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飞的兔子2011-05-06 12:36:34

徐城,是南海之滨的一个度假城市,风景如画,冬日里也如夏天般暖和,算得是三界人间都爱光顾的风水宝地。

 

今年的徐城,格外特别:三界里皆闻天帝将在此举办尾牙会,要同众仙庆贺三天三夜。于是当地小妖小鬼们早早撤了出去,能在徐城找到的,除了结界外的凡人,便是结界内的神仙。

 

天庭作为三界之首,本来是个规规矩矩的地方,可是——有神地方就有八卦,有仙的地方就有江湖——乃天地间皆知的秘密。

 

“昨日里,听说广寒宫天籁馆那个点灯的小厮,在瑶池胆大包天得调戏了你宫里的五公主,此事当真?”一个粉衣的仙婢瞅瞅四周无人对一个黄衣仙婢小声说。

 

“你从哪里听来?” 黄衣仙婢表情却并不吃惊。婢女们是八卦圈子的领军人物,这种色香味俱全的消息自然点击率颇高。她满脸惋惜:“这承盛天君日日闭馆不出,韬光养晦,却还是不小心捅了篓子。天帝这次恐不会善罢甘休啊。”

 

“呦,你难不成也对承盛天君芳心暗许?听说你家五公主是对天君情有独钟,可是天君不领情。也不知道他那么个冷清清的性子,怎么会有这么个不要脸的下人。”

 

黄衣婢女作势要去撕另一个的嘴:“我哪里敢有那个痴心妄想?!你莫要笑我家公主。你伺候的浅荷仙子,不也老是往天籁馆里跑?”

 

两个仙婢追逐着远去;都没有注意到后面飘来的一白一紫两个身影。穿白袍的怀抱一个三岁模样的小童,身长玉立,眉目中风流倜傥,正是天界出名的美男子白泽上神。另一个紫袍男子丝毫不逊色,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只是目光颇为清冷萧索,配上那紧闭的薄唇和蹙起得眉头,有让人不敢亲近的威严。                                               

白泽笑道:“恭喜恭喜!承盛兄的这个小厮算是出了名了,也给这几日天界里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天帝这一招棋,果真是走的妙极。”三岁小童紧搂着白泽的脖子,一双圆圆的眼睛却满是崇拜的盯着承盛。

 

承盛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所以需要白兄相助,耽误之急是赶紧把这淫猴找到。就怕他动了凡间的女子,这个烂摊子就更加难得收拾了。”

 



白泽吃了一惊:“看不出来老老实实的元虚,居然下手如此狠辣?”

 

承盛点点头:“这就是我赶来徐城的原因。天帝苦苦相逼,我也只能找到它后再以静制动。”

 

白泽连忙收了笑容,放出神识天上地下的搜寻一只跛腿的神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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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城的市中心高楼林立,楼房边缘都镶嵌着各色霓虹,楼房下面是大的探照彩灯,将夜晚的城市照得流光溢彩,歌舞升平。

 

一只似猴似人的动物坐在某高楼一脚,看到街上女子薄纱裙下的妙曼身材,抓耳挠腮,心里好不着急。天帝传话说让轻薄一个凡间女子,可一连两日,都空手而归,还被砸瘸了腿,好损自己淫猴的威名。

 

凡间仿佛有歌为证: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想当年,神仙想诱个凡间女子。无非就是化身只可爱的动物,在女子面前做蹦跳欢喜逃离状,要么进树林,要么入山谷,凡是寻个隐蔽的地方就能成了好事。

 

前日,自己便化身白兔,还没近那女子身,就被一只高跟鞋砸得差点晕过去,逃跑之时还听到后面唤:“快快,抓了这只兔子烤了吃。”晚些时候,又择了个人少的地方,变成梅花鹿,还没蹦跳起来,就被另一个女子驾着车给撞瘸了。淫猴逃跑间思量,这一两百年间,凡间的女子,已然变得如此泼辣?!

 

第二日,这淫猴吸取了教训,先在楼上观察。发现酒吧里出来的尽是些醉醺醺的男女,搂抱亲吻好不快活。于是他化了个英俊的男形,进了酒吧。果真是另外一片天地,这凡间女子们都坦胸露背,大胆豪放。他兴冲冲领了个身材样貌都是一流的女子去了酒店。可是没想到,关键时候发现——自己有的东西,那“女子”也都有,心下大骇,赶紧收拾了衣裤逃将出来。

 

这转眼到了第三日,淫猴坐在楼房苦思冥想怎么才能达成任务。苦恼间,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楼下,一个长相乖巧文弱的女子正从车上卸行李。他心里大喜,看来这姑娘是要入住酒店,何不直接跟她进了客房,到时候小施点迷幻之术,便能轻而易举成了好事。

 

(五)

 

陆微惦记着肿瘤医院的大火,哭了一路,终于在飞机上面沉沉睡去,不知为何,脑中挥之不去都是那串黑曜石珠的影像。突然间,脑袋里仿佛有人拉动起一根细细的神经,拽进来一个陌生的画面:

 

一个男人,身穿玄色长袍,卧在如地狱之火般红艳的榻上,他牵过自己的手,把这个黑曜石珠套到了左手腕上。珠子冰凉细腻的触感和这个男人的手指一样,通过肌肤,冷到陆微心肺里去。她害怕的瑟瑟发抖,却倔强的抬着头,狠狠的对那个男人瞪回去。他的面貌却像罩了一层云雾似的看不清楚;眼角只拂过男子袖口衣角上绣着的金色蟠龙。。。

 

陆微猛地惊醒,飞机正在着陆。她头痛欲裂,心里扑通乱跳,那个梦境在记忆里竟如真的一般。她摸出怀里的那个白玉瓷瓶,掏出一颗药服下去,顿时觉得一股清凉浇熄了肺腑里面涌动的无名之火,头疼也减轻了许多。她看着手上的蓝水晶手链,心下不由得感激潘桃,想到她现在身处困境,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她平安。

 

陆微一路思绪万千,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她拖着行李入住,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一个男人紧随其后。正要关房间门,才见到他闪身进来。陆微还来不及惊呼,就被那男人捂住了嘴巴,双眼盯着自己,一眨不眨。

 

他——仿佛在等待什么?陆微惊恐中更是奇怪。

 

为什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淫猴更加发力催动迷幻术,却发现陆微一双清澄澄的眼睛没有一丝模糊的迹象。他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觉得天旋地转,被陆微一个过肩摔惯到了地上。

 

淫猴哎哟喊疼,心里大呼倒霉,准备捏一个决子逃跑,却发现被陆微抓住的双手提不起半点仙力。陆微从床上扯下床单,傅住淫猴双手双脚,想着这两天发生的诸多事情,一时气起,对着淫猴一顿拳打脚踢。

 

窗外,白泽和承盛看的目瞪口呆。白泽大笑道:“天帝怎么找了这么个没用的活宝?一个神猴,居然被凡间女子打得鼻青脸肿。”

 

承盛一贯冰凉的面容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正好出我心头之气。这姑娘倒颇具侠女之风!”

 

白泽惊讶的看一眼承盛,两千年了,第一次看到他笑,亦是第一次听他评论一个女子,唇边就多了一抹玩味的笑。

 

眼见陆微发泄完毕,拉开门去喊人,白泽赶紧劝到:“还是救回来吧,给闹到天帝那里终归是你遭殃。”话还未说完,就见承盛闪身进了房间。

 

陆微叫了酒店楼层经理,返回房间却发现里面哪里有半个人影;床单好好得铺着,房间井井有条,没有半丝打斗的痕迹。陆微差点吓晕过去:天啊,武侠片,科幻片,还是神鬼片?刚刚是自己的幻觉么?!

 

入夜,承盛又回到陆微房间的窗外,在结界内静静的注视着她。只见陆微一遍遍检查门窗衣柜,显然是被刚刚的诡异事件吓得不轻。她把所有的灯都点亮,蜷曲在床角一隅,却瞪着一双翦水般的眼睛,迟迟不敢入睡。承盛心下内疚,却踟蹰着不知如何是好。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知情者明白承盛兄是挂念佳人,不知者还以为冷清清的天君有着偷窥女人睡觉之癖。”承盛扭头,发现白泽抱了齐书立在他身后,满脸堆着八卦的笑容。齐书扯着脑袋向里张望,要看看这个让自己偶像大半夜里不睡觉的是何等佳人。

 

承盛脸上泛起一丝察觉不出的暗红,沉声道:“这姑娘左腕那珠蓝水晶手链,名叫‘凡人石’。万年前妖后九尾白狐取右手小指骨浸天山圣雪淬炼而成,与妖族九州令一同代代相传,实乃妖族统领才能有的宝物。戴在这姑娘身上,对她有害的法术便半点没有作用。神鬼妖族,如果和她身体接触,法力便无法施展。这就是为什么刚刚那只淫猴害她不到了。”

 

齐书了然道:“原来是个妖精。难怪相貌平平,却能勾引到承盛天君。”

 

承盛脸上暗红更深了一层,装作未听到般,问白泽道:“你觉得她可是妖族女子?”

 

(六)

 

白泽闭上双眼,放开神识探了一会,答道:“探不出半点灵气,应该是个凡间的普通女子。妖族世代寄居人间,平日里少不得和人打交道,可能这个女子曾对妖族有恩,获赠这么一条珠子也是大有可能。只是这凡人石不比平常宝物,这姑娘和妖族的渊源改是不浅。”

 

承盛眼睛一刻没有离开陆微:“我觉得她可能并不知道这串珠子的作用。否则,不会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如此惊慌失措。”

 

白泽啧啧叹息:“可怜这个女子,本来是你和天帝之间的争斗,被无辜扯了进来:这日日担惊受怕也就罢了;倘若哪日被天帝知道她和淫猴还有你的这段渊源,估计小命也是难保。”

 

承盛双眉蹙的更紧。

 

齐书见状赶紧火上加油,嚎啕大哭道:“好一个可怜的姐姐!看着天帝天君们视普通凡人命如草芥,却口口声声教育我们要做三界的榜样,我们天庭小辈们,心——寒——啊——”

 

承盛不耐烦的挑挑眉毛,提步向陆微走去:“天庭小辈都如你一样能演戏,我们直接改做电影行当得了。别装了,随我一起进去吧。”说话间已经变了现代的衣服,脑后束起的长发也变短了。

 

白泽和齐书在背后大手碰小手击一个掌,笑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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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微盯着窗户,脑子里面不停的浮现近日发生的种种。今天袭击自己的那个男子,是不是跟潘桃所说的仇人有关?她一遍遍拨打潘桃的手机,却是忙音,难不成,潘桃已经遇险?陆微不敢深想,盯着窗户的眼睛开始发酸,朦胧中出现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孩童的影子。陆微揉揉眼睛,难不成又出了幻觉?还是自己的脑癌发作,已经病入膏肓?

 

睁开,闭上,再睁开,居然影子还在,厄,已经不是影子,而是清清楚楚站在面前的三个人,两个高个男子穿着紫色和白色的衬衣,容貌出众。前面还颠颠地走着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小粉团子。

 

陆微下床走过去,摸了摸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光滑温软的皮肤仿佛豆腐一般。她掐起那肥嘟嘟的小脸蛋,向左右拉去。齐书哇哇大叫起来:“痛啊!痛!快松手!”赶紧退后两步揉着脸抱怨道:“你这个姐姐怎么回事?!”

 

陆微这才入梦初醒,嘟囔说:“原来是真的?!”

 

白泽乐不可支,揉揉齐书的脑袋,笑道:“这位姑娘,倒是有点意思。”

 

陆微呆呆问:“你们是谁?”

 

承盛拱手道:“我们是天界神君。今日夜里是我宫里一只点灯的泼猴化作人形冒犯了姑娘,被我们领走,特来道歉。”

 

陆微一点也不惊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就不是潘桃的仇人咯?”

                          

白泽皱一皱眉头,并未答话。承盛摇头道:“在下承盛,并未认识一个叫潘桃的女子。”

 

陆微笑:“天上的神仙说话都是这么文绉绉的么?”

 

白泽换了一幅玩世不恭的模样,学现代凡人样子伸出右手,道:“小弟白泽。白咲舞的白,小泽玛利亚的泽。”

 

陆微知道白咲舞和小泽都是著名AV女优,哈哈大笑:“你这个神仙倒是知道与时俱进!”她眼睛本来生动灵活,又是这一两日里面难得的开怀一笑,更明亮如天上的星子,承盛看得愣住——这一双眼睛,真真恍若两千年前当胸给自己一剑的那人。

 

窗外的微风拂动陆微秀发,绵绵软软的似乎能挠进人心里。 承盛在窗外看她容貌不甚清晰,现在方觉得清水芙蓉,有着绝代风华。

 

陆微感受到承盛的灼灼目光,回望过去,见他倚着檀木书桌,眉目如画,玉树临风,让人心驰神往。可看自己的眼神中仿佛有压抑千年的苦涩,陆微心下不由得一颤。

 

四目交缠,目光流传。一双小手轻轻拂上陆微脸颊,她都没有觉察到。就见小手狠狠的一用力,陆微哎哟叫出声来。

 

齐书报了一箭之仇,乐不可支,模仿陆微先前的口气:“原来是真的?!——刚刚这屋里突然电光火石,情意绵绵,我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

 

(七)

承盛咳嗽两声,沉声问道:“陆微,你可是得了癌症?”

 

陆微眼神有些黯然:“脑瘤,恶性的。”

 

白泽奇到:“你这姑娘怎么也不惊讶我们是如何知道你患了绝症?!”

 

“我还要奇怪你们怎么知道我名字,堂堂神仙又为什么屈尊到我这里来?人生的精彩,就是有太多你不知道,不可预见的东西——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白泽笑道:“好一个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你这个丫头倒是爽快,合我脾气!”

 

承盛伸出右手,握住,念念有词,摊开时掌心便多了一串莹白色的玉石珠链:“这是生缘石。戴在身上,救得三个生死情缘,你就可以渡过此劫,长命百岁。”他拉过陆微手腕,轻轻将珠链带上去。他的手指冰凉湿润,仿佛带了麻酥酥的电流,从陆微手腕处传上来。

 

她仿佛喃喃自语:“自己的生死尚不能掌控,还要加上神仙都奈何不了的情字,我何德何能在这短短时间救得三个生死情缘呢?!”

 

承盛脸上阴晴变换 ——好一个“神仙也奈何不了的情字”。两千年前,也有人用这样淡淡的口气说过同样的话,时光如白驹过隙,生离死别,仿佛还在昨日。

 

白泽满脸震惊,万万没有想到承盛轻易就将生缘石送了凡人:“你可知道这砗磲链子的来历?”

 

陆微摸着白玉手链问道:“这是砗磲?我见得砗磲倒没有这样莹白通透的。”

 

白泽赞许的点头:“还是有些眼力。玉石在尘世里虽然贵重,哪里能比得上砗磲的灵性。更何况这是王母娘娘瑶池里面千年养出的上等砗磲贝,取尾端最精华者打磨制成,再用月宫情人泉水浇灌又一个千年,才成生缘石。不光是色泽质地,灵性也是世间少有,乃月宫里的传世珍宝。”

 

“而且,生缘石世代只认一个主人。若是有缘,这链子便会生出和你肌理相同的纹路。”

 

齐书听的津津有味,赶紧爬上陆微的膝盖,抓过她的手腕细细端详。砗磲珠里果然生出了一缕一缕细白的纹路,仿佛和陆微身上肌肤相接,和刚刚在乘盛手中无杂质的莹白透亮完全不同。陆微倒抽一口气,不由又多信了三分。

 

白泽接着道:“如果你遇到一个你命中有缘的生死情,其中一颗大珠就会变蓝,救了人性命,解了情结,珠子会转为金色。给你在世间续二十载生缘。”

 

陆微将信将疑:“人海茫茫,我难道见人就问有没有感情烦恼?把这手链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去看珠子有未变色?”

 

齐书忙拍着胸脯,得意洋洋抢道:“我白叔叔通过去,晓未来,无所不知,便少了你大海捞针的麻烦。再加上乘盛天君天上地下无二的修行,帮你度个劫难不是易如反掌。”

 

陆微哈哈大笑,忍不住刮他一下鼻子:“你这牛皮也吹的太大了。他们两个这么神通广大,去阎王那里给我改了生死簿就好。还要这么波折么?!”

 

“这个——”齐书张嘴结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驳,扭头求救般得看着两个大神仙。

 

承盛淡淡说道:“这地下的鬼,人间的妖,天上的神仙,各司其职。生死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改的。”

 

齐书气鼓鼓的反驳:“以你当年之位,不要说帮这姐姐延个尘寿,就算是帮她升仙成佛也是轻而易举。现在可好,只有这么个生缘石的劳什子,弄出忒多麻烦,还给女孩子家瞧不起——连累我们也抬不起头。”

 

白泽赶紧截住齐书的话:“小孩子休得胡说。”转头对陆微解释道:“生死簿乃鬼界掌管,改一次便是莫大的人情。哪怕我们用生缘石帮你度这病痛之难,已经是逆了天庭的规矩,万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我们这次诚心想替宫里冒犯你的泼猴谢罪,已探得第一桩生死缘就在你故乡济城,你只说是去,还是不去?!”

 

陆微本是个爽快的性子:横竖不过一死,如果这生缘石真有作用,倒还有得一线生机;如果乘盛白泽是两个骗子,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被骗的去的。骗色?他俩和自己的容貌相比,自然是自己占了便宜;如果被卖去红灯区当妓女?那最后一头撞死了,不也跟脑癌疼死了差别不大?!

 

可转念想到对潘桃许下不擅自回济城的承诺,又有些犹豫起来。

 

(八)

齐书见状搂着陆微的脖子,双眼含泪道:“微姐姐,虽然我们凡仙有别,齐书见你第一眼便有惺惺相惜,似曾相识之感,此后便一刻也不想跟你分开!你若不去济城,齐书就要被白叔叔带走,日日思念姐姐,茶不思,饭不想。你若最后被癌症夺去性命,齐书便也不想苟活于世,干脆现在——就拿了我的命去吧!”说罢脑袋愤然埋入陆微胸前,双肩颤动,仿佛悲不自禁。

 

这一番话说得承盛,白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大大地抖了三抖。白泽心里啐道:“脸皮有三丈城墙厚,自己想到济城去玩,就编出这么一大番骗话,天才乎!可耻乎!”

 

陆微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一个温润香软的小粉团子,两眼嚼泪,依依不舍,整个心都融化掉了。这份请求怎么能够拒绝?!心下想到:潘桃把我支开,也是因为我帮我不了她。现在领了三个神仙回去济城,说不定对她还有些用处。

 

便抚着齐书的头,温声道:“我跟你们走,姐姐也舍不得齐书。”心下感叹,自己虽然痛失双亲,生死未卜,但是遇到这么视自己为亲人的小弟,也是老天垂怜!

 

可感叹还不到一霎,就见齐书悠悠然从她膝上滋溜下来,两眼满是自豪,哪还有半丝不舍和眼泪。他小手点一点承盛白泽,摇头晃脑唱道:“齐书出马,一个顶俩。”

 

陆微差一点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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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微不记得昨夜是如何睡着的。待她醒来推开厚重的窗帘,已经是晌午。似乎做过一个绵长的梦,醒来已不记得,只是枕头旁湿了一片。

 

突然想起和承盛白泽约好了一早出发去济城,忙提了箱子下楼来。只见大厅中央,一众人身着古装,乌泱泱挤在大厅中央。可是那些着现代装的行人从他们中间穿过,却仿佛一点没注意到。

 

陆微脑子里面灵光一闪,莫不是神仙们在议事,凡人们看不到?想起他们的约定不可以让第二个人知晓,便赶紧找了个角落藏起来。

 

陆微探出头偷看,那跪在中央,垂首对着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人说话的,不是承盛是谁?!他身着紫袍,粉底青靴,乌黑的头发束在脑后,仿佛是画里的人物。突然间,陆微见那穿龙袍的人一挥手,一个人首龙身的怪物跳将出来,刷拉拉在半空中扯一个闪电,就对承盛劈下去。

 

陆微心下大骇,差点叫出声来,脑子里面仿佛有什么喷涌而出,头疼欲裂,全身都没了力气。只见承盛身子剧烈的一颤,却硬硬撑住没有倒下。那怪物正欲扯出第二轮闪电,就见些侧面冲进来一个衣着华贵的黄衫女子,扑在承盛身上。

 

陆微头疼得已经睁不开双眼。却仿佛看到另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紫微宫前氤氲弥漫,一个紫袍男子伏在中庭白玉台上,天空中雷电闪闪,一道道抽在他背上,身上的衣袍早已经支离破碎,和着血水,触目惊醒;一个女子正跪在他身旁哭泣,看不清面容。而自己,就躲在那石阶后,一声不吭,指甲刺进皮肉,牙齿咬破下唇,还是不能压抑住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入骨髓,却还只是默默的看着,然后转身,头也不回,一步一步的走开。

 

这一阵头疼散去,陆微喘过一口气,忙从怀里掏出潘桃给的白色瓷瓶,送下一枚药丸。才觉得心下清凉,疼痛稍减几分。回望大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一个古装的神仙。承盛携白泽,齐书穿戴整齐地坐在大厅沙发上,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神情。

 

陆微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白泽做惊讶状:“我们也刚到,真是很巧。”陆微心下不解白泽为何要骗自己,但也识趣没有挑明,笑一笑不做答。

 

四人正要出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黄色薄纱连衣裙的女孩跑了过来,兴高采烈拦住承盛说道:“乘哥哥,天帝同意玉儿跟你去济城啦。”一颦一笑都是撒娇的神态,她二十出头的模样,唇红齿白,明艳动,特别是一身白瓷一样的肌肤,吹弹可破。陆微认得是刚刚扑在承盛身上为他求情的女子,只是换了现代的装束,却更显得活泼俏丽。陆微知道自己相貌平平,当初整日和潘桃呆在一起,也从未羡慕嫉妒。今日,不知为何却心下暗暗生了几分比较,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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