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吃鸡肉,从我小的时候起便不喜欢吃鸡肉了,有时即使看到别人吃鸡肉,心中也有些异样,搞不懂为什么人们会以为鸡肉好吃。
不喜欢吃鸡肉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小时候知道的关于鸡的一些事情。那时我的叔叔在农场当厂长,那农场是专门供应市内的牛奶和鸡蛋的。相当的一段时间里,我家的鸡和鸡蛋是多的吃不完的。往来于农场和市区的卡车经常会捎来一麻袋鸡或一水桶的蛋。有时,父亲会将那些鸡和蛋分给院里的几家关系较好的邻居。有时,父亲会干脆将那一麻袋七八只鸡送到炊事班做好,然后,父亲便招来一干人,在家里开所谓的“百鸡宴”,一起大吃二嚼狂饮。
每到这时,炊事班的大胡是必然到场的,大胡身高体壮,相当的豪爽。大胡一到,场面更加热闹,先是大家一起让大胡说说他曾经在庙里当老道时偷鸡的事,之后便是由大胡表演吃鸡头。印象里,那时的鸡头好像都是留给大胡吃的。大胡吃鸡头相当的不含糊,他先是将盘中的所有鸡头搜索出来,用筷子全部夹到他自己的碗里。然扔下筷子,右手捏住鸡的喙,将鸡头放入口中,只余下鸡喙在口外,用牙向下一咬,口中的鸡头便和口外的喙便分了家。他的嘴里开始大嚼,接着咕噜向下一咽,一边张开大嘴,一边将右手中唯一剩残的喙高高举起,向大家示意他的吃鸡头成果。大胡可以这样连续不断的一口气将七八个鸡头吃完,再灌下一杯白酒,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在大家的一片赞誉之中喘着粗气。我那时十几岁,看了大胡的那个样子,心里觉得他很是异类,对鸡肉的兴致由此大减。
有时,农场会捎来一水桶的蛋,通常的时候,那是正常的鸡蛋。但是,偶尔,那些蛋其实已经不是普通的蛋了,专业一些的术语叫照蛋,有一照蛋,二照蛋,三照蛋,还有一种叫毛蛋。所谓的照蛋是受了精蛋,但是不可能孵出小鸡的蛋,一照蛋煮熟了很硬,蛋黄的边界和蛋清已经分得不大开。二照蛋和三照蛋,已经能够看到一些分化出来的小鸡的形状了,比如,小鸡的腿或翅。毛蛋便是完整的小鸡,只是不能破壳的小鸡。这些照蛋或毛蛋,我是看了心里便对那些不能成为鸡的蛋感到惋惜,而且从来不吃的。后来渐渐地,对那些所谓正常的鸡蛋也不感兴趣了,想着那些尚未变成小鸡,或尚未孵出的小鸡,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记得一次,农场又送来一水桶鸡蛋,而那天我刚好放学回家,在院门口见了那桶鸡蛋,便知道是送给我家的。虽然我己经不喜欢吃鸡蛋了,但依然是高高兴兴地和同学冬儿抬起来那桶鸡蛋往家里走。正走着,我和冬儿几乎是同时听到了从桶里发出的“啾”“啾”的小鸡的叫声,我和冬儿同时一愣,紧接着我便明白过来,这是一桶毛蛋。我一边向桶外拿鸡蛋,一边告诉冬儿说这桶里可能有小鸡,冬儿听了,也兴奋起来,帮着我向外一个一个拿鸡蛋。开始,那“啾”“啾”的小鸡叫声还不断从桶里传出来,看渐渐地,那“啾”“啾”声消弱了。待到我和冬儿将所有的鸡蛋从桶里拿出来,那“啾”“啾”声就消失了,我和冬儿在那满地的鸡蛋旁等了很久,那小鸡的叫声再也没有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