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姐,人长得高大壮实,但不失女性的柔美,可恨的矿难夺走了年轻丈夫的性命,带着三岁的女儿跟公婆和几岁的小叔子一起生活。自己虽然也有收入不高的工作,但这不是主要的事情。
她今年25岁,想重新组织一个家庭。丈夫逝世一年了,娘家人提醒她可以开始考虑一下。
其实,这是贾汪煤矿一个永恒的主题,因为矿难,男人死亡太多,这些家属怎么办。按每个孩子十块钱抚恤金计算,这些年轻的寡妇几乎无法独立生存。况且,孩子长大了又怎么样,还能指望与孩子一辈子吗。而且要用一辈子守寡过着最贫穷的生活难道是公平的吗,你们有男人的家庭会有寡妇那种被社会,被家人抛弃的切身体会吗。现在是新社会,新思想,怎么就干不过那些公开谋害这些弱势群体的旧思想呢。
她的婆婆每天好像都不经意地会在饭桌上,或者两个人摘菜的机会,讲一些她听说的,或者本人知道的那些终身守寡妇人的故事,赞叹她们的烈女气节,明白人知道她这是旁敲侧击,有意说给耿姐听的。
耿姐是新时代人,而现在的文化大革命就是要破四旧立四新,对于婆婆的耳提面命全然当作耳边风。耿姐有贵人像,老的少的邻居都喜欢她。她还特意与一个在几十年前就改嫁的前辈交流想法。
前辈给她讲诉了亲身经历,并且举例说明很多人曾经私下里给她说,她们太憨,太傻,听了婆家的话,没有改嫁,结果日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后悔死了,真羡慕她的日子。孩子,不要听那些,日子是自己过的,罪是自己受的,我感觉改嫁就是好。
耿姐娘家反复考虑,还是远嫁为好。于是就说了徐州以北百十里地山东枣庄一家煤矿工人。
耿姐大胆,委婉地给婆婆说了这事儿。
婆婆没有抬头,满脸通红,把碗往桌面上使劲一顿,狠狠骂道,臭不要脸的浪货。然后跑进里间,砰地一下甩上了门。一家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耿姐是个有担当的人,主意已定,绝不改变。
她给老公公讲下个星期天就走,既然奶奶不愿意,那我先回娘家住,孩子小,又是女孩子,跟着我好,以后她还是不改这家姓。爹,我对不起你们两个老人。我走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泪眼朦胧地离开。
她多加了一个心眼,又动员了几个支持她的长辈妇女做婆婆工作,开导开导。
然后,带着孩子,提着包裹,星期天嫁到枣庄煤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