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14-4） 丝瓜园2019-10-15 17:12:08
两个人下了山，继续前行。路不好走，马车吱呀吱呀地走得很慢。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村庄。后羿和嫦娥赶着马车进了村子，见一位农妇站在自家院门口，用簸箕筛着谷子，看起来是要做晚饭了。
后羿和嫦娥有了前两次的教训，变得小心翼翼。后羿手里捧着半串钱，和颜悦色地说道：“大婶，我们是过路的，不是卖假药的，想问您家里讨一罐井水，可否行个方便？” 那农妇把眼一瞪，厉声说道：“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是从南边来的。你们又来骗我们了。不给你们水喝。” 后羿继续陪着笑脸说道：“大婶，我们真的不是卖假药的。您别误会，我们送药根本就不收钱，而且我们的药是真的。我讨您的水喝，也是给钱的。” 农妇一转身，冲着院内吼了一嗓：“娃他爹，这伙人又来了！” 话音一落，从院门内急匆匆地出来一位老汉。那老汉怒气冲冲，手指的后羿嫦娥骂道：“你们这些人，良心都让狗吃了。我们已经被你们害惨成这样了，还不放过我们。你们还要咋样？还要逼着我们卖儿卖女吗？”
后羿和嫦娥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吓得倒退了几步。后羿急忙摆手说道：“不是的。老大爷，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卖假药的。我们送药是不收钱的，而且我们的药是真药。是真能治那寒症的。村里若有病人，试试就知道了。”
刚才老汉高声叫骂，村子里又跑出来两三十个人。有人说道：“少来这一套。前面也有人拿药来说是试用。说得可漂亮。过几天他就带着女人，抱着岁娃上门来讨钱，拿不到钱就赖着不走。我们都是本分人，把棺材本拿出来，也要给他钱呢。你们太坏了。钱早被你们骗光了。你们还来做什么？”
后羿道：“这位大哥，你别着急。那些骗你们的人，我们也痛恨他呢。可我们同他们没有关系。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说吧，后羿急忙跑回马车，取出药包挎在肩上，又返回人群。他从中取出一根给大家看，说道：“你们看看，这才是真正的柴胡。村中若是有病人，我现在就可以煎给他服用。见了效果，你们就相信了。” 有人叫道：“就是这种烂草根，什么柴胡柴胡的，编出个新奇的名字来骗我们。翻过白于山就是半边镇。寒症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那里是得了仙女庇护，每家都织了幔帐，才挡住寒气的。也没听说用什么柴胡。我们这小山村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全都是信了你这烂草根。你这王八羔子还来骗人。” 言罢，抢过后羿挎在肩上的药包，掷在地上。又有人叫道：“烧完它。莫叫他再骗人。” 众人将后羿推推搡搡，拳打脚踢。后羿却也不还手。
嫦娥挤不进人群，在外围急得一面跳，一面大叫：“不要打呀，不要打呀。” 有一位老婆婆，拉住嫦娥说道：“女子啊。俺们这里土地贫瘠，生活不易。有人病下了，全村人凑钱给他治病呢。原以为可以救命呢，到末了钱没了，人也没了。你们不能这样做事啊。”
嫦娥挣脱出来，逃回马车上。车里还剩了半罐子柿子陈醋，是那伏牛山的县尉送的。她站起身来，将罐子举过头顶，用力抛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罐子落地，啪地一声响，又散出醋香，众人才停住了喧嚣。后羿逃出人群，站在马车上大声叫着：“你们说我们骗人。我们拿过你们一纹钱没有？” 人群中有人喊道：“都是你们这些南方来的人。我们这儿的人，根本就不好这事。”
后羿将嫦娥抱下马车，又将两人的背篓取出来，背在身上。嫦娥抱起花花。后羿拱手道：“前面有人骗了你们。我替他们向你们道歉。这辆马车就赔给你们吧。” 他拉着嫦娥，冲出人群，来到刚才药包遗落的地方。早有人抱来谷秸，又从灶中取来火种，将一包草药烧成了灰烬。后羿非常心疼，无奈地对嫦娥说道：“哎，我们走吧！”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村子。
到了晚间，就在山沟中宿营。后羿在小帐篷前燃起一堆篝火。两人坐在小帐篷前面。后羿的脸上、身上、手臂上、腿上，都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嫦娥拿出菖蒲油，一边给后羿涂抹伤处，一边哭泣。
后羿安慰她道：“哭什么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哭呢，不哭啊，一哭就不好看了。” 嫦娥抹了一把泪，一边哭，一边气愤地说道：“你就这样挨他们拳脚。你就不会还手呀。” 后羿叹口气，道：“哎，人家已经被那些卖假药的害惨了。我怎么忍心再与他们动手呢？没关系，这几下拳脚我受的住。只是那最后的一包成药被烧光了。到了半边镇，药拿不出来，这可怎么办呀？” 嫦娥伏在后羿肩头，还在抽泣。后羿揽着她，安慰道：“怎么还哭啊，别哭了。” 嫦娥道：“没什么，就是想哭。”
挨过了一晚，第二天就只好步行爬山了。当地的民居全都是窑洞。背靠土崖的院子，就在崖壁上凿出窑洞。平地里就先用砖盖出窑孔，四周和顶上用厚土填实，外壁再砌一层土砖。到了塬上，就先挖出一个方形的深坑。在深坑的四壁上掏出窑洞。这种民居，因地制宜，用料简单、节省，而且冬暖夏凉。两人身上已经没有草药了，只能沿途零零星星地种些药种，也不敢多用。此地干旱少雨，每户家中都挖有旱井。井底并不接水源，而是一个储存雨水的蓄水池，真是滴水贵如油。两人原在栖霞山采药时，从不担心没有水喝，因为每一条山谷里都有溪水。但在此地却要精打细算。一口水喝到嘴里，还要分两三次咽下。好在有丹雀在，可以乘丹雀到外面取水，顺便看看山势、道路。
有了前面的教训，一路上无论遇到什么人或民居，两人都尽量躲着，连话都不敢说。两人的鞋都已经跑烂了。嫦娥让丹雀回到家中，取来一大摞细布，与当地人交换了两双千层底的布鞋和两双鞋垫。交换的时候，都装哑巴，只用手比划。这里的布鞋很结实，鞋垫上还有精美的绣工。嫦娥那一双绣的是一对鸳鸯；后羿那一双绣的是双鱼。为了哄嫦娥开心，后羿还让丹雀回去取了两罐子桂花酒，与当地人换了一条羊白肚的手巾，给嫦娥包在头上。让她看起来像本地人。这种毛巾是用羊腹部的毛，纺成毛线织成的，又柔软又漂亮。嫦娥很喜欢。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过一道沟，往往要用一天的时间。这一天，终于走过了白于山，也找到了红柳河，半边镇就在眼前了。自打初春从栖霞山出来，行到此间，已经是夏季了。南方雨水多，因而云也多，所以日照并不强烈。嫦娥原本是一位白皙的美女，现在却成了一位黑黝黝的女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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