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与财富成反比2021-02-10 06:59:11

 

 

 

“民为食为天”,吃饭的事情比天都大,尤其在艰苦的年代里,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为重要。

农村的孩子有“两盼”,一盼过年,可以穿新衣、戴新帽,跑着跳着放鞭炮,当然,最主要的是可以连续个把月改善生活,大鱼大肉虽不能敞开吃,但也弥补了一年下来肚子落下的亏欠。

二盼杀猪,每个生产队都圈养着十头二十头的肥猪,为的是转换余粮、积攒圈肥,除了大部分卖掉充实集体资产外,逢年过大节时,都要杀头猪犒劳一下辛苦忙碌的社员们。

半大的孩子,肩不能抬担、手不能推车,这种活儿自然也插不上手,挤在人群里为的是看热闹,最重要的当然是饱闻一气久违的味道。

北方杀猪简单,师傅三下五除二放干净了血水,活蹦乱跳的猪便没了动静,去皮、分割、剔骨,整个过程在杀猪匠手里,拿捏地如行云流水,看着是那么地顺眼、舒坦。

猪身上的五花肥、前后肘、当腰肉哪里去了,和孩子们没有多大关系,吸引我们眼球的是那一挂放在几个大盆里的猪下货,还未等焯洗干净、上锅炖煮,散发出来的阵阵气味,就惹得我们躁动的小心脏不淡定了。

下货,也叫下水,是宰杀的猪、牛身上,除了骨头和肉以外,头、蹄、内脏等部分的统称,肠、肚为“白下货”,心、肝、肺称“红下货”,虽然上不了大席面,但最能满足缺少油水人群的口福。

几个好事的大叔们,等候这一天的到来,已经有些日子了,不用队长吩咐,撸起袖子,系上饲养员大爷的破围裙,便开始拾掇起马上就成为美食的下货。

孩子们蹲成一圈,眼巴巴地盯着大人们的一举一动,二大叔翻腾着找到了猪膀胱,认真地清洗了几下,憋足了力气,满脸黑红地鼓起个大气球,系个死扣往外面一扔,“轰”的一下,大家全跑了出去,你一巴掌我一脚地疯玩去了。

“宁刨半亩地,不翻一副肠”,(此处省略600字)。

用温水把翻好的肠子洗上两遍,再倒上一瓢玉米面或加点食用碱面,双手不停地轻轻揉搓,再反复的淘洗个三五遍,三个人得花费两三个小时,才能把这副下货收拾干净。

饲养室的大柴锅早已热气腾腾,砍成两半的大猪头,在锅里面的不停摆动着,负责喂养大牲口的老徐大爷,用一只带把的小钩子,不时地翻个面,让猪头的各个部位均匀地受热。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在锅台边,慈眉善目的大爷心知肚明,掐一块骨头上的碎肉,一会儿给这个一块给那个一口,不偏不嫌,美其名曰小孩子牙口好,尝尝煮烂乎了没有。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猪头炖得能够扎进筷子,表示已经到了七八分熟,软乎乎的内脏可以下锅了,徐大爷的眼珠瞪得更圆了,随时掌握着火候,监控着软烂程度。

肠子、肝、肺易熟先被捞起,接着是猪心、猪肚,最后把猪头钩住,甩到一个特大号的瓷盆里,地上早已支起了一个大案板,几把菜刀一起动手,将早就焯成块状的猪血,和刚煮好的下货切成小块小段。

队里的会计将成品过磅,计算好每个人应分得的数目,再掺和到一起,以家庭为单位,一家家的叫号上前领取。

孩子们拿着盆啊、罐啊等家把事儿,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要不是在锅头上的那点东西垫底,早就饿得头昏眼花了,听到招呼家长的名字,赶紧凑上前去。

一头二百斤的肥猪,煮好的下货能有个三四十斤的样子,平均到每家每户,也就没有多少了,老大的盆啊罐啊,只盖住了底部,但是肉少汤来补,一大锅的肉汤随便盛,端着快要溢出来的大盆,一个个战战兢兢地回了家。

就这点东西也不能放开肚子吃,母亲早就贴好了玉米饼子,葱姜爆锅后填入两大勺肉汤,加入早就准备好的白菜和地瓜粉条,光听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口水就禁不住的要流了出来。

剩下的肉汤,精打细算的母亲,会让它们隔三差五地出现在熬、炖的菜里面,给平日里寡淡的饮食,增添了一丝荤腥气。

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在市场的卤肉店里,称上两斤猪头肉、猪肝、猪肚什么的,要强的母亲还是那么会过日子,切上一点拌个黄瓜、菠菜现吃,剩下的赶紧放进冰箱里保存着,怕来了客人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人家。

现如今,生活水平上了几个台阶,家家户户过年时,都可以来上一套半套的猪下货,曾经的宝贝已经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了,但在民风淳朴的老家,猪下货带给人们的不仅是餐桌上的一道美食,更是对那些艰苦日子的一种回味、一丝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