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深浅2009-06-27 17:18:09
朝露若颜 作者:喜夏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夏天,所以叫喜夏,可是开坑发文的时候,空调坏了,我在水深火热之中贴上的自己的第一章。
  偶是新人,开坑不求大家多喜欢,也许它不如洋酒浓烈,不如红酒甘醇,而只是淡淡的绿茶,可如果你走进来了,希望你能品完这杯茶。
  鞠躬!谢谢! 

 第一章   回来
 回家,再多痛苦的等候,相信我也能承受,闭上眼,不再留念。
       ----陈芹
  
  (上)
  天绝寺的老禅师临别赠言:尘缘俗世,不是见不到就是不存在。
  在那间破旧的禅房里,窗外风吹花摇,却抵不过内心的摇摆。
  这是句真话,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她依旧记得长者的交代。
  
  清晨7点,当阳光渐渐斑驳的撒过,倚在车窗的人已经保持这样的动作很久了,头顶玻璃窗,望着远方田地一片黯绿,眼前一排排的香蕉树压着车窗掠过,这里是个叫做漳平的小站,当火车经过并停留在这里的时候,陈芹正趴在桌子上,对着窗外发呆。
  白云袅袅,却心情复杂,若不是列车员那句“漳平到了!”,估计人已经失了魂。
  
  其实但凡坐过火车的人都知道,轨道上的每一次进站都差不多情形,车一停,就有人拿了东西上来叫卖,一些小玩意,一些小吃,鸡腿,茶叶蛋,泡面,盒饭,朴素的不行,说不上好吃,但也比火车上的便宜很多。
  通常这时候,过道上的人也是最多,有往外冲的,有向里挤的,堵塞的不亦乐乎。
  有个大妈就在这种情况下捅了捅陈芹的胳膊,让发愣的她下意识的转过脸,两梢弯眉顿时皱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进入耳膜,“姑娘,买香蕉不,好吃着呢!”她说着那种明显带着乡音的方言,指着手里半熟不熟的香蕉,把嘴张的老大。
  “多少钱!”
  “10块!”
  她笑了笑,眉毛缓缓舒开,从口袋里掏出了钱,换回了一串胖嘟嘟的米蕉抱在怀里。
  其实这里的香蕉卖相还是很好的,一瓣一瓣弯弯的像月牙,乍一看又像小船,金黄的船身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亮,漂亮的像是塑料制品的那么逼真,可就是不好吃,涩涩的,没有那种又香又甜,咬一口,像蜜一样的感觉。
  记得两年前,自己就被骗了一次,那时的她原以为这只是一段插曲,只是如今,当她回来时,同一个地点,不同的方向,它似乎更像一种信物,紧紧的拽着,犹如生命之重。
  
  仔细算算,从接到回总公司报道的通知到前天拽着火车票踏上归程,只是那么短短的24个小时,却用去了自己整整2年的时间来思考,一进一退之间的路程原来竟是如此的漫长。
  这两年,她在北京,皇城根下游走于中国的古老文明,只是似乎都甩不掉自己对另一个城市的眷念。就像她会抓着袅袅到寺庙,对着憨憨的大肚弥勒燃起三柱清香,高过头顶,只是因为那里有着家乡的记忆。
  其实人就是这么矛盾,明明记着,却不敢明目张胆,所以哪怕有那么多次机会,她能回头,自己却始终一直固执的往前走着。
  
  第一年,她不认识袅袅这个有着东北豪迈性格的女人,也不认识那个可以一年给自己涨5次工资的老总,有的,只是地下室里弥漫的霉味和一些残缺的不完整的记忆,有故意忽略的,有不堪回首的,有如白色笼罩的窒息气味。
  
  记得袅袅就曾掐着她的脖子问她,你是不是关系户,怎么涨工资比我们这些老员工还快。
  她和她在一家公司,从下属到平起平坐,她没少挤兑她,办公室的争斗总是那么不经意的存在,却又没有绝对的敌对,于是可说这话的时候,她们已经一笑抿过恩仇。
  还记得那时的自己也是这么笑着,抿嘴特优雅的那种,刚想说些什么吧,就见袅袅已经放下她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摊在一边椅子上摇头,似乎是在否定某种观念,“不可能啊,不可能,你要是关系户,之前会住地下室?”
  
  的确是不太可能,可这三个字,确实也是让当时陈芹微微楞了下,足以勾起某种回忆。
  那是刚到北京的半年吧,那时的她还真的住在地下室,和好几间的人共用一个卫生间,合用一个炉具,同闻着一种叫做发霉的味道,那些同是飘的人都喜欢叫她煎蛋公主,因为她的晚餐都是清一色的稀饭配煎蛋。
  一个碗里磕上两个蛋,加点盐巴,味精,酱油,再掺点水,打散了后放锅里一煎,来回翻炒几次,出锅时,黄色的表皮,泛着油光,可吃起来软软的,很像家乡的豆花,那种感觉,好像一下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一定是某人在翻弄锅铲,她在旁边添乱,抓着一大把的葱花,就等在最重要的时候,五爪一张,在锅里天女散花。
  他说这是最重要的一道工序,蛋好不好吃,就在这个点上,可她现在却刻意忽略,随便翻翻,起锅时一样香飘走廊,每每引的隔壁的人闻香而至。
  如今呢,再回首,似梦似幻。
  可是还好,她遇到了一个伯乐,就是那个整日休闲装扮,很不像上司的晋曲阳。
  
  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是他把她带到了这个公司,告诉她,北京,还是有爱的。
  只是当自己决定要离开时,他却也已经为她准备好了车票,仿佛是洞悉了她的决定般。
       
  (下)
  北京,
  烟花三月依旧显得冷意。
  窗外,几日不见的雨水纷至沓来,一点一滴的拍打在玻璃门上。
  口中的烟缓缓的呼向被雨水打击的玻璃,然后反弹,扑在自己的脸上,渐渐晕开。
  他背对着自己的下属,面色凝重。
  
  “晋总!”
  身后低低的话音传来,让原本还处于发愣状态的晋曲阳赶紧回过神,伸手把鼻梁上的眼镜推了推,恢复了一惯的老板对下属的场景。
  刚才,他把她叫进来,却不发一语。
  想了一下,陈芹还是先开了口,“找我有什么事吗?”
  “恩,有事!”他绕到办公桌后,坐下,相望,“陈芹,你最近表现不错!”
  难道又要涨工资了,陈芹一楞,记得上次涨工资是一个月前,她颇为疑惑的看着自己老板,心想这工资要是再这么涨下去,真的要去查查这个老板到底是要干嘛了。
  “总公司现在缺个经理助理,我推荐了你去!”
  “你是说回去?”
  晋曲阳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这个得力助手,点了点头。一年了,齐耳短发没变过,夏天T恤牛仔,冬天毛衣牛仔,一年四季的一如既往,或许把她扔大学里,人家指不定还会追着她叫小师妹给个电话呢!为此,他是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在这种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偶尔能看到个淡泊清澈的家伙在眼前晃来晃去,跟个小麻雀似的偶尔跳跳,那心情总会在浑浊之时变的澄清,难过的是这样的人,怎么带出去见客户呢!
  还记得那次他也曾对着她大发脾气,指着她鼻尖骂,“叫你和客户吃饭,你穿得和小学生样就算了,人家叫你喝杯酒怎么了,又不是叫你三陪,难道你老师没教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那时的他为了差点损失一个亿的业务着急,而她也是这样揪着衣角,站在自己的对面,脸上没有诚惶诚恐,眼神却专注如初,虽然依旧淡定,可黑色眼睛里那层迷蒙的雾气,还是让自己没再忍心骂下去,其实或许真是自己错了,公司聚会上滴酒不沾的她,能陪客户喝了两杯,该是极限了吧。
  其实这也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她总是显得那么处乱不惊,那么安然自得,好像她总是下意识的竖着一层膜,不伤害别人却也不再接受别人的任何东西,包括友好,包括伤害。
  
  “怎么样,有意见,要是你不想走!”
  “没有!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我把这边的工作交接一下!”她接下了他的话,没留下一丝容人反驳的余地,答得干脆利落,“我晚上请大家吃饭吧,离别宴!”
  
  离别宴就是告别,告别了这里,回到那里。
  那里,她是真的想回去,只是找不到借口,找不到理由,所以一直让自己这么飘着。可人总有漂累的时候,一张床上一个深陷的印子,当发现电视新闻里有着那些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事时,她便决定了该回了,也许是因为那时候,自己才明白,选择其实永远在自己身上。
  就像两年前出来时,陈朝说的,你走到天涯海角,你不照样是你,一样的脑子,一样的思维,不一样的只是选择。但事情就是那么凑巧,辞职报告还未上交,就接到了调派的通知,所以当退出总经理室时,陈芹是开心的,与其说是同意,不如说这真的是从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她原本就不是个热络的人,或者说她早就学会了不能太热络,虽然也不孤僻,只是让人看来有点冷淡,所以在洗尘宴上,才会有同事借着酒劲拍着她肩膀说,“陈芹啊!我有时还真摸不透你,偶尔单纯的要死,偶尔又看似精明,你这种性格,最不待我这种办公室骨灰级人物喜欢,因为分不清你是敌是友啊!”
  嘿嘿!陈芹笑了笑,其实每次只要他们谈些八卦,她都很小心的把自己摈除在外的,可终究还是让人感觉虚伪,她无奈的在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主动端起了酒杯,笑眯眯的说,“谢谢大家一年来的照顾!”接着把头一仰,酒杯立刻就空了,那架势,简直是豪迈的不行。
  晋曲洋和好些同事都看傻了,白干啊!一个总说自己不喝酒的人,哗啦一下,60度的玩意就下肚了,而且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是脸颊也没见多几片红晕出来,好像刚才那是白开水掺的,这一楞倒是有几秒没反应过来,一群人直直的杵在那。
  袅袅拿过包装盒研究了半天,见一服务生端菜进来,立刻揪着人家衣角问,“你们这酒,掺啥了?”
  “没啊,标签都还在呢,是真酒,发票都能给您看!”小姐诚惶诚恐的解释着,那小脸蹦的紧紧的。
  “那发票拿来!”袅袅嘟囔着,“是真的,也要看看你们赚了我们多少钱!”
  一听这话,小姐的脸一下就绿了,周围一片轰趴,都说袅袅,你这不是要人家丢工作嘛!
  最后还是领导晋曲阳第一个反应过来,挥了挥手说走吧,然后把手里那杯给先干了,可心里早就不乐意了,站起身子,给陈芹和自己的杯子又都倒满了,然后把那瓶陈芹在必点的绿茶给搁到后座。
  “同志们,那什么,我们今天的目标!”
  “灌趴陈芹!”大家伙异口同声。
  “错!”众人疑惑!
  晋曲阳笑眯眯的,“是干啦!”
  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伙又开始笑着说,“晋总,你真偏心,这时候还护着陈芹!”
  不过说归说,大家还是一起举杯,高唱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杯子碰的稀里哗啦的响。出门在外,哪有不会喝酒的,各个都是练家子,一顿下来酒钱比菜金还贵。
  结账的时候,晋曲洋搭着陈芹的胳膊,“瞧你,小气的样,我来付吧!”
  话一说完,一双粉嫩的小手立刻压在了他的黑色皮夹上,“晋总,不能这么让我不能做人啊!”陈芹努了努嘴,不远的地方,同事们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往他们边上望。
  “好吧!”晋曲洋边说边把黑色皮夹重新塞回了口袋里,转身走向那帮子同事那,大手一挎,“走,k歌,我请!”
  哦!领导请客了,四周又是一片喧哗!
  
  待到下楼的时候,一伙人已经在大厅等着,按原来的提议,直接奔向钱柜,开了个大包厢,把包一撂,不管走调的不走调的,唱的是那个撕心裂肺,震耳欲聋啊。
  胖子说他最擅长摇滚,结果零点的歌硬被他拉成了民谣。
  小苏说她最会飚高音,可是人家张靓颖的海豚音到了她这怎么听怎么像公司工会里的破锣。
  其实大家都是开心,只要开心了,歌怎么都好听,就像晋曲洋说自己比较适合含糊不清的唱,可他就是不点周杰伦,非把离歌当自己的招牌。
  这不,离歌的前奏刚刚响起,晋曲洋赶紧把麦扒了过来,吸了一半的烟头按在地上,“离歌!送给咱陈芹,祝你一路顺风啊,哎!”
  
  昏暗的灯光,不是很透风的房间,陈芹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别人闹,然后憨憨笑,直到晋曲阳提到自己的名字,她才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一段长长的前奏已经结束,晋曲洋一个人坐在两个大屏幕中间,眯着那双迷离的眼,黑色的框架镜把他略带国字型的脸修饰的越加的斯文,表情似乎很是享受,就是高音拉的脸红脖子粗的,特粗野。
  袅袅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陈芹边上,整个头靠着她一直挺的肩膀上,热热的温度从口里呼出,她说,“陈芹,明儿上班,肯定送不了你,姐姐有句话告诉你!”
  恩!
  她用手把她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力气大的把陈芹的脸压的很痛,“要开心!回家了更要开心!知道不?”
  恩!她点了点头。
  “还有,你这么会喝酒,每次还要我替你喝的稀巴烂,你要赔我损失!”
  这话把陈芹噎的有点窘,因为每次陪客户吃饭,还真的都是袅袅帮她挡的酒,其实按她的酒量,1瓶国宾茅台都没问题,记得每次和老爸的战友聚会,自个和陈朝从来是不落人后的,陈朝是男生当然不用说,可自己一个女娃却能打倒一片,那些叔叔常常和爸爸说,有女万事足啊!那时侯,自己心里甭提多开心了,就觉得自个又给老爸长脸了。
  可惜事过境迁,这会又看着袅袅一脸严肃,赶紧特乖巧的问,“姐姐要我怎么赔!”
  她又摸了摸她的小脸,“还没想好呢,以后告诉你吧!一路顺风哦!”
  恩!她又一次点了头,一年哪,整整一年,从对着自己翻白眼,到今天这么真挚的说一路顺风,陈芹知道,袅袅是真把她当朋友了,失恋时找她吐苦水,钓了个男人就让她去参谋,她曾说过,我袅袅不轻易交朋友的,交上了那可是要两肋插刀的。
  
  恍恍惚惚之间,车已到站。
  行李不多,袅袅早上在半路截住了她,把所有厚重的行李全部托管,她说她还是不放心这个丫头,哪有人把箱子这么拎车站的。
  她笑,“有啊,你面前就一个!”
  其实她知道,袅袅是舍不得她,1年多,互相支撑着在北京如浮萍般摇曳的人,对朋友是很在意的,她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凑到耳后,“袅袅,其实你该找个爱你的人。”
  “去,就是因为老有你这灯泡,我才没找到,你走了,我马上去大街上抓一个。”她倒吸了一口气,把陈芹推上了车。
  隔着玻璃门,陈芹甚至看不清她的表情。
  
  “小姐,你走不走,别挡门口啊!”后背传来一阵挤兑,陈芹不好意思的朝身后的一群乘客道歉。
  归途似箭,她确实不该遮拦住那么个小小的出口。
  当随着人流走出车站,站在喧嚣的广场上,听着熟悉的乡音,一股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双手张开,像只飞翔的雏鹰,把眼一闭,仰头而上,点点的阳光洒在脸上,暖暖的,鼻尖处隐隐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离了这就闻不到的味道。
  确切的说,那是一种城市独特的味道,一直认为每个城市都会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味道,绍兴的酒味,北京的甜味,湖南的辣味,广州的忙味,这里呢,记得那时的自己在笔记上写着,上联平淡如水,下联飘渺如风,结果被陈朝抢走,补了个横批—虚伪!想来,自己也确实不够真实。
  
  可这个城市也没见得多真实啊,2年了,站台变了颜色,换了广告牌,还往前移了一段距离,不过还是能用肉眼目测到。
  看了看站牌,依旧是1路车,陈芹拖着那个刚买两天的皮箱,坐在靠窗的一个位子上,虽是初秋,可阳光还是很晒人,因为人不多,车子的一边位置都是空的,太阳曝晒得发白的椅子上,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像是湖面中的一片绿叶,不惹人注意却又那么孤独存在。
  
  趁着空隙,陈芹赶紧从包里捞出了手机,按了快捷键1井,袅袅熟悉的声音就从那边传了过来,“陈芹,你到了!”语气惊讶的不行,“怎样,见到那个江湖人称女魔头的韩瞳了吗?”
  这才是重点吧,“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袅袅的说话,陈芹觉得自己总会不自觉的微笑,弧度不大,只是嘴角略微的向上扬起,就像湖面的微波,不经意间晕开。
  “哦!那你到哪了?”
  “公交车上!”
  “总公司没派车去接你!”
  “我没告诉他们我什么时候到!”
  这份报表怎么弄的,给我重新弄!电话里传来一阵咆哮,袅袅压低了声音,“好了陈芹我不和你说了,咱这也有一位魔头在发飙,你安顿好我们再联系吧!”
  “好!”
  
  

第二章   上任
  因为爱,所以爱,感情不必拿来感慨。
      ---韩瞳
  
  陈芹第一次见到袅袅口中的韩瞳时,场面并不太好看。
  那时的她正在办公室里训斥一名男员工,透过半掩的红木大门,一张精致的脸出现在门内,没有大呼小叫,甚至可以说是不温不火,只是能明显听出声音里带着一种强烈的责备。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就你聪明,所有人都是傻子吗?很多事,只是他不想说,否则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画面中的男子看似微微地抬起头,不明显的侧脸略微抖动着, “是吗?那他来啊,我要怕他我就不叫刘正!”
  “刘正!你给我闭嘴!马上去人事部,你被开除了!”
  “开除了我也说,韩姐,你的本事大得很,为什么一定要窝在这个地方,你做再多,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这么多年了,他和你说过一个爱字吗?为什么我做再多,你都认为毫无价值,他不用做,勾个手指你都觉得他妈是伟大的!”
  啪的一声,一个红色文件夹从那双修长的手指间毫无预警地飞到门边,门被瞬间砸开,一抹白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韩瞳几乎要燃烧的眼里。
  “谁!”
  
  陈芹顺着话尾缓缓的从门边晃了进来,站在那一动不动。
  她听到她不应该听到的,在上班报道的第一天,地点就在总经理室门口,有点戏剧化。
  “你是谁!”韩瞳将一双柳叶眉高高挑起,那张看似愤怒的脸竟开始有点缓和,一双略带血丝的眼里读出了一种叫做困惑的东西。
  她看似熟练的按下电话,“小秋,进来我办公室!”
  
  “韩总!”一个穿着粉红色小西装的女生飞快的跑进办公室,有点气喘吁吁。
  经过门边上时,手上的水滴有意无意的扫到陈芹脸上,凉丝丝的。
  “她是谁!”她指着陈芹问那个叫小秋的女生。
  直到这时,陈芹才颇为不好意思的对上小秋的脸,其实刚才,她说要上个卫生间,很慎重的交代自己在沙发上等一下的,可是好奇这玩意,偶尔就是会让人冲动,她很歉意的低下了头。
  “韩总,这是从北京分公司派来的陈芹,接替刘助理的位置的!”小秋转过身,小心翼翼的说着,眼睛还时不时的看着韩瞳,再看看那个男生。
  抬起头,陈芹下意识地随着小秋的眼,左看看,右看看,貌似安静的氛围总是容易让人冲动。
  一种愤恨的眼神从刘正的眼里流露,一张脸纠结的就像厨房里的钢丝球,是她对这个初次见面男生第一印象。
  
  他别过她注视的眼,走到桌前,一双青筋浮现的手用力的压在红木桌上,像是恨不得抓出一个印子般抠住。
  “你早就想把我赶走了,是不是!”
  “这次只是刚好如了你的意,我人还没走,接替我位置的人就来了,错?要是真有错,是你逼我犯的,韩瞳,爱与恨是成正比的,所以,以后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你逼我的。”
  一种风雨欲来的画卷慢慢展开。
  
  “韩总,需要叫保安吗?”
  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有人充当了一种叫做救世主的身份。
  很久以后回忆起来,陈芹依然记得当时刘正看她的脸是愤怒的,原本斯文的边框眼镜下满眼怒气,韩瞳看她的脸是不解的,小秋看她的脸是崇拜的,可当时,她却只感觉韩瞳慢慢站了起来。
  她很高,175的身材在刘正弯腰的时候,显得更加的有魄力。
  “不用,你送他出去就行。”
  
  其实对于这个学弟,韩瞳确实是舍不得,从大学的学生会开始,他就这样一直跟屁虫似的在自己后面追着跑,还记得那时的师兄每次都笑着叫,“韩瞳,你开心了吧,你追着别人跑,别人追着你跑!”
  她追的是腾震,一个自己喜欢了10年的男子,刘正追的是自己,一个不可能喜欢他的女子,对此,她曾经不止一次和刘正说过,甚至好几次也想让他离开公司,可都还是忍住了,因为自己付出过,才不能对别人的付出视若无睹。只是这次,她帮不了他,一个把公司机密出售给对手的人,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保他能全身而退而已,可到头来竟换回他的无理,错了并不可怕,可如果错到自己都没发觉,那就是恐怖的。
  看过的事多了,却还是会被气到,她经过陈芹的身边时,轻轻的拍了几下她有点瘦弱的肩膀。
  
  刘正是怎么离开办公室的,没必要探究,反正是韩瞳先离开的,那时的她优雅的抄起办公桌上的钥匙,带着一副能遮住她三分之二脸孔的墨镜,甩下一句,希望我回来时不会再看到你,转身跨出大门。
  那么坚决,那么果断,那种背影今天看来是那么熟悉,过了很久,陈芹才记起来,原来两年前,自己也曾是那么坚决的离开,那天天很蓝,犹如那条有名的多瑙河,一望无际。
  没有告诉家人,没有告诉朋友,没有告诉自己最亲的哥哥陈朝,只是拽着卡里取出来的所有票子,踏上了那条叫做离开的路。
  一个月后,陈芹瘦了15斤,原本肥嘟嘟的脸蛋硬是被活生生的削成了消瘦的瓜子脸,于是夜里她便习惯了对着镜子夸自己漂亮,书上不是总说瓜子脸,瓜子脸,上面饱满,下颌尖尖,给人以沉静之感。
  有回领了工资,到超市购物的时候,她还故意买了包恰恰,选了最饱满的一颗,放在脸边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以放大了30倍看,才发现,自己的脸还真的与瓜子没有异样,尖尖的下巴,然后那时她就特想告诉陈朝,你妹我终于成美人了,可终究还是没有拨通电话。
  可是不能,告诉全世界的人,都不能告诉陈朝,这是两年来,自己给自己画的圈,因为他说了,自作自受。
  
  正想着呢,韩瞳已经从电梯里出来,小秋跟边上的陈芹使了使眼色,便跟着进了办公室。
  她把一份文件放在案头,欲言又止。
  “说,没事出去!”韩瞳将大衣挂到衣架。
  小秋笑笑,“韩总,刘助理已经办完了离职手续了!”
  恩!
  “要让陈芹进来吗?”她小心的询问着。
  “你这么快和她建立友谊了?”
  “不是韩总你交代,要好好和新来的人处好关系,你忘了?”
  韩瞳撇了她一眼,“去吧,叫进来!”
  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小秋笑嘻嘻的和陈芹说,进去吧!过了那道门,我们就是同事了。
  
  人是需要仔细端详的,刚才气氛比较特殊来不及打量,如今两人隔着一张桌子,韩瞳的脸尽收眼底。
  真的!
  韩瞳是个很美丽的女子,黑色的职业套装塑造出她与众不同的气质,典雅又不失妩媚,尤其她还有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精致的五官镶嵌其中,虽是淡妆,却也显得雅致。不知为什么,看着韩瞳,她就想起了小时候陈朝让她背过的一篇宋玉所写之文: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而韩瞳,似乎就是那个东家之子,怪不得刚才刘正离开时,仍是那么坚决而果断的告诉自己,我才是最爱她的。
  一想到这句话,就觉得好笑,爱又如何,这又不是考试,说我最厉害,就能考个100分。陈芹觉得单凭这点,她鄙视刘正,为了爱而做出违背爱的事,这种男人就是该灭了。
  
  这一想,也就想了半个小时,时间一分一秒的如流沙般消逝,除了打了两个电话,韩瞳的头一直是埋着的,春末的南方城市冷意已渐渐淡去,虽然已经是脱掉外套,可两件保暖内衣依旧捂的陈芹直冒汗。
  话说穿两件保暖还是陈芹在北京才学会的招数,她怕冷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到了北京,这可就连火星人都知道了,隔三差五的感冒。
  在家时,陈朝给她煮姜汤,有事没事就让她喝,辣辣的感觉从喉咙通到肚子里,暖意释放在自己的周围,那时她笑他小男人,有空就窝在厨房,可他貌似很开心,说自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然后把刚装好的保温袋扔给她,那么自然。
  出了家门,才发觉那是一种奢望,硬水煮开了依旧会拉肚子,带着口罩仍抵不过沙尘暴的袭击,灰头土脸是自己的标志,心上,脸上。
  那时的冬天,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暖意,穿多穿少她都冻的牙齿直打架,没有陈朝的姜汤,自己倒是天天感冒冲剂的喝,贼浪费金钱,袅袅老笑她是大笨熊,走两步迈一步,所以为了形象,她就听从了袅袅的建议,狠下心给自己添了两件保暖,冬天穿两件,春秋各穿一件,想想,也这么过了一年四季。还记得那时袅袅经常问她的是,“你不热吗?”
  她有点想笑,原来苦的日子回过头想起时是带着甜蜜的。
  只是今天似乎反过来了,有人问她,“你很热吗?”
  
  稍稍摆正了身子,略抬起头,双懵紧紧地扣住了那双柳眉,陈芹这才发现原来刚才说话的是韩瞳,哎!又走神了。
  “还好!”陈芹摇头,其实真的很热,简直是热死了。
  “你穿的不多呀!”她又一次抬头感慨。
  不多,两件保暖,一件毛衣,还有围巾,可以捂鸡蛋了。
  只是这次,她没再画画写写,只是伸手拿过小秋刚放在桌上的简历仔细研读。
  文件夹里,一张两寸大头贴正儿八经的贴在上头,和对面这个朴素的女生不太像,好像实际里小了一号,不过五官依旧,不错!就读学校名气很大,不过是肄业!毕业学校名气也很大,电大!而且是中央的!学的专业也很一流,不过和她即将接手的工作,没什么必然联系。陈芹25岁,一个被董事长指派回来的女子。
  
  就在刚才,她已经很仔细的看过了这个女生,其实也不用仔细,这种脸满大街上其实都是,却又有点不一样。眼睛稍大,眼珠黑白分明,明亮慧黠,看人的时候像是有种摄魂的魔力,黑泽无比,高高的鼻梁,谈不上美丽,却也很耐看,三分清纯,三分调皮,三分淡雅,甚至还外带一分妩媚,远看如百合清澈扑鼻,近看如玉兰青翠欲滴,淡淡的感觉是她对与她最初的印象。
  其实她本来就没什么要与她交代的,老大钦点,就算没事也要给她腾个位子打游戏,魔兽,西游,她记得已经叫小秋提前为她装上了,保存在桌面。
  
  “知道你要做什么吗?”她问她。
  “经理助理,是接替刘正的工作吗?刚才他已经与我进行了交接,不过我想我需要点时间熟悉业务!”她淡淡而谈,她默默昂首。
  出门的时候,韩瞳叫住了已经退出半个身子的陈芹,“你找到地方住了吗?”
  还没等她回话,她就又开了口,“我有个朋友正找人合租房子,如果你有兴趣,下班后我带你去看看!”
  她应了句好!说了声谢谢,便退出办公室。
  
  待到陈芹出门,韩瞳拨了个电话汇报。
  
  “人给你安排好了!”
  “恩,不错!”一个很有磁性的男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不过,我让她和柳南同住!”
  “什么?”……“陈朝,你的四筒还要不要啊!”……“不要,问震子要不!”
  还是打麻将的声音,阳光明媚的下午,估计也只有这帮子人才有这么好的雅致,还有这么好的心情,不用为生活奔波,不用为日子烦恼,一切都安排的那么有序,好像只要会走,前面必是阳光大道。
  停了一会,声音再次传来,“韩瞳,你刚说什么!”大概已经找了个比较安静的位置,一些嘈杂的声音已经隐去。
  她的笑如同一朵绽开的玫瑰,每一个花瓣都带着一股子性感和娇艳,“放心吧!我会让柳南好好照顾她的,你让你朋友放心吧!”
  “不是,陈朝,你刚刚要问韩瞳什么?”
  “喂,喂。”
  啪!她动作迅速的按下结束键。
  
  办公室外,小秋很热心的帮陈芹打扫桌子,刘正的东西一样一样的被扔到纸箱里。
  “其实不妨告诉你,我从来不喜欢刘正,甚至我最讨厌那种男生,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其实是锣,只会响。”她嘟着嘴,返回办公桌前。
  人不在了,东西就没必要留着,看着感慨,人都是要往前看的,小秋一边拿着鸡毛掸子,一边哼着歌,像只忙碌的小蜜蜂,时不时还停下嘴巴,发表一下感慨。
  陈芹把火车上买的香蕉放在茶几上,淡淡的黄色垂涎欲滴。
  身旁的小秋见状,便把身子一蹲,伸手就过去了,没一会就开始嚷嚷,“好涩!”
  哈哈,陈芹说,“小秋,它还不到火候,太漂亮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好吃的!要等它长了黑斑,吃起来才会香甜。”
  其实她还想说,就像人生,太完美了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人,一定要有段经历,然后成长,才能更加圆满。
  只是人生如何圆满呢?回家的路该怎么走呢?
  
作者有话要说:搞定,希望大家希望我的小文。
童鞋们,读者大人门,您给我留言,我好开心,可是麻烦你们再瞄一下,分数不选的话是0分滴,如果你觉得不好,尽管送鸡蛋,可您说喜欢,就给我2分,别喂我蛋了,好不好。
俺也打滚。
鞠躬。

第三章   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给点意见吧!我真的很怕自己写的不好。  一座座楼阁纵横交错,就像人的心,隔着一层一层,细细剥开会疼。
               ----陈芹
  人都是需要窝的,就像蜗牛也需要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把头一缩,重重的壳挡住的是一大片天。
  现在的陈芹就需要这么个窝,韩瞳人好,没有中介费,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条款,就把她带到了一个腻漂亮的酒店式公寓楼前。
  车上,伴着潘美辰男性般的嗓音,韩瞳告诉她,那个地方叫“官邸”,豪华没有,奢华有余,之所以取名为此,就为了让奢华无罪。
  而如今站在楼前,“官邸”两字也确实威风凛凛矗立顶端,金黄色的镶边,大大的楷体篆书,一笔一划之间刚劲有力,却也气派非凡。
  韩瞳把手随意搭在陈芹肩上,一个小小的玻璃框就是她指尖所指的地方,“30楼,空气很好,偶尔还能摸到飞机的尾巴。”
  她拎着大皮箱,跟在这个一直被分公司称为传奇的女人身后,一阵轰隆的鸣叫从脑后响起,震动的频率竟然把皮箱都撂倒在地上
  
  倚在电梯边上,韩瞳看她,“怎么样,飞机这玩意不像坐的时候那么轻巧吧。庞然大物,冲上了云霄,又变得异常渺小。”
  嗯?陈芹有点不太理解。
  “没事!”她摇了摇头,“我是说,人,不可能总是一个样。”
  通常一句话,可以噎死一个人,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空荡荡的空间里,唯一听到只是彼此的呼吸声。
  陈芹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拉着皮箱杆,在门开的一瞬间,率先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韩瞳对自己,始终弥漫一种叫做敌意的东西。
  
  走廊直走,左转,有点生锈的大铁门。
  “走吧,3020,你舍友出国,估计要一个星期后回来。”
  嗯!
  拨过大大的蜘蛛网,眼前的摆设有点出乎陈芹的意料
  
  偌大的落地窗横卧在阳台与客厅之间,摆放着很多舞鞋的壁橱占据了墙壁的一大半,露出一角的米黄色真皮沙发,还有一屋子的白,白色吊灯,白色的玉雕蝴蝶,甚至于白色的茶几,让人仿佛进入一个莫名的空间,有点单调,有点孤寂。
  
  韩瞳熟练的走了进去,径直推开了主卧的房间门,一股霉味瞬间侵袭着两人的鼻子,摆了摆手,她捂着鼻子退出来,“这家伙,难道这个房间都空了一年?”
  “她经常不在家吗?”
  “偶尔,不过她一年前离婚!”
  嗯?
  “你睡主卧,她睡客房,里面的东西,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拆了她都没意见,不过有一点,不要干涉她的生活就行!”
  恩!陈芹认真的点着头,继续沿着足迹观察着屋子,从客厅到厨房,从厨房到卫生间,不拉下一点一滴,话说这屋子还真的挺考究的,厨房没有一点油烟,别说柴米油盐,就是水龙头打开都是红红的锈迹,就连卫生间,都是一个大大的木桶,上次在一家木质店看过,标价3万,那时她就觉得,古代人洗澡真奢侈!可没想到,以后自己还能用上了!摸了摸,顶级红木也确实光滑。
  韩瞳有事,陈芹还没从卫生间逛出来,就听到她说要走的声音,细细的鞋跟踩踏发出的声音从近到远。
  钥匙放在茶几上,人却已经不见。
  把半个身子整进沙发里,霉味慢慢弥漫。
  
  这天晚上她几乎没睡,来来回回摆弄手机,熟悉的数字按下,总是差了最后一个。话筒里无数次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是空号,多滑稽,只要再按一个健,他,就知道她回来了。
  以前,什么事都习惯拨打这个号码,速度堪比110的他总是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
  可如今,她却有点害怕了
  济公帽子一戴,白布一一的被她掀起,角对角的折好放在茶几下边的柜子里;壁橱里的舞鞋,一双一双地被她拿出来吹了吹,再原样的放回;阳台的百合凋谢的,被她剪断,含苞的被喷洒了水后娇嫩欲滴。
  然后刷了锅碗瓢盆,摆了鞋架,拖了地板,擦了窗户,等躺到自己那张床上时,她竟然失眠了。
  不是自己认床,而是她趴在窗户,看到了不远处机场里的灯火通明,好几架的波音,空客狭长的机翼总是如此清晰的飞过头顶,机身轻巧而又敏捷,然后一整夜一整夜的起起落落,轰鸣不断。
  就像韩瞳说的,也许不小心就能摸到飞机尾巴。
  而她,竟为此兴奋了半天,直到天微微的闪着那属于晨曦的亮光。
  
  第一天上班,剪裁简单的职业套装,素颜,黑眼圈,是陈芹留给这个城市重新的自己。
  清晨的办公室里依然安静,茶几上的米蕉依旧美丽。
  小秋在办公桌前熟练的整理桌面,刺球的盆栽依旧横卧在自己与她之间的空隙。
  “陈芹,你来了?”
  嗯!她把包从肩上卸下,“你边上的吊兰该晒晒太阳了,不然会干掉!”
  “是吗?”小秋抬头看她,“可是陈朝哥给我的时候,还交代我不要晒太阳的。”
  
  陈芹一楞,“陈朝?”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是啊,哦,我们董事长的朋友!他办公室里很多盆栽,这个是我费了就牛二虎之力才K回来的,他宝贝的和金子一样。”
  “是吗?”她转身瞄了一眼,无限放大的瞳孔里塞满了面前的盆栽。她不可能记错的,是,就是那株吊兰。
  自己离开前,宿舍窗户上的唯一一盆没死的吊兰。那个白色蓝底的花盆是自己和陈朝在花市上买的,她答应过他,所有的花,这一盆绝对长到彼此七老八十都不死。
  “陈芹!”小秋一脸疑惑的捅了捅她,“你知道怎么种吊兰?那你教我,要是把这种死了,我估计几条命都赔不起。”
  “有那么严重吗?”她回过神,拿手拨弄叶子。
  小秋点头!“陈朝哥隔几天就会问我,有时还非让我拍照片传给他看,人家把车当老婆,他好像是把这株吊兰当正宫娘娘了。”
  
  呵呵!笑容有点苦涩。
  就见陈芹熟练的把高挂半空的吊兰取下,左手拨开绿叶,右手握着剪刀,三两下的功夫黄叶慢慢飘落,一盆新绿盎然的吊兰更显郁郁葱葱。
  “吊兰,不是不能晒太阳,是要少晒!”
  “像根部,如果有腐烂,也是应该剪掉的,比如这个!”
  停!
  小秋突然一个起身,抓起电话,快速的按下几个按键。
  “陈朝哥,你教我什么破方法啊,人家吊兰不是不能晒太阳,而是要少晒!看,不懂装懂!幸亏我们这来了个能人。”
  ......
  “能人啊!能人怎么能随便让你知道呢?陈朝哥,你告诉我,这盆吊兰是哪个女生的,我就叫我身边的能人和你讲电话。”
  ......
  “陈朝哥,你太过分了。你才是过道上滚粪呢,告诉你,吊兰你别想拿回去了。哼!”
  
  陈芹重新把吊兰放回藤条的时候,小秋正吹胡子瞪眼的拽着电话线,不用说,被噎到了。
  “怎么了?”
  “本来以为陈朝哥是最斯文,最男人的,没想到,他刚才竟然告诉我,我老这么刁蛮,以后嫁不出去,这什么和什么吗?”
  呵呵!陈芹拍拍她的肩膀,“律师的嘴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就是!”......“可你怎么知道陈朝哥是律师?”
  “你刚才说的!”她把文件塞回小秋怀里,“而且你刚才还说,韩总让你把文件送到楼下综合部!”
  “对啊!”小秋把文件夹往脑门上一拍,“完蛋,还好你提醒我!”
  律师的嘴这么练出来,是她和他吵架时,他说的,怎么会忘呢!
  
  惬意的早晨,拉开柜子,几片茶叶,被陈芹咚咚咚的扔进杯子里,闷一下,茶叶便会自然展开筋骨,慢慢的露出小脸,又似浮萍般漂浮水面。
  在北京呆久了,陈芹还真没想到自己几乎快不适应南方那种小口小口的啜饮,大碗茶,大碗茶,其实只是碗大,茶叶永远还是那么多,可就是喝着舒畅。
  轻轻往杯子呼出一口小气,靠近杯口的时候,小秋刚好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
  “你喝什么?”她一边喝水,一边煽风,“陈芹,你昨天见到柳南了吗?”
  两个问题,很难同时回答!
  陈芹皱了皱眉头!“北京的大碗茶!”
  “也没有见到柳南!韩经理说她出国了,下周回来!”
  
  “哎!”小秋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没发现陈芹略微抖动的眼睫毛,“其实她和韩经理一样,都是为爱不顾一切的女子啊!古有薛宝钏苦守寒窑18年,今有!”
  哐!一个板栗上头,小秋摸着脑袋,一脸愤恨的转过身,立刻化为笑脸一张。
  “丫头,说什么呢?”
  韩瞳站在两人背后,虽没怒意,却也眉毛上翘,一双眼瞪着小秋,倒是小秋说来也很勇敢,迎面而上,吐着舌头,笑嘻嘻的,“说您是女中豪杰呢!”
  “上班时间,良家妇女,女中豪杰都得认真上班!”
  “是!”小秋毕恭毕敬弯腰,“公司法第一条,认真上班!”
  韩瞳作势扬起手掌,而小秋却一下躲开那双暴戾之手藏到陈芹边上。
  速度快的让韩瞳和陈芹都有点讶异,特别是韩瞳,挥在半空的手执着了半天后,还是搭在陈芹肩膀上,拍了拍。
  “今晚和代中有个饭局,你们两个陪我去吧!”韩瞳留下话,径直走进办公室里,小秋转过脸,笑了笑,“今有韩瞳苦等10年!”
  “小秋,小心我把你嘴撕了!”经理室里传来一阵吼声。
  这是属于30楼的总经理办公室,没人管得到的地带,打卡机在墙边,蒙上了一层灰。
  
  小秋说,韩瞳人很好!喜欢了腾震很多年了,整个公司都知道,不过没人敢和她开玩笑,除了自己。
  她说这话的时候,陈芹正在弄报表,虽然说对刘正没什么好印象,可他做事从客观上说还真的挺认真的,那密密麻麻的数字看的人都犯晕,更别说搭话了,所以她只是随意笑了笑,没问什么,因为压根没听清她说什么,可小秋倒是急了,扭着陈芹的胳膊直摇,“你对我和韩瞳的关系不好奇吗?不想知道为什么大家不敢和她开玩笑,我就敢?”
  “什么关系?”她最终还是接下话匣子。
  “她是我表姐!”小秋自豪的抬起头,“不过我进这公司没靠我姐,所以我不怕别人知道,有本事他们能做的比我好,再来挖苦我,否则谁说我是关系户我跟谁急!”
  恩!看着小秋高高抬起的小脸,她拼命点着头。后来陈芹仔细想了想,觉得她喜欢小秋的其中一个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她向来很勇敢,敢说就敢当,不怕!就像她对着代中的校长,就敢说,学校就是盖来赚钱的。
  还记得那时代中的校长一杯酒捧在手里,哆嗦嗦的直摇晃,一边还得撑开那张已经闭上的嘴巴,用力的说,“小秋同志可真会开玩笑啊!学校是用来教育孩子的,怎么能赚钱呢!”
  “怎么不行!”小秋依旧豪情万丈,理直气壮,“培养下一代,就是为以后的社会创造财富啊,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一阵欢呼,酒杯砰砰砰的响个不停,特别是校长,那酒杯举的就要高过头顶的和小秋说,“小秋,我一定要敬你,人小志气大啊!”
  
  这就是韩瞳所谓和代中的饭局,除了吃,就是喝,中国的礼仪用的恰到好处。
  在中国的礼仪里,酒桌绝对是个好地,人生理想,未来抱负,哲理谬论,通通到了桌面都是真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含蓄惯了,几杯酒下肚,那些为人师表的人像是巴不得把肚子里的墨水吐出来似的到处乱喷,一个广岛原子弹能谈到蝴蝶效应,最后绕到西班牙斗牛。
  说实话,陈芹压根不晓得这些东西到底存在什么辩证关系,可老师们一阵口干舌燥,她和韩瞳笑的脸皮疏松,差点就定型在咧嘴这个姿势上。
  
  回去的时候小秋在车上发牢骚,代中的工程啊,20万的回扣款落在校长他老人家的腰包里,估计这会已经到瑞士银行了吧。
  韩瞳从后车镜里白了小秋一眼,“闭嘴,你醉了你!”
  “姐,我相信陈芹,不怕,再说了,这世界不就是这样吗?什么工程都能贪了,这种算什么?”
  “小秋!”
  “好拉,我不说了,姐!”小秋把手抓到驾驶座的椅背上,“我们去真爱怎么样?”
  “你先问陈芹去不去!”
  “不”……“什么?”小秋双手掐在陈芹的脖子上,力气不大却痒的陈芹直躲,好不容易才等小秋停下手,也就只剩下点头的力气了。
  “好吧!”陈芹无力的点头。
  可如果知道这次去会如此的狼狈,她发誓,她一定不会被小秋威胁,而是会大胆的说,不去,就是不去。
  只是她去了,就是去了,带着一身的伤痛去了又回。
  也许遇见什么人,真的无法提前预知!
  

第四章   相遇
  我们之间,与他们之间,你是否真的明白。
  ----陈芹
  上帝教会了亚当和夏娃,于是才有了男人和女人。
  可她却还是赋予了一种叫做潘多拉盒子的东西,当人越奢望完美的时候,伤害就是那么存在着。
  就像爱情,越希望完美,那些细微的伤害就越仿佛跳瑵一样,时刻存在着。
  
  一路上,小秋没少折腾陈芹,一会看看她的包,一会玩玩她的手机,活泼好动的跟个孩子似的。
  好不容易拐了弯,酒吧一条街在一片灯红酒绿中越加色彩斑斓。
  
  韩瞳去停车的时候,小秋又在陈芹边上咬耳朵,“也许今天又能遇到他们!”
  “他们是谁?”陈芹一脸狐疑的看着因为酒气而脸蛋越发红扑扑的小秋,别说,还真像红富士,让人恨不得咬一口解馋。
  就见她把食指压到唇上,贼头贼脑的四处看了看,嘘!“腾震,还有一大票的有钱公子哥!”
  嗯?
  “就是有着小白脸的资质,金矿的口袋,每天被女生追着的狼人!”
  “他们......”
  正说到重点,韩瞳已经过来了,小秋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等韩瞳走近了,三人便结着伴走进去。
  
  一道环形的拱门内,通道笔直而通亮,还时不时的扫射着激光,墙边射出的,地上冒出的,林林总总,横七竖八,光怪陆离,简直晃的人头晕。
  刚一进内场,小秋休的一声便跳上了吧台前的椅子上,转了一圈,然后就一边嚷嚷着,“这灯光怎么搞的,丫的,搞的老娘头晕!”
  表现确实特三八!韩瞳又白了她一眼。
  也许来的太早的缘故,舞池的另一边还是空的,小秋一手拉着一个就过去了,把头一栽,整个人没入软绵绵的沙发中。
  
  韩瞳伸手挥了挥,立刻有个面色清秀的男生跑了过来,“韩姐,来了!”
  兴许是熟悉的客人,韩瞳点了点头,“来瓶红的吧!”然后转过脸看了看陈芹,就把正要跑开的小弟又叫了回来,“还有一杯绿茶!”
  
  其实这个时候舞台上的气氛不算高潮,毕竟还早,能玩的会玩的都还蛰伏着,僵尸的大门永远只在午夜敞开,这是进门时酒吧外面贴的标语,寓意深刻,也把人的生存状态形容的很彻底,白天为了很多目的而忙碌的人群,只有在夜晚灵魂才能得到解脱,虽然很凄凉,却是事实。
  此时把整个酒吧扫了个遍,发现这会也只有几个打扮时髦的男生女生在舞池里扭动身子,有直的像棵树,也有婀娜的像条蛇,当然还有一只螃蟹爪八个的张牙舞爪,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大家脱离于世的心情,音乐越high,心情越好,舞姿也就越曼妙,就是看的陈芹也特想脱离于世,晃的头晕。
  小秋从沙发里坐起来,捅了捅陈芹胳膊,“走啊,我们去跳舞吧!”
  “不去!”陈芹固执的摇了摇头,她向来不喜欢这么动感的运动。
  “不去?”小秋这边作势又要扑了过来,只是这次,这招失效了,陈芹那屁股就跟被520粘住了似的,怎么拉都屹立不动。
  一段拉扯之后,小秋泄气的跌回沙发,灰溜溜的眼睛直瞪着身边这两女的,嘴巴翘的和猪一样,一个25,一个30,可看起来,一个大婶,一个大妈,毫无乐趣。
  “没劲!”小秋把头一扭,继续倒沙发上假寐。
  
  韩瞳与陈芹面面相对,她低吮酒杯,红色的液体慢慢的滋润她的嘴唇,而她,胡乱的搅着杯里的冰块,偶尔低头。
  只是身边的人似乎越来越多,音响也越来越大声。
  “受不了!”小秋呼的站起来,刚好碰到陈芹的胳膊肘,杯子差点隔空飞出去。
  陈芹抱着杯子,看着身边气呼呼的女生,她总这么一惊一乍吗?
  “我去跳舞了!”
  小秋把大衣一脱,一下便如鲤鱼般没入,不一会便不见了踪迹。
  
  陈芹就这么望着小秋的身影,从大到小,然后模糊,直到看不清了。这个年纪的女生,总是有着过多的精力需要发泄,青春的冲动期。
  似乎记忆里,她也是有过那么一次,她和他,一起越过学校的护栏,隐蔽在假石后躲过纪检部,跑到酒吧一条街。
  
  那时的酒吧没这么多,因为没进去过,他们在外面溜达了很大一圈,对比着每一个名字,讨论着哪个俗气,哪个文雅,那偷偷摸摸的行为把人家保安都给弄出动了,直盯着他们瞧,好像把当他们当鸳鸯大盗似的防着。
  不过后来,他们还是进去了,选了个名字不雅不俗叫做“不见不散”的酒吧,还记得那时的电影正流行,孙楠的歌唱的大街小巷都是。
  陈芹有一次在逛街的时候就对着一边戴墨镜的邱备说,“掉钱了!”
  那厮随即把脸一抬,特豪迈的说,“你捡!”
  其实哪能捡到什么,可陈芹还是蹲下了,这一蹲可就不站起来了,直到邱备觉得奇怪了,才低下头,问她,“你干嘛呢!”
  “捡钱哪!”她抬头很认真的看他。
  “真有钱!”他也蹲了下来。
  “骗你的啦!财迷!”她快速的跑离他的身边,却一下被他抓住,知道她怕痒,他便一直挠她,“敢说我财迷,以后赚钱了,都不给你,我自己开小金库!”
  “你敢!”
  “不敢!”他把她抱在怀里,“陈芹,我快毕业了,什么时候去见见我们彼此的爸妈吧!”
  她点头,可是爸妈还没见到,倒是先让陈朝看到了,不为别的,就为了那该死的酒吧。
  
  话说那天进酒吧,他们两人也没打算消费什么的,学生嘛,口袋里每个月几个子都是固定的,只是纯粹出于好奇。其实陈朝他们一帮子朋友经常去的,可唯独每次都不让陈芹跟。
  柯辉嫌她太小,陈朝嫌她累赘,只有邱备,她说干啥就干啥,所以她就硬把他拖到了现在这个美眉在台上卖骚,帅哥在台下脱衣的酒吧。
  只是刚一进来,陈芹就后悔了,按哥哥们的说法,酒吧就是喝酒聊天的地,咋能是这样呢,怪不得不让她来了,他用宽大的手掌遮住了她的大眼,她用柔弱的手指把他的脸掰到一边,后来干脆眼神交流。
  --走吧!
  --你也想走!
  --恩!太黄,太暴力!
  --恩!太色,太牛B!
  可要这会要出去却来不及了。
  他们前脚刚决定了离开,便衣后脚就进来了,然后男的一边,女的一边。
  再后来,有身份证的一边,没身份证的一边。
  再再后来,她和邱备就已经在警局了,没办法,陈芹只好战战兢兢的打电话给陈朝求救。
  
  第一次忙音,不知道和某某某聊的热火朝天。
  第二次没接,也许聊完了正洗澡呢。
  第三次,陈芹想他要再不接,身边的女警就要把自己拘留了,瞧她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旁边卖淫那女的差不多,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狼狈过呢!
  心里默默祈祷,接吧,接吧,平时和齐天大圣一个样,出什么状况都能驾着七彩云似的出现,这会怎么跟个猪八戒似的,倒打一耙不见人影。
  让人很烦躁的嘀嘀声。
  让人很颓废的眼神。
  
  终于,在某位漂亮女警杀气腾腾的注视下,电话嘟嘟嘟的声音没了,陈朝的声音从那端特不耐烦的传来,“干嘛了,大半夜的,大状师还要睡觉呢!”
  “哥!”陈芹捂住话筒,梦呓般的叫了声,声音不大,还带点鼻音。
  “干嘛!”语气依然不是太爽。
  强忍下想踹他到大西洋的冲动,陈芹小声的嘀咕,“我在警察局!”
  她这一说,电话那端终于有了反应,一阵噼里啪啦,估计是扯断了电话线还是什么的,突然没了声响。
  “喂!哥!喂!陈朝!喂!死啦!”
  “你在哪个警局?为什么在那?除了你还有谁?通通给我说清楚!”
  那么多问题,要先回答哪一个嘛,陈芹嘟着张嘴,要不就没声,要不就那么叽里呱啦,律师的通病。
  “刑警支队,和朋友泡吧碰到临检,我们都没带身份证,哥,你快点过来啦!”她也一阵噼里啪啦。
  “还有,你打的,别开你那辆什么破宝马!”
  “为什么?”
  “你那车看着烦人!”其实她不想另一个人看到。
  
  放下电话的时候,陈芹一抬头才发现那女警把自己盯的更凶了,好像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似的,不过等她看到陈朝,那眼睛立马眯的跟条缝似的。
  也不知道陈朝和她说了什么,她看陈芹的脸立马柔和了许多,咧嘴的弧度比月亮还弯曲。就连出门的时候还不忘笑眯眯的对陈芹说,“你不早点说你是陈律师的妹妹,不好意思,不过以后那种地方还是少去!毕竟那地不正经。”
  旁边那厮也特配合的点头,手摸着陈芹的头,就跟摸家里那只肥猫差不多幅度,“是啊,听到没有,姐姐叫你那地方少去!”
  陈芹特愤青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在他大腿中间处,用力的提起一小块肉,很轻,很稳地掐了一下,陈朝向来习惯只穿一条裤子,所以那肉掐的还是挺过瘾,不过很意外的,陈芹第一次觉得他特会装,竟然还能皮笑肉不笑的保持着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嘴角弧度,让人特想赏他几巴掌聊以慰藉。
  
  走出警局的时候,陈芹突然停住,“我朋友呢!”
  “我通知你们学校领导把他领回去了!”他漫不经心的招手拦的士。
  “什么!”陈芹鼓着腮帮子看他,“你凭什么这么做啊!”
  那时的邱备正在申请留学,要是这么一折腾,不是全完了,她急的在旁边跺脚,见他还是石化人似的没反应,扭头就走,可却一把被他拉了回来。
  “我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是我妹,他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管他!”他依旧说的洒脱,不紧不慢,一袭白色的运动服更是服帖的映衬出他的优雅气质。
  “他是你妹我的男朋友!”她的话在半夜的寂静中显得那么的轰轰烈烈。
  其实陈芹觉得到现在为止,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大声说出那样的话,一年了,家里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就这么被她一脱口说了出来,简直是高调的不行。她扒着陈朝的衣服,特低声下气的说,“哥,邱备正在申请留学,你就帮帮忙吧,这事要是让学校知道,就黄了,再说是我拉他去的!”
  “再说一遍,我现在送你回家,不想爸妈知道,你给我乖乖闭嘴。”
  “你!行,你不帮嘛,不就扣留24小时,我陪他蹲里面去。”她伸手拉开车门,谁怕谁,横的还怕不要命的呢,“陈朝大律师,你可以走了,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
  啪的一声,他将车门盖上,把边上的女生拽到路边,力气有点大。
  “你是故意和我对着干是吧!”
  “是你自己说不帮的,那我自己帮!”她抬头对上他愤怒异常的脸。
  她的眼睛很大,特别是她很认真的对着某人说话时,那眼睛就饱含泪水似的,仿佛可以瞬间决堤。
  后来,陈朝也看了她很久,就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双手插着裤腰带,又一次绕进了警局,再出来时,他依旧只是拍了拍陈芹那堆毛躁的头发,“傻样,这个也哭!”
  她当时哭了吗?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不过后来用手抹了下眼睛,确实有两滴鳄鱼泪。
  再后来,他说“走吧,他等会就出来了!对你,我无法做到任何的视若无睹,陈芹,你说我是不是很有自残的倾向。”
  她哑口!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提起邱备,以后的每次提起,似乎都是战争的爆发,以至于她不再想去用这个话题去招惹他。
  
  “陈芹,你的杯里已经没茶了!”
  啊?回忆中的陈芹猛然间回神,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只是自己还依旧停留在吮吸的状态。
  她尴尬的笑笑,赶忙对旁边的服务生说,“给我一杯开水吧!”
  哎!她忘记了这是酒吧,而不是KTV,可竟然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对着服务生说,   “水!”
  那男生奇怪的看了她半天,最终还是离开,端了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放在桌前,热热的气流瞬间上升,把人的视野浇的模糊。舞池的人依旧脖子,腰杆的一阵乱扭,陈芹也依旧晃的头晕。
  
  啪!
  小秋箭似的从舞池里突然冲了出来,双手扒在桌上,气喘吁吁的,“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顺着小秋手指的方向,几个西装笔挺的男子走了进来。
  透过五光十色的光束,陈芹的眼停顿其中。
  小秋说,“陈芹,那几个男的可都是有钱有权呢,也就是现在流行的高干子女!”
  “高干?”
  “是啊,这些人啊,随便一个拉出来,都是牛的很,不过我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他们老爹老娘到底都是谁,不过能和腾哥混在一起的反正八九不离十,不是高干也是二世祖,都是公子哥!”
  “是吗?”
  小秋点着头,表情特严肃,那股子认真劲把陈芹都给逗乐了,“我去上个卫生间!”她直起身子。
  
  路过过道的时候,陈芹不自觉的将脸转到另一边,几个男子,几个女子,嬉笑怒骂,该抽烟的抽烟,该谈笑的谈笑,与以前也没什么不同,花钱依旧豪迈,身材依旧挺拔,他们经常说的是,大不了脚踏天,头踩地,潇洒过一生,豪言壮语,牛的不行。
  看了几秒,她收起视线,正打算离开时,却又一次楞住了,只是这次不是看到,而是听到。
  “邱备!”她伸长了耳朵,努力寻找着声音的方向。
  
  “邱备!”有个女子从她边上经过时,突兀的说了一句话,一股迷迭香从身边慢慢划过。
  人名而已,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陈芹却突然间失去重心似的紧紧抓住身边的东西,仿佛只要一放??
画眉深浅2009-06-27 17:18:59
朝露若颜 作者:喜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