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下的无语2009-04-10 09:00:38
第二十一章 一门之隔的世界


桔年手忙脚乱地把热腾腾的清蒸鱼从锅里端出来,烫得她直甩手,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了大门处传来的动静。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按照当地的风俗,除夕年夜饭普遍吃得比较早,饭前照例是要放鞭炮,零落的“噼啪”声中,桔年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断定那一阵叫门声并非自己幻听。

非明仍是靠在床上看她喜爱的韩剧,迷迷糊糊的,手里还抓着遥控器,见桔年走过来察看,便揉着眼睛问:“姑姑,晚饭好了?”

桔年朝外走去,说:“马上就好,我去看看是不是你唐叔叔回来了。”
她拿了把伞穿过门厅走至小院,铁枝焊就的院门外果然是有人,但是并非她意料中的唐业,而是一手握住铁枝,一手徒劳地遮挡着细雨的韩述。

看见她的人之后,门外的韩述显然松了口气,“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桔年却驻足不再近前,这个时候韩述的出现可以说是意外,也可以说不是意外。之所以说这么矛盾的话,因为自打两个重逢开始,他一直都是阴魂不散的,可今天的日子特殊,他纵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一年一度团圆饭的时节抛下父母跑她这胡闹,更何况一天之前他刚在她面前负气而去。

韩述见她不动,顿时有些耐不住了,没好气地抱怨道:“你吃了定身丸,快给我开开门,衣服都快湿透了。”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就好像一个晚归的丈夫对妻子的要求,桔年却轻易打破了这种让他满意的亲昵氛围。她撑着伞,雨水让他们的距离看起来更远一些。

“你有什么事?”她问得很是小心。

韩述顿足,“你非得隔着这个破铁门跟我说话?这也不是待客之道吧?”即使有一只手挡在头顶,但他的头发还是湿了泰半,一缕缕地贴在额前,看起来很是狼狈。

桔年说:“今天不是待客的日子,大过年的,你来这干什么,别闹了,回去吧。”

韩述看来是真急了,单手抓着铁门的枝条直摇晃:“你能不能让进去再说,这雨浇在身上真不是开玩笑的。”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节苍白得泛青,想来真的是冷得厉害,话音刚落,还很应景地哆嗦一下,侧身打了个喷嚏。

桔年犹豫了会,恻隐之心似乎让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有了一丝软化,她上前几步,与他一门之隔。

韩述刚升起的期待很快就熄灭了,他看见桔年伸出手,一度误以为她要将门打开,谁知她却是收了手里的伞,欲从铁门缝隙中塞过去给他,“伞拿着,你原先那把我放在孙医生办公室,我……我先进去了,你赶紧回家吃饭吧。”

韩述安静了一会,没有去接桔年递出来的雨伞,他隔着发间流淌下来的水滴和雨幕端详着她,好像刚刚才发觉,她那么不擅于强硬的一个人,对他的拒绝之意却是如此之坚定。他一度以为自己那么努力,已经离她近了些,更近了些,其实不然,就算像此刻,不过是一步这遥,她的门从来就没有想过为他开启。她在她一门之隔的封闭世界里,他在门外,是远还是近,其实没有区别。

她不知道这个除夕他经历了什么,忙碌、疲惫、惊愕、愤怒、委屈……韩述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全世界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人了,全世界都跟他过不去。在那扇和她一样固执紧闭的铁门面前,所有的负面情绪忽然攀至顶峰,他退后一步,毫无风度可言地抬腿在铁门上狠狠揣了一脚,“ 我就这么招人讨厌?”

那可怜的铁门在他们上次争执的时候已经崩塌过一次,后来在财叔的帮忙下重新立了起来,也是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豆腐渣工程,韩述发泄式的踢出一脚,那铁门震了震,边缘的粉尘和着泥块呼啦啦地往下落,有一小块甚至打到了桔年的裤腿上。

桔年慌慌张地退后一步,好在铁门一息尚存,摇摇欲坠尚未倒下。她在这难以收拾的情境下竟然荒唐地生出一种可笑的感觉,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他明明正在做着让人讨厌的事,还一边问,我为什么会这么讨人厌。

她漠然掉头回屋,心里却不得不惴惴不安地想,要是他发起浑来再补上一脚,铁门真的牺牲了,她该怎么办是好。

然而韩述补上一脚的惨剧并没有发生,桔年走到屋檐下,才听到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我被老头子赶出来了。”

“嘎?”桔年一惊,愣愣地转身看他。在桔年一贯的印象里,韩述虽然无赖且不讲道理,但是他很少说谎。

韩述站在细雨中,垂头丧气地,可那别扭劲却仍在,他踢着铁门边上掉下来的小泥浆块,不情不愿地说道:“我没地方去,行了吧。”

桔年犹有些不信,她早些从非明那间接听说过,韩述跟父母并不是住在一起的,即使他真的跟韩院长闹了别扭,终归也不是没有容身之外,何况以他的本事,要找个收留他的人和去处实在不算件困难的事。

韩述好像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现在的住处还是老头子付的全款,在他名下……我就想争口气,让他看看,我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了。”

“何必呢。”桔年是没有得到过父母任何庇荫的人,所以她无法理解韩述这样的人苦苦想要证明的东西。

“我没那么不要脸,你说不可能,我认了,也不想干什么,就想找个地方喘口气……”

屋檐下穿堂风掠过,桔年感到刺骨的凉意,韩述要面子,没有在雨中瑟缩发抖,可她知道想必是冷透了。桔年沉默了,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是非得看他受苦才能从中收获快慰。换作别的时候,别的地点,容他小坐也不是不可以,但这里不同。这是小和尚生活过的地方,收纳着她所有不愿示人的记忆,是她坚守的最后一个属于她和小和尚的天地。她可以容忍唐业这样与回忆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偶尔踏足,但是韩述不行,唯独他不行,她不要这仅有的一寸安静的角落也被他惊扰得天翻地覆。
她只顾着思前想后,不知道此处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床上的非明,非明从姑姑手臂旁钻出来,看到门外的人,又是惊又是喜,大叫一声“韩述叔叔”,眼看着就要扑过去开门。

桔年赶紧一把搂住非明,心中仍然后怕,这孩子连外套都没披,还想一头扎到雨水里,这不是要命的事情是什么?

“姑姑,韩述叔叔来了,他淋雨了,会生病的!”非明被桔年拦在屋檐下,仍拼命探出头看着门外的韩述直嚷嚷。

桔年手忙脚乱地回头,只见韩述一言不发地立在铁门外,他不再发火也不再开口请求,浑身湿嗒嗒地看着她。这厢还在她怀里的非明也是睁大了眼睛,满是困惑。在这两双眼睛的前后夹击之下,不知道为什么,桔年感到孤立无援。

在非明再一次喊着“韩述叔叔”,试图挣脱桔年的桎梏要奔去开门之后,桔年稳住了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孩子,用从来没有过严厉目光蹬着非明,厉声喝道:“别闹,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孩子,她只念着韩述的好……她什么都不明白。

非明不敢动了,她虽有些小任性,但到底还是个听话的孩子,姑姑骤然冷下来的容颜和眼里看不懂的东西让她陌生而惊恐,她低下头,一双大眼睛泫然欲泣,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他是韩述叔叔。”

在这样简单的一个句子下,桔年唇颤抖着,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她无言以对,门外的那个人,是非明喜爱崇拜,甚至假想为父亲的韩述叔叔。她能怎么反驳,难道她要说,他是间接让你沦为孤儿的罪人,他是姑姑十一年孤独的祸端。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有时她觉得是的,有时,她又觉得不是。

十一年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什么是因,什么是果,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桔年脱下身上的外套,紧紧地裹在了非明身上,非明的眼泪流了下来,唐业的失约已经让她失望过一轮,对于桔年来说,这一扇铁门把守住的小小院子是她最渴望的安宁,但对于孩子来说,是与生俱来的孤寂。

“你站在这别动。”她害怕这孩子再不要命地往雨里跑,带着点警告意味地对非明说。然后她一步步走到摇摇晃晃的铁门前,不去看韩述此时作何表情,低着掏出一把小钥匙,插进锈迹斑斑的锁孔里。

锁孔旋转,开启的瞬间,桔年听见那弹簧机括轻微的“咔嚓”一声,门开了。

韩述推门而入,第一步就踏在被雨水泡得绵软的枯叶上,这一段时间以来,桔年忙于照顾非明,哪里顾得上收拾打扫,水“ 吱吱”地从鞋底边缘冒了上来。桔年没有招呼他,已经先领着非明走进屋里,他厚着脸皮尾随着跟了进去。他以往从没有得以进入这屋内,也素知她们日子进得清寒,心中虽有准备,但看到昏暗老旧的屋子里,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具外几乎空无一物,再配上枯叶遍地的院落,有种说不出的破败寥落之感。他是个再注重生活品质不过的人,吃穿用度无不讲究个精益求精,乍一看她们多年来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强烈的心理落差之下,如硬在喉,说不出的酸楚艰涩。

韩述四处打量的空隙,桔年取了块干毛巾,默默地递过去给他。他心中难过,又恐她看穿笑话,便管不住那贱兮兮的嘴。只见他“啧啧”有声,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说:“我看你这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都卖收废旧的家伙,换来的钱都足够让我现在就提前退休,安享晚年了。”

桔年听罢,无限同情,“那恐怕你的晚年得很短才行。”

“英年早逝”的韩述很明智地在这个话题上打住了,因为他无法判断谢桔年这家伙是完全丧失了幽默感,还是在跟他讲一个冷得更青出于蓝的笑话。

不知是什么缘故,老房子更容易令人感觉阴寒一些,更谈不上取暖设施。韩述的手冷得半僵,好不容易擦得头发不再往下滴水,实在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非明已不肯躺回床去休息,搬张凳子紧紧地挨着她的韩述叔叔坐着,桔年见状,只得将非明平时用的一个小小的电取暖器拎了出来,放在两人的身畔,韩述赶紧拉着非明一块将手靠近取暖器烤着,好一会,才觉得浑身的血液又开始循环了起来,这时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肌肤上的不适感觉益发明显。

他脱了外套,里面的薄毛衫和衬衣也被雨水濡湿了一大片,别人程门立雪,他是谢门立雨,目的似乎达到了,后果也很严重。非明果然不枉费他疼了一场,当即就“哇哇”地叫出来,“韩述叔叔,你这样是要生病的。”

韩述空抖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咳了几声,适时地对桔年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请求,“那个……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的浴室洗……洗个澡?”

他实在是十分谦恭,但桔年也实在是十分意外兼为难。在她看来容许他踏入这个屋子已是她的底线,想不到他会继而提出这样的要求。

桔年喏喏地说:“你不是说坐坐,缓口气就走吗?”

韩述睁大眼睛,“我是这么说的,但是你看我一身都湿成这样了,天又冷,再不换下来非得感冒不可,我现在也没个人给我煮粥照顾什么的,感冒就成了肺炎,肺炎就成了脑膜炎,到时别说缓口气,别断了气就算是好的了。”

他心里暗暗说道“呸呸”,大过年的,他以前可不会说这样的话,不过跟谢桔年对话多了,就会很自然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对白,不过,管它呢,有效果就行。

桔年勉强一笑,“我这也没有能让你换洗的衣服啊。”

“有的,姑姑,你忘了,在你房间里……”

“非明!”

桔年蹙着眉打住了孩子童言无忌的话语,非明没有心眼,她只想留住她的韩述叔叔,哪里知道一句话足以让姑姑满脸通红,尴尬莫名。

“那都是你斯年爸爸的旧衣服,韩述叔叔怎么能穿?”

韩述沉默地看了她们姑侄俩几眼,欣然站了起来,“这个不是问题,我车上有换洗衣服,只是借一借你们的地方。”
长潜2009-04-10 09:54:48
Thanks a lot. 小和尚就像一根刺一样横在所有人的心中。
爱到荼蘼2009-04-10 10:05:39
要是xhs不死就好了,这样桔年和陈洁洁就会慢慢明白
guaiwolf2009-04-10 11:06:28
似曾相识。。。
retouching2009-04-10 11:38:35
can't agree more!
eyeyey2009-04-10 11:52:05
I don't like JN
bluepearl2009-04-10 12:10:09
谢谢山楂mm,dislike jn too
voicing2009-04-10 12:46:17
she didn't want his love. try to love someone who raped you!
谢颜颜2009-04-10 14:36:46
同感!觉得桔年已经固执到让人开始感到厌烦了...
谢颜颜2009-04-10 14:38:53
谢谢山楂mm!不知道许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局呢...
谢颜颜2009-04-10 14:40:01
就因为他死了,桔年才变得这么固执不可理喻...
逸风2009-04-10 15:28:27
同意。一点都不喜欢她
老蛮2009-04-10 17:03:01
我开始讨厌起小和尚来了。jn太偏执了,偏执的有点不可爱了……
老蛮2009-04-10 17:04:26
不是讨厌,是恨。讨厌有理由,恨没有理由。小和尚和现在的一切无关,
retouching2009-04-10 18:18:37
他上辈子一定是个放债的,太多人欠他了
sophie20462009-04-10 19:06:58
哈,于是活生生一条生命,加上桔年奸污遭陷坐牢毁掉人生,都比不上韩述淋一场雨
voicing2009-04-10 19:43:47
HS RAPED HER!! You are asking her to forgive a rapist!
voicing2009-04-10 19:44:24
whatever he did in the name of love cannot be forgiven by a girl
voicing2009-04-10 19:45:00
I don't like xhs either...
voicing2009-04-10 19:46:21
totally agree with you. People here are so forgiving to hs.
mascara2009-04-10 19:51:14
非常感谢山楂mm!and旗帜鲜明的支持jn
mascara2009-04-10 19:57:13
排这里!看4yt上面的留言俺都怀疑自己部正常了……
suiyi3452009-04-10 20:21:46
感谢山楂mm。我可以理解jn不原谅hs,但实在不理解她为什么
谢颜颜2009-04-10 20:22:09
hs有hs的问题,但是不代表Jn就没有自己的问题,而jn的一切也不都是hs一个人造成的
谢颜颜2009-04-10 20:41:12
俺还想小声说一句,其实从辛大的书来看,在恋爱中穷追猛打的那个人好像最后都能
mascara2009-04-10 20:56:15
jn好就好在她并不恨xhs,cjj甚至hs
mascara2009-04-10 21:00:21
记得辛大提过这部小说是关于“执念”
跳舞的精灵2009-04-10 21:02:56
强顶你!!!
mascara2009-04-10 21:04:24
即使不理解也可以试着尊重之
seemoon2009-04-10 21:45:49
在我们眼里,HS是优秀可爱的,可是你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得爱他
谢颜颜2009-04-11 12:23:19
可能因为Hs执着的对象是夜明珠般的Jn,而Jn执着的对象是一个已经死掉很久的人...
菜鸟哈哈2009-04-11 12:31:44
co: jn太偏执了,偏执的有点不可爱了……
nofearatall2009-04-11 20:16:11
郑薇并不算完全得偿所愿吧 其实真实生活中很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