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串通有效
2011年进入了这场官司的第三个年头,1月24日第三次开庭。
陈澜早早来到庄严而熟悉的法厅,进了法厅楼道,依然是刺鼻的恶臭和凛冬的寒冷。
“第三人纵横地产发表意见。”裘法官先想听听中介怎么说。
“09年6月10日,翔龙公司钱红来表示要卖房,后来我们发现孟虎有需求,就带他们成交了。”
“合同都过户完毕了,孟虎也交了中介服务费,每套房单价是两万块。”纵横地产朱律师说。
“据我所知,翔龙钱红三套房一起卖的时侯,早就委托了扁担中介。”陈澜插话。
“被告提交的网签合同是6月1日,竟然早于中介说的钱红6月10日委托,明显不真实。而且中介收据上日期也不对。”见裘法官认真听着,她继续说。
“请问中介朱律师,过户时有没有阴阳合同?”白德接着问,期望他透露出不一样的信息。
“合同是买卖双方自行约定的。”朱律师推了个干净。
“两被告6月1日已签好阴阳合同,孟虎称早就备好房款,两被告等到原告诉翔龙继续履行合同一案,开庭审理几次之后,才紧急过户,恶意串通迹象明显!”白德对着裘法官说着。
“孟虎是否实际支付了所称单价两万元的三百万购房款呢?我们需要看到孟虎通过金融系统,实际支付对价的证据!”陈澜追问。
“请被告回答。”裘法官冲着被告席说。
“2009年9月18日,我朋友徐燕的公司向翔龙公司支付了125万,我自己8月向翔龙支付了100万。”孟虎对着两张对账单念着。
“请法官注意,50万定金和孟虎支付的100万正好对应阳合同的一万块单价。而徐燕公司支付的125万并未注明房款,与阴合同中应付翔龙的余款差额也不一致,而且没有孟虎向徐燕付款的证据,所以该笔款项应属翔龙公司的业务往来,应与孟虎无关!恰恰证明了是被告恶意串通,转移房产!”白德看着裘法官大声说着他的推论。
“另外两套房的交易情况呢?”裘法官翻了翻手里的上次庭审记录,看着被告席问。
被告侯律师转向裘法官,低伏下身子,压低了声音支吾着
“那谁不是说过了吗,已经提交建委备案,与本案无关吧。”
“噢”裘法官点点头,不再追问。
陈澜看在眼里,觉得非常蹊跷,感到不可思议。
“下次开庭时间是3月25日。”裘法官宣布。简单的案情,又要开庭三次,陈澜想着要是刚律师在,又该拍桌子了吧!她纳闷这位裘法官为什么总是这么从容?
“今天的庭审,感觉很奇怪!”陈澜回家后和叶青念叨。
“孟虎支付买房款的资金链条证据明显有缺陷,他们就敢提供。裘法官继续追问翔龙另两套的销售价格,白德说如果都偷税做低的话,会有刑责的风险,但那时翔龙侯律师说了一句敷衍的话,裘法官又蹊跷地不问了,让我觉得他们事先私下沟通过这件事了。”陈澜说着自己看到的。
叶青听了,闷闷不乐。
2011年3月25日诉合同无效一案第四次开庭,进行法庭辩论。叶青一早问陈澜准备怎么辩?
“孟虎和中介提供的收据和资金链条有大量瑕疵,我要辩孟虎没按市场价实际支付对价,所以是恶意串通,合同无效。关键在于法官要澄清证据,不认定那些根本没关联的支付。”陈澜说着她心里的核心点。
开庭了,孟虎又拿出了几张银行对账单,陈澜看不出任何与翔龙公司的关联。
“请法官注意,孟虎的证据没有清晰的向翔龙支付房屋价款的资金链条,根本不能证明他实际支付了购房款,所以被告以远低于市场价签阳合同过户,又不能证明按市场价格支付了阴合同的对价,所以是恶意串通,合同无效!”她读着准备好的辩词,觉得道理简单清楚。
很快辩论就结束了,裘法官表情轻松地宣布庭审结束,说5月10日宣判!
庭后,看白德律师兴致不高,陈澜问他自己胜算大吗?白德久经司法,眼里早看出些端倪,说被告明显就是泥腿子,在各种道上蹚的,他预感被告提供的证据,法官会认!
果然5月10日的判决书中写道:孟虎支付了购房款,原告提交的证据不足以证明被告间恶意串通,不能判定翔龙与孟虎合同无效。
陈澜拿着取回的那几页判决书,沉着脸回到家。孩子还在学校,叶青已经有预感,他知道如果胜诉,她早就打电话回来了。
“老公,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对不起凡非!”她一脸黯然,靠在叶青身上开始抽泣。
“明摆着的阴阳合同,恶意串通,捏造的付款证据,裘法官就都认了,太让人失望了!公正性在哪呢?”她愤愤地说完,使劲抓着叶青的双肩,渴望地看着他,好像叶青能把公正给她。
“是呀!咱们又不是权力部门,拿不到孟虎和翔龙老总是亲属关系的证明,也拿不到他们串通的录音,没有铁证呀!”叶青叹口气,表情开始激动起来,
“恶意串通,违法成本太低了!你看最近房价大涨,听说不少卖主都毁约了。”他大声说。
“那咱们的房子在哪呢?我心脏痛,我好难受!”陈澜松开叶青,靠在柜子上,紧促着眉头,目光里充满困惑,声音里透着颤抖。
“我够努力了吧?我的牺牲够多吧?我拼了十五年了,我觉得我这么努力,应该有和我努力相配的生活,可怎么会是这样呀?”她说着,不停地喘气,又开始啜泣。
“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的房子也没有!我真的累了,我不想拼了...”
叶青使劲咬着嘴唇,看一眼那盖着红章的判决书,房子没戏了!他把目光望向窗外,自从他们天通苑租房后,周围又盖了好几圈三十多层的高楼,把他们楼围的水泄不通,他的目光只能看到前楼侧面,满满一整片的灰墙,像银河战舰压顶一般,根本看不到天空,让他心里堵得慌!他感到烦,感到愤怒。陈澜的伤心让他惭愧,让他冲动,他伸手攥住判决书,突然失态地大喊起来。
“是我不好,都怪我,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以为是,遭遇了股灾。是我目光短浅,没学浩哥早点买房。都是我拖延了买房,才让你打了这场没完没了的官司!是我无能,才让你和凡非还和我租房住!”叶青闭上了眼,用拳头使劲捶打自己的大腿。
“老公..”陈澜哽咽着,叶青的话令她动容,她心里的苦压抑的太久了!今天老公话里的担当令她稍微释然,她流着泪去拥抱老公,脑海里忽然间闪过,叶青非典时送她去车站,轻撩她头发时眼里的泪光。
“陈澜,我看过浩哥那来的罗伯特.清琦写的【穷爸爸、富爸爸】那本书了,现在我觉得自己就像那个穷爸爸。”叶青搂着妻子依偎在沙发里,恍惚地看着屋顶。
“穷爸爸又怎么样呢?”她看着叶青问。
“咱们有学历,有能力,拼了这么多年,也抓住了机遇。都说创业者九死一生,咱们也算够成功了吧?现在怎么这么惨?”叶青看一眼她,又转眼瞪着窗外那片灰墙,疑惑的表情中,仿佛面对着不解之谜。
“是呀!都是没干对事!就说周平,业务量当时也不错,创业失败后,赔得一无所有,白梅还和他离了婚,他还得了甲亢,咱们哪天去看看他吧?”想着还有更惨的人,她紧蹙的双眉松开了一点。
“咱们创造的产品对社会有价值吧?这些年雇了这么多员工,交足了五险一金,交这么多房租,上了那么多税吧?怎么和在国企不怎么干事的浩哥比,差距就越拉越大呢?为什么呢?通过这场官司,我想明白了!”叶青表情豁然开朗。
“就是思维,浩哥是富爸爸的思维!他懂这个社会体制,会借虚拟的势,会用上帝之手!而咱们就像笼子里的老鼠,拼了命在实体经济的笼子里一圈圈地跑,始终盼望着眼前的这点吃食,却一直逃不开牢笼困境,最终艰苦积累的钱还被稀释了,不值钱了。”他一口气说着新的领悟。
“是呀!当年的万元户很了不起,没改思维,到现在也很可怜吧?”她附和着。
“我以前傻呀!不听浩哥的,他才是对体制深刻了解的!你看他不炒股,拼命加杠杆买房,他知道印了天量的钱,这些钱给了谁,会流向哪!而咱们拼出来的这点钱,就像当年的万元户,悲催的总买不起房,是我自己动作慢,自己傻!”叶青说得义愤填膺。
“你现在是想贷款买房了?”陈澜好奇地盯着叶青,用手推住他的肩膀,不知他在想什么?
“那公司怎么办?公司现在也极度缺钱,还发展不发展?干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员工怎么办?连咱们都不干了,以后大家都去干啥?都吃社会的福利?太复杂了,我一时真想不清楚。”叶青皱起了眉,他还是那个穷爸爸。
“那官司怎么办呢?咱们的一百万还在翔龙手里呢。”叶青探寻地望着陈澜。
“已经打了这么久,不能前功尽弃,为了尊严我也要打下去!”她眼里透着坚定。
“我对裘法官和这个法庭已失去了信心!我要上诉到西区法院!上级法院可能会纠正判决,即便不能改判,我也希望能打破在这个法厅转圈的局面,让案子在西区法院留下案底!”
在上诉前,陈澜感到压力一天大过一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知道上诉成功率通常是极低的,她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有时不明所以地忽然抬头打个激灵,她想到小汤律师一口咬定说被告做了关系地话,那自己不就如同在拳击台上被捆了手脚,任由对手打击和欺凌了吗?简直是置之死地了!
她忽然耳边响起强西说过的官司有困难一定要找他的话,极度犹豫中,她悄悄给强西打了个电话。
“强西,今天有空吗?想请你中午,或者晚上吃个饭。”
强西接了电话,心里立即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陈澜终于有事求自己了。
“晚上下班7点吧,告诉我地方,饭我请。”强西答应的爽快。
她画了淡妆,早早的就到了眉州东坡酒家,自己一边看着菜谱想先选好几个特色菜,一边想着该怎么开口?强西能怎么帮自己呢?
一会儿强西到了,寒暄完就点了一瓶五粮液,说自己会叫代驾。他看着对面坐着的一脸憔悴,带着一丝慌乱的陈澜,瞬间就忆起当年对陈澜表白的情景,自己的心也像当年那样怦怦地跳。
“陈澜,有什么难事,和我说说吧。”
“强西”陈澜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下继续说:
“我家一直没买成学区房,浩哥应该跟你说过我打官司的事吧,我起诉被告恶意串通转卖无效,初审输了,你见的场面多,帮我出出主意吧。”她说完,抬头望着强西。
“浩哥大致和我说过,被告翔龙是个有根底的公司,可以说是个狠角色吧,你想打赢这个官司吗?”强西说完,先自饮了一口五粮液。
“当然!孩子上好学校,父母来投奔我,我们的公司发展,尤其房价涨成这样了,能买到这个房子对我太重要了!”陈澜说完,不自觉地开始喘气。
强西的心里是又激动,又释然,他的目的不是事,而是人,既然陈澜走出了独自约他这一步,就说明到了万不得已,说明事关重大,他先要继续制造焦虑。
“陈澜,我非常理解你,你觉得被告翔龙做了法院的关系了吗?”强西瞄着她憔悴的眼睛,她的虚弱让他的信心强大了起来,他又自饮了一杯。
“我认为他们做了。”她点着头,心里痛苦,为强西和自己满上了酒杯。
“那你觉得我们要做关系才能赢是吧,你准备出什么?”强西压低了话音,刻意把这个冰冷的主题,说得轻松和温柔,像出个扑克似的,他留意着她的反应,盘算着自己的尺度。
“如果有可靠关系的话,我可以出钱,原先的律师我信不过。”她咬着嘴唇说,期待的目光望向强西。
“你能信任我是对的,我很欣慰。”强西举起杯,请陈澜干了一杯。
强西说先吃几口菜,吃几口,他停下来做思索的样子,然后又吃几口菜。
“陈澜,你准备出多少?”强西举接着那紧密的话题。
“五万?”
“十万?”
“二十万?”她边试探地说着,边探寻地望着强西,强西事业的成功和他说话的老到让她开始觉得强西无所不能。
“陈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现在争的是四五百万的价值和利益吧。”强西说完盯着陈澜喝了两杯微红的脸,看到她的目光开始暗淡,开始躲闪,他的心里开始狂热,这难道不是他等待了很久的机会吗?也许会稍纵即逝。
“陈澜,关系我是能找的,你还记得我在深圳给你发的誓言吧?我说我会永远爱你,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我一直不敢忘记,我不在乎花多少钱,也要去帮你,尤其是对你这么重要的事。”
强西说得激动而诚恳,一如他向陈澜表白的那晚,显得这么的可敬和有担当。
她是记得的,那种强烈的冲击感,只是她有点迷惑今天到底要求强西什么,要从强西这里得到什么?本来也许是引荐个关系,或者到位的指点,有点乱了。
“那我怎么报答你呢?强西。”她本能地想着说着,这是强西盼着她说的话,也是他梦想了好多年想听到的话。
“陈澜,你的话让我很感动,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一份情吗。我这些年光棍一个,孤独寂寞,就是因为忘不了你。我这些年奋力拼搏,我想支撑我精神的原动力就是你”
强西说到激动处红了眼。
“陈澜,为了你,我找多大关系,花多少钱都无怨无悔!”强西说着,分不清自己是真情流露,还是言不由衷,他心里想着任何东西包括感情都有价码,陈澜是他人生中最有价值的红颜知己,如果能征服她,圆了自己多年前的心结,一千万或者两千万都是值得的。
“强西,我很感激你的情谊和真诚,尤其是我在最脆弱的时候,我这次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帮我打赢这个买房官司,我会感激你的。”她和强西碰了一杯,她觉得爽快,心中充满了打赢官司的热望,似乎已经看到房子在等着自己。
“陈澜,你是我今生过不去的坎,我的什么企业家,什么上市公司老板都是浮云,能和你相守曾经是我的一边痴心,转眼我们都已经人到中年,我会全心全意地帮你,不敢奢求过分的回报,我能否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强西觉得是时候了,按他精心准备的说词讲着。
陈澜听着迷糊,听着困惑,她没想到今晚相聚的主题之一是情感,她在四面楚歌、一地鸡毛中对情感已经迟钝了,没想到强西满心还有这么多的激情,让她感动,让她晕。
“是什么请求呢?”她浅浅地笑着问。
强西自然地把手伸过桌子,握住了陈澜在桌子上的手,深情地凝望着她的眼睛。
“陈澜,我心里一直有个梦想,能在这一生中有和你携手的三天,可以是一起遨游太空,可以是一起攀登珠峰,可以是在大海中翱翔,可以是在香格里拉的漫步,可以是马尔代夫的茅屋下,任何地方,我们俩,三天时光。你能答应我吗?”强西凝望着她说。
陈澜感到震惊,一如强西在深圳表白的那晚,她知道在强西那浪漫的蓝图下面,强西要的不是别的,是陈澜,是她自己!对面的人是强西吗?是的!强西根本没有变。
她明白如果不答应强西的要求,刚燃起的打赢官司、得到房子、凡非入中关村小学、父母开心、公司好转...那么多热望都会是泡影,自己和家人会像姥爷一样在日暮中悲催,而如果接受了强西的条件,官司会赢,房子会有,可那将不仅丢了自己的尊严,那会让叶青和凡非难以再抬起头来。
她突然脑海里浮现出姥爷黑色镜框后眼中的亮光,耳边回响着姥爷那“尊严和自由”的声音,姥爷呀,罢了,这是命运呀!牛强西,有多少女孩要扑向你房产公司董事长的金钱和权势,我这个中年妇女在多少男人眼里不名一文,但我是陈澜呀,你牛强西没有这个命,我还是去面对我自己无论是祸是福的命运吧。
“牛强西,你的梦太浪漫了,我无福消受,今天的饭局和谈话就都忘了吧。”陈澜抽回手起身快步离开了眉州东坡。
强西在大街上胡乱地走着,再次追悔着自己的鲁莽,想着他的痴梦不知何日能圆了。
正如白德所说,如果没有新的关键证据出现,上级法院轻易不会推翻下级法院的判决。2011年7月5日,西区法院维持了原判!走出西区法院,陈澜怅然若失!至此她与心仪的这套房彻底无缘了!她披散着头发,像个疯婆子似的走出法院的大门,心里念着,没了!完了!没了!完了!忽地绊倒在门前的马路牙子上。她坐在地上抬头看见面前庄严的大楼,嘴角嘲讽地惨笑。她该恨谁?叶青?翔龙?钱红?马大奔?孟虎?还是裘法官?这个混账的地方病了!流氓是流氓者的通行证,潜规则是守约者的墓志铭,他们明摆着合起伙来欺负自己,事实就在那,自己却拿不到一纸公正!
她忽然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强烈的情绪,在她所有梦境中穿越且永恒不变那种情绪,那是对被剥夺尊严,被不公平对待的恐惧!她是那么无处可躲、那么无法解脱!一个闪念让她惊得背脊上冷汗直流,是不是自己有受虐的因,才导致这些似乎注定的果?难道都是自己的原因?无意识地被情绪蒙蔽了理性,固执地待在自己建构的世界中?是不是自己太偏执于尊严,才和这个人情社会格格不入,而别人才是正常的?如果当年自己从了德利经理和代理商的潜规则?如果自己接受了强西的要求?如果自己贿赂了裘法官...她纠结地想着,心里有一种奔溃般的颤抖!那不是自己,可那样能赢!...
她回到家和叶青哭诉着败诉,赌气说认真的人和正直的人都会是悲剧!
“陈澜,如果咱们不是认真的人,也不会有方向科技的成功。如果咱们这种素质的人,这么努力的人,都不去依法力争,普通人就更打不赢官司了!”叶青叹着气安慰。
“可你看到了吧,结果就是串通有效呀!审判期间恶意转移房产能得逞呀!认真有什么用呢?”她又激动起来。
“至少咱们遵从了自己的内心,追求真相,为了尊严而战了!”叶青说得苍白,就像国足对南韩0比3了,还希望能有挽回尊严的一球。
“尊严?”她看着桌子上没洗的碗筷和孩子成堆的作业本,脸上露出嘲讽的笑“错过了这两年多的房价疯涨,买房不知何年何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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