛虎却细嗅蔷薇的白衣女侠的搭配，这是她心中在世间最让人荡气回肠的情与爱。董昌健也喜欢看武侠小说，他不但自己偷偷地看完“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还把书藏在习题册里偷偷地借给静静。董昌健曾经说静静的聪明劲儿就像黄蓉，可是静静从来都没有觉得董昌健哪里有半点儿像外拙内秀，大智若愚，笃实憨厚的郭靖。
“（天苍苍野茫茫）应知爱意似流水
（万般变幻）斩不断理还乱……”
唱到这里，静静的眼前朦胧，顿时时空变幻起来，那郭靖背着黄蓉去求医，樵子唱的一首《山坡羊.洛阳怀古》的一幕浮现在眼前：
“天津桥上，凭栏遥望，
舂陵王气都凋丧；
树苍苍，水茫茫，
云台不见中兴将……”
她现在虽然不在洛阳的天津桥上，可是却脚踩着洛阳的土地，身边是洛水滚滚不息地向东流淌，对面站着的分明就是那背起她飞奔就医的“靖哥哥”。
她多么想像小说里黄蓉回樵子的《山坡羊.道情》里所说：
“青山相待，白云相爱，
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
一茅斋，野花开。
管甚谁家兴废谁成败，陋巷箪瓢亦乐哉。
贫，气不改；
达，志不改。”
然后，也能够像黄蓉对郭靖那样，对余学安说：“活，你背着我；死，你背着我”。
可是，静静不能，她知道，她醉了。
洛阳火车站是静静最打怵的地方，因为不是始发站，这就意味着没有凭票入座，没有站队上车这些规则，从来都是拥挤不堪，毫无秩序。每个人都要在有限的几分钟之内，靠着蛮力才能挤上火车。董昌健拎着大包小包先打头阵冲了上去，想再逆流下来接静静、梅梅和芳芳几个，可是门口拥堵着拼了命往上冲的人，董昌健已经下不来了。
来送他们的余学安与薛一鸣两个人也是急得没有办法。“把窗户开到最大！”余学安冲董昌健喊。董昌健会意，急忙跑回座位上，把窗子开到最大。
“一，二，三——”余学安与薛一鸣先把静静拉过来。
“哎！哎！”静静发觉身子腾空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被从窗口里塞了进去，董昌健在里面稳稳地接住了她，随后，芳芳和梅梅也被用同样的方法塞了进来。
“要是寒假的你就真没辙了。”董昌健感慨了一句。
“啥？”静静忙着放东西，没有多想。
“窗口不够大呀……”
“滚！”静静终于反应过来，一拳捶向董昌健：“死贱贱，你怎么这么烦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董昌健不叫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旁边的芳芳和梅梅也笑得前仰后合。
到了北京，静静与芳芳和梅梅各奔东西，因为换乘的车在晚上，她又与董昌健在一起有大把的时间来消磨。
与上次寒假逛天安门不同，这次她和董昌健逛了景山公园。他们站在万春亭上观皇城，董昌健痴迷于老北京的根组气息，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我将来要到北京工作！”
“你这么喜欢北京，为什么考大学的时候不报北京的学校？”静静好奇地问。
“我原来是报的北京……”董昌健欲言又止。
“嗯？”静静皱了皱眉头，她是记得报高考志愿的时候，董昌健原来是报的北京，可是1993年的他们，破天荒地赶上了高考分数出来，又可以重新报考志愿。不知为什么，董昌健最后上了中原电子科技大学。
“静静，你冰雪聪明的一个人，还要装糊涂到多久？”董昌健终于忍不住了：“你难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最后选择了中原电子？”
他这么一说，静静终于明白了。她原来和董昌健报的都是北京的院校，可是成绩出来后，她的成绩并不理想，所以改报了中原理工，没有想到董昌健也改到了中原电子，并不是因为成绩。
静静沉默了，她低下头，轻声地说：“昌健，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已经熬成了家人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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