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衣江2019-01-02 19:29:27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67 )

 

照片为西师校园及北碚城区风景照片

清晨一层朦胧的乳白色薄雾笼罩了整个军营。高射炮训练场地坐落在穿过军营一条大路旁边不远的地方。

 

沿着铺设在高射炮训练场旁边的那条大路的两边栽着一排高大的树木,在所有树木的中间,白杨树最为挺秀;这些白杨树都成了世上最丑陋的鸟类--乌鸦的罺了。

 

一棵巨大的桉树---这里最普通的一种树木---它的树叶在远处飕飕地抖过不停,像是为了显示它自己在军营这种恬静的环境中独树一帜而感到十分自豪似的。

 

这儿还有一群从热带地区飞来的候鸟,它们每年飞来一次,对生活在这片亚热带地区觉得十分有趣似的,只是很少长时间在此住下来,过一段时间它们就飞走了。

 

这三天来我们一直在这个高炮训练场地上忙碌训练着,我们这样做倒不是醉心于炫耀我们已经多么熟练地掌握高炮操作技术了,这反而更象是一位勤勉好学的学生那样,仍在孜孜不倦地努力学习着。

 

经过昨天,前天接连两天在赫连长指导下进行高炮操作训练后,今天是我们高炮操作训练的最后一天,清晨一大早用完早餐后,我们又像往常一样集合排着队伍去高炮训练场进行常规的高炮操作训练。

 

我们一到训练场地,就看见赫连长,他早就来了,三月春天的阳光洒在他的面孔上,他的面庞被晒得越发红润了。

 

他一看见我们走过来,连忙跑到我们跟前,就用两只手紧紧握住班长陈同学的右手,用他那一双显得更黑,更明亮了的乌黑的眼睛扫视着我们。

 

笑容可掬地说:---“同学们,你们这次来我们高炮部队参加军训,真的!每位同学大抵上都表现得不错!我们都很满意,但我希望你们再接再厉把这最后一天的训练搞好!”

 

他好象把我们当着新入伍的战士一样说话。他用左手拍了拍周同学的肩膀,微笑地看着他,说:----“你做事情很认真,责任心也很强,协助我把示范教学也搞得好!我得从内心里好好感谢你!”

 

他也笑着对其他学得好的同学进行了表扬。不到五分钟的功夫他的话就讲完了。

 

同学们还是象前两天一样回到各自的高炮岗位上开始操作起高炮来。凭感觉操作起来是要比前两天熟练得多了,在这短暂的三天之内,赫连长和我们这一群军事知识贫乏的学生,从最初彼此之间的交流困难到最终消除理解上的隔阂;

 

这样我们就成为他的好学生,他也就成为我们的好教师了;

 

当我们所有的同学军训结束返回学校后,一旦想到赫连长和张班长时,也都会把他们当做我们最亲近的人,而这只有在部队军营里曾与战士们和首长们一起军训和生活过一段时间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产生出来。

 

当我们二人站在我们的高炮岗位上留心一看我们照拂的那门高炮经过我们多次细心地搽拭后似乎比前几天显得更干净了些,我们已经养成了每天用干净棉纱或毛巾搽拭高炮的习惯了。

 

我们就是想用这些实际行动来维护高炮的清洁以延长它的使用寿命的。

 

当我们操作完首轮训练课目后,我们又高高兴兴地把高炮搽拭得干干净净,之后又将高炮的炮筒调高,直指天空,随后再朝旁边放炮弹的弹架上多放了几枚炮弹。此外,就再没有做什麽前期准备工作了。

 

赫连长好象跟前一两天一样,总是忙碌地跑前跑后,关照着在每门高炮上操作的同学,耐心地帮助他们解决训练中遇到的疑难问题。

 

看见有需要帮助解决在技术上遇到困难的同学时,就走过去,有说有笑,问长问短,手把手地帮他们解决问题,随后他见到同学们的脸上笑容多了起来。他也感到由衷地高兴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喜欢严格地要求同学,教学时,一丝不苟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地改变。他总是高高兴兴地询问同学有没有什麽需要他帮助解决的技术上遇到的疑难问题。总是睁大一对友善的漆黑的眼睛望着同学。

 

他心里充满了对同学的爱,好象有许多话要从他的胸膛里冲出来一样,有时他激动地讲解着高炮操作常识,恨不得同学们马上就了解他所讲解的内容。

 

可是有时我倒觉得:我的一切行动在听从他的指挥,我的思想自动从我的脑海跟随他的话去了,结果操作高炮射击空中的目标的动作要领掌握得更准确了。

 

他现在指导我们训练更认真了,我们看见训练场地前面那棵大树的树干上赫连长挂上了一张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上有关高炮训练的专业术语。瞄准,跟踪和测距,测定目标坐标,跟踪目标等等术语。

 

我听见赫连长的声音在念这些专业术语,这些是高炮训练时常要用到的基本专业术语,赫连长用手指指黑板,同学们跟着念黑板上的粉笔字,念完一个,就讲解一个,时不时地有同学发出笑声。

 

----“我现在给同学们做有关高炮训练科技知识方面的扫盲工作,”赫连长笑着说。

 

有的同学心高气傲的,感到很自负,他们不见得就认同“扫盲”这两个字的意思,但是他们仍点点头,说,---“既然是要从学习基本军事科技知识扫盲做起 ,那麽起码许多基本知识都要学了。”

 

--“你们高兴学习这些知识吗?”他问同学们。

 

大家都很高兴答道:---“高兴学!”

 

 他表示很满意地朝天空望了望说:---“虽然我们的天空上已经很久看不见敌机飞来飞去了,我们的天空又显得那麽的辽阔。那麽的蔚蓝,这就更促使我们有义务掌握好高炮对空射击技术,下定决心保卫我们祖国的领空了。”

 

陈同学看见赫连长说完此番话后望着天空不作声,他好象猜到了赫连长的思想一样,一边望天,一边替赫连长解释说:---“可是现在越南的上空,美国飞机还是天天在飞,这些在新闻电影里都看得见,报刊杂志上也在经常报道这方面消息 。”

 

接着他又问赫连长:---“赫连长,你说美国飞机干吗还在越南上空天天飞?不是美越三方巴黎和谈已签订了停战协议了吗?

 

------“谁知道他们搞的是什麽鬼把戏?总不会安有什麽好心思的。不过有我们的高炮部队援越作战,这停战局面也破坏不了。”他简单地答道。

 

----“赫连长说得对,我们不必担心这越南的形势。”陈同学说道。

 

---“不过我们也得扎扎实实地搞好军训 ,将来再有机会援越抗美时,就能够上战场击落美机。”赫连长说道。

 

-----“你是四川人吧?“赫连长笑着,象对 一个亲密的朋友讲话似的问陈同学。

 

---“是的,我是四川人。“ 陈同学愉快回应道。

 

赫连长接着说:---”我们连里四川人也不少。他们都是最近这几年参军入伍的。年纪很轻。干起工作,搞起军事训练来,劲头真不小。“

 

-----”你们山东来的战士也不少吧?他们干起工作,搞起军训也是很努力的。你今年不到二十七八吧?文革前参军,才短短的几年时间就当上连长了,这听起来也是挺不容易的吧?“陈同学看着他说道。

 

----”有人说我象是 三十一二年纪的人 ,其实只有二十六岁,“赫连长嘿嘿地笑了笑说:

 

---”九年前的年初参军的时候,文革还没有正式爆发,这就更谈不上它全面铺开了,当时我只有十七岁,怕人家嫌我年纪小不要我,我多报了一岁。“赫连长接着说。

 

 陈同学又问道:---”你家里还有什麽人?常常通信吗?“

 

----”我家里有姥爷,姥姥,父母亲,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他们都过得好。我差不多每个月给他们寄一封信。这个月一封信也没有寄回去, “

 

——“为什麽不写信呢?你没有时间吗?”   陈同学奇怪地问。

 

-----“因为这个月要指导同学们军训,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写信。”他严肃而认真地说。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陈同学忽然眨眨眼睛,带笑地望着周同学,小声说:---“我们今天似乎问赫连长个人私事问得太多了一点,这样做恐怕不太合适吧?这也显得挺不礼貌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样做不妥,便不要再问了。“周同学只顺口说了一句。

 

赫连长听到周同学说的这句话,他笑笑,把两只手伸出来放在高炮炮管上,眼睛望着那竖向天空的炮管口,好象在思索什麽似的。

 

---”同学们,我不介意,你们问吧,不过我们在休息的时候再来聊这个话题也好,“赫连长说。

 

----”不,不,我们不准备再聊这话题了,“陈同学笑答道。

 

随后我们在赫连长指导下继续操练着高炮的射击技术。模拟着敌机时不时的从我们上空掠过,我们好象听得见它们的喷气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音,我们就装填上炮弹,捕捉目标,瞄准,向它开炮。我们就这样一遍一遍地重复练习高炮的操作技术。

 

整个训练场给人们一种生气勃勃的印象。而赫连长却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向我们示范讲解的时候,我这才明白,赫连长那麽看重基础的训练,原来是为了一件极简单的事:

 

就是想让同学们能够踏踏实实地真正掌握好高炮射击技术!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高射炮手,以便在未来的防空作战中能用高炮击落来犯的敌机,以减少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的损失。

 

我们正在紧张地操练着,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话,又听见搪瓷缸倒开水的声音。

 

----“开水来了,”赫连长的男中音的声音说。

 

这才发现不知他何时溜到开水房为我们打开水去了。只见他右手提着一把开水壶,左手拿三四只搪瓷缸,他为同学们送开水来了。

 

他把搪瓷缸塞在同学们的手上,然后提起水壶,给同学们的搪瓷缸斟满冒着热气的开水。

 

---“你们训练口渴了,喝点水,休息休息一下,再接着干!我就在中间的那门高炮上向大家作示范讲解。有什麽事情就来找我好了。大伙儿接着练吧!”他说完向我们敬个礼就大踏步向中间那门高炮走去。

 

我在后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笑笑,说:---“我们真要感谢他,他整天都忙于指导我们的训练,还有时间抽空给我们送开水来!他心里真是充满了对同学们的爱。“

 

我感动得好象有许多话要从我的胸膛里冲出来似的,可是我却觉得再说许多感谢的话都是多余的了。

 

二十六年前,赫连长出生在山东解放区一个小县城农村地区的一户贫苦农家,他在那里长大,上世纪六十年代,年纪还不到二十岁就参军了。

 

他的年纪跟我们班上有的同学的年纪差不多,他是一个有血有肉,又爱又恨,有幻想,有抱负,也会做梦的年轻人。他虽然不是活雷锋,但却有雷锋助人为乐的高尚情操。

 

当然我们比起赫连长来,我们做得还很不够,我们只有尽力做。虽然我们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大家团结起来力量就大。我们在此工作得很快乐,因为我们全班二十几个同学一条心,形成了一个友好和睦的,关系融洽的班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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