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一城2009-04-17 09:50:31
永夜
  作者:桩桩

  楔子

  月黑风高杀人夜。
  李林踩下了刹车,握紧了方向盘。山上华宅里的少爷有个很奇怪的习惯,喜欢每天晚上十点骑着山地车锻炼身体。李林的任务就是制造一起车祸。
  车祸之所以叫车祸,是车闯了祸,不是开车的人。所以就算被捉住,也只是交通肇事罪。更何况,照计划,他不打算逃。不给这个计划留下任何一个疑点,让人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一切都很正常。计划也滴水不漏。李林事先和朋友吃饭喝酒,然后开着车回半山的家。家也是在半年前就置下的。
  一个喝了酒回家的人意外撞上了外出锻炼身体的少爷,很正常。
  等了五分钟,李林发动了车,往山上驶去。一分都不会差,连他开车回家所需的时间都算好了。
  所以李林照计划撞上了骑山地车的少爷,看着山地车与少爷一起飞到了二十米开外。他下车确认了少爷的死亡,用极惊恐慌乱的声音报了案。
  照原计划,就是赔偿与坐牢两种选择。山顶华宅里的主人不要几十万的赔偿,就只能让法院判李林三年至五年的刑。
  接下任务时李林仔细想过,用三至五年还了一个人情不亏。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欠了人情的兄弟此时不想让他还人情了,想要他的命。
  李林死于狱中的一次群殴。以他的身手不会是两帮人群殴时死掉的那个,可是站在他身后的又一兄弟温柔地送了他一刀与一句话:“做兄弟的让你走好。”
  狱警如警匪片里演的一样姗姗来迟。李林抽搐着身体眼睛看着窗户里的小块天空,冷笑道为了义气而死太亏了,也许当时摇头说不要钱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个下场。他的兄弟不相信他分钱不要,仅仅为了还一个人情。
  他很好奇地走在黄泉路上,觉得与走在大街上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绿化带变成了一片血红的花。
  李林问了好几个目不表情的游魂,无人搭理他。这就是人间与鬼狱的区别,人间总有热心人详细地回答他的问题。李林很好奇这种鲜艳的花,突然想,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吧?想起曾经想求婚的某个女友看小言故事对彼岸花比红玫瑰还痴迷,李林默默地欣赏了会儿,伸手摘下了一朵小心别在了衣襟上。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像新郎倌。然后很意外看到某魂的脸在抽动。
  没等他排到孟婆面前接过一碗汤喝,就被维持秩序讲文明的鬼差与高素质的某魂看似无意实则故意地踢进了无定河。李林想骂娘,想了想人都死了还争这口气实在没劲,放松自己沉进了河底。
  安国西陲边境的山脉中,正值秋天,痴痴望向山谷的六岁男孩眼中突然有了生命。像脚下不远处的五彩湖泊一样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李林叹了口气,连装白痴的心情都没了。因为他听到身旁守卫说:“傻子也无所谓,这小模样不送牡丹院可惜了。”
  牡丹院,这模样,还能去干什么?所以李林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用六岁孩子的天真笑容望着守卫:“这是哪里?”
  他当然知道这是哪里,看着一大群小屁孩子呀嘿呀嘿地练拳脚,电影里边某某帮派从小培养忠心小狗的场景就展现在眼前。他可不想再做杀手。前世做得太累了。
  与做杀手比,送妓院做小倌比,杀手似乎还是好点。于是李林清醒了。
  嫩白的小手拿着雪亮的刀,他挥了挥,身体各部位还达不到那个要求。却找回了点前世的感觉,这让他很满意。
  三个月,李林同别的小孩一起在空旷的地方打架。三个月后,他的衣服上别着100的编号。与一百名孩子一起走进编号十的木楼。开始相互残杀。
  进楼的瞬间,李林悲哀地想起了前世狱中斗殴的场景。他又笑了笑,这一世身边再无兄弟能从背后捅他一刀了。

第一卷

  牡丹花下死

  雪后初霁。山谷中铺满淡淡的阳光。银白世界中唯林梢隐隐现出一抹青黛,这种水墨神韵多少会勾起一些诗意。
  “江山,如画。”李言年披着藏青色的披风坐在檐下,银狸毛在颈边一圈衬得人越发的丰神俊朗。
  他的声音很淡,淡而温柔。像极了雪地上那抹阳光。
  “回禀执事,十座楼一共出来了十七人。一号楼一人,二号楼两人,三号楼两人……十号楼五人。”一黑衣汉子恭声回报。
  李言年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讶意。目光轻飘飘地从站在院子里的十七人身上扫过。缓缓站直了身,顺手把手中的暖炉递出。
  李二赶紧接过去,小心捧在手中。手心骤然传来的热度让他舒服得想叹气。脸上神情依然谦卑恭顺。腰微微弯着,也不知道是长年养成的习惯还是怎么的,他整个人似乎就从来没有挺直过腰杆,那双细长的眼睛也显出几分鬼祟,偷偷瞟向院子里站着的人。出来十七人,今年的差事看来没问题了,明儿就可以离开这里。李二想起府中的俏婢热酒,这时节正好赏雪品梅吟诗,一颗心早飞向了谷外。
  地上的雪还没扫开,站着的十七人衣衫褴褛,分明还是七八岁大的孩子,身上还带着伤,血滴落下来,脚下的雪染出淡淡的粉红色。眼睛里透出一股子疲惫,一种兴奋,在李执事冷漠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莫名的怯意。
  “能从一千人中活着出来,都是爷了。”李言年站立片刻后才似感叹似满意地吐出一句。
  这句话一说出来,院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那十七个孩子也不例外,竟有两人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里。
  李言年瞟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那两人,瞬间四周冲出几条大汉将他们架了起来。孩子的脸霎时变得雪一样白,目光惊恐。
  叹了口气,李言年挥了挥手。“送牡丹院!”
  那两个孩子眼睛失去了光彩,哭了出来:“执事饶了我!”
  剩下的十五个孩子大气也不敢出,小身子发着颤却越发挺得直了。生怕一个不谨慎丢了小命事小,被送去牡丹院就惨了。
  在谷里呆了一年,黑衣守卫说起牡丹院时手中的鞭子都变得温柔,绝对不肯落在人脸上。曾经有人还没熬到进楼就被送去了牡丹院,当时守卫们就停了鞭,还请了谷里医术最高明的回魂师傅来瞧伤,猥琐地笑着说等小爷过了十二岁生日就去贺生。99就对李林说:“我宁可被张屠夫杀,也好过落在逛牡丹院的守卫手中。”
  “没有张屠夫,难道要吃带毛猪?”
  李林喃喃的自语让99顿起亲切之心:“你也认识张屠夫?”
  然而之后不管99如何回忆曾经的过往,再没从李林哪里勾出多余的亲切感。99也不灰心,毕竟在一个楼里一百名孩子中,只有李林能认识张屠夫。99觉得他有义务保护这个白痴弟弟。
  “都说过了,能从一千人中活着出来,都是爷了。”李言年又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说说,十号楼怎么会出来五个?”
  “执事,他们……”答话的黑衣守卫才一迟疑就看到李言年温和的眼神,一哆嗦说话再不犹豫,“他们趁九号楼的相互杀疲了,去捡了个现成便宜。”
  “哦,谁领的头?”李言年眉梢微动,目光也移到了最边上的五个孩子身上。都是一般的清秀小模样,心里有点赞叹,嘴里吐出的话却带了丝寒意。
  三个小孩子低着头不肯说话,目光却瞟向99。这让李林很踟躇。依他的判断,李言年不会杀这个领头的。但是会如何处置就说不清楚了。
  照理说不该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替他背黑锅,该他站出来的时候了。可是李林想,还是缓缓。毕竟出头鸟始终不符合他想隐藏实力的想法,他不想将来被派往最危险的地方执行最危险的任务。以他前世对杀手的了解,顶尖高手总是死得最快。不是身手不好,而是危险任务接得太多了。他计算着招供的时间,要恰到好处地表现害怕,还得勇敢地站出去。
  面对挥着刀冲着他和99两人砍过来的三个孩子,他无意地提醒了下99,让他带着楼里的五个孩子杀到九号楼黑吃黑。
  李言年笑了:“知道为什么要你们一百人相互厮杀每天取一条性命完成任务么?”不待回答,他接着说了下去,“对敌人一丝同情,就是对自己残忍。好罢,给你们一个机会,供出领头的人,别的人爷不杀。”
  “是我!”99声音发颤,却抢在李林准备招供之前迈出了一步。他依稀记得,当他在楼里护着李林与另三个孩子恶狼般对峙着时,耳边轻轻响起一个声音,温柔……而又冷酷,“去杀九楼的人”。99现在宁愿相信是自己的潜意识在引导自己,而不是那个他一直保护着的白痴弟弟。
  李林很吃惊地看着99,再一次提醒自己别记着这个情,虽然这个八岁大的孩子此时的形象足以令他仰视。
  李言年眉皱了皱,李二已弓身上前轻声提醒道:“爷,今年……”
  “好一个黑吃黑,九号楼的不是枉死了么?”李言年眉头舒展,嘴里说着云淡风清的话,“送回十号楼,明日出楼之人才算过关!”
  李二倒吸一口凉气,有点琢磨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这群孩子每一百人住一栋楼,连日相互残杀,一栋楼里才走出几个来,都算是精英良材了,方才废了两个,这回送进楼去,没准又会损失几个,着实让人舍不得。
  “回执事,是我。”李林心里叹息,上前两步轻声回答,“我出的主意,能出来不容易,都,不想再回去了。”
  李言年看着下方跪着的李林,有些诧异他说话时平静的语气。“真的是你吗?”
  99和李林同时答了声:“是我!”
  “好一个兄弟情深!知道什么是兄弟么?兄弟往往是最容易出卖自己的人,记住爷的话。究竟是谁?”
  99急着开口,李林拦住了他:“其实是我。我出的主意,他领的头。”
  “哦?方才怎么不认?”
  “怕死!”李林回答得异常干脆。
  “怕死,是啊,是人就会怕死。”李言年轻声感叹了一句。“这会儿不怕死了么?”
  “执事不会杀我,最多,像方才那二人般送去牡丹院。”
  李言年兴趣甚浓地瞧着他,直呼他的编号:“100,你知道牡丹院是什么地方?”他本并不以为六岁的孩子能完全明白,却因李林一直平静的声音发出了疑问。
  李林扬起了脸,满带血污的面容上一双眸子晶石般闪亮,眼睛里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带着一股子戏谑的味道答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李言年怔了怔,咀嚼了几遍这句话,蓦然大笑起来:“哈哈!没想到今年出了个彩!有意思!有意思!”
  说完竟拂袖去了。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李二也抱着暖炉神采飞扬地尾随李言年进了房。
  四周的黑衣大汉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99怒道:“你是想我俩都死么?”
  李林挠了挠头天真地笑了:“明明是我告诉你的嘛。”
  99怒道:“你就是一个傻子!明明是随口一说,你哪里会有这心思?!”
  见他生气,李林憨憨地笑了:“我饿了。”
  99这才转过脸来,对着李林怒目以视:“瞧你那张脸,进了牡丹院有你好果子吃!”
  李林摸了摸脸不禁苦笑。这张脸,难怪是傻子的时候都能进牡丹院发挥余热。
  99发作完了拉着李林昂首挺胸走出院子,院门口的黑衣守卫都抱拳行礼笑道:“恭喜小爷过关了。”
  99哼了声不理,李林又笑了:“以后还仗各位大叔多照拂。”
  他跟在99身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当时你不怕死么?”
  99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最多送牡丹院罢了。”
  李林心里顿时放下块石头,不用欠人情了。

  刺客之名

  李林换了身簇新的衣裳跟着守卫来到李言年的住处。走在他前面的守卫自从看到小楼后脚步便放得轻了,李林默想,这位李执事有能力坦然收集上千名孩子再冷眼瞧着他们在几天内死去,偏生脸上神情不显山不显水的,有这份狠劲,难怪守卫们害怕。
  面前的小楼像座吊脚楼,依山而建,重山穿斗式建筑。李林观察了下地势,这里能观山谷全景,这位李执事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对李言年又下了重判断。
  李二掀起厚棉帘让李林进去,弓着背老实地站在李言年的身边。
  一股暖洋洋的热气扑来,又带着一丝香味,李林一嗅便知道是火盆中放了桔皮散发出来的味道,这位李执事懂得享受。李林敛了眼中的精明。走进去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跪在李言年身前。
  李言年端着杯酒淡漠地瞅着他。
  是该直视还是低头?李林心思转动,坚持了一小会儿,在合理的时间低下了头,以此示弱。
  李言年盯了他良久,看到李林终于低下头轻颤的身体目光慢慢变得柔和。淡淡地问道:“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
  “楼里就我们五个了,不够分。规矩是每人要杀一个人,没说不能杀别的楼里的人。”
  李林低着头老实地回答。心里暗骂谷中的人变态。送进楼时每个孩子都知道第二天要提个人头交任务,楼里一百个小孩都疯了似的。只一晚工夫,就相互捅刀子死了一半以上,不死受伤的第二晚当然也活不了。
  都是祖国的花朵啊,从小就这样学着相互捅刀子杀人才能生存,长大了还了得?但是如果要在生与死之间选择,他没道理让别人对他辣手催花。于是,在无数双或怯懦或害怕或恶狠狠的孩子中,他活了下来。且没有杀过一个孩子。99的功夫不知是家传还是怎的,比别的孩子高出一筹。在他几句言语点拨下,护着他走出了楼。
  “你清醒之前还是个白痴!”李言年瞟了眼桌上薄薄的纸。上面几行字便记录了李林所有的事情。
  他想起了那句诗,好奇之心大起,语气更温柔,眼中露出刀锋般的光芒。:“记得来山谷之前的事?”
  “记不得了。”李林老实的回答。他只知道醒来后就到了山谷,是有人送他来的,一个模糊飘渺的背影,并且时常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他没搭理的影子。
  李言年有点遗憾。他一直以为下属找一千多名七八岁的男孩难度有点大,所以连白痴也找回来充数。
  在近一年的训练中李林就呆呆地看着别人练功夫。留了他八九个月见他还是傻样子,想着只要小模样可以,送去牡丹院也算有点用处。没想到在进楼前三个月他清醒了。所以是最晚一个加入这批人的训练中,编号也成了100号,十号楼的第一百个孩子。
  一个比其它人训练得少,功夫明显不如人的小孩,在残忍的厮杀中活了下来,而且策划了黑吃黑,从白痴到胆大的策划到那句诗,李言年不想对李林感兴趣都不行。
  李言年不再言语,沉闷的空气压在屋子里,李林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力袭来。他不是只有六岁的记忆,他前世是个杀手。所以他只能把身体挺得再直一点,再发点颤让李执事瞧出他的恐惧。努力装出一副想挣表现又害怕的模样。
  洗干净脸的李林让李言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那张脸似曾相识。他看了眼李二,李二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李言年心头一松,微微一笑,收了身上的气势。李林感觉身上的压力一松,暗自感叹,真有武林高手存在!
  “你们楼的五个人名字分别是星魂月魄虹衣鹰羽日光,你选一个吧!”
  专诸之刺王僚也,慧星袭月;聂政之刺韩愧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于殿上……刺客的名字带着刺客的影子,听起来风光,全是过眼烟云都没好下场。他不想做其中任何一个。但是由得他选么?选,不喜欢,不选要说理由,自己以前是傻子白痴,所以他恭敬地回答:“执事赐名。”
  李言年瞧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就星魂吧,黑暗中的光芒无人能夺。我会送你去上院……你是个奇怪的人,是福是祸呢?”
  前面的话是对李林说的,后面一句却是在问自己。
  一来就给了个扫帚星的名字?李林心里苦笑,脸上露出欣喜:“星魂多谢执事。”
  接过一方玉牌,守卫领了李林出去。李言年饮下一杯酒,喃喃道:“我是否做错了呢?那模样……该送他去牡丹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念了好几遍,怔怔地坐着。
  “爷,明日……”李二小心地询问。
  “回京。”

  脚板心长出一朵花

  星魂跟着守卫见不是回十号楼的路,心下了然是去李言年口中的上院。他遗憾地想,可惜不能再见可爱的99了。
  谷里的人行事果断狠辣,不会给他们之间这个机会。一身贵气的李言年只是个执事,这谷中主事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星魂默默地分析着,他现在一点也不想逃,不想做杀手与学一身本事是两回事。冷兵器时代拼的是武力,他没那么傻去找个山旮旯种地当农民。
  星魂嘴一弯笑了,实在大不了再去黄泉路上排队等着投胎。人都怕死,是不知道死后的情景,知道了就那么回事,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抬起头,夕阳已至,山谷明朗美丽,血腥和罪恶被白雪与阳光埋进了土里,他悠然地想,李言年收集了这么多孩子,能不露丝毫痕迹必有图谋。外面的天在数年后会变一变了。
  顺着山道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山顶,四周苍木森森,放眼望去,对面一座山峰在云遮雾绕中隐然显现。山风吹过,衣袂翻飞。星魂抬头看了看天,碧空如洗。他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前面一定是度假山庄。
  “小爷,小的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守卫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星魂瞧了瞧深不见底的峡谷,再看了看面前的两根铁链,点了点头:“多谢守卫大叔,以后有机会一定请你喝酒。”
  “不敢!小爷多保重!”守卫不敢多说,对李林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李言年说,出得楼的人,都是爷了。守卫再凶,也是侍候这批杀手种子的奴才。这地方待遇搞得还不错。
  他左右看了看,又观察了一下铁链,突然放声大喊:“有没有人啊!没人小爷就走啦!”
  没有动静,星魂冷笑地看了看铁链,他就不信这么高这么险的地方,会让一个不会轻功的六岁孩子自己过去。
  崖下吹来的冷风阴飕飕的,夕阳残照,山顶悄然无声,唯有山风吹过时,树叶一阵“哗哗”做响,说不出的静寂祥和。前世六岁的自己在做什么?背着小包书去教室读书,调皮捣蛋被老爸揍,其实也很幸福的。如果不是家境突变,意外做了杀手,他的人生应该和许许多多普通人一样平凡简单温暖吧?
  他站立的这会儿,太阳已滚落了山顶。星魂瞧着铁链出神,冒险踩铁链过去,哪怕是个考验,他也不想去冒险。现在不是他想不想学功夫的事,是谷里的人主动请他学。
  风吹得他脸上生痛,太阳下山后气温骤然下降,他转身离开悬崖,顺着来时的山道急步下山。他估计走下山天就黑了。得趁着这时进到楼里歇着,不然在外会被冻死。
  其实星魂心里极希望那个神秘的影子再次出现,影子兄多少带给他一点安全感,让他知道有人一直陪伴着他。
  一路无惊无险地回到山谷。周围一片寂静,一个守卫都瞧不见,99他们也不知道送哪去了。
  星魂在十号楼旁停了停,看了眼,不想再走进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他叹了口气,径直走向李言年的小楼。
  这回没有李二掀帘子,他不请自入。
  桔子皮散发的香气还在,火盆的温暖溶化了衣服上的冰渣子,星魂有点得意自己的判断。来回走了两个时辰又累又饿。他抖了抖衣服,呵着手走到桌边,旁若无人的大吃。
  “吃饱了?”
  阴惨惨的声音飘浮在空气中,星魂吓得筷子一抖,回过身看到一个青衣人。他有点恼火地想,是鬼也没这般吓人法。“你……是谁?”
  “你的师傅。”
  星魂歪着头想了想笑道:“师傅?李执事说要送我去上院。”
  “我是上院之人,来接你。玉牌给我。”
  星魂摸出那块玉牌送过去,灿烂一笑:“师傅,我叫星魂!”
  青衣人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动静,静静地望着他。
  星魂只好下了桌走到青衣面前,突然跳起来抱住了他:“走吧,师傅。”
  青衣人顺手接住他,愣了愣,没再说话,抱着星魂往外走。
  搂着青衣人再上山的感觉无比美好,星魂想起了前世坐的滑翔机,平稳快捷舒服。还是上山的那条路,还没等到他感受高空踩钢线的刺激,青衣人抱着他走进了树林。
  “不是要踩着铁链过去么?”
  “除非你想死。你过得去吗?”
  一个动作定生死,看来先前判断李言年不会杀自己有误。星魂被惊出一身冷汗,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别看轻这里任何一个人,出了楼也不见得就万事大吉。他充分表现得像个好奇宝宝:“若是踩着那链子过去了呢?”
  “再踩着铁链回来。”
  “那边什么都没有?”星魂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玩人的把戏。
  青衣人拍开机关走进一道地道:“什么都没有。有……你也瞧不见。”
  他牵着手星魂的手缓步在地道中行走:“我长轻功暗器,以后你就跟着我学这两样。”
  “我想学别的呢?”星魂好奇。
  “那要看你三年后的造化了。”
  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师傅,星魂翻了翻白眼,他正高兴自己的眼力还是很好时,青衣人已牵着他转进一个石室,他有些傻眼,扔开青衣人的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不敢相信这就到了路的尽头:“就这里?呆三年?”
  石室里只点着了一盏灯,大而空旷。杨过还有小龙女陪着,偶尔还会出坟墓瞧瞧,他身边就一个泛味之极的青衣人,星魂觉得太亏了。
  “这灯只会点三天,以后都不会有灯了。”青衣人说完坐在一个蒲团上。
  三天?星魂再次哀叹。也就是说他要花三天时间熟悉这间石室,然后就开始当瞎子,前世当杀手坐牢斗殴。这一世斗殴坐牢当杀手,他有些后悔不该在黄泉随便采花。
  他有点理解星魂的名字了,意思是在黑夜中出现的鬼影子。
  三年就三年,他不想做杀手,更不想做一只只能躲在黑暗中的老鼠。既来之则安之。身后不是还有个影子兄吗?
  “撒尿拉屎的地方呢?”
  “那边有个耳室。”
  两室一厅带单卫的格局只花了他十分钟就走完了。星魂不动了,坐在青衣人身边像小孩子习惯的模样找青衣人说故事:“师傅,就咱俩了,说会儿话吧。”
  “你不会也捉些麻雀让我练轻功吧?”星魂满脑子想的是小龙女教杨过练功的法子。他看了看,睡觉的地方是张木床不是寒玉床。
  “明天你就知道了。今天你可以睡。”
  星魂觉得青衣人的话大有玄机,突然汗毛直立,不会明天起连觉也不能睡了吧?他站起来打了个呵欠:“晚安师傅,小徒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他摸了摸脚,睡不着。
  那里有他的秘密,无意中发现的秘密。
  他实在佩服做记号的人,在他脚板心印了朵花,血红色的小花。这让他又想起了路经黄泉时摘了的那朵血样艳丽的花。转世就成了胎记?
  这暗记又是什么意思呢?星魂很好奇这具新身体的身份。慢慢适应了小胳膊小腿,星魂叹了口气,见风长是不可能的,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孩子总是最能骗人的。比如他清醒后装了近一年的傻子,也无人觉察。
  他想起了那个送他进谷的影子。把他扔在一群孩子中间就离开了。却时不时在他耳边唠叨。影子兄为什么要把一个傻子白痴弄进山谷,而山谷中的人容忍一个白痴呆了八九个月的时间才做出送牡丹院的决定更让人觉得奇怪。
  这地下的坟,影子兄进得来么?会被精通轻功暗器的青衣师傅发现么?星魂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也许不会像他想的那么无趣。

  瞎子摸象

  等到灯灭了,星魂就成了瞎子。
  他静静地躺在黑暗中,终于可以舒服的睡一觉了。这一年在谷中他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对身体的好奇,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以及不容他放松自己的警觉。
  青衣师傅已经离开了石室,似乎有意让他自己适应这种黑暗与孤寂。
  人在黑暗中恐惧感会比平时放大无数倍。在看不见的时候抵抗力会削弱。就像恐怖电影,惊悚情节在大白天太阳底下发生总觉得无趣。
  无边的黑暗给人无形的压力。也许青衣师傅培养弟子的方法和他一样变态。星魂有点同情他,青衣师傅的皮肤让他第一次对吸血鬼有了切身体会。
  对孩子来说,太残忍了。星魂微微一笑,打了个呵欠无聊地想,他很喜欢这种黑暗与安静,觉得安全舒适,他是不是也有点变态?
  正当他打算舒舒服服睡入谷后的第一个安稳觉时,他觉得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影子兄飘乎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顺利入谷学艺的。”
  影子轻叹一声。
  你们是谁?我是谁?你们……知不知道我脚板心的秘密?是谁想出这种变态方法让他去挤独木桥的?如果自己死于一群七八岁孩子手中,会怎么样?连串问题冲进脑中,他只是吐出了屏住的空气:“你不怕青衣师傅发现你?”
  “前三晚,他不会呆在这里。他很固执,你能独自在这里呆上三个晚上,他觉得你才有资格做他的徒弟。”
  影子的声音像什么?星魂觉得像捏着嗓子逼出来的声音,态度很温和,声音像鸭子。他扑地笑出声来。“你来做什么?”
  “教你内功。”
  星魂想了想又问:“不是葵花宝典,嫁衣神功就成!”
  “何为葵花宝典,嫁衣神功?”
  “一个是太监练的,一个是帮别人练的!”
  影子沉默了会儿说:“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是白痴!”
  “可是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
  “以前……记不得也好!以后,但凭自己的造化了。”影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惆怅。
  “你是谁?”星魂终于问了出来。
  “我?我是一个影子,不能出现在人前的影子。我答应了人,要让你学得本事……”
  好报仇?星魂差点把这电视剧里常见的后半句说出来。“你的武功也不错,为什么不能教我?要把我扔在这山谷里?”
  “不方便!”
  这句话几乎让星魂从床上跳起来,指着影子鼻子骂他脑子有问题。自从进谷他已经在生死线上走来走去踩了很多回钢丝了,还差点被送去牡丹院挂牌。星魂冷冷地瞧着影子,冷笑着想他绝不会承他这份情。不管他与他在这一世是什么关系。
  影子似乎不想久留,扔下一卷物事似扔掉了个大包袱:“很多人都想得到这卷天脉内经,你好好练吧。”
  “你为什么不练?”路边的李子没人吃,不是路人懂规矩,而是因为它是酸的不好吃,这个道理星魂明白。
  影子很坦白:“我看了六年,没看出端倪。也许……你能。”
  星魂笑了,也许这东西是我家的东西,所以,也许……扔我在这儿,留我一条命就为的是我能知道你们无法知道的秘密。只可惜,我以前真的是白痴。
  “不怕我乱练习会走火入魔?”星魂真正想说的是,我如果走火入魔了,你不是更得不到这个秘密?
  “你能走出楼是你的运气,你能不能练成也是你的运气。我能为你做的,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青衣师傅有这个收徒前的臭毛病,我才能进来……也是你的运气。”
  星魂还没来得及消化掉影子说的一切,心里窝了无数的疑问与不解,影子已经干脆地离开了。六年,影子在谷中陪了他一年,星魂能保证这一年影子绝对不知道他脚板心的秘密,他就没有洗过一次澡。谷中的人知道这千名孩子能活的不多,也懒得建澡堂这样的公共设施。可是五年前呢?他在什么地方生活,就没有人把他翻个遍?星魂不相信。
  他叹了口气又有点兴奋,神奇的内功终于让他获得了。他也很好奇,自己能否真的有练成内功的运气。
  他不再去想那些摸不着边际的事,抖开了影子扔过来的东西,突然一怔,禁不住破口大骂:“黑灯瞎火的我怎么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这是一卷裱好的丝绸。星魂有些沮丧,影子才是白痴,他以为这里还能凿壁偷光?或者他可以在青衣人白天来的时候点燃灯大方地阅读?
  现在外面应该是星星满天了吧?星魂无聊的想着,手指轻轻抚摸着丝绸惆怅。内功应该是绣在丝绸上的。他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痕迹。手指慢慢摸到了一根线。他闭着眼顺着这条凸起的线摸下去,慢慢地在脑中形成了一幅人体的脉络图。
  摸来摸去,还是一幅图。星魂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这样的图前世他见过,就是幅普通的人体结构图,连接着身体各处的穴位与经络。但是影子说这叫天脉内经,他还是想笑。解剖学在西方刚开始时是要被送上教廷的火刑架。中国敢动死人,活人会找你拼命。也就是一幅人体脉络图,难怪他们看不出来。
  手指抚摸下,丝绸卷上的字迹他认识,这要感谢他的父亲,开了家刻印章的小铺子。从小就本着子承父业将来有碗饭吃的想法逼着他学。也为他日后刻假公章,弄假鉴大开方便之门。
  星魂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细细摸索着丝绸上绣的字。觉得自己骂错影子了,如果真是一本书,他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然而,他不知道他所摸到的与影子想让他看到的完全是两回事。连影子都不知道,这卷丝绸绣法上的古怪,也只有星魂这样在黑暗中凝神的抚摸才摸到了丝绸记录的真正秘密。
  这一晚,星魂面露奸笑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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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青衣人进了地室。星魂安静地站在他面前,这让青衣人极其满意。
  三天后,他不再点燃油灯。
  星魂用了三天熟悉这里的环境。确定自己不会走路撞歪鼻子。但是他还是很好奇青衣人是如何在黑暗中来去自如的,包括撒尿,都准确无误的正中桶里,让他叹为听止。
  他捏着鼻子把马桶移动了位置,青衣人还是找着了地方。他又放轻了脚步往石室门口走去,直接撞上了青衣人的胸。
  接过散发着香气的大饼,星魂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手在哪儿?”
  “三年后你就知道了。”
  星魂不耻下问:“我看不到你的步法怎么学功夫?”
  “你在地上摸摸,有脚印的,现在是一条直线,每步之间是五寸,一共四十九步。”青衣人的声音在石室里幽幽回响,“轻功的最佳境界其实是对外界的感觉。人的各部份器官都有你所想象不到的潜力,当你瞎了,你就会自然地调动你的耳朵你的感觉。四周的一切都不是完全静止的,你走路的时候会带起风声,会搅动气息,石室中本来没有物体,如果放了一件东西进去,那里的气息就变了。”
  星魂叹了口气:“明明是人,却偏要做蝙蝠。声波哪里人能轻易感觉到的。”
  青衣人有点好奇声波的说法,想了想便点头同意:“如果像水波,气息的涌动便是如此。”
  星魂不再多话,伸手去摸脚下的印迹。一脚踩上去,再移到下一个脚印上。他走得很慢,眼睛闭不闭没有关系了,就这样踩着走完四十九步,再走回来。“我要这样走多久?”
  “走到你能躲开我的暗器!”
  “师傅,这是直线,我避无可避!你不会是想借机要我死吧?”星魂觉得熟悉了一个人的线路,再冲他甩飞刀,命中率会是百分百。
  “你照我教你的呼吸之法练就行了。”青衣人扔下这句话消失了。
  黑暗中星魂看不到他,却真的感觉四周空无一人,他对青衣人的轻身功夫很服气。无可奈何地想,练吧!
  他走了三个月。以他前世良好的杀手素质在黑暗中过得很逍遥。星魂悠悠然走着他的直线,从这头到那头,一次次思考着未来的人生,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再是李林。
  他想起前世翻窗入户的感觉,试着翻了个筋斗,没有落在脚印之外。这给他带来一点小小的成就感。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喜悦,比埋头直走又多一点乐趣。
  正在他翻着筋斗玩得高兴的时候,星魂感觉到了四周气息的变化,有东西朝他飞过来。条件反射地扭动了腰。身体内的气息立时中断了原有的顺畅,他四脚朝天地摔在了地上,痛得呲牙咧嘴地埋怨:“师傅您射的不会是飞刀吧?”
  “是箭!”青衣人很满意星魂的反应,他的忍耐力与迅速的反应足以担当起星魂这个名字。
  星魂目瞪口呆:“射中我怎么办?”
  “没有箭簇的。最多受点伤。”
  青衣人淡淡的回答,接下来星魂就被取了箭簇的箭射得喊爹喊娘,痛得浑身发颤。趴在地上不肯动了。
  “每天我只会射一百箭,还有二十箭,如果你不起来,我还是会对着你射过来,当死靶子会更疼。”
  “我要是有内力的话,提口内力就飞起来了!”
  “我不会。”
  星魂这回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着青衣人,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你是说你像鸽子一样抱着我飞上山那会儿,你也没用内力?”
  “我只会呼吸之法。”
  他彻底晕了,深呼吸浅呼吸,不可能吸口气就能变成一片云吧?心中一动,想起了那养天脉内经。
  然而没有给他再多想的机会,风声骤起,星魂一翻身躲过,顺着脚印往前跑,才跑了一步又退了回来,四下躲着袭来的箭枝。不管他是前进还是后退,青衣人的箭如附骨之蛆牢牢地粘住了他。等到二十箭放完,星魂喘着气瘫在了地上。
  “嗖!”一支箭飞过来撞在他背上,他险些被射得背过气去。气得指着青衣人大骂:“不是说好二十箭吗?”
  “使暗器的人,总有出人意料的一招,一招致命!”青衣人理直气壮地说完,风似的飘走了。
  星魂同意青衣师傅的话。他前世在背后使阴招的时候也这样理直气壮。他揉着身上的痛处走回房间,摸索着丝绸上的经络图微笑。他已经找着了天脉内经的秘密。将来,他也会掌握这个身体的秘密。

  杀手的顺序

  他的青衣师傅是只勤劳的小蜜蜂。双手不肯闲着,一有空就会不停地换着暗器射他。箭、飞刀、钢镖、针换着用。且不论星魂已做好准备站在直线上准备起跑,还是放松神情撑着下巴听他讲故事。
  别人说故事时开头一句是:从前……
  青衣师傅的开头往往就是一柄小飞刀。
  星魂总是笑笑躲开让青衣师傅继续。
  青衣人很纳闷为何星魂躲得如此轻松。星魂便恭声答道:“师傅教导有方。”这让青衣人很是受用。
  两年,星魂在黑暗中在脚下的这条直线上不知疲倦的行走。终于有一天,他走得烦了,吼了一句:“还有完没完?”
  青衣人愣了愣说:“毒砂子还没用呢。”
  星魂顿起悲愤之心,微笑着提醒他:“师傅为何不用水泼?”
  “嗯,有理!”
  果然一大盆水迎头泼了过来。石室里响起一片水声。
  青衣人沉默了会问道:“你如何会飘到屋顶上去的?”
  星魂飘然落下来,大言不惭地回答:“一吸气就飘上去了。”
  黑暗中看不到对方,星魂突然有点惴惴不安,自己是不是不该显露从丝绸卷上学来的这手功夫。青衣师傅察觉了?
  “你的潜质很好,当年我师傅说本门这手轻功能借助风力,我也只能顺风顺势,你能在封闭的石室中借助泼水挠动气息飘上去……不错!”青衣人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他在谷中专一授业,心思单纯木讷,完全想不到星魂暗中修习天脉内经。只因都是气转经脉之法,他只觉得星魂反应迅速,是块学武的好材料。
  星魂试探着又问了一句:“本门的轻功能借助空气?”
  “空气?”青衣人又点点头,他完全不知空气一词,只知道有风有气息,但与星魂相处这些时日,他已经习惯了星魂偶尔冒出的名词,如声波一词就让他获益良多。“是啊,我们捉不住看不见的这些气息,是空的,又是存在的,它们时而凝固时而流淌,诚如山溪瀑布小河大江,都是变幻的。轻功的妙处就在于近身人前而不为人知,就需要与……空气融于一体。我们已经习惯了空气的存在,多个人自然就感觉不到,杀手,需要的就是这种悄无声息的轻功。”
  又是杀手!星魂叹了口气,这两年来,他每晚躺在床上修习天脉内经。身体内的内力仿佛是条小蛇滑溜地在经脉中欢快的游走。
  一旦感觉那种力量在身体内穿行,所心所欲地到达他的身体各部位,星魂就非常想试试一掌下去会不会有把石头打烂的威力。他想到了六脉神剑,运气让这条蛇直冲食指,随手就点了点墙。
  “嗤”的一声,手指戳上墙的瞬间痛得他抱着手在床上打滚。书上写的实在是太夸张了。星魂这时开始恨写书的那个大侠。但是功还是要练的。星魂固执地幻想着,等到自己内功大成之日,轻轻挥一挥衣袖,这座禁锢自己的石室将一下化为虚无。包围自己的,只有满天星光。所以,他耐心地养着身体内的小蛇,希望有天它能强壮到可以让他保护自己。
  “不能换个花样吗?”星魂郁闷地问到。走了两年直线,他的忍耐似乎已到了一种极限。
  青衣人也在沉吟,良久方说:“好,我们换……换着用机括发射的暗器。”
  星魂一翻白眼,换汤不换药,还是躲暗器!他正要批评青衣师傅的迂腐,却被接下的话震翻了。
  “要知道世上最霸道的暗器都是由机括发射的,非人力所及。你若还在这直线上用轻功躲避开,你的灵活就无人可及了!我用十排连弩齐发!”青衣人越想越兴奋,从来没有人试过用轻功躲避机括发射的武器,若是星魂能练成,那……太让人兴奋了!一闪身出了石室。
  “你当是上演骇客帝国啊?!那是动画,是假的!”星魂很无奈。
  十排连驽连发是什么感觉?星魂想起了电影特技里黑压压蝗虫般飞过来箭雨。这里才多大?脚下是一条直线,只有四十九步的直线!
  星魂没有想错,十排连弩被安放在石室的两侧。他歪着头问青衣师傅:“连驽的劲道有多大?”
  “百丈之内,木石皆碎!不过,为师备的是小弩,只求它的速度,不求劲道!”青衣人顺溜的回答。
  要求劲道,一枝射中,我就肠穿肚烂了,星魂心里暗骂,心思一转,贼笑着问道:“师傅您躲得过吗?”
  “我,没试过。”青衣人很老实。黑暗中他看不到星魂脸上的笑容。
  石室中安静下来,听到第一声弦响,接下来箭矢的声音混成了巨大的嗡鸣声。不过十来秒的时间,石室再次安静了。
  “师傅?”星魂轻轻唤了一声。见没有动静,又喊了声:“你还好吗?师傅?”
  话音才落,他已敏感的察觉气息迫来,星魂飘身荡开,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伤不着师傅!”
  青衣人哼了一声:“狡猾!”又欺身近前伸手捉他。
  星魂听到青衣人的语气中并无不悦,知道他没有生自己的气,嘻笑着满室跑与青衣人玩起了捉迷藏。
  他毕竟才八岁,没多久就被青衣人拉住腿倒提了起来。“哎!师傅轻功第一,徒儿还需继续努力!师傅——”
  这最后一句已是在撒娇,青衣人本想好好教训他一番,心下一软便放了他:“你取巧没有错,可是你练的是轻功躲避之法,这是取巧不得的,再练!”
  他本是轻功高绝之人,箭矢方向突变朝他射来之即他便想明白了,是星魂趁着第一台连弩发射的声音避开他的耳目移动了别的连弩。能随机应变是好的,却有违他训练之法。
  星魂只能认命,冒着被躲个肠穿肚烂的下场认真的躲避,终于还是被击中了小腹,惨叫一声结束比赛。
  这一箭让他三天直不起腰。青衣人叹了口气说:“若是攻城弩,你早死了。”
  星魂气得想骂,深吸一口气搅得肚子疼,死死忍住了。
  见他逞强,青衣人想起他才八岁,语气便柔和起来:“下次给你穿身护甲,一来加点重量,二来也防受伤。”
  “为何我不能出手挡接暗器?”
  青衣人想了想说:“那是下一步的练习!”
  星魂有点同情青衣人。两年相处下来,他已经完全明白青衣人是那种问他一加二等于几,他会回答三,问他二加一等于多少,他会说你的问题出错了的人。
  他拉住青衣人的手举起一只说:“师傅,你习惯用左手发暗器对吗?”
  青衣人点点头。
  他拉住他的右手说:“习惯右手接暗器对吧?”
  青衣人再点头。
  星魂叹了口气:“如果你的左手受了伤,你就不能用右手发暗器了?千万别告诉我那种情况下你只会用轻功逃,避!”
  “受伤后我自然打不过别人,不逃浪费一身好轻功!”青衣人很明白这个道理。
  星魂苦笑。他不想再和青衣师傅做正方反的争论游戏。
  杀手,当然是怎么杀得顺溜怎么强。给他一把枪,他直接蹦了喊一二三开始的人,不管那人手中是爆雨梨花针还是攻城强弩。这才是顺序!杀手的顺序!

  幸福如此容易

  没练功的时候,星魂很喜欢听青衣师傅讲故事。内容是他轻松勾引出来的青衣师傅在没进入山谷前的回忆。
  青衣师傅口中的这个世界让他想起了春秋战国南北朝。
  百十年间改朝换代频繁得像请客吃饭,国与国之间的侵吞并食像赌梭哈般痛快。如今天下以安、齐、陈为大,边境间夹杂着八个小国家以为缓冲。战事频繁,武者是王候争相礼贤的贵宾。功夫的强弱自然是武者安享国家级待遇的筹码。
  而这座山谷,用青衣师傅的说法是:“天下刺客尽出游离谷。”
  就是说,这里,是专为各个国家培养高级杀手的地方。有了共同利益,山谷才得以安身于纷乱的世间。星魂迅速想到,和自己一起入谷的一千多名孩子多半就是从各个国家选送而来的。将来能否为家国尽力,就各凭造化了。
  他觉得山谷并不只靠收学费创收。因为,山谷中的李言年李执事显然是安国的贵族。因为,李氏,是安国的大姓。
  一个安国的贵族,在游离于战事之外的学校当教导主任,他,能游离于国事之外,超然脱俗么?而建这座杀手学校的人,又安的是什么心呢?还有,那座牡丹院。会不会是每个国家都开有连锁分店跨国青楼集团,专事情报工作?
  两年,影子真的没有出现。星魂有些想念他。不管影子是真心对自己好,还是只想知道天脉内经的秘密,他都是他在这个世间找回身份秘密的唯一知情者。
  影子兄会想念他吗?等他跟着青衣师傅学满三年,影子还会不会出现?星魂突然觉得在这里其实很好,他已经习惯了地室的黑暗与青衣师傅的木讷。三年已经过了两年半,半年之后,自己又将会面临什么?这种平静详和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星魂静静地感受着地室中静寂的气息,他仿佛浮在真空里,四周的气息温柔地包围着他。身体内的那条小蛇正吐着信子欢快的游动,玩累之后安静地盘距在他的气海之中。
  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清楚地感觉到周遭的气息像春风吹拂的静水澜起了一圈浅浅的涟漪。有这样感觉,应该达到了青衣师傅对轻功的要求了吧?他曾经问过青衣师傅,如果不走直线,在屋里转圈会有什么效果。
  青衣师傅回答他,一条有目的的直线都伤不着你,你说的凌波微步不练也罢。
  星魂笑了,仍坚持要将这条有四十九步只走直线的步法叫做凌波微步。
  青衣师傅只得随他。但好奇地问他为何一定要这个名字。星魂嘴里说觉得好听,心里却悠然神往想起了小段的爹,风流潇洒,迷倒了天下最美丽的众女子。只想着若是自己也能让这么多女人钟情,这一世再当杀手也将就了。
  他忧伤地又想,他是习惯在黑暗中出没的人,夜里去得到女人的钟情,只能被人喊做采花贼。白天出没勾搭美女的才会被叫做少侠。
  心里的郁闷由此堆积。他在黑暗中洗澡的时候越洗越心烦,哗啦啦的水声引得青衣人皱眉:“怎么了?”
  “师傅,看人洗澡要长针眼的。”
  青衣人愣了片刻苦笑:“我如何能看到你?”
  除非你戴副红外线眼镜!星魂呵呵大笑。之后又叹气。
  这具身体将来还不知道会带给他多大的麻烦,就算他不想,麻烦总是长着脚会自动找上门来。脚板心那朵花似火焰烧得他眼皮直跳。
  “洗完澡,我们出去。”
  “什么?”星魂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出去?看星星看月亮,夏天了,夏夜晚风,有花香清草气息……“我洗完了。”
  青衣人有些忍笑,又摇头,毕竟还是孩子,他能在黑暗中呆两年半,已经非常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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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星魂愉快地呼吸着六月风里的花香看到了星辰璀璨的夜空。
  他睁大了眼睛。仿佛置身在一处集市。虽然初夏夜最多只有小蛐蛐儿在呻吟。他听到了头顶不远一窝小鸟在说梦话,听到了树梢叶片随风颤抖。这一切新鲜得让他决定以后一有机会就出来逛逛。
  月色撩人,星魂很想唱歌,也很想在树林子里欢快的奔跑,从石室这头跑到哪头实在太过乏味。
  一阵气浪扑来,他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他的呼吸化为了初夏的晚风。
  他静静的微笑。
  “不错。”青衣人感觉到星魂的气息渐渐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从现在起,都能出来练习了。”
  “为什么?”
  “你的皮肤不能和我一样,太特别。”青衣人想的总是完美的杀手形象。
  星魂微笑,他的目力在夜晚能看清很多从前看不清的。
  他觉得现在很幸福。只是因为出了地室。
  青衣人放任劳他独自去感受周围的气息。星魂静静地坐在树上,与星光晚风同呼吸,直到感觉自己变成了树枝上的一片叶。
  外面的气息风起云涌,他是挂在树梢的一片叶,渐渐地隐藏了自己。你能从海里区分开水滴之间的区别么?你不能,所以,你当然也无法从树林中找到我。
  他想象自己是一片掉落尘埃的树叶,轻飘飘的被风托着落下。又想象自己是从草地上捉了只虫的鸟,喜悦的飞回树上的巢。起落之间的快感抵消了这具新身体给他带来的沮丧和懊恼。
  每每贪恋地与星空告别时,都会看一眼远处的崖壁。如果此时再让他来到崖边,他会踩着铁链去对面瞧瞧。瞧瞧青衣师傅说的,有,他也瞧不见的究竟是什么。
  而最让他满意的是,他又多了一个小秘密。
  独处时他掏出了那块丝绸,月光下丝绸上绣的图形与文字完全不是星魂在黑暗中摸到的那幅经络图。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甚至不相信这块布就是那块布。星魂完全有理由认为,他摸到了天书的奥秘。
  这个秘密只属于他。对着丝绸卷研究了很久后,终于明白,为什么影子六年也没有练成。没有青衣师傅的呼吸之法,或许,他也感悟不到天脉内经的真谛。他毫不犹豫毁掉了让影子研究了六年无所得的天脉内经。
  放在身上是极愚蠢的行为。他苦笑,他没办法拒绝任何一个来搜身的人,也没有保险柜可以存放私人物品。他只是一个被培养的杀人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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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出来练习却没有进步?”青衣人皱眉。这些天星魂学习的进度似乎凝滞住了。十天前如此,十天后还是如此。这让习惯了星魂飞速进步的青衣人有点不习惯了。
  星魂打了个呵欠,觉得精神不够好,人蔫蔫的提不起精神。略带撒娇地说:“师傅,我已经很勤力了。可是白天,我觉得疲倦!”
  “慢慢就习惯了。起来,继续!我这次会发出两批暗器,一共十六枚,你仔细感觉避开了,避不开,可以接,挡。”
  星魂凝神屏气,全神贯注。腾身跃起时细细的感觉暗器袭来的气息。他微皱了下眉,怎么只有十三枚呢?正想着,眉心掠起一阵风,他抬手一挡,背心与腿部同时被击中。为什么?为什么这三枚会无声无息地出现?
  “先前十三枚发出时,我惊动了两只鸟,有一只从你头顶飞过,而射你面目的那枚借用了它的气息……明白了么?”
  “明白了,师傅。”星魂又打了个呵欠。他存心隐藏了实力。天知道大白天这谷中有多少双眼睛在观察他。
  青衣人愣愣地看着星魂脸上闪动着青瓷般光泽的肌肤,薄薄的唇张开时露出洁白如玉的细米碎牙,一时竟忘记说话。
  “歇会吗?师傅!”
  青衣人回过神来,又仿佛掩饰什么一般说道:“你该……多晒晒太阳了。再来!”
  “啊!好疼!”星魂又被打中,大声呼疼。
  青衣人停住了手疑惑地说:“以前你几乎能躲过的。”
  “我说师傅,前些天那是运气,不是我的实力!我才八岁啊!师傅!”星魂声音里带着一丝埋怨。
  青衣人想想也对,一个八岁的孩子在两年半时间能有这样的修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他的声音轻柔了许多:“你现在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才两年半,我很意外了。而且,本门轻功也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呼吸之法需要长期练习。就到这儿吧。”
  “师傅,都说发暗器考眼力,你是不是要弄点香头让我练准头啊?”星魂听说不练了,松了口气,随口问青衣师傅他在小说里看来的东西。
  “不用,我说过了,你要练的是感觉。一个人站在你的前面,他会移动,移动会带动气息的感觉,你不用练准头,也能知道他在哪里。”
  青衣人是个很好的老师,星魂再一次肯定。他想起前世教他枪法的教练。也这样告诉他:“靶子在前面,但你瞄准的不是红心,而是去感觉红心与你手上准星的位置。只有这样,你才能达到不瞄准也命中的水平。”
  道理都是相通的,星魂悟到了新的一层理念。
  “师傅,和我一起来的孩子都和我一样么?跟不同的师傅学不同的武艺?”星魂第一次想起了99和另外三个孩子。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潜质,刚开始都是看不出来的。你领了星魂的玉牌,就成了我的徒弟。”
  月魄会学什么?虹衣呢?还有日光和鹰羽。星魂努力地想从名字上找出些端倪。最终还是放弃了种种猜测。
  他试探的又问:“难道师傅的徒弟都叫星魂?”
  青衣人沉默了下回答:“他们都死了,只有前一个星魂死了,你才能领到这块玉牌。”
  “我,将来也会死么?”
  “希望我不会再看到那块玉牌……起来!”青衣人的声音由叹息转为严厉。
  星魂吓了一跳,心里却有一分感动。来到这个世界其实运气还是不错的。以前有一个99,再一个青衣师傅,都不希望自己死。
  可是,他得隐藏实力。早一点学成毕业,就早一天面临危险。他觉得自己还没笨到抢着去送死的地步。至于青衣师傅,想来他也是乐于看到自己循序渐进的。
  在黑暗的地室中,他至少和青衣师傅相处愉快,这里的黑暗与时间足够他消化转世的带来的烦恼。三年,星魂暗想,就这样混吧,练好内功,轻功和暗器,有足够的资本自保,才能摆脱星魂这个名字。
  “明天起,白天你去先生哪里习字读书学琴棋书画。晚间,我们再练功。”
  “我一个人?还是有很多小朋友?”星魂笑了,都差点忘记这里是学校了,培养杀手的学校也是学校。
  “你要努力,不然先生会打你板子!”青衣人似乎有忧虑。
  他的语气让星魂想起前世读书逃课被他老爹追着打骂的情形,笑得更加开心:“师傅,我最怕读书了?先生打我板子我能不能用轻功跑?”
  青衣人也忍不住笑了:“只要你跑得掉。”
  “和我一起入谷的有女孩子吗?”
  沉默良久,青衣人的声音变得又干又冷:“有……不过她们的任务,是你永远也不想去接的。”
  星魂心里一惊,青衣人的目光如鬼火一般幽幽凝视着他,让他感觉即使在黑暗中也无所遁形。
  干笑两声,星魂改变话题:“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青衣人静暗无波的眼神有了丝变化,惨白的脸上似乎多了层光,语气也变得温柔:“很好的人。”
  “有多好?”
  “多才多艺。”
  星魂翻了个白眼。多才多艺就叫好?自己随便抄点小李小杜小白的诗文便可以中状元了。他对明天上学堂的事压根没放在心上,琢磨着是否能见着99他们,心里充满了期待。

  美人如花隔云端

  站在竹楼外,里面传来叮咚的琴声,青衣人牵着星魂的手在外站着静静地听了会儿轻声道:“去吧,下午师傅来接你放学。”
  这情形,星魂想放声大笑。谷里的生活越来越有滋有味,不知道里面的先生生气的时候会不会吹胡子瞪眼。他考试不及格青衣师傅会不会与前世他老爹一样在老师面前赔笑道歉?
  星魂忍住笑蹑手蹑脚走进了竹楼,琴声盈耳悠扬,足以清心。他打量着竹楼的布置,暗暗叫好。这里的先生肯定是仙风道骨般的人物。他这样想着,收起了轻狂之心,放轻了脚步,十足的老实学生般低着头站在门口。
  “你就是星魂?”琴声停止,代之而起的是一个轻柔的声音。
  星魂愕然抬起头,看到了美女张大了嘴:“神仙姐姐?”
  美女扑哧笑出声来,声音像琴声一样悦耳。
  星魂呆呆的站着,任凭美女先生一双莹白的手掌抚摸上他的脸,“啧啧,这脸蛋儿……难怪送我这里来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先生,你方才唤我什么?小嘴真甜哪!我这样子真像神仙?”
  星魂点点头,目不转睛。有美于前不能放肆,饱饱眼福也是好的,他幸福地看着她:“我喜欢叫你神仙姐姐!”
  “我也喜欢!”神仙姐姐玉指轻轻一点星魂的额头,他更晕了。“没想到青衣怪还能有这么可爱的小徒儿,以后跟着姐姐,别回去了。再呆下去和你那师傅一般鬼样子我可不喜欢。”
  带着嗲声的抱怨让星魂的心飘上了云端。任凭美人先生一双玉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脑子迷糊得更厉害。
  “喜欢我么?”
  星魂点点头。
  “我教你什么,你要听话好好学哦。”
  星魂再点头。突然听到美人先生声音一冷:“从小就么色,长大了过得了美人关么?”
  他脑子一醒,退后了两步,心生警觉。脸上依然带着甜甜的笑容:“天底下没有比先生更美的女子了。”
  美人先生闻言一愣,幽幽叹了口气:“我老了,美人终会老的。等你大了,我都成老太婆了。”
  星魂一听这话头就开始痛了。前世遇到的女人这样说,这世的女人也这样说,女人,真是麻烦。
  “别傻站着了,走几步给我瞧瞧。”美人先生转眼又变了神色,一本正经地吩咐道。
  星魂一愣,想起是来当徒弟的,大踏步从房间这头走到哪头,心想,总不成来了这里还走直线吧?
  “唉,走路都不会,路,是这样走的。”美人先生轻扭细腰,莲移碎步,看得星魂直吞口水。
  “小色鬼,瞧够了么?学会了再走一遍。”美人先生的声音一如初夏的晚风,星魂身上的鸡皮疙瘩颗颗爆开。
  他看着美人先生,情不自禁退到了房门口,声音都在发颤,指着美人先生说了句:“你……程蝶衣!”他凌空一个翻身就往外跑。神仙?妖怪!他恨不得没有长双翅膀好飞出去。
  足踝一紧,身体被扯了回来,重重摔到了地上。
  “敢直呼我的名字……青衣怪告诉你的?为老不尊!哼!”美人先生手一抖,收回手中的披帛,声音一变,竟带出丝寒意。
  星魂气笑了,美人先生居然就叫程蝶衣!他翻身跳起,一字字说道:“老子绝不学女人走路!”
  “由得了你么?”美人先生不知从哪儿抽了根宽约三寸的厚竹片微笑着瞅着他。
  女人打架坏气质!“好男不和女斗!老子再说一次,不学女人走路!”
  但凭她捉自己回来的功夫,自己远不是她对手。但是星魂骇然明白了跟她要学什么,打死也不干。
  风声骤起,星魂像片浮云随之飘起。
  美人先生赞了声:“好轻功,青衣怪调教得不错。”
  星魂感觉着空气中气息的变化,像躲暗器一般躲藏着挥落的竹片。然而毕竟身体还是孩子的身体,内力也强不了多少。竹片挥起成影,压力随之而来。他腿上挨了一竹片,速度一下慢了起来,随即便被一阵绿萌萌的竹影笼罩。“哎呀呀,先生饶命啊!”一瞬间星魂也不知挨了多少下,痛得直求饶。
  美人先生笑吟吟收起竹片:“以后不准再称老子,跟着青衣怪就没学好。”
  “偶知道了。”摸着头上的大包,星魂委屈地答道。
  “偶?”美人先生蹙眉,“乡音也要改掉!”
  星魂彻底无语。
  见这一来就咋咋呼呼的小家伙服软,美人先生显然心情大好,笑骂道:“好了,今儿不打你了。我不是让你学女人路,我是让你学……他走路!”
  纤手所指处,星魂看到竹帘外一个男孩。
  这是个瘦弱的孩子,穿着身紫色的袍子,腰间束着丝绦,比自己穿的
寂寞一城2009-04-17 09:51:54
永夜 作者:桩桩 (完结加番外)
寂寞一城2009-04-17 09:52:59
永夜 作者:桩桩 (完结加番外)
寂寞一城2009-04-17 16:01:01
故事很好看的, 但有个雷点让我真是外焦里嫩啊.
跳舞的精灵2009-04-18 09:11:43
好看,谢谢。你说的雷点是不是那个易某人?嘿嘿
乱世桃花2009-04-18 10:05:52
好看, 谢谢楼主搬文,雷着雷着就习惯了
天涯宅女2009-04-18 11:09:10
我很喜欢这样的小雷哈. 好看好看, 很有古龙奇诡的风格.
2009-04-18 20:33:09
果然雷力强大。。。。雷过之后兴致减半。。。
青青藤2009-04-19 20:41:16
很好看,谢谢!
45671262009-04-20 06:12:45
桩桩的文应该好看
LastRose2009-04-20 08:35:52
好看,多谢了.月魄的番外真感人
ekhaa2009-04-21 13:17:48
真好看,多谢了!看完平安的番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shenzhen2009-05-01 14:43:38
好文好看~~!!!
blalala2009-05-13 03:52:30
故事还可以。不过说什么"象吃了麦当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