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33-4） 丝瓜园2019-11-27 15:18:40
荷叶坪上，就剩下吴刚和玉兔了。吴刚琢磨着：“白桐树和降香树，都还好找些。茯苓是长在松树和柏树根上的。这坪上落了雪，树根都被白雪覆盖了，那就不那么好找了。好在我带了玉兔来，她的鼻子比我的灵，有觅食的本事，就让她去采茯苓吧。” 于是对玉兔说道：“玉兔哇，现在是你显身手的时候了。你看这坪上落了一层雪，把树根盖住了。你就去采茯苓吧。我去采另外两味药。” 玉兔不说话，撇撇嘴，用轻蔑的眼神瞥了吴刚一眼，蹦蹦跳跳地，往林子里去了。吴刚回敬道：“哼，又跟我较劲。你采不到，我可不帮你。” 言罢，自己走另一条路，也往林子里去了。
前面的书文中说到过：新世界初立不久，共工前辈头触不周山后，挂在天空中的炙鸟起了厌世消沉的思想，一头钻入了灸鸟的腹中。灸鸟耐不住热量，分出了九只头，甩出体外分散热量，使天空中多出了九个小太阳。后羿和云翔，找到在横断山游历时，结识的好友：曲柏精和麒麟精，从曲柏精身上取下九根筋做箭杆，从麒麟精身上取下九片鳞做箭尾，用月亮上的顽石磨制成箭头，使紫藤弓射去了那九个小太阳，救了生界的万物。
玉帝封曲柏精为百木之王，封麒麟精为百兽之王，却因后羿同云翔相爱，与天庭理念不符，未做任何册封。后来，后羿和云翔共赴星河台，被银河仙子一同封为北极星君。
他俩赴银河不久，玉帝就悄悄地找到曲柏精，要他离开横断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得与后羿云翔相见。因那紫藤弓太强，玉帝是要让弓与箭分离，以免不慎惹出祸事来。
曲柏精找到了荷叶坪这个地方。一来此处山高，人迹罕至；二来此处风光宛如草原，顶上无险峻之秀，也无奇峰之姿，不引神仙们注意。不曾想，斗转星移、岁月如梭，今日却又看见了往日的旧友。曲柏精谨记着玉帝的旨意，小心地隐藏着，不出林子与后羿相见。后羿走后，他也曾想过，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可转念一想：“后羿是个巡地官。我换到哪里去，也离不开土地呀，早晚还是会撞见他。算了，我已经习惯这里了，在这里呆着吧。”
林子里微风徐徐，也很安静，除了鸟儿们在林间穿梭栖息，踏落几处枝头上的积雪，就只有听到远处，吴刚用斧子挖掘树根的声响。因为玉兔鼻子很灵，不用乱翻乱找，也不用弄出大的响动，嗅到了树根上长的茯苓，就直接下爪子将它从积雪下面取出来，从不落空。
玉兔已经采了七八枝茯苓，将它们堆成一堆。她向远处的吴刚望了望，然后蹦到了一株苍劲的古柏树下。玉兔自腰间一摸，爪子中现出了她那玉石的捣药杵。这可不是寻常的物件，同样是能大能小。若有神仙藏身于物中，这只杵击在物上，力道却能透物而入，直击仙体。那洁白的杵体上，有丝丝缕缕的红色经络，正是个土生金之相。玉兔冷笑一声，执着杵，狠狠地向树根上一捣。
这株古柏中，正藏着曲柏精。他被玉杵一捣，脚上一痛，不禁身上一抖，树冠上哗啦啦地落下一些积雪，栖息的鸟儿们也都惊飞了。曲柏精心中暗骂：“倒霉兔子，我这树根上干干净净的，又没有你要找的药材，你在我这里瞎捣什么。”
玉兔还不罢休，两只前爪立起来，又在树根的上部，狠狠地一捣。曲柏精的小腿上又被她捣中，痛得连抖了几抖。这回连枯叶、干枝也抖落了不少。
玉兔又冷笑一声，忽地蹦起来，照着树干中部，又擂上一杵。曲柏精痛得连树干都弯了，肚子上凹进去一个坑，他心中暗骂：“这只兔子太坏了，分明已经认出了我，存心来找我的晦气。” 当玉兔再次蹦起来的时候，曲柏精再也忍不住了，一闪身出了古柏，从背后抽出一条筋来，化作一位山间老翁的模样，执着这根木筋，来打玉兔，口中叫着：“坏兔子，坏兔子…。”
玉兔一落地，收了捣药杵，回头就跑。吴刚已经采够了药材，正割了些干草，蹲在那里搓草绳，准备将药材捆扎起来。听到有喊叫声，抬头一看，见玉兔飞奔而来，身后有一位老翁，执着一根木棍，一面追一面叫着：“坏兔子，坏兔子…。”
吴刚拿起斧子，站定了，正疑惑间，玉兔跑过来，哧溜一声，躲在了他身后。
老翁赶过来，举起棍子就要打玉兔。吴刚急忙张开双臂，护住玉兔。老翁想要转到吴刚身后，吴刚张着双臂也跟着转，始终把玉兔挡在身后，就好像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转了几转，吴刚叫道：“停，停。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为何要打我的兔子？” 曲柏精哪能说出实情，反问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要采药到别处采去！”
吴刚不满道：“是你的地盘，你说一声不就行了，以后我们不来就是了，你也犯不着打我的兔子呀！” 曲柏精不便说明，只好气愤地叫道：“这只兔子太坏了，太坏了，坏透了！” 吴刚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也生气地叫道：“不就是采了几只茯苓么？你凶什么？”
曲柏精和后羿云翔是好朋友，时才吴刚和后羿的对话，他全听在耳里，知道自己不能真动手伤他们，不免气急败坏地叫道：“滚滚，你们都给我滚！”
吴刚见这位老翁如此无礼，也怒道：“你说滚就滚，你先滚！” 曲柏精压不住火了，怒道：“你这小毛仙，我连你一起教训！” 话音未落，轮起木筋，照吴刚头顶打来。吴刚也不示弱，架起板斧相迎。才斗了两下，曲柏精就泄气了。他见吴刚执着斧子乱劈乱砍，根本就不会打架，而且力气也小，法力更是浅薄，实在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毛仙，便向后一纵，远远地抛开吴刚。曲柏精心想：“自己跟这种泼皮小仙争斗，简直太丢脸了。日后若是传扬出去，还怎么当这百木之王啊。” 他又扫了一眼玉兔，心想：“这只兔子可不简单，只怕不止是这傻毛仙，就连后羿和云翔，恐怕也还没弄明白这只兔子是怎么回事呢。”
这林子里的树木，随便哪一棵他都能栖身。曲柏精身形一晃，瞬间就消失了，同时甩出来一句话：“快滚吧，不懂事的笨蛋。” 吴刚见老翁逃走了，也回他一句：“你才是笨蛋呢，你这个妖怪，我是堂堂的天官。当心我回来捉了你。”
他回过头来，和玉兔一起收拾草药，自言自语地说道：“在人间时，采药的人有争地盘的，没想到仙界也这样，真是没意思。”
曲柏精的筋，从身上抽出来后，就不能再放回去了。他身上还会长出新的来。他逃走时，随手就把手里这一根丢在了地上。吴刚捆好了草药，正想找根木棍担着，就走过去将它拾起来，当做扁担。
吴刚和玉兔回到广寒宫。吴刚一面安放草药，一面和云翔说着发生的事情。云翔一见这三味药材，就知道了后羿的心思。可见了这根担药的木棍，不觉心中一惊。
吴刚和玉兔未必认得这根木筋，云翔却认得。她心中暗想：“仙界早已没了曲柏精的消息，原来他躲在荷叶坪上。不知他为何躲在那里，或许另有隐情。无论如何，我应当给他一个回应。让他知道：我云翔已知道他的栖身之地了。” 于是，假意不悦地训斥道：“吴刚，你真是不懂事。叫你去采药，怎么还抢了人家一根棍子回来。咱们在人间是自食其力的，一个土渣都不会去拿别人的。”
吴刚委屈地争辩道：“不是抢来的，是捡来的。” 云翔教训道：“什么捡来的。刚才还说跟人打架呢。你还顶嘴。既是人家的地方，以后不去就是了。咱们广寒宫主管妖界，可也不能随便欺负妖怪。你去把棍子还给人家。” 说罢，一扭身回屋去了。
吴刚气得憋了半天，拿起木棍，又驾起云头离了广寒宫。他愤愤地自言自语道：“捡来的就是捡来的。不相信我，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根破棍子也要小题大做。”
他才出了广寒宫不久，离荷叶坪还差得很远呢，便生气地叫道：“去你的吧。” 一甩手，将木棍向着荷叶坪的方向扔了出去。吴刚掉头回了广寒宫，这几日，少不得又要 “咔咔” 地砍桂花树，消消气了。
这条曲柏精的筋，从高空坠落下来。遇到风吹，它就偏一偏；遇到气浪，它就颠一颠，嗖然而下，不偏不倚，“噗” 地一声，插在了六盘山的山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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