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瑙河和莱茵河在欧洲大陆各奔东西,欧洲文明和历史浸润了它们的流域。1992年落成的运河把两条河通过十多座船闸连接上。疫后维京游轮重开,我迫不及待地选欧洲两条大河再作乘舟游。从布达佩斯向西北直到阿姆斯特丹,悠然泛舟17天,尽览两河秀色,管窥四国人文,颇为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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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6日,第二次来到布达佩斯,登上多瑙河边的游轮。黄昏时的气温只有20摄氏度,正宜乘兴看夜色,和风拂过河面,布达佩斯的两岸慢慢隐入朦胧的暮色中,布达城堡和议会大厦却被灯光照得通体金黄,风凉,水冷,色艳。这个被誉为“多瑙河边的明珠”的城市幽幽地展现她“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晚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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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城里逛。布达佩斯在二战中被毁得差不多了。难得是城市还是循旧貌重建而不是去标新立异,所以走在城里依然品出一种旧日的情调。斯大林式的纪念碑(图5)和匈牙利风格的宗教饰品铺子(图6)在街上比邻相处。渔人堡(图7-8)固然是城市的知名地标,但市井之间还是散逸出老欧洲的那种徐缓有度,雍容雅致的风格。一家小店把红辣椒摆在当眼处,我猜带亚洲人基因的马扎尔人的后代也许也会把这红红火火的辣椒当吉兆吧。有点遗憾的倒是忘了去找找鹅肝酱,匈牙利是鹅肝的原产地之一,价格比较合算的。只是我这年纪吃这鹅肝有点冒死吃海豚的意思,那玩意的胆固醇和嘌呤的含量和它的美味同列食品评价的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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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一份旅游指南,我们一番折腾,先步行,坐公车,换乘有轨电车,问了不下五位当地人,其中包括有免了我们这种外乡人车票的公共汽车司机,有美籍匈牙利人的热心相助,我们终于摸到匈牙利的2002年建立在前秘密警察总部旧址的恐怖博物馆(House of Terror Museum),一座巨大而灰暗的苏式建筑。花两个半小时浏览了二战以来直到1989年的“丝绒革命”匈牙利人民如何经历了纳粹和苏联模式的反人类的暴政,以及花了四十多年不懈的尝试和无法定量的社会代价最终夺回自由,建立民主制度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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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中有许多实物和视频展示。许多东西看起来都很眼熟:领袖如神一般地存在,人民沉浸在幸福中,腐败的公敌不堪一击······。图15中那位貌似农妇的中国人举着梅花站在国旗前表示对远方当政者的支持,不幸的是国旗挂倒了,估计让现在那些“虽远必诛”的鼓噪者看到会义愤填膺的。
维持这种制度要诉诸无处不在的监视,窃听,告密和暴力(图18-20)。坦克旁的墙布满了受害者的照片,自由的匈牙利人民不想遗忘他们。
在馆中的电梯以慢得异乎寻常的速度下降到当年的地下刑讯室的过程里,电梯中几个人无人作声。许多过来人都有这种感觉:在面对一个硕大而冷酷的专制机制时,每个人的尊严,人格,权利都荡然无存,进刑讯室无异于步入地狱,天知道那里扭曲了多少人的灵魂和良知。这让我记起当年我还是小学生时,被那些自诩带“红色基因”的肩负“解放全人类使命”的革命者喝斥对着《公安六条》交代反革命言行的情景。那时仅凭指控,当政者和豢养的打手就可以用“反革命罪”碾碎人的所有天赋权利以及生命。
馆里的安静而拥挤的参观者几乎都是年轻人。历史在这里既然不会被删改涂抹粉饰,那种被唾弃的残暴制度就不会有再生的土壤。以史为鉴在这里并非是一句只用于训斥别人的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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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夕阳中离开布达佩斯,多瑙河温顺地流淌,“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在流逝的岁月它串起了沿岸十个欧洲国家的文明和命脉。无论欧洲的版图是否会在暴力下变改,这条欧洲的母亲河依然会给它流域中子民们送去一如既往的庇护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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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京的游轮进入维也纳之前,要过几座桥,桥的底部仅比船顶略高一点,其中一座如果人站在顶部甲板必须弯下腰才能避碰,船的指挥台也要下降到栏杆高才行。这种操作看着新鲜。傍晚,就在游船码头附近走走,一座精美的雕像很引人注目,可惜光线已暗,青铜雕像的细部看不清楚。回来查了一下,是纪念出生在斯洛文尼亚的威廉·冯·泰格霍夫海军上将,他在1864年的第二次石勒苏益格战争和1866年的奥普战争中指挥奥地利北海舰队。由于他在战术上的创造性、指挥能力,他常被一些奥地利历史学家认为是19世纪最出色的海军指挥官之一。
维也纳,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浸泡着厚重的历史,精美的艺术,传世的音乐。明天,我想试试自己游弋在这片汇集的文明精粹的海洋里能不能不被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