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柳老散文集《田野的风》
一来
柳老本名柳士同,笔名周拓。现居中国青岛。之所以称柳老,是因为老先生80岁高龄了。
我与柳老相识于美国南方出版社南方文学作家群。这个群的成员全部是经南方出版社审核编辑出版过书的作者。
柳老的网名叫遠帆。我时常关注他在群里写的评语,有时一句话,“此说有待商榷”;有时两个字,“假的”;有时一个喜欢的表情包:微笑、玫瑰花。看后我时常喃喃自语的笑道:“这哪像一位80岁的老人”!柳老的心态非常年轻。
由于彼此关注的话题多了,而且都以求真为目的,我视柳老为可尊崇的前辈和知己,柳老视我为文学界内的同辈。我实不敢当,因我60岁出头和柳老比应为晚辈,但真诚和坦实使我和柳老成为了从未谋面的好朋友。
在上个月4月11日下午,柳老发给我他的新书散文集《田野的风》出版信息,出版社是美国南方出版社出版。 我在心里发出了问号:一位有资历的文化老人为何选择在国外出书?
我定居在美国的赌城拉斯维加斯,我的第二部短篇小说集《命魂》就是经由美国南方出版社出版。但柳老身居中国,难道他老人家平日里的散记犯了禁忌?
带着疑问,我在该书出版的第一时间网购了《田野的风》这本刚发行的书。
收到书我并没有马上阅读,因为我要等待五月初回洛杉矶休假时再静下心来看看柳老几十年的心迹。
柳老的散文集共258页,收集整理119篇散记。人文山水,粗茶淡饭。写春天里的野趣,写夏天里的蛙鸣,写秋天里草香,写冬夜里听雪;写山写水写人写读书的愉悦。涉猎之广,富有深刻的内涵。我仅选出几篇拾零,点评一二,抛砖引玉,尚不能以偏概全,更不能以这点滴便写出柳老博学精湛的文学修养。
人生总是一边走着,一边记着;一边忘记,一边拾起过往的痛;一边挖掘,一边触摸旧伤换新伤的疤:残月下的独处,田野间劳作的凄苦,与亲人分离时的眼泪,那渐行渐远的鸟鸣,那一片苍茫落叶下的感伤,那山那水那人那庙宇那河流那一座座城市,那久违的难忘怀的往事,荒芜久远的碎片,顷刻间连成一片了......
开篇《田野的风》,我被柳老行文雅洁的文字所吸引。
兴致,我念给身旁的妻听:“我索性停止了劳作,一动不动地迎风站着,微闭着双眼,尽情地感受这田野的风,这梳人灵魂的风啊,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熨帖,那样的善解人意。我心中突然湧起一股骚动,我想写一首诗,谱一支曲,绘一幅画,题目都是《田野的风》 !”
妻听后说,“好美呀,写的真好”。
又问:“你说作者80岁了,他写的文字顶多30几岁呀?”
我笑着回妻,“这是柳老年轻时写的。”
“是不是我说的30几岁那个年龄写的?”妻在追问。
我前后翻翻无法回答妻,因为每一篇散记都没有注明日期。我有些遗憾,感觉成书不够专业,最起码应标注某年的春夏秋冬,让读者知道作者写的文字是在什么年龄段的感怀。
阅读一篇散文,令我感触最深的不是呈现画面的情节,而是触及灵魂的文字,是至诚至纯至真的心灵。读着读着,你便联想到作者本人当时的境况了,一个玩笑,映出他的性格;一个言简意富的建议,现出他智慧里存有的潇洒幽默。通透的思想和宏魄的内涵,篇篇言近旨远,但不论是记录一次旅行还是一次城市的游访创作,你被感染的是作者深爱着这片土地,这片生养他的故乡的那种赤热的情怀!
比如他写妈妈,《遥远的炊烟》那篇:念着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又见炊烟,家的炊烟。”母亲,“她颤巍巍的手扎着稻草把子,然后慢慢地递进炉膛......于是,火燃起来了,炊烟升起来了,我仿佛闻见了粳米饭蒸熟时那诱人的香味......”多么令人感动,看的我泪流满面!
那个年代,是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年代,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贫瘠的农村,无法改变的落后不是农民的错,而是万岁万万岁的杰作。岁月无声,但却如残酷的铁蹄踩在人的心上,是一种无法承受的无奈。可是作者只字不提这种苦难,却在尾声只写了老家老屋后不远的地方的那个墓地,因为那是妈妈的坟......
为悲壮而悲壮的时代,记下一个普通人的悲欢离合,记下一个文化人被岁月的层层结痂留下的痕迹。
写天籁、写雀巢、写屋檐、写月台、写三峡、写各得其所、写客家的土楼,写诗人杜甫......但我最想看的还是我认可的词圣苏东坡。《苏堤随想》,短短千字,他写了西湖上的苏堤。作者的主题意在言外,苏堤春晓,是西湖的十景之一,是苏轼任职杭州赐福于民胞物与的精神财富和杰作。的确,为官应造福了百姓才是好官。
我想看的是作者对苏东坡词的解读,但看后知道柳老的卒意点题。可是,即便有借古喻今的味道也不为过呀,这么好的文字,大多千字文,非常适合中学生阅读,为何国内没有出版社出版柳老的文集?
这疑问让我看下去想挑出是否真有被禁的理由。
散文是形散而意不散。看似涣散的文,但字里行间渗透着作者对美的追求。尤其是遣词造句韵律上的和谐和美,铿锵有力,行文安排的呼应,紧凑顺畅,如歌的画面带你进入美的境界。柳老的文字便是大处落笔,举重若轻。辞约旨远,言简意丰。这种千字文应该是当今学生的必读书。如不能在国内再版是真的可惜了。在中国的中小学语文教材中,有很多写景类的散文,但要说课外读物,柳老的文应列入其中,因为柳老笔下的文字干净优美,写景写实,表达手法独特,意境幽深,抒发了对自然美景的热爱之情,对中小学生来说非常有益处。
请欣赏《月的中国》片段: “乡土情结始终是我们民族最深沉的文化积淀,为了功名为了生计为了某种执著的追求,他们也许会走得很远很远,翻山越岭,漂洋过海,此生此世是否还能回到故乡都未必可知;但只要一见到月亮,那心灵深处的积淀就会在淡淡的月光下化解、升腾,像薄雾一样笼罩在眼前。老屋的轮廓、门前的柳荫、房顶的炊烟......都一一在这淡淡的雾霭中若隐若现。”
深爱着这个国家,深爱着这片厚重的土地!如果没有厚实的文化底蕴又怎能写出如此精彩的文字!
可是当我看到《可贵的怜悯》这篇短文时,看了半天竟然没看懂,说实话,一看到“列宁在1918”的文字,我的脑海里出现的不是什么正面的暴动,而是没有人性的残杀。列宁是一个时代的暴君,而高尔基是那个时代的歌者。如今的我,不认为钢铁是那样炼成的!但柳老要写的“怜悯”是确认高尔基作为一个作家的伟大吗?看下去,柳老在文中写道:“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做一个毫无怜悯之心的人么?扭曲人性的时代似乎已经过去了,但丢掉的怜悯我们找回来了吗?”柳老的举例说,或许是他老人家要写的人性不再沦丧,还是要保留一点怜悯的好。
如果柳老能注明文的日期,或许让读者少些误解。
看到《哀悼斯大林》这篇,我又有点不爽了。值得哀悼吗,一个刽子手!但一看时间,是1953年,那一年柳老才11岁。看完全篇,应该是顽童的戏称。尽管是黑色幽默,一个最大的政冶消遣和孩童最顽皮的游戏,但我还是建议柳老再版时,尤其在国内出版时撤掉这两篇短文为好。
看到最后那篇《治学的严谨与诚信》,看完,我没看到一处在国内应禁的文字,通篇充满了对国家、对民族、对母亲、对妻儿、对同事、对亲情的爱!这么好的文字,为什么不被业内出版社认可呢?
不行,我要问明,否则这评论写的让我的胸口堵得慌。
柳老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我,他说:“这些短文是我多年积累的。《田野的风》是我58岁那年写的,且都在报刊上发表过,是审核通过的,没有什么被禁的文字。之所以选择美国南方出版社,是因为我非常信任这家出版社。而且我相信这家出版社一定会宏扬中国的文化。此外,一位退休的老编辑告诉我,如果选择国内自费出版,很有可能是假书号,所以......”
我懂了,懂了柳老先生的无奈,浓缩着一个文化人的命运在当下只能把经历的沧桑痕迹交给一个值得信任的传承者!
难道这文集的出版便是印证了一位80岁的老人最无声的抗议吗?
我真想横立人间惟正道一声喝!
一来
2022年5月12日于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