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30-3） 丝瓜园2019-11-21 17:44:29
琵琶仙子贴在李靖的脚下，远离了五庄观，心里不那么紧张了，转而却又恼怒起来，心想：“蓝采和跟我说，宁可被天庭抓起来，也不要被坏神仙抓起来。可天庭和那些坏神仙们，全都勾结到一块儿了，我还有的选么？我们自我修行的精灵，又不是个个都吃人，个个都残害生灵，就因为不被你们承认，就被你们称作妖怪，就被你们看不起，还要被你们暗地里夺了真气、毁了仙体，去喂那珍奇的仙果。你们一个个都冠冕堂皇的，还炫耀得无比高尚，岂知背地里，尽干些巧取豪夺的事。你这个什么破天王，我今晚就要跟你打上一仗，大不了打输了逃跑，让你知道妖怪也不是好欺负的。”
想到此，琵琶仙子一闪身，转到李靖的前面，现出了原形，拉圆了架势，挡住了他的去路。好一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蝎子精，猛然闪现在月光之下。
李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急急地停住云头，喝问道：“大胆！哪里来的蝎子精？”
琵琶仙子正色答道：“哪里来的？天生的、地长的。你这个坏蛋，还是天庭的官员呢，竟敢背地里勾结那两个坏道童，假公济私、残害妖怪。” 接着，一指马狼道：“还不快把他放了！我要教训教训你！”
李靖更加吃惊，心想：“这妖怪一直跟着我，我竟没有察觉。” 在仙界里，这种打杀了小妖怪，夺食真气的事情，顶多算是不拘小节，被其他的神仙们嘲笑而已，他并不在意。但见这只蝎子精，竟敢在堂堂天王的面前如此嚣张，着实令他脑怒。李靖一松手，扔了马狼，狂笑道：“哈哈……，好好，我放了他。我拿住你。你可是个真真正正的妖怪。” 话音未落，欺身上前，抡铁锏就砸。
琵琶仙子舞起两只钳子，与李靖战在一处。李靖的丑事被她撞破，因而招招凶狠。琵琶仙子愤愤不平，也是毫不留情。俩仙从天上斗到地上，又从地上斗到天上，直斗得地上飞沙走石，直斗得天上雾起云腾、月光惨淡。
李靖心下大骇，未料这妖怪竟有这般强悍的本领。他急中生智，大叫一声：“且慢。” 跳出圈外道：“报出你的道号。我不伤无名的妖怪。” 琵琶仙子也有些吃惊。这李靖看起来笨笨的，打架的功夫却是不弱，比如来手下的菩萨们要强上一截。她已然斗急了眼，丝毫不加思索，厉声答道：“毒敌山琵琶洞，琵琶仙子。”
就在琵琶仙子答话的当口，李靖将手中的铁锏一晃，变作一股钢叉，叫一声：“原来是你！”
挺叉便刺。琵琶仙子惊叫一声，仓促迎战，才知他这是缓兵之计。李靖将铁锏换作钢叉，便多出了许多手段，如刺、撩、盘、扭等，正适合对付腰身细长的蝎子。这一回，更是招招夺命。琵琶仙子渐渐落了下风，险象环生。她一发狠，咬紧牙关，纵起幻影术，闪了几闪，腾出空隙来，取出了棉布袋子里的小石球。只见她用蝎尾拦腰一扫，李靖翻身越过，顺势拧叉来刺。她侧身一闪，又用左臂的钳子去夹叉头，逼李靖挺胸扬叉。就在这一刹那，琵琶仙子将右钳子一抖，叫一声：“招。” 小石球应声撞入了李靖的胸膛。
李靖浑身一震，向后倒退了几步。大骇之下，尚未立稳脚跟，琵琶仙子已然做起法来。李靖体内的真气，立时围着那小石球结出了一个大疙瘩。他头晕目眩，身子晃了几晃。琵琶仙子仍不停手，让他体内的真气结石上下一颠，李靖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跌坐在云头。
一旁观战的马狼见了，高兴得又蹦又跳。
李靖狼狈地丢了钢叉，拱手求饶道：“道友收手，道友收手。”
琵琶仙子胜了李靖，志气高涨，厉声喝道：“你知道妖怪的厉害了么？”
李靖已经没了半点骄傲的气焰，连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琵琶仙子啊，我听如来的手下说过，你在斑斓湖扮狼妖作乱。这事，本天王帮你销账便是。” 琵琶仙子道：“只销我一位的账么？告诉你，蓝采和的账也要消。” 李靖无奈道：“罢罢，依你依你。道友哇，我这内中是何物啊？快快去除了吧。” 琵琶仙子怔了一下，共工前辈本是随手教她的，也没起什么名字。她想了想道：“我这个叫作 ‘安胎术’。我给你安个大大的胎，你好好地养着吧。” 李靖急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哪有神仙怀胎的？你的要求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快快将它去除了吧。” 琵琶仙子道；“不行。告诉你，从今以后，所有妖怪的账都要销。不许再跟妖怪为难。” 李靖为难道：“琵琶仙子，我虽是天王，权力也是有限的。我能帮的已经都帮了，不要再为难我了，我以后绝不与你为难。好不好？” 琵琶仙子威胁他道：“哼，你体内的真气，有多少是你自己修来的？有多少是你偷吃来的？我让你结个大大的石胎，然后再把它挖出来，为那些被你吃掉的妖怪们，讨还个公道。” 李靖一听，急忙拱手作揖道：“依你依你。本天王权限之内，再不与任何妖怪为难。” 琵琶仙子这才收了小石球，放他狼狈而去。
马狼走过来，伏身低头，谢道：“琵琶仙子大仙，多谢相救。” 琵琶仙子问道：“你是何来历？可愿告诉我么？”
马狼道：“我叫马狼，是云开大山中的一匹野马，因踏坏了仙草，被王母娘娘赶了出来。后来又被银河中的将星，下界来擒了，当了他的坐骑。那将星来到人间，名唤韩信。他走完了他的事业，又回银河去了。可怜我马狼，肉身已死，魂魄无处可依，不得已，吞噬亡人的魂魄，潦倒度日。后来，开封府白衣阁中的主持，将我捆住，囚了我三百年。原说是等观音来渡我，可观音没等来，却等来了她的徒弟七仙女，又将我送到灌江口，二郎真君的府中。二郎真君和哮天，待我很好。可他们都是堂堂正正的神仙，人前人后受人敬仰。而我却只是个鬼魂，见不得人，终日里不免觉得苦闷。我白日里藏在府中，夜晚便出来转转。每每想到自己塑不成仙身，又没有哪位大仙肯渡我，只有这样游游荡荡、不死不活的，心中实在痛苦。故而有时恶习复发，又来吞食魂魄，既为续命，也是心绪的排解。今日幸得大仙相救，马狼感激不尽。”
琵琶仙子听罢，也觉得他可怜，说道：“你不用称我为大仙，我也只是个妖怪而已。咱们萍水相逢，我劝你几句。你看那些神仙们，你说他们傲慢也罢，说他们不讲道理也罢，他们总是在正路上修行的。我们这些自我修行的精灵中，却有一些是不在正路上修行的。这才给仙界抓住了把柄，说我们是妖怪，总打压我们。希望你早日寻得一个正途，不要再吞食魂魄了。托塔天王虽然答应我，不与妖怪为难。可仙界里神仙众多，他不为难，还有其他的神仙们为难。也不知那位二郎真君，知道你恶习不改，还会不会继续善待你。你若无处安身，可以跟我走。我有个山洞，可以容身。”
马狼想了想，说道：“多谢大仙教诲。可我原是一匹野马，自由惯了，喜欢住在旷野中，不习惯住在山洞里。”
琵琶仙子的幻影术，是一门非常消耗体力的法术，非万不得已或心血来潮，轻易不用。她每次使完幻影术，都要静静地打坐、吐纳，调息数日才得恢复体力。刚才一番大战，她仍然心有余悸，而且已经感到非常疲惫了。她现在只想尽快地赶到祁连山西端的阿尔金山去，安顿下来，闭门自修，不想再结外生枝了。于是，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去就算了。你还挑挑拣拣的。似你这般轻弱无能的，随便哪个小神小仙、小妖小怪的，都能擒住你。你不要眼高手低、好高鹜远了，实际些吧。告辞。” 言罢就起身，往祁连山西端的阿尔金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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