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23-3） 丝瓜园2019-11-08 16:13:32
第二天，又是忙绿的一天。七仙女先干了一会儿活，见孩子们陆陆续续地都出来了，就招呼他们，集中到干草堆旁，坐成一圈，和他们说话。
七仙女问道：“娃儿们，你们觉得这里好不好玩儿呀？” 一个男孩儿答道：“不好玩。” 七仙女又问道：“哦，那你们在原来住的地方玩儿什么呀？” 那小男孩一听，一下子提起了兴致，高兴地说道：“我们原来在家里，用小弓箭射金花鼠。” 其他几个小男孩儿也一起应声道：“对，射金花鼠。那才好玩儿呢。” 七仙女道：“哦，那是在草原上玩儿的。这里是山沟沟，可没有金花鼠。” 孩子们又有些扫兴了。七仙女又问道：“那这里的小孩儿们都玩些什么呢？” 一个小男孩儿答道：“我们不和他们玩儿。” 七仙女道：“干嘛不和他们玩儿？你们要和他们交朋友啊。大家都住在一个村子里，都应该是好朋友嘛。他们也有自己好玩的东西。等你们和他们成了好朋友了，也一样会觉得好玩儿的。” 一个小女孩说道：“他们骂我们是野孩子。” 七仙女道：“你们和他们玩儿的时候，要多让着他们，不要和他们争。因为我们是外乡来的，要先忍让些，以后都成了好朋友了，自然就好啦。” 一个小男孩勇敢地说道：“让什么！不怕他们。别看他们人多，真打起来的时候，只有他们的亲戚才肯帮他们打，别家的小孩儿都是围着看的。我们是全上，比他们人还多呢。不怕打架。” 七仙女耐心地说道：“让，不是怕，而是友好。你们打赢了，高兴啦；人家打输了，肯定是不高兴的。那还怎么做朋友呢？打架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儿。要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玩，那才是好玩儿的事儿。”
七仙女把孩子们叫到一起说话，邻近的几个妇女们一边干活，一边也都注意地听着。这时，纳家的媳妇儿过来抱干草，对七仙女说道：“荷花媳妇儿，咱们骆驼教和别人不一样。咱们永远和别人过不到一块儿。从小就得让孩子们勇敢起来。谁欺负咱们，咱就跟他打，打就对了。” 七仙女解释道：“别人欺负咱，咱是得反抗。可是，如果咱们比别人厉害，也不能去欺负别人。” 纳家媳妇儿白了七仙女一眼，不悦地说道：“你别管他们啦。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儿吧。你过来一起干活啦。” 接着对孩子们叫道：“你们都去玩儿去吧。” 孩子们便一哄而散了。
又过了三天，外出伐木的男人们终于回来了。留在家里的妇女和孩子们可高兴了，忙着将男人们迎进屋里。帮他们烧水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晚饭时，每个男人都要喝上一大碗放了羊油的热面汤。这也算是骆驼教犒劳男人的习俗，正是董永在幽冥谷中说过的。
第二天一早，骆驼教的人全体出动，连小孩儿也一起帮忙。大家一起动手盖房子。众人集中起劳力，每一户先只盖一间。几个擅长木工活的兄弟，将木材整理好，切出榫卯。其余的男人们，就用木架、梯子、绳索等工具，将房屋的立柱、横梁、架梁、檩条、椽子等安置好，先将房屋的木架结构建起来。等九户人家的屋结构都建好了，各家就各自用土坯砖砌墙。剩余的木料做门窗。这样安排效率最高，只一天的功夫，就已经建好了两个屋结构。大家虽然辛苦劳累，心中仍充满了喜悦。到了傍晚收工的时候，纳兄弟带着大家做了祷告，众人才各自回家。
七仙女回到柴房，燃起个小炉子，假意做饭。董永去溪边担水回来，将水缸灌得满满的，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擦洗身体。七仙女见董永这般踏踏实实的，心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了，就问董永道：“大教主，你想在这里定居吗？” 董永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师妹，咱们先和大家一起，把房子建起来。我们走了以后，还可以留给后来的人住嘛。”
七仙女看着他的神情，知道经过这一天火热的劳动，董永对他的教众们又起了好感了，思想又起了反复了。这时，正有一只青蛙从前面蹦过去，她就做了一首打油诗，对董永念道：“青蛙走在先，虫儿躲田间。坐在井底看，井口大如天。”
董永听出她在讥笑自己见识浅薄，只当没有听懂，笑而不语。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七仙女照旧将董永提到小溪里养着，凌晨再将它提回来。
次日，骆驼教的兄弟们又开始忙碌了。大家知道时间紧迫，都奋力地劳作。时间过得很快，快到晌午时，村子里呼啦啦地走来了一帮人，都是青壮年的男人，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样子，领头的正是村里的里正，木材店的王老板跟在他的身旁。纳兄弟见状，立刻警惕起来。他急忙招呼大家停了手里的工作，聚集起来迎了上去。妇女们见形势不对，忙将孩子们拢在身旁，退得远远的。七仙女和董永走到这两伙人的侧面，注视着形势。
两伙人一相遇，里正便严厉地质问纳兄弟，吼道：“你们是不是去伐木了？” 纳兄弟坦然地答道：“是啊！伐木盖房子呀。” 里正又质问道：“知不知道十里之内不得伐木？” 纳兄弟正色道：“知道啊。我们走出去的距离，十一二里地也有了。” 里正继续追问道：“西头那七棵树是谁伐的？” 纳兄弟知道，找事的来了。他把胸脯一挺，高声答道：“我们可不知道，不是我们伐的。” 王老板瞪着眼睛，抢着喊道：“这几天就只有你们在伐木。不是你们伐的，是谁伐的？” 纳兄弟被他诬陷，气往上撞，怒目而视，高声答道：“谁伐的，我们怎么知道？不是我们伐的。” 里正道：“西头伐过的树墩子，都还在地里躺着。要不要我带你们去看看？” 马兄弟怒道：“已经告诉你不是我们伐的，要看你自己去看，关我们屁事。” 那王老板指着马兄弟喝道：“刚来你就炸刺儿。别以为你们凶，我们就怕了你们。打你个王八蛋。” 说着，一拳捣在马兄弟的胸口上，将马兄弟打了个趔趄。
原本对峙的双方，早就是一触即发。王老板这一动手，双方立时呼啸而上，扑向对方。两伙人刹那间混战成一团。
驼教的人向来不与村人交往。村人的孩子又常常被驼教的孩子殴打。双方早已产生了怨恨。这一次，村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可是一打起来，却让一旁观望的董永大吃一惊。只见骆驼教的兄弟们，打斗起来异常凶猛，不仅用拳脚，还扑上去撕咬，而且还咬住不放，如同野兽一般。对打来的拳脚，几乎不挡不避，只顾扑上去挥拳猛打，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人群中发出哀嚎的，全都是村里的人。
董永看得心慌，跳着脚不住地喊道：“住手住手！不要打啦，有话好说呀。”
他喊了一阵，毫无作用，便回过头来对七仙女央求道：“师妹，你快想想办法吧。这样打下去，不打死人也会打成重伤啊。”
七仙女一直在观望，对骆驼教兄弟们的凶猛也有些吃惊。然而，更令她吃惊的，却是退避在远处的一群妇女。她们个个搂着自己的孩子，面沉似水，不喊不叫，出奇地冷静，仿佛自己的男人被打死了也在所不惜。
他听了董永的央求，回过神来，也觉得应该出面制止。可是怎样做才能不暴露身份呢？她想来想去，不禁想起了在神农架密林中，随蓝采和学艺时的一段往事。
那一日，在一株冷杉树下，七仙女看到了几只蘑菇，很是奇特，红色的菌盖上长着白色的斑点，好奇地问蓝采和道：“这是什么蘑菇？长得这么漂亮。” 蓝采和答道：“这是毒蝇伞。你别看它长得漂亮，它对人和动物都是有毒的。人或动物，若是误食了它，就会产生视大的幻觉，看什么东西都会觉得很大，越是专注地看，就越是觉得大，头脑也是昏昏沉沉的。猫若吃了它，就不敢捉老鼠，因为猫觉得老鼠的个头比它大。鸟若吃了它，就不去捉虫，因为那虫子再鸟看来已经是个怪物了。不如我教你吹奏一曲，专门调教这毒蝇伞的曲子吧。” 七仙女随他学了这段曲子。吹奏时，那红蘑菇的伞盖也跟着煽动起来，伞盖的边缘还时而做出波浪似的滚动，看起来颇为有趣。蓝采和教会七仙女后，对她说道：“人或动物，若是听了这段曲子，也和误食了毒蝇伞一样，头脑昏昏的，有视大的幻觉。”
此时，七仙女见这一群人打得凶猛，乱作一团，董永在一旁干着急，心想：“我就吹上这一支曲子，倒看看这些人是如何的反应？” 她取出竹笛吹奏起来。
果然，那些打斗的人，动作开始慢下来，身体也有些不稳当了。渐渐地，人们都惧怕对方，看到对方就往后躲。过了一会儿，原本打做一团的人群，又分成了两拨人。再看远处的妇女们，也有些神色慌张，将孩子们搂得更紧了。
董永见状，急对七仙女道：“好了好了，不用吹了。师妹，你就在这儿等着。” 说着，急奔到两拨人中间，气喘吁吁地对里正说道：“里正大人呐，凡事要调查清楚再下结论嘛。我们是伐了些木材。可是别人有没有伐？你也不知道嘛。我们伐的木材全都在这儿，虽然用了一些，但量量长短，大概也能估算出多少根来。我们伐过的树桩，都是新鲜的木茬，都在十几里外。我们可以带着你们到伐木的地方，一棵一棵地数，看对得上对不上。总不会差出七棵来。你看如何？” 里正听董永说得有理有据，无处反驳，气呼呼的答道：“数就数！”
纳兄弟抢上一步，指着王老板道：“王老板，你的木材我以前看过。你再带我去看一看，有没有新伐的木材？” 那王老板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比划着喊到：“你想看就看啦。你有什么权利看。你想看，我还不给你看呢。你这个外乡人，你还反客为主了你！”
里正寻思着：“打也打了。这样闹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就扯住马老板，对着纳兄弟叫道：“罢了罢了，查清楚了再跟你们说。你们最好放规矩点儿，不要惹事。” 他一转身喊道：“我们走。” 村里的一帮人，跟着里正回村了。
纳兄弟也领着驼教的兄弟们回到了建屋的场地。妇女们赶忙上来，给自己受了伤的男人们涂药。七仙女发现，她们的创伤药都是随身带着的，随手就可以拿出来，看来是经常和村人打架，早已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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