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瓜园2019-10-24 15:15:39

福禄寿三仙,就从五沟底的附近开始堵起,一方面从空中搜索,另一方面询问土地、山神,找到泉眼,就用木塞子把它堵起来。树仙们制作的木塞子,果然好用,无论泉眼形状如何,它都能因形而胀,将缝隙弥合得严严实实,就位之后就变得完全透明。人类看不到它的存在,还以为是泉水干涸了。三仙果然不辞劳苦,明察秋毫,每一处泉眼都不肯放过,可算是尽职尽责。 

这一日,福禄寿三仙来到了崆峒山。崆峒山在平凉以西,泾河和颉河,将它夹在中间,紫红色的岩石构成了山体。山上也是苍松翠柏,曲径通幽。山中有一洞府,名叫元阳洞,灵宝大法师就住在这里。 

三仙来洞府拜会,也不便多言,只说忧虑那地穴之事,要将泉眼堵了,使地下水,浸那地穴,以免三界生灾。灵宝大法师呵呵笑道:“我这山中却有一处泉水,但却没有泉眼。泉水是从地下的砂石层中漫上来的,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湖,名叫弹筝湖。这泉水就叫作无声泉。你们又怎样去堵它呢?”  三仙听了,都苦思冥想,一时无语。灵宝大法师又呵呵笑道:“不如这样吧。我在那湖边砌了个浴丹池,是清洗丹丸用的。我去将池底捅个窟窿,与泉水连通,做个泉眼出来。你们取木塞子堵了,成全了你们的差使吧。”  三仙听了,全都哭笑不得,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依了灵宝,口中还要称谢。 

离了崆峒山,三仙商议着:天下泉水极多,未能尽数封堵,也在情理之中。遇到道家神仙时,得妥协处就妥协,不可伤了和气。待五沟底附近的区域都转遍了,就又沿着外围来搜寻。 

这一日,来到了当阳西南的玉泉山。玉泉山中溪流纵横,山势巍峨。池水中并蒂莲绽放,山道上银杏树成行,半山腰月桂树飘香,山顶上柏树林茂密,好一处人间的仙境。山谷中有一处洞府,名叫金霞洞,是玉鼎真人的洞府。 

三仙来拜会玉鼎真人,将那一套说词又复述了一遍。玉鼎真人道:“既是如此,我这山中有一处珍珠泉,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四位神仙来到珍珠泉边,见一池碧水清澈晶莹,水中无一丝杂物,便是常人的目光也能直透池底。池底上有许多气泡,一串一串地冒出来,仿佛一粒一粒的珍珠从池底跳出来,精美绝伦。玉鼎真人道:“这每一串气泡下面,便是一个泉眼。我就在岸上看着,你们去堵吧。只是你们下手时,莫弄脏了我这池中的水。”  三仙早已体察到玉鼎真人的冷淡。看这情形,哪里能堵得住,这里堵了,那里又会冒出来。寿仙试探着说道:“这种情况,怕是不易堵啊。”  玉鼎真人道:“嗯,此处不易堵,倒是有一处易堵的地方。”  说着,手向身后一指,道:“这山上有一处景致,名叫水滴石穿。崖上落下来的水滴,凿穿了下面的一块山石,又顺着石缝渗下来,汇到这泉水中。你们将那滴穿的石洞堵上,就当堵了泉眼,了了这差事吧。”  三仙早听出话中之意,应承道:“正是,正是。”  也不便多耽搁,堵了那水滴石穿的石洞,算是做做样子。三仙辞别了玉泉山,继续南下。 

这一日,来到了江油以西,盘江东岸的乾元山。山中古树参天,处处墨绿,崖陡石圆,云雾缭绕。山顶上有一处洞府,名叫金光洞,里面住着太乙真人。 

三仙来到此处,都小心翼翼,因为太乙真人在仙界里,是颇有名望的。说明来意之后,三仙就随太乙真人来到半山腰。此处有一个水池。池水碧绿,上面飘着薄雾,池中散落着几处荷叶,显得空空荡荡的。再看水池的一侧,有一块又长又宽的青石条,清水从平整的石条表面上流出来,淌入池中。三仙仔细观瞧,竟看不出水是如何流出来的。太乙真人执着一柄佛尘,指着那青石条说道:“这便是我山中的泉水。此泉名叫青丝泉,水流如发丝般细,就如妇女的发髻散开了,平铺在青石上,千丝万丝不计其数。不如请三位道友,将带来的木塞都留下,就由贫道代劳,慢慢堵吧。”  三仙听罢,急忙拱手施礼道:“太过麻烦了,不堵便是。怎敢如此劳烦真人。”  几位神仙又互相客套了一番,便告辞离去了。 

离了乾元山,转而东行,一路劳累自不必说。这一日,来到了德化西北的九仙山。此时已经是冬季,虽在南国,山高之处也时常白雪银装,雾凇垂玉。山中有一处洞府,名叫桃源洞,是广成子的洞府。三仙又来拜山,将那嚼烂了的说词,照例再背诵一遍。广成子便领着三仙来到一处山坡。山坡上分布着许多突兀的石头,形态怪异。广成子手指着山坡,道:“这便是我山中的泉水。此泉名叫迷踪泉,是一处间歇性的泉水,泉眼的位置飘忽不定,一时从这里冒出来,一时又从那里冒出来,故名迷踪泉。”  三仙看了看,此时山坡上一点水迹也没有,况且泉眼没有固定的位置,堵它也没有意义,就拜别了广成子,一路向北而来。 

自从去年秋末,领了太白金星的差事,如今已是转年初春。福禄寿三仙,兢兢业业地做这件事,可谓尽职尽责。三仙又沿着东海岸边,一路向北,将这一片地方的泉眼都堵了。这一日,来到了黄海岸边。

黄海沿岸,天气十分晴朗,风和日丽。三位神仙的心情也是轻松愉快。寿仙感叹道:“我们这一趟出来,三月有余呀,总算快要干完了。”  福仙道:“是啊,很快就要回家了。我都已经闻到蓬莱岛的花香了。”  禄仙道:“嗯,咱们这一趟差事,除了在道家的地盘上不太顺利,其它地方都做得很好了。想那太白金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三仙一起大笑起来。寿仙道:“前面那个泉眼就是最后一个了。此地无山,泉眼就是平地上的一口水井,很容易堵,堵上它就完事了。” 

话说三仙要来的地方名叫三岔河。因有两条小河交汇在此处,形成了灌河的源头,由此东流入海,故取名叫作三岔河。那灌河入海的河口,叫作灌河口,乃是二郎真君的府邸所在。他对玉帝抱有成见,一直居住在此地,与神仙们少有往来,但在仙界确是威名赫赫。

这一日,二郎真君正在府中与几位农人一起打造耕地的铁犁,忽见三岔河的土地佬,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二郎真君问他缘故。土地佬气喘吁吁地说道:“真君呐,不好啦。我那邻居的土地朋友跑来告诉我:福禄寿三仙要来封堵泉眼。我那三岔河边有一座亭,名叫甘泉亭。亭中有一口井,名叫甘泉井。井中有一口泉,名叫甘泉。只因灌河是一条潮汐河流,河水中盐分比较大。居民们饮茶、制酒、烹饪、印染,最喜这泉水。若是被他们堵了,着实不美。还请真君出头,拦他们一拦。”

二郎真君听罢,眉头一皱道:“岂有此理!”  此时炉火正红,停不得手,他对哮天说道:“你先过去看看,我忙完了就过去会你。” 

福禄寿三仙来到甘泉亭,探头向井中观看,见一股清泉,正突突地从井里冒出来。寿仙道:“就是它了。”  说着,取出一只木塞,戳在桃木杖一端,正要往下放,猛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喊叫:“且慢动手。” 

三仙回头看时,见是哮天,从半空中落下来。

福仙上前拱手施礼道:“哎呀,哮天兄弟,一向可好。”  哮天起手还礼道:“有礼,有礼。三位道兄,这是要做什么呀?”  禄仙就把那一套说词,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哮天听罢,不以为然道:“这灌河一带,是我家主人的地盘。我不管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家主人点头,你们才做得。”  寿仙上前来,和颜悦色地说道:“哮天兄弟,这堵泉眼是个权宜之计,时间不会太长,耐得时机到了,我等自会回来,把这塞子拔了去。还请哮天兄弟行个方便,也代我等向二郎真君打个招呼,让我们了了这差事,好回岛上清闲去。”  哮天摇摇头道:“不行,我家主人没点头,你们便不能做。不然,就算你堵上了,我也会把它拔掉的。”  寿仙听罢,脸上变色道:“我们这一行,可不止堵你这一处,天下的泉眼,几乎都被我们堵遍了。你这里是最后一处。既便是那些堵不成的泉眼,东家道友,也要让我们做做样子。哮天兄弟何必这样不讲情面呢?”  哮天道:“别处于我无关,但此处是我家二郎真君的地盘。他不点头,你就不能赌。”  寿仙见他如此不开明,动了气了,不客气地说道:“哮天兄弟,你莫要不识抬举。你家主人的亲娘,原是我等三仙的旧主。就算二郎真君在此,也要让我等三分。你一条看门犬,横在这里阻挠,真是太不知趣了。” 

说起这位哮天,也是有些来历。哮天犬本生在武夷山东侧的什沟山中,降生时体内便带着精灵,是从母犬体中传递下来的。这什沟山是一座秃了头的山。山顶上尽是大块的光溜溜的岩石。半山以下才多草木。山中没有鸟兽,也没有溪流水源,很少有人迹到此。哮天犬降生之后,不吃不喝,只以吐纳呼吸养生。当其时,二郎真君正随元始天尊学艺,年少好动,有时也偷偷跑到人间来玩耍,又怕被别的神仙撞见了,去老师那里告状。这座什沟山,全不似那些山清水秀、奇峰妙境的仙山洞府,倒是个清静之地,正合了他的意。二郎在此玩耍,遇到哮天犬,正好做个玩伴,又见他骨瘦如柴,便将自己学到的吐纳之法,教他一些。待到二郎真君学成出师之时,哮天犬竟也能修得仙身与肉身同在。这两个少年的玩伴,从此形影不离,名义上俩仙是一主一仆,其实如兄弟一般。银河仙子和老杨也把哮天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每年六月十三,一家人分食银河星霜也都有哮天一份儿。 

哮天秉性忠厚,不善言辞,但自尊心也很强。时才寿仙称哮天“看门犬”,着实令他恼恨。哮天一股气憋在心里,也不言语,将身子就地一转,尾巴甩起来,如同一条长鞭,啪地一声,正打中那桃木杖端头戳着的木塞。木塞飞出去,不见了踪影。 

三仙不觉吃了一惊,转而恼羞成怒。寿仙道:“哼!都道我三仙是个和事佬,说话也是点头哈腰的,却连你这只赖皮犬也欺上头来,今天就教训教训你,叫你知道,我福禄寿三仙也是会打架的。”

寿仙言罢,抡起桃木杖,自上而下,照哮天犬头顶打来。他缺少打狗的经验,打狗宜横着打,不宜竖着打。他这一仗打下来,哮天往旁边一闪,躲过杖头,向上一窜,纵起在空中,去咬寿仙的头。寿仙急将头一低,哮天从他头顶跃过,落在他身后。寿仙一杖打空,正转过身来,被哮天落地后一嘴咬住了他的脚踝,向外面一扯,寿仙的身体还未转到位,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旁边的禄仙已从怀中取出一柄玉如意,照着哮天的腰身拍过来。哮天松了嘴,急回头贴着地皮儿一窜,从禄仙的两腿之间钻了过去,自他身后跃起在半空中,两只前爪向前一拍,正打在禄仙的后脑勺上。禄仙当即被打了个趔趄,险些扑在寿仙身上。

早有福仙自怀中摸出一块包裹婴儿的红绫,红绫上用金丝线绣着四个大字“福星高照”。这便是他的兵器。福仙拎着红绫的一角,向前一甩,红绫便像一条软鞭,朝哮天抽过去。哮天的身体尚在空中,未及落地,见红绫打来,便将身体一团,团做个球状,待红绫打在身上,顺势一嘴叼住红绫,随着红绫的劲势摆到了福仙的左侧。他猛然将身体打开,头朝下、尾朝上,尾巴也如一条软便,照着福仙头上抽去。福仙将身一闪,头躲过去了,颈上却重重地挨了一狗尾,身体也向前踉跄了几步。再看哮天,四条腿儿直立在地上,昂首怒目,毫不畏惧。 

福禄寿三仙刚才是大意了,本以为对付一条狗,不费多大力气,现下吃了亏,便提起了精神来,拉开了架势,各执手中的家伙,朝哮天围攻过来。寿仙执着桃木仗,又打又挑、又抡又捅;禄仙挥着玉如意,上砸下撩、左拨右拍;福仙甩起红绫,也不拘章法,一顿乱抽。 

哮天拿手的功夫,便是贴身纠缠。他贴在三仙的身体近前,上窜下跳、左绕右钻,身体轻灵,动作奇快,抓住机会便突袭,竟也斗得势均力敌。 

哮天在三仙之间窜来窜去,倒让三仙有些施展不开。因他贴身太近,离得远了,打不着他;离得近了,又怕伤了同伴。又斗了一阵,三仙渐渐适应了他的路数,站成个三角形,将哮天困在当中。 

哮天不觉落了下风。禄仙又挥着玉如意,横拍过来。哮天向上一冲,举起前爪来扑他的头。禄仙也不躲闪,左手挥出一掌,向哮天当胸击来。哮天急在空中拧身,两只后腿一蹬,踏着禄仙的前胸,直向福仙身上飞去。福仙原本将红绫使做一条鞭,现在改了战术。他将右手五指展开,托在红绫正中,推着红绫,径直来抓哮天的脑壳。哮天急将头一缩,向他脚下窜去。未及落地,寿仙的桃木杖已伸过来,在哮天身下一扫。哮天不及躲避,只得将四条腿攒起来。正这时,福仙的一只大手,隔着红绫扣住了哮天的脑壳。一方红绫舒展开来,将哮天盖在身下,任他怎样蹬腿抓挠,也逃脱不出来。福仙探下身,将哮天的头按在地上,左右的禄仙和寿仙,便执着手中的家伙,往哮天身上乒乒乓乓地打来,口中还不住地教训。 

这三仙正忙着收拾哮天,却没注意到,身后正有一只大脚在晃动。这只大脚从空中一块厚厚的云团中伸下来,先调整了一下位置,似乎是在瞄准,又将脚的大小调整了一下,比三仙的位置略宽一些。接着,大脚猛地向前一挥,只听“咚”地一声响,福禄寿三仙被踢到了半空中,直飞出去一两里地,才跌落到地上。 

福禄寿三仙狼狈地爬起来,整理整理衣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惊恐茫然。寿仙叫道:“谁,谁…?谁在背后偷袭我们?”  福仙道:“不知道哇!我们好像是被哪位神仙,从后面踢了一脚。”  禄仙道:“回去,回去看看,捉到他,定不饶他!” 

三仙正要起身,寿仙忽然伸手拦住大家。他示意福仙和禄仙往天上看。只见二郎真君驾着云头,正往三岔河而去。寿仙道:“罢了罢了。此处的泉眼不堵也罢。我们回蓬莱岛吧。”  三仙便驾起云头,朝相反的方向飞去了。 

二郎真君来到三岔河,见哮天爬在甘泉亭前,身上被打得遍体鳞伤。他问明缘由后,心中愤愤,将哮天搀扶上云头,径往星河台,找银河仙子疗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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