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2022-07-10 15:28:38

    李煜(937-978),字重光,初名从嘉,别号钟隐,是南唐中主李璟的第六个儿子。这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另类的家族,历史上从来都是争着做帝王,偏偏这个家族的成员却不想成为一国之主。他的父亲李璟,对政治本来没有多大的兴趣,他曾打算在庐山瀑布之下,筑一书斋作隐士,事与愿违,南唐升元五年(943)却继任南唐国王。后来他几次打算把位置让给弟弟们,他的弟弟们一致声称,还是大哥您勉为其难吧,都坚决不干。李璟在文学艺术上,也是一位极有素养的君主,宫中藏有丰富的墨宝典籍。李煜生长在如此的环境里,受书香薰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兄弟中的老大早已被立为太子,那龙椅本来根本轮不着李煜坐,他是个金陵城内的王孙公子、情场圣手、桂冠诗人,快活神仙。但是,上天给他开个玩笑,太子暴卒之后,很快其余四个哥哥也陆续死去,宋建隆二年(961),思想上没有一点点当储君准备的李煜继位。此时,他给赵匡胤打了个报告:“臣本于诸子,实愧非才,自出胶庠,心疏利禄,被父兄之荫育,乐日月以优游,思追巢许之余尘,远慕夷齐之高义……”(《宋史》)这段话很清楚地表明了自己不适宜当皇帝,更适宜当诗人,于是向宗主国的皇帝诉说了内心的苦衷。

    南唐的司徒周宗有两个相差十四岁的漂亮女儿,长女叫周蔷,幼女叫周薇,先后都嫁给了李煜。人们按照尧的两个女儿嫁给舜的先例,也称老大为娥皇,老二为女英。李煜在十八岁时,与十九岁的周蔷成婚,李煜当了南唐国主,就立周蔷为皇后,周蔷死后谥号昭惠,史称昭惠后又名大周后。她精音律,善歌舞,尤其工於琵琶。而且精通书史,至于采戏弈棋,也无不绝妙,称得上是五代时期的一位才女。据说,唐代的《霓裳羽衣曲》,至五代已经绝响,李煜偶然得到残谱,周蔷与之变易讹谬,去繁定缺,竟然能用琵琶弹出全曲,遂使得这支几乎失传的曲子,能够起死回生,清越可听。这让她的皇帝公公李璟啧啧称奇,叹其灵巧,特赐给她“烧槽琵琶”,这把琵琶正是李璟最钟爱的宝物。 周蔷独宠专房,李煜为她写了不少香艳多情的词篇,情色最浓的数这首《一斛珠》:“晚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李煜 与大周后美满的婚姻生活,只维持了十年,大周后二十九岁时,爱子仲宣刚四岁,忽得暴疾而夭。大周后因伤心过度,不久也病故。

    周薇也是一位天姿国色、风姿佳妙又能歌善舞的美女,在大周后生病期间,就经常与李煜幽会。李煜有词章《菩萨蛮》著意描述她的迷人可爱:“ 花明月暗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此时青春可人的她,才只有十五岁。三年後,周薇正式成了南唐的皇后,史称小周后。可惜好景不长,终日诗酒风流的李煜,不知王朝危如累卵。文学史上,他是一位出色又伟大的词人,是天才的艺术家,可是这位天才却对政治一无所知。开宝七年(974),宋太祖赵匡胤派曹彬等率十万大军进讨南唐,第二年,攻陷金陵,後主带领众大臣,肉袒出降。从此,一代国主,作了阶下囚,李煜及小周后被宋军押解至开封,过着与犯人相差无几的囚禁生活。

    李煜到开封当年,赵匡胤去世,继位的是弟弟赵光义,是为宋太宗,留下了烛影斧声千古之谜。荒淫无耻的宋太宗常召小周后和其他南唐命妇一道人宫陪宴侍寝,一去便是多日,使得一往情深的伉俪,咫尺天涯,难以相聚。小周后每次人宫归来,都要扑在李煜的怀中,向他哭诉宋太宗对她的无耻威逼和野蛮摧残,为了李煜的安全,小周后只能满足宋太宗的任何要求,李煜对亲人遭受的这种难以启齿的凌辱根本无能为力。李煜的人格受到极大的侮辱,他除了强忍心灵深处创伤的剧痛,长时间同小周后抱头饮泣之外,只有强压怒火,加以回避。从金陵的安富尊荣的享乐生活,到开封的萧索凄凉,李煜和小周后满腔都是悲愤和怨恨。太平兴国三年(978)的乞巧节,这天恰好是李煜的四十二岁诞辰,家人们为李煜拜寿,在庭院中张灯结彩,备置几案,摆上酒食瓜果。这天月色朦胧,大家的心突然感到无比茫然和凄凉。酒过三巡,沦落在异乡受人凌辱到几乎麻木的李煜勾起了对不堪回首诸多往事的苦思苦恋,想到自己的家山故国早已物是人非,巨大的失落感就使得他心力交瘁,无穷无尽的愁恨,就像泛着春潮的大江流水,在他的胸膛里翻滚激荡,提笔写下了一阕《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宋太宗看到这首词作非常生气,认为“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一句,表明李煜有缅怀故国的反叛之心,便赐他以放有牵机之药的毒酒。牵机药其实就是中药马钱子,马钱子的主要成分是番木鳖碱和马钱子碱。吃下去后,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拘搂相接而死,状似牵机,所以起名叫“牵机药”。李煜死时正值四十二岁的壮年,哀伤不已的小周后痛不欲生,不久就上吊自尽,追随李煜含怨而去。她也和姐姐大周后一样,与李煜只有十载的婚姻生活,并且也只活到二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