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鸣2019-07-13 16:11:13

逃遁和变奏

文/摄影:鲁鸣

 

a.

 

二十几年前,我刚开始写诗时写过一首题为“逃遁”的诗。诗的内容,我已全然忘记了。然而,那题目却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了。之所以记住了诗题目,当时我意识到了:出国留学,就是一种逃遁。

 

逃遁,并不是贬义词。它和其他词语一样,本身无所谓褒贬,都是中性词。甚至臭丑悲这些词语都可能是褒义词,看人用在啥地方。

 

人的一生就是逃遁。从出生开始,人一直在逃遁。向死而生,于是人为晚死好死而逃遁。所有科学,无非就是帮助人们更好地逃遁,活得有质量,死得越晚越健康越好。

 

在这逃遁工程中,我们变奏,即朝着不同目标而改变我们自己生活的节奏。但逃遁的方向没变,为生得更有意义,死得其所。


(十字路口/新泽西和Delaware交界)

 

对于大都市如北京上海出身的人,逃遁对他们来说有点牵强附会,其大众多半认为自己生逢此地已经很受福了。只有少数人,尤其那些叛逆者,都市对他们是一种束缚,是牢囚。他们逃遁,逃到山里去,逃到乡村去,逃到想干嘛就干嘛无人管的天地里去。这些人想必不理解为什么农村人要拼死拼活往都市里跑,往雾霾里跑,不是找死早死吗?就为了一份工作?难道简单的生活不就是这些叛逆者所崇尚所向往的吗?

 

富裕丰盈家庭出身的人,无论是都市者还是乡村者,逃遁对其而言无非就是度假啦或逛繁华地界。所以,这些人通常没有逃遁这概念,甚至觉得逃遁是很奇怪的事情。即使这些人移民国外,自以为是更好生活方式的选择,即异地变奏。殊不知,这些人在完成了这种地域转移后,内心深处很漠然寂寞,在夜深人静时,方觉这不过是所谓高大上的游戏。只是为了孩子的远大前程,这种逃遁有了更实际的意义。

 

b.

 

很少有人知道,我出国的初心不是为了博士学位,而是为了爱情。我向来对很多博士学位视而不见。不是我高傲。实在是我在博士学位的两个programs里呆过,深知其味。爱情比博士学位有意思多了。为此,我写过一篇散文”为了一场爱情到美国”。

 

到了美国后,尤其是那场TAM“动乱”后,我强烈地意识到我的留学生涯其实是逃遁的开始。对造假的逃遁,对整人的逃遁,对贫困和无语的逃遁。

 

我逃过了贫困, 虽然并不大富大贵。我逃过了中国式造假,并没有逃过美国式造假,在职场不得不被所谓的game play而屈服,也没逃过被人整,更没逃过无语状态。在认清了逃遁就是生命的本质之后,我对没逃过本身采取了逃遁。准确说,我用疯子态度对待那些我逃不过的坎,有很多种变奏。例如,言行二百五; 不再在乎被解雇。 

 

变奏,也是人多重性格的表现。然而,有时我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变奏。今年我突然对在微信群里抢发红包完全失去了兴趣。有一天,一个新建的群发红包。我抢到了几个,觉得非常无聊,从此无动于衷。如果是厌倦,从一开始我就抱着好玩的心态,想必逃遁已在其中。如果要问自己理由,没有一个理由不是早几年前就存在的。

 

c.

 

人过了一半中年,最大好处是已没有养家糊口的重担,孩子已经济独立。我最欣慰的是,儿子非常会理财,在这方面远比我出色,按照他目前投资计划,三十多岁就可辞职去享受他的人生,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我的变奏也理在其中了。

(我的瓦尔登湖)

 

非常感谢上帝,我们家有了美丽的乡舍。我现在每个星期可在家工作两天。如果周末没客人,我一个礼拜有四天安安静静在那里。在四周全是大玻璃窗充满阳光的木屋里,我是那样的幸福。除了冬天结冰,我几乎每天去附近湖里划皮艇。湖周围有二十多栋别墅,有好些小船,奇怪的是总只有我一人在湖面上荡舟。喜乐平安的独处,使对大都市的逃遁在大自然里有了全新的意义。那个不起眼的小湖,成了我心爱的瓦尔登湖。而木屋,是神赐给我的最好礼物。

(在瓦尔登湖上划皮艇)

 

在人生经过了林林总总之后,人更潇洒更自如地生活,逃遁在变奏中获得了简单较为纯粹的方式。命运,在逃遁的路上一定有神的带领,这种带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无需用偶然为变奏寻找答案。感恩,享受生命中的点点滴滴,这是人到中年最好最美的逃遁和变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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