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换空间（五十六）灵异往事
文/风起云止
五厘米的肿瘤，丝毫不差，有图有真相地驻扎在奕轩大脑里和他生息与共。Brian Goldenberg，纽医最具权威的脑肿瘤手术师，人称Dr. Brain，他的最后通牒，彻底破灭了奕轩心里那点残存的希望。
医生让他通知家人，希望能尽快安排手术。他说奕轩的脑瘤应该早有潜伏，但以前生长极慢所以一直未被发现。因为坠河事故，外伤引发并加速了肿瘤的生长，如果不马上切除，肿瘤会越长越大，等到他出现失明失语甚至偏瘫的情况，再动手术就晚了。但至于用哪一种方案来切除肿瘤，Dr. Brain说他需要做进一步测试，和Dr. Bitzer一起商定手术细节。仅从目前看，肿瘤的位置在脑膜凸面，相对独立。
寒风里呆坐了很久的奕轩，忘了夜幕的垂临，随着自身体温的降低，他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他能从前缘河走出，已是上帝给他的第二次机会。相信生死随缘，才能放下。他唯一希望的是父母能足够坚强，承受这个打击。
Dr. Brain给了他一些脑肿瘤的资料，并让他自己上网阅读有关这方面的知识，手术风险和后遗症状，希望他在动手术前做好充分的思想和身体准备。
提到“ready”一字，奕轩马上想到了赵余韦，对！他一定要在手术前把房子卖掉，把钱凑齐交给他。只有亲眼看到阿楚住进自家的楼房，他才能安心闭眼走上手术台抑或是断头台。
因为肩负使命，奕轩一下子振作起来，从现在起分秒必争，他要加快行动，自己随时有失明失语失忆甚至失命的一天。
奕轩回到家中，爸妈一如既往在等他，问晚饭吃过没有。温暖宽敞的客厅里，炉火生着，火苗微窜，电视机里正播放着花样溜冰，那是老妈冬季最爱看的节目。奕轩看着父母因为有儿子在身旁而无限满足的脸，知道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刻即将来临。但首先他自己要坚强乐观。
“爸、妈，我吃过了，你们别忙，过来坐一会儿，我有事跟你们商量。”
“是不是马上要回去上班？我跟你爸刚才还在说，真希望你能过完圣诞新年再回公司。” 萧妈说着，口气里带着一丝遗憾。
奕轩看父母在三人沙发上坐下后，便坐到紧靠着他们的单人沙发里，笑着说：
“妈，我暂时不会回去上班。”
“那就好，趁这个机会在家好好休息调养，等过完年，再回去也不迟。这辈子有你上班的时间。” 萧妈萧爸一听儿子暂不回去上班，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奕轩一时不知如何往下说，这辈子于他，到底还有多少个日子，他不知道。他想了想终于狠下心。
“爸妈，是这样，我先跟你们说好，千万不能着急。医生在我脑膜上发现了一个肿块，不大，百分之百的良民。但医生怕它会影响周围神经，建议切除，非常容易的一个手术，我就跟你们讲一下。” 奕轩故意说得很轻松。
“你说什么？脑膜上有肿块？” 一向最沉得住气的萧爸抢在还在消化着儿子这几句话的萧妈前急急地问了出来。
“爸，你看，我叫你别急就别急。肿块不肿块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绝对善良没有丝毫恶意。” 奕轩继续开着玩笑。
“儿子，你是说你得了脑肿瘤？” 萧妈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妈，别说得这么吓人，是个良性肿块而已，专家已确诊。”
“奕轩，你好好跟我们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和你妈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有什么事全家一起面对，但你一定要跟爸妈说实话。” 萧爸强压着内心的焦急，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
奕轩知道他不可能隐瞒老爸老妈半点，于是平静地把这两天看医生的情况详细告诉了父母，也提到他脑颅上有一道四厘米长的旧疤。
萧爸听了，沉默半天，终于叹口气，抬起一张瞬间苍老了的脸。
“儿子，我跟你妈一直没跟你说。你五岁那年，有一次走着路突然就摔倒，头着地，当时你没哭，我们也没在意。但晚上睡觉时你妈摸到你头上有一个很大的软鼓包，问你疼不疼，你说不疼。我们就熬到第二天带你去看医生，没想到那个肿包突然就没了，医生左摸右摸都说一切正常，我们也摸不到任何东西。但这件事一直困惑着我和你妈，因为那晚我们确确实实在你头上摸到一个不小的肿块。后来你一点异样也没有，我们也就没去多想。现在看来当时你脑袋肯定受伤了，才会留下这个四厘米长的疤痕。”
奕轩听了如听天方夜谭，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一段离奇的往事, 便笑着对老爸说：
“这么说，我这脑子有点灵异，说不定这脑肿块明天也会自己消失。”
“儿子。” 萧爸一听，哽塞起来。“我知道你怕我跟你妈担心，所以千方百计想逗我们开心。。。”
“爸！” 奕轩眼睛一湿，走过去揽过老爸的肩膀。
“爸，我没这么脆弱，我早已想通了，该来的就来。本来我能从前缘巷活着出来就已经是个奇迹，现在听你这么说，上帝已经给我不止一次的机会，我早该满足了。再说这次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及时发现肿块，要不哪天我无知无觉了，都不知道。。。”
“儿子，你都瞎说什么！” 萧妈含泪止住了他。
“儿子，你别胡思乱想，只要是良性，就没问题。你先把医生的名字，诊断，和所有他给你的资料都给我们，我跟你爸帮你看看。”
奕轩本来不想父母了解太多，但看他们这态度，是不可能不插手了。想想也好，省得他自己去查阅相关之料，老爸老妈最擅长也最有时间做这些研究，于是交出了医生给他的所有东西。
父母的坚强冷静出乎奕轩的意料，这番谈话，虽然父母眼里都泪晶晶，但没有出现他想象中那个哭哭啼啼的悲痛场面，心放了下来。萧妈紧紧拉住儿子的手，萧爸难得主动地给了儿子一个结实的拥抱，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
“奕轩，好儿子，从现在开始，你什么也别想，把身体养结实。其它的事都交给我们。有爸妈在，没有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