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Q_黄玫瑰2009-02-19 06:52:58

  抽万宝路的女人
  本来,我正枕着新买的决明子枕头发誓要睡他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倒霉手机在客厅不懂事的一遍一遍的唱歌,等冲过去查看号码,居然是匿名来电。气得我肺部噼里啪啦。
  短信打开,啊,是曦姐姐。
  她说要给我个盛装出行的机会。结果,我还是白体恤牛仔裤花木马的毛线外套。
  那么长久的不见,她给我了一个恶毒的白眼。
  我仍旧不管不顾的抱了她。小腰瘦得极具被抽筋拔丝的效果。
  看我多好,一点都不记仇,你给我了不屑的眼神我还你热情如火的拥抱。
  她说,从小看你没心肺惯了。
  等坐定,她开始抽烟,万宝路。尽管我多么不解烟情也是知道那是很多男人都待见不起的烟种。
  她抽的很凶,纤指夹烟,全然不是男人的那种做作之色,举手投足都是闲适。
  她说她一周一盒,依我看来远远是不够的,只是实在没必要拆穿。
  我说,你不是请我来看你抽烟的吧。
  她说,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
  多好,我这一待业连她都给糊弄回国了。
  我把事件由头到尾简单叙述了一遍,她感叹,你吃饱了撑的吧。
  姐姐,我是你一手打造的,你还不了解我么。
  小时候,把我的金发娃娃夺走,偏要我抱着小熊的人是谁。
  把我拉到几十层大厦楼顶逼着我不能眨眼往下看的人是谁。
  挟持我连看十几部僵尸鬼片要求不许尖叫不许逃跑还一定要我自己摸黑去上厕所的人是谁。
  自己摔了一身鲜血不哭不闹,还捂着我的嘴巴不让我流泪的人是谁。
  教我翻院子爬墙头捅马蜂窝挑逗警犬的人是谁。
  告诉我恭敬向教导主任鞠躬就当是做遗体告别的人是谁。
  灌输我要想留住自由就要当场斗争到底的人是谁。
  拉了我就奔到威海不让我参加期中考试还不许给家里保平安的人是谁。
  我是被你的邪恶思想教养出来的,你现在说我吃饱了撑的,姐姐,你呢。
  上一次见她,她抽的是韩国猫。正在为了嫁给韩国公子和家里做顽强斗争。
  那一仗打的极漂亮,终于如愿以偿拿了户口页被她父亲扫地出门。
  她父亲在我的印象里始终是德高望众的长辈不得忤逆的人。她还有个哥哥,也不是多么省油的灯。道行比她只怕还要高个几倍。
  好一阵没她的消息了,只是偶尔听妈妈说起,她又回了法国。
  中间的冷暖转和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详细。
  在北京的时候媛媛姐也提起过,只知道到最后还是没有嫁去韩国,就这么多。
  她说,现在的男友是大翻译一名。然后大笑说,这次的这个口才极好你应该说不过了。
  原来是不想见我越挫越勇,她带到我面前的男友都曾经在斗嘴方面上严格的输给过我。从她的初恋开始。一个一个。
  她说,小时候领着你玩,别人都讲我们长得像。其实不是五官,只是眉眼,眉目间三分像。
  我说,姐姐,那是倔强。好死不死的,我随了你。
  她问起我父母,我说,他们很好。
  她又问她父母,我还是说,他们很好。
  我怎么那么聪明,我就知道她一准没回家。
  说到家里,我告诉她飞飞生孩子了。
  她说,你看,你没出息吧。
  我说,你有出息。媛媛姐也要结婚了,我在北京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肆无忌惮了。
  她问,就是那个谁家的儿子么?
  我说,就是那个。知道你不屑的,可是人家两人挺恩爱的。
  她说,你还是嫩。恩爱也不能一辈子。
  我说,你厉害。你能够折腾一辈子。
  我这人没意思,说完就觉得后悔了,骂人不揭短的,我这么一有口无心怕是让她难过。
  我大一的时候她毕业去法国,在某个小镇里给我发过一封邮件,说是下一站普罗旺斯。她那么讨厌熏衣草如何能去熏衣草之都?
  我回信给她,我要精油。
  过了大半年她才又回我,说一起去墨尔本吧,咱俩安度晚年。
  我回她说,我要去西西里岛,我喜欢意大利雏菊。
  然后就是某次和鸣远吵架,我告诉她,一个人挺好。
  四年我们也没怎么交流,个位数的邮件,寥寥无几的通话,唯一的一次见面。另一次可能的见面还让我给错过了。
  我们隔了大片土地和海水慵懒的挂念。大把大把想对她说的话通通一个人消化。
  那次见她,她还没有遇上让她疯狂的韩国人,抽的是FINE我记的很清楚,红盒子。
  她那日涂了很浓重法式的红唇,留了一圈膏印在杯子上和烟嘴上。
  很兴奋的跟我讲在法国三年没有睡过床。
  在我听来心里很辛酸的事情在她讲来是传奇故事。
  媛媛姐说我跟她差不多,好好的事情不会好好讲。其实,我比她差一些。
  我以前在小圈子里面很志得意满,她就是所谓的天外有天。知道有一个总也超不过的人,心里上其实是满足的。不然,不会放着那么多人不去惦念,偏偏被她四两拨着千斤。
  还能记得她带一副极其细致的小羊皮手套,无穷的高雅味道,抽出手帮我系大衣的牛角扣。
  她说每次爬山的时候,都能想起来小时候教你识字。
  我知道,她说的是“黄山奇观”。我家的沙发罩和她家的一模一样。
  她家哥哥还给过我一把木头枪,抗在肩上,她教我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那条路,就是沙发和茶几的窄道,那棵树就是沙发罩上面的黄山迎客松。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她教的这句话,大了差点堕落成土匪去踢街。
  她说,你还记得你小时跟我剪纸,我们剪了很多的白双喜,贴得到处都是么。
  我说,我记得,我那时候以为你是叫喜姐姐的。
  她说,我也觉得“曦”写起来很麻烦。
  我一直都觉得她是叫喜的,就好像每次见到她妈妈崔阿姨我脑子里面都是虾条的样子,脆生生的。我在记人名方面一向偷懒。
  我说,姐姐,人家说,回忆的人都是将老之人。
  她说,我在你眼里老么。
  我说,我也想起来你的一句话,你说,我十六岁,你二十岁,看起来你比我老,等我九十六岁你一百岁的时候恐怕也看不出来了,也许你到时候还比我年轻些。我还记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抽着七星。你说,你是从七星开始抽女人烟的。
  可是姐姐,现在的万宝路,是因为什么啊。
  她说,为了解闷。
  原来是这样。
  到底没有特殊的理由和借口,就是纯粹为了解闷。多好的女人啊。
  我说,我陪你去看飞飞吧,她出院了。
  她说,下次吧。
  我说,我知道,你担心一不小心喜欢上小孩子,从此决心嫁人。
  她说,我最怕的就是你,最喜欢的还是你。
  我咧嘴对她笑。
  她说,最近怎么大家都咧嘴笑。楠楠也是。呲着牙好看么。
  我说,你不懂了吧,也有你不懂的啊。
  临别的时候她送我很好看的香奈尔,我回她呲牙咧嘴的微笑。
  她说,暖暖,有事找我。
  我点点头。是暖暖啊,有多久没有人叫这个小名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一听见就难以抑制的泛酸。
  她嫌我恶心。
  好像是的,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矫情。却仍然一别再别。
  看她的京照车扬长而去。才觉得伤感。
  回到家我告诉妈妈,见到曦姐姐了,她埋怨我不带回家里来。
  我说,她是我带的来的么,她不想来谁拉的动啊。
  妈妈说,她就是倔,崔阿姨满头都是白发了。周末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我也觉得该去看看了。小时候最喜欢吃她家的饭,还记得崔阿姨逢人就指着我说这是我家老三。
  想着想着心里就难过。
  我说,她现在抽万宝路。
  爸爸说,她爸就喜欢抽万宝路。
  到底没有特殊的理由和借口,她只是想家了吧。

  那个美丽的伙伴
  她一脸浓笑的望着我说,婚礼的时候央你来你不来,今天没叫你来倒是跑来了。
  我握着她伸过来的手,左捏右捏的告诉她,我梦见你叫我,快来快来,再不来就迟了。
  她一边笑一边荡着我们牵着的手,好像小的时候。
  我是真真的梦到她唤我。打电话过去问她母亲,居然已经生了,儿子,七斤六两。全家兴奋。
  真好。我一直都想要儿子。扯起熟睡中的鸣远一路急催,飙车把我送来。
  我咧嘴笑给她看,她也咧嘴,宝宝被安置在中间。
  我最近喜欢咧嘴笑,照片照出来还真是喜兴。
  我问,是刨腹啊还是响应自然号召啊。
  她皱了眉头看着我说,顺产。
  一听是顺产,吓了我一跳。
  忙问她疼么,她毫不犹豫,疼死我了。
  我说,疼你还生。
  她说,告诉你疼,就是叫你别生了。
  我撇撇嘴,那可不行。
  她就捏我的脸,你看你看。
  她丈夫在一旁大笑,没见过小姑娘软语相向似的。
  我瞥他一眼,笑吧笑吧,站在老男人的立场上狠狠大笑吧。
  她指着鸣远说,你们还不快点。
  鸣远最不着调,说,都过了早婚早育的年龄,就不急着赶场了。她哪有你聪明。
  本来还想闹个小脾气的。
  回头见她低眉浅笑,周边漾满了幸福女人的味道,心一下子就柔和了。
  一个秋千架上荡大的姐妹居然已经是当娘的身份了。
  我一直叫着我的母性大发,大概是从惊见她小腹隆起那一刻开始的吧。
  那时候,她还惋惜的说,是个男孩。
  我说,儿子多好,我就想要个儿子,将来给我撑天。
  她说,我想要个女孩,总觉得女孩贴心。
  我说,甭介了,你看看咱们这种品质,女儿生不得。
  那日还开玩笑的摸着她的肚子说,宝贝儿,将来你娘不养你,你就跟小姨过啊。
  一晃眼,就生了。大胖小子。粉雕玉琢。
  我不知道该怎么伸手抱住那么个面团子,生怕一个不对劲给弄坏了零件。于是,就看着,扎扎着手,偶尔摸两把。
  我很兴奋的说,你看,小鼻子小眼的,五官倒是都齐全。还会打哈欠。
  来来来,把初吻献给小姨吧,小姨爱死你了。
  她正说着,不许揩她儿子的油。然后她儿子就被抱走集中看管了。
  她那个眼神啊。
  我还记得,很久前,我们拉着手沿着内河走了很久,久到以为走不完了。
  然后她停下来告诉我,我不打算念高中了。
  当时的那句话和她那个神情一直是我心里的死结。
  如果当初我用心帮她,和她一起上了高中,也许她不会有这些年的辛酸。
  她说,上高中也不一定上得了大学。我早厌学,和你无关的。
  可我就是纠结了好久,我这个人低俗,我就知道上高中,上大学。像家长期待的那样一步步爬天梯一样升学考试再升学再考试。
  回过神来看她依旧是那么好看,一笑百花羞的娇容。全大院都知道她长的漂亮,就好像都知道我学习很好一样,我们都是地方性名人。
  看她一头瀑布黑发垂下来,挂在肩头,胸前,就想起还很小的时候。我们看书里面写结发为夫妻,那时候不知道夫妻具体是什么,只是觉得新鲜,于是两个人也散了小辫子结了发,后来如何都解不开了。还是被曦姐姐一剪刀给解决的。她哭的稀里哗啦。我好像没什么特殊表示,有也忘了。只记得她当时哭的很难看。
  那以后我就一直留短发了,短到有些板寸的地步,很多年。直到上大学才又蓄发起来。
  大三的一天,她打电话来,说她要结婚,让我务必回去做伴娘。
  我给我妈妈打电话询问,她说飞飞是要结婚了,一开始她爸妈都不同意,可是没办法。
  我问,为什么不同意。
  她说,听说是个做生意的,还大了飞飞十几岁。
  我想她是被男人骗了,那么漂亮的人,那么年轻,何必早早了结,必定是被骗了。
  打电话给亚光,他早惊讶的不知所措了。
  第二天他就飞到上海来找我,整整三天我都陪着他喝酒解闷。
  亚光追了飞飞了那么多年,好的挖心掏肺,到头来还是要看着她被别人娶走。
  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说,我们就是没用,我们只知道听大人的话。飞飞这些年来遇到的委屈辛酸也不是我们陪在身边的。早被别人挖了空。
  他说,其实就是担心她被骗。她是那么单纯的人。
  我认识亚光二十年,看他喝酒看了十年,陪他喝酒喝了五年,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是会喝醉的。他喝醉了,满嘴都是,为什么你不爱我。
  我看的满满都是心疼。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不像看起来那么乐观。好像当初不能拖她上高中一样,我也不能阻止她嫁人。何况还夹了亚光在里面。所以狠心没有回去。
  听媛媛姐姐说,她结婚当天等了我很久,打电话都要打疯了,始终是关机。眼看着实在等不了了,又担心我是不是飞机出事。差点连婚都不结了,还是子芜忍不住了告诉她我根本没动身。
  最终是楠楠做的伴娘。小时候争了半天,到底是拱手让了人。
  那以后,好久不联络,我想我的冒失终于是成了我们心底的疤痕。
  只怪我们实在是过于熟络,大家都是拿心换心的携手长大,所以以为不经意的别扭轻易就伤到了真情。
  那天我遇到秦少迟,一个随便的相逢,十年的感情化整为零。失魂落魄中见了她。
  她一把揽过我,抱着我默默的听我流泪听我时断时续的哭诉。我就知道,我这个人太小肚鸡肠,又太容易遗忘。
  她帮我一颗一颗的擦眼泪,拖着我去她家吃饭。
  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美丽同伴,如今甘心兜着围裙挺着小腹。低眉顺目。
  于是就忘了先前的别扭。只是我坏心眼的喜欢叫,你家老男人。
  她家老男人也一点都不含糊,直说我是祸害来的。他老婆自从娶回家也没见着做了几顿饭,大了肚子以后更是远庖厨,当活佛供养着。才一见到我居然前后左右的忙活。
  我说,你傻了吧,我和她睡一张床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墙角蹲着呢。
  她就回过头看着我笑,说,那你今天留下来,咱俩还睡一张床。
  她家有很深的院子,院子里有她从小就梦想的玻璃花房,那个男人一定是很爱她的。
  我为她高兴,为自己先前的无知堆满了歉意。
  只是关系好似我们,一张床一条被子,说好我要是生女儿大家就换过来养,纵使是这样,亚光仍像是禁忌,绝口不能提的。
  那个晚上我们聊了太多的东西,兴奋处,又一次结了发,也顺利的解开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把我给她带的花捧在怀里,说,这两天就这束最好看。
  我又咧嘴笑,她也是。
  我说,你还记得么,小时候有一次在我家玩,我爸爸开会回来捧了一束鲜花,你也想要,我就把它拆开分了你一半。
  她接着说,然后我们就一人一半花高高兴兴的到了我家。进门就看见我爸爸也有一束,于是就把那束也拆开来一人一半。
  真好,大家都还记得。
  记得如此清楚。
  妇产科医院大门正对着我的母校一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走进去。
  我上高中,念大学。
  她结婚生子,那个芭蕾舞台上的精灵,眼神里骄傲不羁的神色居然就泯然于谈笑间了。
  到底是,这样了。
  莫名想到那句话,这扇门再打开她便已是妇人了。
  我呢,还只能是窝在她怀里哭,看着她儿子逗笑。
  忽然,转了眸子对着鸣远深情的说,咱们不结婚吧。
  他愣了一下说,说什么呢。
  我说,没什么,就是还不想嫁人,不想生子,不想长大。
  他说,七啊,你不觉得大家都长大了就只有你不近前么。
  我说,我不知道,我没出息吧,我就是没出息。
  他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我就是喜欢你没出息。
  我大笑,那你不是更没出息。
  我们一起笑,好像很小的时候。

  一见钟情爱上他
  大家都常常说,七啊,她最任性了。七啊,她最奇怪了。七啊,她最没心没肺了。
  有些时候是的。
  有些时候,我会对刚刚才离开的东西陌生不已。
  有些时候,尽管熟悉的一派涂地却可以快速忘记。
  可是,有些时候,尽管知道遥不可及,却总是在执念之下凭靠记忆亲切如同身侧,其实早已是破旧不堪,并且心力也已不及,全仗着心中的独角戏才可以坚强。
  就像,人生总是奇怪的相逢,梦里无数次的千回百转,现实却可以比戏剧还要精彩几分。比精致的礼物还要悉心妥贴,让人不能有异议。
  就像,眼前他接过若谨怀里的孩子,柔声说,我儿子,三个月。
  惊诧之下,逃的节奏都乱了方寸。不能直视他眼里的喜悦。
  只能转了身望着那个眼角眉梢全是幸福的女人。
  我问,身体恢复的可好。
  她说,还好,少迟照顾的很周到。
  我问,产子可痛。
  她说,当日是很痛的,后来见了孩子和少迟就觉得,痛也值得了。过后就忘了,只觉得满足。
  我说,那就好。
  她说,鸣远还好么。你们什么时候到家里坐坐吧。
  小孩子在他爸爸怀里一声响亮的啼哭。
  糖糖乖,不哭。若谨赶忙去哄孩子了。
  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此刻多余的是我,和我的慌张。
  我不顾他们的神色,自顾自的说,那么再见。
  然后就真的再见了,转身不再回眸。
  我分明记得,上一次与他的分别我说的是,那么我走了。
  于是,心里一阵抽痛,轻松空前袭来。
  我心里有一处极私密的地方。独门独户,住着秦少迟。
  有一次亚楠恶狠狠的说,纵使秦少迟是你的劫难。你最好给我珍惜眼前人。
  我知道,眼前人说是陆鸣远,我知道要珍惜鸣远。
  我也知道,我爱秦少迟,是一种不可替代的爱。在我年幼还不懂感情的时候,我对他一见钟情。
  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刚刚留学回来,随他父亲参加亚光爷爷的大寿。
  那日,我和亚楠一如既往的吵的不可开交,亚光一如既往的给我帮腔。因为亚楠是主人,她的声色比以往要厉害几分,揪着亚光不让他再和我说话。再小我也还是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并且那时候曦姐姐不在身边,就不再多话。
  她以为我怕了她,亚楠从小就是厉害的角色,顺手就把一个水果盏扬到我身上。
  除了亚光没有人看到是她的恶意行为,可是亚光被拖去照相。只有我一个人呆站着,在亚楠得意的神色里险些落泪。
  然后,我就见到了秦少迟。白衣胜雪的男子。
  他过来,用手绢仔细给我擦裙子。
  我现在还能记起他当日的温柔,他低着头说,水果的颜色可能擦不掉了,可是这样也很好看,像是很多的糖果。
  一字一字都在我心里刻了很深的痕迹。
  我始终能记得他当日的眉目,茶色的眸子,面容俊朗,谈吐儒雅。
  我说,那个时候终于能够明白什么是文质彬彬而后君子。
  飞飞说,他是值得爱,不过不值得你这样爱。
  秦少迟,是我心里最温润的男子。劫难一样的存在。
  那时候,我十二岁,他二十二岁。他当我是小妹妹,像梓临哥哥一样疼我呵护我。
  听说,他在出国前总是和梓临在一起玩的,我没什么印象。
  此后,我每一年过生日他都会和梓临哥哥一样送我精心挑选的礼物,他比梓临还要心细一些,总是除了礼物还有贺卡的。
  我喜欢他的笔记,遒劲有力,仙风道骨的布局。我认真保存十年来的每一次卡片,他在结尾的地方总是会写,“天上开始掉糖果,各种颜色”。就像我们初识的时候,所以,我总是会以为他待我也是特别的。
  他每次出国回来都会让梓临带给我一些糖果。我从来不舍吃,都完完整整的保存着,只有遇到很开心或者很难过的事情才含一颗。
  我十五岁的时候考上了最好的高中,梓临问我要什么,我考虑了很久说,我想要一辆漂亮的单车。
  少迟也问我要什么,我伸手到他面前,说,喏,我要糖糖。
  他笑,笑的很好看。他说,那好办。
  我妈妈说,你们两个人都把暖暖给宠坏了,谁都不许给她买东西了。她上学有车接车送,不用单车。她有一柜子的糖,女孩子吃多糖了会长胖。
  我就窝在梓临的怀里胡闹。我是不敢太接近少迟的,因为心跳会过速,常常面红耳赤的从他眼皮低下走过。
  后来,还是收到了很多的礼物,包括梓临的单车和少迟送的十二层糖果盒。
  那时候梓临也已经毕业,就在少迟的公司上班。我还知道少迟正在创业盛期。
  那个暑假,我快乐得肆无忌惮,整日里和亚光子芜鸣远玩在一起,除了面对飞飞时会有些歉意,可是大家还是很专心的在玩在闹。
  那个暑假,我发疯了的爱着少迟。他教我骑单车。他带着我和我的单车到飞机场的角落里面练习踩踏,我快活的像是小动物,本能的嚎叫,他就摸着我的头说,疯丫头。我知道我疯了,我发疯了的爱着他。我和飞机一起出行,它载满了乘客,我载满了希望,它飞到别的城市,我放飞少女梦想。
  十八岁的高考我考了探花的成绩,为了独立,亦然选择了上海。
  其实,因为少迟打算将公司迁到上海。我才下了那么大的决心。
  那个暑假,因为亚楠比我们低一届转年要高考的,所以亚光一直都在给她复习功课。曦姐姐要到法国去了,我整天陪她逛街喝茶。媛媛姐去北京上班,子芜是留在本市的。鸣远陪他爸爸去了很多的国家。回来的时候也带了很多的糖给我。
  我觉得,那个暑假,不畅快,很闷热,可是想到可以继续和少迟在一个城市就很快乐。
  当初听到梓临说少迟要到上海去的时候,心里大片大片都是伤口。我舍不得他。
  还是那年,少迟的母亲病逝,在一个热得足以将活人蒸发的日子里。
  梓临帮他照顾工作。我妈妈让阿姨做了很多的菜,要我带到他的公寓去看望他。
  他虽然心情不好,可是语气仍是柔和,他问,暖暖,能陪我喝口酒么。
  深爱的人在眼前表示了脆弱,如何能够拒绝他的要求呢。
  他喝醉了。他摇着我的肩膀说,苏遥七,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说,我长大了,秦少迟,我长大了,你不要总把我当成妹妹,我是梓临的妹妹不是你的。我喜欢你,我从十二岁就开始喜欢你了。
  我索性吻了他的嘴,就只是碰了他的唇而已。像他的人一样暖,有淡淡的酒气。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抱着我深情的看了许久,我想我会永生记得他大剌剌的目光,就那样直直的落在我的脸上,灼得我一阵躁热。他清醒的时候,永远是三分谦逊,三分柔和。
  他低头吻我,像是掠夺。满嘴都是酒气,但是我却觉得甜蜜。他吻了许久,直到我手机响起,他才狼狈的放开我。
  我妈妈要我回家,不要打扰太久。
  我以为,他酒醒了就不会记得。可是,我错了。
  他明显躲我。我就知道,他不仅记得,大概也和我一样什么都记得。
  我给他打电话,我说,我不习惯上海的气候,食堂的饭又很难吃,我想家了。
  他开车来接我去吃饭。
  我说,我们喝酒吧。
  他说,暖暖,以后不要随便跟男人一起喝酒。你不是小孩子了。
  我正想说我就是不是小孩子,我长大了,我喜欢你。
  他就开口了,他说,七啊,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不能见你受委屈的。
  他叫我七。和他们一样。用了语重心长的口吻,叫我,七啊。
  我说,秦少迟,你是胆小鬼。
  他说,吃饭吧。
  我摔了筷子扭头就走,他揽住我。我狠狠的望着他,想要将所有的爱都化成恨就这么望着他。
  他不顾我的倔强,将我收到怀里。
  他说,不要任性了。你知道,我拿你没什么办法的。
  我说,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他说,要怎样你才能知道呢。
  其实我知道,我把他逼到窄路上了,我不能使他难堪的,因为我爱他,所以,理解他。
  我推开他,他疑惑的望着我。
  我把手伸到他的面前,说,我要糖糖。你给糖我就知道了。
  他笑。笑的很好看,也很无奈。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宠我,他拿我没办法。
  十二岁爱上他的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遇上他的三十二岁和他的幸福家庭。
  转身的时候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容貌,只记得小孩子的啼哭和他夫人温婉的微笑。
  她说,糖糖不哭。
  我忽然也不能记起这十年是如何渡过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我要糖糖。伸手到他面前。他微笑。
  大家都常常说,七啊,她最任性了。七啊,她最奇怪了。七啊,她最没心没肺了。
  有些时候是的。
  有些时候,我会对刚刚才离开的东西陌生不已。
  有些时候,尽管熟悉的一派涂地却可以快速忘记。
  此刻,我只想躲在鸣远的怀里好好的大哭一场。
  只想这样。

  爱你只差一点点
  醒来的时候,看外面阳光很好,突然想起这些天的事情,就想要去遛个早。
  踢开隔壁的门,看鸣远还在熟睡中,他的睡相一直都很好看,让人兽性大发的好看。
  我一直都很善于生产坏心眼,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源源不断层出不穷。
  猛然掀开窗帘,知道他早晨的时候最怕强光了,他是出了名的见光死,起床气。
  可是等了半天那厮还是保持半裸的侧卧姿势不见动静,不似以往的张牙舞爪,我就知道小样在装睡。
  丢一只拖鞋过去,正中红心。
  伊还是纹丝不动,吓得我一惊,该不会是身未动,心已远了吧。
  扑上前去打算试探鼻息,不幸被他魔爪抓住跌入恶魔怀中。
  他咕哝着说,你怎么总不盼我好呢。
  我说,天可怜见,我是来捡拖鞋的。像我这种自己丢拖鞋还自己捡回来的有责任心的环保青年不多见了。
  他没回我,抱着我继续睡觉。
  虽然一直住在同一屋檐下我也很少有这么近距离观察他的机会,最喜欢他的浓眉,可以藏天下的两道斜长。
  他仍是没有睁眼,问,我好看么。
  我全力抵制他环在腰上收手的力道,没好气的说,再好看也是看一眼少一眼。
  他忽然睁开眼睛,里面全是怒气。
  尽管我知道他这眼神里充满不友好的色调,可是那么近的距离,那么暧昧的姿势,被他这么一瞪,就十分没出息的脸红了。
  他含含糊糊的吻过来,恶狠狠的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待见我呢。上次我去纽约也是,他们都夸你大义。可是,你知道我听了有多难过么。
  明显,这男人还没有醒完全。可是我喜欢,我就喜欢他跟我讲有着落的话。
  他一个月前去纽约,因为票买的急就坐了外航的飞机。以前他都是尽量坐国航的,飞机还没正式落地薛国栋就会先打电话来给我报平安。
  那天晚点足足七个小时的时候,纵使是我这种心肺大于常人的人也是坐立难安了。
  打电话给国栋,他说,国际航班晚点常有的事。
  让我先别急,帮我去问问看。
  如何能不急,这七个小时中我都在告诉自己莫急莫慌,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国栋过了会告诉我,没有确切的消息。然后又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我实在没什么办法,从冰箱里拿了两罐牛奶,就坐在电视机前认认真真的看中央十台听新闻报道。
  目不转睛。
  子芜打电话来找我逛街,我一口拒绝,我说我得看新闻。
  她知道我从来不主动关心国家大事的。我说,我在关注国际新闻。
  她很震惊的问我是什么。我说,彗星要来撞地球啦。
  她不信。我说,美元对换人民币是一比七点四七。
  她还是不信。我就只好把原委告诉她。她也吓了一跳,说,七,你真是巾帼英雄啊,当年杨家女人也没有你这么镇定。
  我懒得和她扯,一门心思看新闻。
  所以,那天全世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的很清楚,连日本新发明的小机器人多少个关节都心中了然。
  最后那天是晚点了十三个小时,多么不吉利的数字啊。
  他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说话都是新闻腔调的。
  他还贫嘴说,这年头普通话普及的真好,你的流氓语气全不见了。
  挂上他的电话,我就挨家挨户的打电话过去让各位安心。子芜她妈把能通知到的人都通知了,这六个小时间我一边盯着50寸的天,一边接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电话。
  无一例外,都在说,你别急。
  等我把平安电话挂过去,也是无一例外,都在说,我也正帮你看新闻呢,知道没事。
  听着都是好心,其实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等他从纽约回来就为这事闹了好半天脾气,偏说我不在乎他。受了他好几天冷落。
  现在他又想起来了。我说,你这人没劲啊,怎么总提陈年旧事呢。
  他指着我的鼻子说,总提陈年旧事的人是你吧。
  我认识鸣远的时候他还没有现在那么出挑,不似现在这般众星捧月,直接说就是,他老爸还没有坐到现在这么高的位置。
  那时候他给我的印象就是天敌,十足天敌。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班上,老师介绍说转了新同学。他那时候刚刚从地方过来,我看着他就觉得土,浑身上下的小城市味道。
  不过全班大概也只有我那么认为,在他们眼里他就是王子了。所以说天敌就是这般不能顺眼。
  偏凑巧把他安排和亚光同桌,我哪里受得了,我要求了一个学期的事情老师都没同意,随随便便就给他碰上了。
  我央着亚光不许和他好。
  可是男人的友谊绝对不是女人能够理解的,他们两个人在新年年会上一战成名。从礼堂的后台一直打到前台,两个人不同程度的挂了彩,此后便你侬我侬的哥俩好了。
  我对亚光说,你要是跟他玩,我就不跟你玩了。
  亚光好脾气,他说,你这样和楠楠有什么区别啊。
  我最讨厌就是别人说我和亚楠怎么着了,最好和她八杆子远远的。所以被亚光这么一激就勉强的接受了陆鸣远。
  只是,他什么时候都和我抢白和我对着干,我说是白的他总说是黑的,我说是活的他就能说是死的。
  这些小事就算了。我最恨的就是他和亚楠站在统一战线上欺负我,以前因为亚光帮着所以占上风的总是我,自从加入了陆鸣远这股新势力,亚光有时候就做中间人了,范亚楠就整日里在我面前装大爷,恨得我牙痒痒。后来强拉了浩民和飞飞帮忙才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可是,不是冤家不聚首,总是不能幸免的狭路相逢。
  一次父亲到内蒙去开会,我拼死了也要跟着去。当在飞机上看到陆鸣远的时候我把肠子都悔青了。差点拉着他跳机一了白了。
  其实还好,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对我总算是客气的。
  刚去的几天天气不是很好,我们就窝在宾馆里打他带来的小霸王游戏机。他从小就是霸道的主,那时候有人帮他端着游戏机的盒子。现在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出差就肯定得有人帮他拖家带口的带着任天堂,PSP,MP4,手柄,操纵杆,各类球拍之类一堆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说他也想不起来用,但是一旦想起来了不能没有。他也不嫌丢人,我一直说当他的同事是件工程问题。
  话说,当年我就是在他的小霸王面前失的手,放松了警惕。
  本来那几天已经很是相安无事了,我们一起打超级玛丽,坦克大战,魂斗罗之类的增进友谊的可以双人配合的游戏。我都以为我们化敌为友了。
  谁知道,最后一天天气放晴,我们去了响沙湾。我现在还能记得明晃晃的一片,正在振臂感叹大自然的美好,我骑的那头骆驼突然跪了下去,把我惊得直接栽在沙子里面了。就是他撒欢踢了人家骆驼一脚,害得我住了大半个月的医院,并且从那以后我爸爸都不带我玩了。
  我躺在医院病床上就想,这个人亲近不得,决心把他恨入骨髓,从防火墙的例外直接拉到黑名单。
  可是,一个人真心想犯贱谁都拦不住。我一不搭理他,他就开始屁颠屁颠的跟着我,撵都撵不走。
  直到他少年情怀怒放,挑三拣四的交了大把好看的女友才从我的视线里面消失。
  招蜂引蝶,群魔乱舞。我想起来就觉得吃亏吃大了,冠冕堂皇的来说,与秦少迟只是一段不明不白的暗恋,他才是我的初恋,落入他的魔掌我有多么的不甘心。
  那些年,总是能看见他和各色的小美女双双参加我们所谓的集体活动。他到高三的时候都没能收手,偏和老师家长呛着干,那些漂亮的小姑娘也都不懂事,一副随时为爱情捐躯的模样。
  现在想着都觉得好笑。他那时候就一只黄毛小子哪来的那么大魅力。
  等他在首都上了大学就更是勇者无畏能者无敌了。据他同城的兄弟们回报,他的女伴是常见常新的。
  一名小小的大学生就那么花花肠子,谁也不敢轻易想见他的未来。
  尽管我也不能看好,就抱着反正这日子相信也是过不信也是过的态度,不主动怀疑而已。
  所以,在他的指引下我又想起我们那些起来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我说,你指的是你和亚楠的隐情啊,还是你害我住医院的事情啊,还是你的那些璨如星河的历史啊。
  他还是没睁眼,皱了眉头,低声的哼哼说,快把窗帘拉上,眼睛受不了。
  我说,你甭躲我,今天咱俩就把话说清楚了吧。你赶快交代,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他撅着嘴过来蹭我,说,没多少,就那么几个。你赶快去把窗帘给我拉上。
  我说,哥哥,你把我抱这么紧,我怎么去拉帘子啊。
  他又自己哼了两声,才松开手。
  我知道他从纽约回来以后一直都在忙,应该有些日子没休息好了,很多天都是在我睡了以后才回家,或者我半夜起来喝水还能看到他书房的灯亮着。好容易有个休息日还被我拉着去看飞飞了。心里到底不忍,就放弃拖他起床陪我压马路的念头,乖乖去把窗帘拉上。
  他是多么挑剔的人啊,窗帘里三层外三层的,沙帘,遮光布,天鹅绒,丝面,蕾丝,拉开的时候就是一挥手的事,拉上可就是浩大的工程,一拉下来这屋里就是子夜了。
  听见他翻了个身低声说,就算我都交代了你也不会上心的。
  我过了好半天才习惯人造黑暗,看他正撑着脑袋看着我。
  如何接茬。说,我会上心,明显不是我能做的事情。
  说,我真的不会上心,他一准是有一顿脾气发的。他还没有彻底清醒的时候就是一头小狮子,一旦不高兴就大发脾气,逮谁咬谁。
  所以,我说,你不乐意讲就甭讲了。
  他说,你乐意听吗,你乐意听我就讲。
  我知道他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了。我们俩从小就斗志斗勇相互揣摩,尽管我始终摸不透他的秉性,分不清他嘴里的真假,基本上开玩笑的语气还是能够判断的。
  所以我说,好啊,洗耳恭听。
  他懒懒的说,你过来陪我睡觉我就讲。
  我说,得啦,你也差不多就起来吧,你想吃什么,我下楼给你买去。
  他哼哼了半天,这个人就只有睡觉的时候和现在这种半睡不睡的时候最可爱,前提是不要招惹他。
  他半天不答腔,我以为他又睡着了。我说,那我出门啦。
  开门的时候,听见他说,我想吃你做的鸡蛋羹。
  第一次给他做鸡蛋羹是他刚从爱丁堡回来的时候,他大少爷缺心眼归国心切,定票的时候没注意就定成了直飞浦东的航班。总不能他都到上海来了还能闭着眼睛让他从门前过吧。刚巧那些天为了赶论文满进度的实验,就让他先到我的公寓等我。
  说是我的公寓,其实是跟梓临软磨硬泡才把他哄出门占为己有的。
  等我出了实验室赶回去,看他蹲在门前一脸愤怒的望着我。
  我觉得好笑,说,你怎么真的缺心眼呢,我总是把钥匙放在楼下信箱里的,你拿着身份证去跟物业讲一声就是了,亚光上次来就知道。
  他进了门一句话不说,黑着脸像土匪似的冲到卧室就蒙头睡觉。
  我说,你怎么这样啊,去,睡沙发去,你身上那么脏再玷污了我的床。
  他随口说,那我脱光了睡。
  吓得我赶快把卧室门给关上了,遇上他总是束手无策的时候居多。
  吃晚饭的时候叫他起来,他挺尸在床,要再睡一会。一直过了十二点他才精神抖擞起来,那时候我已经在沙发里面睡的死心塌地了。
  他偏要把我摇起来给他做饭,我说,叫的外卖还剩了点,你就将就一口吧,实在不行楼下有24小时便利店,关东煮香喷喷。
  他就死皮赖脸的说,我在英国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想我了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我除了起身对自己的混帐话负责,还能怎么办。
  我那天自己鼓捣了一桌菜正在兴奋,他刚好打电话来,我说,我现在会做饭了。
  他说,那是给人吃的么。
  我说,等你回来做给你尝尝,好吃的要死。
  就为了当初随口那么一句话,我就得在他大少爷的得意眼神里放弃美梦接受残酷现实。
  那时候好多天不自己开火了,所以家里没什么菜,随便炒了个土豆丝做了碗番茄汤面,实在没有其它能吃的东西了。
  看他吃得那么投入,一副饿急了的样子,心就软了,他总说英国的饭难吃,刚回国我就只能给他吃那么没营养的东西。
  就拉着他说,甭吃了,咱们出去吃吧。
  他抬头莫明其妙的看了我一眼,说,你哪来的习惯,大半夜出去找艳遇啊。
  我说,我不是看你急需营养么,你怎么一开口就是挑衅啊。
  他说,等明天吧。继续埋头一副火急火燎的吃面。
  那时候也是刚刚买了蒸锅,摆在那里新鲜着,我灵机一动就去给他蒸了个鸡蛋羹。
  等蒸好了,又拆了袋真空包装的粉蒸肉,细细剁了洒在上面,他本来是不吃速食的东西的,总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捏着鼻子说,防腐剂味。跟我闻到硝化蛋白似的,一副敬而远之的神色。
  那天他居然一点也没挑剔,还吃的喷香,等吃完了抹抹嘴说,你看我给你面子吧,是毒药我都吃了,你可得把肠胃药给我备好了。
  我就知道这种人饿的时候就够折腾人了,吃饱了就更是火力四射。自作孽不可活就是说我的。
  等我收拾好厨房,要继续窝回沙发里面的时候,他正在亢奋期,偏要我陪他聊天。
  他就讲他这两年在爱丁堡的事情,本来在国内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出了国背井离乡又是他老爹铁了心的让他受磨难去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落差感极大。
  我那天真的是累极了,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他用力把我摇醒,没头没脑的说了几句话。
  我说,你去睡觉吧,有话明天说。
  他就大声嚷嚷说,你那床怎么睡。你怎么那么懒,床单还用洗衣机洗,都是洗衣粉味,臭死了。
  我就知道好长时间不吵架他心里难受,抡起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就往他身上砸过去。
  我说,你还甭嫌洗衣粉臭,你明天就把你睡过的床单被罩给我洗了,不喜欢洗衣粉味,有肥皂自己手洗。
  他说,早知道就直接回去了,我吃饱了撑的来看你。
  我说,你也得有那智商啊,你自己定错票,不是我逼你来的。你回去啊,你回北京有大把大把的小姑娘等着给你做饭洗衣呢。
  他说,这可是你说的。然后,扭头提着箱子就走了。
  他一甩门我就后悔,本来我没那么大的气,毕竟是两年不见了,在电话里都是想念的,犯不着一见面就吵架,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出了楼道,看电梯已经是一层的位置,他刚回国又没有国内的手机号,找也找不到,就只好接着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听见外面有电视的声音。
  开了门就看见他懒懒的靠着沙发就跟天然长在上面似的,撇头看我一眼,说,你猪啊,都日上三竿了。
  我看见茶几上的钥匙,说,这回聪明啦。
  他说,你们小区的物业还真负责,没收了护照不说还非得给业主打电话才行。他也不想想,我要是能找着业主还找他干嘛。
  我说,我不就在这屋里么,你怎么找不着啦。
  看他脸色又不好了,转口说,人家物业大半夜的遇上你这么个不讲理的也够倒霉的。
  他还是不说话,只得接着说,我怎么没接到电话呢。
  他懒洋洋的说,你睡的跟猪似的,只能找苏梓临了呗。
  我就顺口哦了一下,我知道手机上根本没有未接来电。
  他还挺有理了,说,你真跟猪似的,我把你抱到床上累的手都快断了。
  我说,本来你就游手好闲的,不如就直接剁了吧,反正快断了。
  他说,就数你心最狠。
  我说,那得啦,就留着你的手吧,回头见了人多说我善良啊。
  他才笑出来。
  我也不敢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呢,万一再给气走了,就不好了,人家放下身段,咱就得识相。
  可是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心眼了,以前无论怎么吵扭头就走的都是我,看来是我的内力见长。
  正想着,梓临就来了。他立即换了副模样迎了上去,这只大尾巴狼他就知道欺负我。
  梓临是来请我们吃饭的。一顿破早饭还得要去有名堂的地方吃,我从来都是不齿的。
  听他们两个人热乎乎的聊天,才知道原来他是梓临的直系学弟,我以前根本不知道他是念什么专业的。
  听他说起在那边的留学生活也觉得挺辛酸,才发现他长高了也瘦了,似乎比走的时候更有男人味了。跟梓临摆在一起已经不像小孩子了。
  他们聊聊学习聊聊工作,我就在一旁放空。
  梓临冲着我说,鸣远两边都能拿到学位证,当时你死活不一起去。
  我说,梓临,你怎么现在也婆妈起来啦,我到外面吃苦受累你舍得么。
  梓临说,就你毛病多,鸣远这两年不也熬过来了,你要是去了,两个人一起也好照应。
  我说,我和他一样么,他钢筋铁骨的。
  梓临点点我的头说,你就知道玩。
  我转手搂着他的脖子说,我有那么好的哥哥我不愁吃不愁穿的不玩对得起谁啊。
  偏头看见鸣远在一旁冷着脸,我也不知道又哪里招惹他了,整个一极地魔王。
  等吃完饭,梓临叫鸣远搬到他那里去住,鸣远就答应了晚上过去。
  吃饭的时候梓临一直电话不断,所以我们直接懂事的撵他去处理业务了。
  挥别梓临,他就冷冷的说,你怎么还不去忙业务啊。
  我说,昨天请了假的,姐姐我今天陪你玩。
  他冷着的脸才算暖和。
  我陪他去买完手机,他就央着要回家,说是时差没倒过来需要睡眠。
  我说,怎么也得吃了饭再回去吧。
  他就说,你不要懒,你去买菜,我要吃你做的菜。
  我说,你不是嫌弃我么,不是需要肠胃药么。
  他说,那一会路过药店买就是了。
  我被他的阴晴不定搞的没办法。
  只好一个人跑去超市买了菜回家。
  等我一桌子菜都做好了,他倒是一头睡的很舒服。
  好容易把他哄起床,刚坐在饭桌前面就听他大声嚷嚷,怎么没有鸡蛋羹呢,不吃了。
  我气得半死,这个人一向喜欢欺负我,我考虑到主客的关系不发作不代表我就能一直忍着。
  我说,不想吃就别吃,我一会到楼下喂狗。
  他瞪着我,凶神恶煞的。
  我想起他昨天因为我一句话扭头就走,加上知道他本来就有起床气,所以就又心软了。
  我说,你是爷,你先凑合吃着,我去给你蒸还不行。
  他就满脸堆着志得意满的微笑。
  我现在还能想起他当时的样子,小刺猬一样,蛮不讲理,却还有点小可爱,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玩具就能够开心很久的孩子。
  一边想着,就把鸡蛋羹给蒸好了。
  回身看到他正斜倚着门框,冲我笑。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照得他浑身都是清爽的味道。
  我又炸了两块鸡蛋馒头片,夹了妈妈给带来的酱菜递给他。
  他直夸酱菜味道香,我说,那天我在家的时候也是这么夸的,可是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香了。
  他眨巴眼睛望着我。
  我说,我妈妈她心血来潮想要转型做贤妻良母了。我爸不是一直喜欢吃酱菜么,她就弄了方子,自己动手。
  他说,你看,这就是心血的结晶。我也喜欢酱菜,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做啊。
  我说,你听我说完呐。人家腌酱菜用的都是料酒,我妈妈直接就倒上了的我爸珍藏的特供酒,我爸知道后心疼了老么半天。根本不舍得给别人吃。
  他就笑起来,那怎么还给你带了那么大一缸子啊。
  我说,他一年在家也吃不到两顿饭,不给我带来还能看着放坏啊。
  他笑咪咪的望着我说,以后我每顿饭都回家吃,你也给我腌一缸子吧,咱家有茅台。
  我说,你给我留条活路吧,你那么挑剔,给你做顿饭太消耗元气了,顿顿给你做饭得折多少阳寿啊。
  他就板着脸说,你的阳寿用我的补,说定了,我以后就顿顿饭回家吃了。
  我说,你怎么那么狠心呐。
  他瞪我,说,咱俩谁狠心。
  他的臭脾气就只能顺着来。我说,好吧,那你得洗碗。
  他还假装犹豫了一下。
  我说,兄弟,有美女作伴有美味佳肴你就动动小手稳赚不赔。
  他说,好吧,不过今天这顿饭不算,还得你洗。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我以为他在书房,就倒了杯水端过去。可是书房、客厅和他房间都不见人。
  正在纳闷没听见门响啊,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都不带我玩啊,就听见他呼唤我。
  他正在我房间里摆弄东西,我急忙跑过去,说,人家少女闺房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进来了呢。
  他笑着说,别人请我还不进呢,你这窝太乱了,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进来的。
  我说,你换个理由行么,上次用过了。
  他还是笑,说,哎,这是我从爱丁堡给你带回来的那个么。
  我一看,他正指着那枚所谓的尾戒,说,除了你这个白痴还能有谁买啊,根本没法带。
  他拿起来又看了看,说,不是挺好的么,怎么没法带了。
  说着就扯起我的左手,顺着无名指就套了下去。
  我说,你有病吧,你不是说是尾戒么。
  我指着套着尾戒的无名指,没好气的说,你知道这根手指是干吗用的么,你那智商怎么比珠穆朗玛峰的氧气还稀薄啊。
  他脸色很快就变了,我知道说到智商问题伤到他自尊了,他那种到处以为自己聪明绝顶的人,每次只要我说他白痴他一准翻脸。
  可是又懒得跟他认错,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嘛,开不起就算了。
  他似笑非笑的说,你那根手指干吗用的就你知道,你最聪明了。
  我正不知道怎么跟他的阴阳脸过招,手机就响了,是亚光。
  我有多久没见到亚光了,久到我想起他来就心疼。
  看着眼前堵起的一长串汽车我生气的说,大周末的,北京的交通真要命。
  他敲着方向盘看都不看我,说,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见他啊。
  我说,你不想亚光么,你怎么那么没良心呢。
  他说,我想啊,可是没你那么猴急。
  难道我表现的很急么,我就是想亚光了啊。
  终于见到他了。我激动的说,范亚光,我想你了。快让我好好看看,你怎么瘦了呢,也黑了。
  亚光看着我身后的鸣远说,暖暖,你们真在一起了。
  我以为他是对我说的,可是我还没开口,陆鸣远就高兴的说,早在一起啦。
  亚光又看看我,好像有些尴尬的说,好久没回来了,好些事情都是听说的,你们不会责怪我吧。
  我说,你还好意思说,打个越洋电话有多难啊,我有多想你,你知道么,你怎么能不想我呢。
  亚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说,我想你们的,只是拖来拖去的就一直没打。
  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给子芜打过电话的,你偏心。
  鸣远说,他打过的,你没在家。咱们先找地方坐下来吧。
  等都坐好了,服务生过来点单,我拿着menu看来看去还是点了拿铁。等抬头的时候,看见亚光正盯着我的手看,我才意识到,刚才出门的时候太激动了,手上的戒指还没有取下来。
  一把撸下,特别不好意思的说,刚才和鸣远开玩笑一打岔就忘了。
  鸣远说,她平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哪天被骗走卖了都不知道。
  我说,陆鸣远除了你谁还有那么大胆子骗我啊。
  鸣远看着我居然用了无限温柔的语气说,你不是总说我傻么,你那么聪明还能被我骗啊。
  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到了,一时接不上话来,吃了个哑巴亏。
  侍应生正在问亚光,是红茶还是泡沫红茶。我说,就是红茶,最简单的那种。
  然后看着亚光问,你没换喜好吧。他笑着摇摇头。
  他们两个人又是工作又是学习又是未来的聊,根本顾不上我。我就后悔把鸣远带来,本来可以跟亚光好好的叙叙旧,他一来就成了工作座谈会了。
  等我们要的咖啡茶都上上来,我没事做就帮亚光的红茶加糖,他们停下来看我。我说,你还是两袋红糖吧。
  鸣远说,你没事做就帮我把奶加进去吧,我不要糖。
  我被闲置太久了,本来就生气,他还一副大爷的口吻,生气的说,谁乐意给你加糖了,想要奶自己加。
  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一准翻脸了,可是他就喜欢在别人面前装,他居然还很温柔的说,生气啦,那咱们就聊点别的。你跟亚光说说飞飞那小孩。
  然后转了脸对亚光说,飞飞上个月生孩子了,胖小子,白白胖胖的,我看着都觉的好玩。
  我巴不得把他吃进肚子里去,怎么就有那么没眼力价的人,说他白痴都便宜他了,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得对亚光笑笑,说,小孩都挺好玩的。
  亚光望着我,眼里都是平和,说,暖暖,没事,都过去了,说一点都不在意是假的,可是,只要她幸福就好。
  亚光真好,应该让飞飞看到的,被那么宽容的男人爱过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不由得又想起另外一个人,他也有那么平和的眼神和那么温柔的微笑。
  他现在还好么。
  我说,少迟哥哥也生孩子了,也是个儿子,快一岁了吧。
  亚光眼神闪了一下,说,听说他又回来了。
  我说,对的,上海那边都交给梓临了,他老婆说离不开这里。
  鸣远说,他老婆可是大美女。
  亚光接话说,那是一定的,秦少迟是那么出色的人,郎才女貌嘛。
  聊着这些事我就来劲,什么时候变成巷子里的妇女了。人闲就容易家长里短。
  过了会鸣远手机响,他出去接电话了。
  亚光问我,你还好么。
  猛然听得心里一阵酸楚,我还好么。我说,挺好的。
  亚光说,鸣远对你好么。
  我说,他对我挺好的,就是偶尔的闹点脾气。
  亚光说,你们俩从小就喜欢吵架。他的脾气你也了解,来的快也去的快。倒是你。
  他欲言又止。
  我说,亚光,你放心吧。你把飞飞放下了,我也把秦少迟放下了。
  亚光说,那就好,我本来还担心的。你别委屈了自己,不管你爱谁我都支持你。
  不管你爱谁我都支持你。那天曦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她问,你到底爱鸣远么。
  我说,不知道。觉得是爱他的,可是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差了点什么呢。
  鸣远接完电话回来,问,你们聊什么呢。
  亚光笑着说,我说你要是欺负暖暖就让她来找我。
  鸣远也笑,说,成,那要是她欺负我,我也去找你啊。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跟亚光告了别,目送他的车远走,我们才去取车。
  我一看到鸣远的车在那里鹤立鸡群就来气,说,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开那么好的跑车,你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陆家的公子啊。你看人家亚光,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开A6。
  我忘了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了,是他说翻脸就翻脸的时候。
  他绷着脸说,你到底关心过我么。
  这句话是怎么说的呢。我迎着他的目光,说,行,知道你喜欢跑车,知道你喜欢开快车,知道你喜欢与众不同,够关心你了么。
  他不说话,直接上了车。
  一路上我们都没讲话,车里一片死气,偶尔换个姿势都觉得动静挺大。
  等开到家门口,我实在憋不住了,问,怎么又回家来了。
  他生硬的说,我拿东西。
  等到了家,他把外套一仍就窝到沙发上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这个大魔王,气是从哪来的呢,又怕耽误他的事,只好说,有气回来再生,咱拿了东西就走吧。
  他扯着我的手就吼,你就那么想我走。
  他这么不讲理,我能说什么。我也只能吼,你不是说有事点名要咱俩都去才不跟亚光一起吃中饭的吗。
  他说,亚光亚光,你就知道范亚光。范亚光喝什么茶,喝茶加几包糖你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呢,答应我的事情就总也记不得。
  我一愣。
  他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我就知道你忘了,早晨才说过,顿顿饭都要回家吃的。
  我当时以为他就是在开玩笑,他的脾气那么难辨,我如何知道他是当真的。
  他说,你就知道亚光瘦了黑了,我呢,你仔细看过我么。你那么怕范亚光伤心难过,我一提起飞飞你就用了要杀我的眼神。那我的伤心难过呢,你在乎过么。
  他越说越离谱了,难道说他是故意说出来为了让亚光难堪的?我说,陆鸣远,你找理由吵架是不是。
  他甩开我的手就走,到了门口,狠狠的说,你不希罕有人希罕。
  然后就是重重的摔门。我知道,他去找别的人了。
  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差了点东西。大概就是彼此信任吧。
  那么重要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过去
  我不知道在沙发里坐了多久,直到座机响起。
  是不想接的,怕是鸣远,还没有酝酿好如何面对他。
  所幸,是颜子芜。
  她说,寡人路过你家楼下,准备接驾吧。
  她端了个很大的芝士蛋糕。
  我接过来说,真真是皇恩浩荡啊。谢主隆恩。
  她笑,说,我的小亲人,从来只有你最配合。
  泡了茶端过来。她故意说,哎呀,你什么时候也喝三七花啦,不是一直嫌弃味道怪么。
  我说,鸣远只喝这个,我有什么办法。现在家里除了白水就是它了,你将就吧。
  她说,对了,陆鸣远呢,他有那么忙么。
  我说,他忙不忙谁说的准啊,不全凭他个人意愿么。
  她直直的盯着我说,七,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陆鸣远。
  我也直直的望回去说,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她笑着摇摇头,说,你啊。
  我也笑。
  她说,我不喜欢陆鸣远,是因为他身上的光环太大了,离得近了有不安全的感觉。
  我说,我要是哪天被他的光环刺伤了就去你们医院走后门,对了你在哪实习?
  她说,还能在哪,我爸爸也被调过来了,成天看他的老脸,我容易嘛我。
  我说,多好啊,人家想进还进不去呢,能看到那么多张权威的面孔。什么方向定了么。
  她说,我多想去儿科的,可是我爸他老压我,非要我走他的血光大道。
  我说,也行,等你在骨科混得鱼水了,我就去找你捏骨啊。
  她说,我现在就能给你捏。
  我突然想起来了,说,你知道亚光回来了么。
  她眨巴眼说,多新鲜呐。昨天就见过了。
  我说,你看你看,他就是偏心,他今天才告诉我的。
  她过来揽着我的肩说,他最关心的就是你,恐怕是怕叨扰你的甜蜜同居生活才迟了告诉你的。
  我说,你这是谬论,迟一天不也是要见的么。
  她说,大概是不想显得太想见你,怕被鸣远误会吧。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陆鸣远的强烈占有欲,从小就是,他的东西谁敢碰啊。除了你。
  是啊,陆鸣远的强烈占有欲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她突然恍然大悟,说,哎,陆鸣远是不是打小就动你的歪脑筋啊,好像那时候能随便碰他东西的人就只有你,亚光都不行。
  我大声说,不可能。
  其实,我想说的是,他现在都没怎么动我的歪脑筋,恐怕在他眼里我就是别人动不得的私人物品,好像他小时候的那些烟盒。
  她不知道我怎么那么大的反应,好奇的望着我。
  我只好找别的话题,我说,曦姐姐也回来了。
  她说,听说了,可是好像都是听说的,谁也没见过。
  很好,至少有一个人在我这里是专利。
  她看着茶杯缓缓的说,听说秦少迟来这边了。
  然后用很疼惜的眼神望着我。
  我说,你别这样看我。我早就知道了,也见过了。
  她忙问,见过了?你们又见面了?
  我说,你紧张什么啊,就是在商场偶然遇见了。别说,他还真有居家男人的样子,特别养眼,我的眼光还真不错。以后得多见见,饱饱眼福。
  她还是一语

针时2009-03-03 21:25:48
回复:日光生:趁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