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看到最多的鸟是麻雀。无论是北半球还是南半球,无论大陆还是海岛。
这鸟儿环境适能力强,繁殖速度快。如果末日到来,全世界的鸟类进入灭亡倒计时,死到最后还剩下一种鸟,那么这种鸟一定是麻雀。
没有人研究过,麻雀的最早是生活在哪块土地上的,是经过什么样的路线迁徙到世界各地的,或者也有可能全世界的麻雀本来就不是同一个祖先来的,本来就是各地自己产生的。造物主分别在五大洲创造了麻雀这种小动物,彼此之间没有纵向的血缘关系。要不海岛上的麻雀是哪来的?这种小小鸟儿是没有体力飞越大洋的。不像人,可以造一条船,从这块陆地划到那块陆地,呀哈我发现了新大陆。麻雀肯定是不会造船的。
那么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动物把鸟或鸟蛋带到其他地方的。带一只还不行,至少得带两只,还得性别各异,还得差不多的时间带到才行。这里又有问题了,麻雀有没有近亲繁殖的难题,导致后代变傻甚至不育的问题?如果有,带一对麻雀去还是不行的,后代血缘太近,要带得带一群去。
好吧,不研究这些。说说飞到我家里的麻雀。
麻雀到我家做客两回,都是从壁炉里飞出来的。我在客厅里,听到尖细急促的鸟叫声,一声一声,分明在惊恐呼叫同伴救援。我循声找去,发现在壁炉和烟囱管子里传出扑通挣扎的声音……
我意识到鸟掉进来了,天哪,我想,幸好幸好不是冬天,不是使用壁炉的季节,要不然炉堂里堆着没有烧净的木炭灰烬,小鸟掉进去就成了炭烤。幸好幸好!
我拉开壁炉门,麻雀在炉堂里一阵扑腾,往烟囱口飞上去,掉下来,又飞上去又掉下了,我打开炉门,它一头钻进角落的炉灰里躲藏起来。光一下敞亮了,我伸手进去,麻雀见着光,呼的一下从壁炉里飞出来,飞到客厅里,脑袋冲着沙发后的窗玻璃直直的撞去,砰一声,笔直的撞落在地毯上……我脑袋好像被击了一下发疼。我赶紧把客厅的门打开,开到最大。然后四处寻找那只倒霉的麻雀,我把沙发挪开,弯身弓腰,趴在地上侧过脸,贴着地找,可再也不见了那只麻雀。我把门一直开着,按我的心愿去想,鸟儿在我没有注意的什么时候,已经飞出去了。人老啦,这眼神也不好使了。
想想看麻雀怎么会跑到我家的壁炉里的呢?壁炉的门是关上的,唯一与外面相通的是烟囱。麻雀是从屋顶上的烟囱口掉进来的。它本来是在屋顶上的玩的,看到屋顶有一节烟囱指向天空,这一定是一只调皮好奇的麻雀,吆这是啥东西吗,每天杵在那儿,不妨上去看看。它飞到烟囱上面,探头往里看,看不清楚,就跳进去看,这一下麻烦大了,一旦进入烟囱,就差不多进入一个一维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只有一种运动,就是在重力的作用下,直直的往下落。往上是飞不起来的了,除非它是直升飞机。
倒霉的麻雀受了一场生死惊吓,还沾了一身黑灰。
另一回我与麻雀的亲密接触是在去年夏天,我在后院给枇杷树铺防鸟网。
我架起梯子,将防鸟网兜在枇杷树上,凡鸟可以飞进去的地方都用网遮起来,以免这一季的枇杷果都进了鸟腹。
这网已经铺的有些迟了,果还没有黄透,鸟先来开派对了。
网从树顶兜下来,在树干下面用绳子系住。活还没有做完的时候,一只冒失的麻雀一头撞了进来。大概它看到我在铺网,一时心急,想趁还没完事,抢一口是一口。
这家伙飞进来发现情况不好,担心围在里面,急忙飞走,这一飞就撞在网上,缠住了。
它惊慌失措的样子,扑腾着要从网里出去,却是越挣扎缠得越紧,不一会儿,脑袋冲下倒挂在了网上不动蛋了。
我搬过梯子爬上去,拽过网,抓着鸟,仔细把缠在翅膀和脚的网线一点一点清理出来。然而它吓坏了,它一定不知道我正在救它,还以为我想害它呢,我一边解网线,它一边在我手里挣扎。
这只小麻雀十分稚嫩,两只脚比牙签还细小,我手轻轻的,怕弄断了它的脚,我分明感觉到,手指头被愤怒的啄了一口。我忙的满头大汗,可麻雀在还是没有解开。翅膀被不自然的拉开来,缠得死死,羽毛脱落下来。
看来这防鸟网也就是捕鸟网,本来就是一物两用的,全看张挂在什么地方。
我放弃了,我明白要用手解开网是不可能的了,我找来一把剪子,把缠住鸟的网一点一点绞断,小麻雀得救了。
麻雀飞走后,我忽然担心起来,这网挂在这儿,枇杷是保住了,会不会有很多鸟会被缠死在网上。
后来我发现我的担心是不必要的,整个季节除了那只笨麻雀,没有第二只鸟被缠住。
鸟儿仍然来,站在树枝上,隔着网,透过网眼下嘴,吃它够得着的果子。离网下面一点距离的果子保住了,靠着网的果全被吃光,当然不全是麻雀干的。一季下来,地上落一地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