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道大哥的毁灭三步曲
BY无袖拢香
1人小志气高
话说“三岁看到老”，这话说得没差。在我人生最初的两年，我和一般的孩子没有什么差别，会哭会闹会尿床。我的特异性在我三岁那年开始显现。
在我三岁那年，我迷上了枪。这不稀奇，是个男孩都会喜欢枪，这由天性决定。错就错在某天我满地打滚要求买那把玩具机关枪时我妈妈说的那句话。在威逼恐吓都失败后，她说：“好人只有一把枪，坏人才有好多枪。浩然，你家里已经有把手枪了，再买你就要成为坏人了。”
我回想看过的那些电视，好像真的是这样，但对枪的渴望超过了我对自身品质的要求，所以我回答：“我要做坏人。”
最后，我得到了那把枪，而我的人生方向就此决定——我要当坏人。
不要怀疑或者偷笑，所谓有志不在年高，不要小瞧一个三岁孩童的决心。我妈妈就是因为对我那句话不以为意，才错失了可以扭转我人生方向的最佳时机。
从那以后，看电视我就会特别注意比较好人和坏人的差别，越看越坚定了我要当坏人的决心。你看电视里那些坏人，吃香喝辣，随心所欲。再反观那些好人，总要被坏人欺负，死去活来，吃尽苦头。
我要当坏人！从我三岁起，我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将坏人的种种伎俩贯彻执行。我抢邻居小妹妹的棒棒糖；我独霸幼儿园的玩具不给别的小朋友玩；我拿弹弓打人家的玻璃；我在猫尾巴上绑爆竹……
每天到我家告状的人都要排队。我父母最习惯的一套动作就是一鞠躬，二递礼物，三说“对不起，教子无方。”
可他们拿我没办法，就好像贾宝玉有个老祖宗罩着，我奶奶也不含糊。我家五代单传就我一根独苗，她不疼我还疼谁？尤其我妈还有习惯性流产，在我前头的两个都没保住。头一个据说是因为晾衣服，手往上一抻，孩子没了；第二个吸取教训，我妈啥活也不干了，结果有次吃完话梅往1米外的垃圾桶里扔核，哗啦，我二哥还是二姐就去了。到怀我的时候，我妈除了嘴动，哪里都不敢动了。她在床上躺了七个月，吃喝拉撒都是在床上解决的，这才保下了老李家的一点血脉。
如此艰难才有了我，还是个带把的，溺爱也就在所难免。我奶奶把我看得比她的心肝还重要，我干什么坏事她都能从中找到优点。我说脏话她认为我词汇量丰富；我打破人家头她看出来我力气很大……。我妈虽不象我奶奶那样盲目溺爱，遇到我干坏事也会说我几句，可也就说说而已，从来舍不得拍我一下，在她面前我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唯一讨厌的是我爸，他总挂着一副严父的面孔对我咆哮。说实话我有点怕他，不过好在他是个孝子又疼老婆，好几次他举起棍子，我只要往我奶奶和我妈后面一躲，她们再说一句“要打他就先打我。”那棍子就落不到我身上。我爸曾试图和妻母讲道理，结果我奶奶根本讲不通，我妈知错却不改，他几次闯关失败后就无奈的放弃了对我的棍棒教育，专心为我闯下的祸善后。
仗着我奶奶和我妈撑腰，加上从我老爹那里遗传来的高壮身板，我毫无疑义的长成了一个小霸王。
我家住的那个地方统称棋盘街，因为有好多条小巷子纵横交错，好像棋盘一样。我天天在棋盘巷南征北战干坏事，把那棋盘弄得乌烟瘴气。裤裆巷的一个老学究说我是“人之初，性本恶”的有力证明。乡邻们给我起了个响当当的外号叫“鬼见愁”，他们都说我以后会成为一个大坏蛋，我也光荣的这样认为。
棋盘街里可以欺负的小孩基本都被我欺负过了，只除了灯笼巷陈家那个小女孩。
陈家是棋盘街人常议论的对象，那家的女主人是个极不讲理的女人，大家都很讨厌她，比讨厌我还讨厌。据说那个女人以前是只不下蛋的鸡，在我没听懂这个比喻前，我一直以为那个女人是鸡妖变的，灯笼巷因此而幸免我的骚扰好几年。当然我一旦明了了那个含义，灯笼巷就被纳入了我的势力范围。不过这不是我现在要说的，我们还是言归正传。
话说那只鸡好几年不下蛋，就捡了个蛋，就是那个小女孩。开始还好，谁知道两年后，那只鸡忽然又会下蛋了，还生了个公蛋，捡来的那个就成了多余的了。从此后就过上了“弟弟吃面我喝汤”的苦日子。
灯笼巷我路过10次，至少有9次会遇到那个女人在打骂小女孩。就连她上学，也是街道和派出所拿着教育法强制执行的。也曾有邻居看不过去劝那家人不要那样苛刻，那个女人就会一叉腰，说：“你心好你把这白痴领回去养啊！”没人想接收这个累赘，也只能就暗地里议论议论。
那个女人总叫那小女孩为“白痴”，大家也怀疑她被虐待傻了。早先挨打时还知道哭，后来连声也不出了，进出都畏畏缩缩的贴着墙根，谁离她近点都能吓着她。又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谁也看不出她长什么样。整个给人的感觉就象一团灰扑扑的烟雾，风大点就吹散了。
我和她比起来，就象狮子和蚂蚱，力量悬殊太大，叫我都不屑欺负她。
而且我奶奶特意嘱咐过我：“陈家那个小女孩已经够可怜了，你不许去惹她。”
我妈也总说她可怜，说她在家都吃不饱穿不暖。别人好心给她送点旧衣服什么，还会招来那泼妇的谩骂，久而久之也没人敢帮她了。
那女孩过得好不好与我无关，但那时我刚12岁，雄性动物争强好胜的天性开始觉醒，即使是当坏人，也希望自己可以最坏，所以对于那个女人居然比我还坏感到极度的不爽。更叫人冒火的是，她还生了个邪恶的儿子陈永康。陈永康比我小三岁，在讨人厌排行榜上的名次却和我咬得很紧。据有心人士将我的历史同期和陈永康比对分析后认为：我的坏属后天形成，陈永康的坏可谓恶质天生。陈永康变得更坏的速度和程度都远远大于我，他的进步空间也绝对优胜于我。只需要一点成长时间，他在歧途上赶超我是必然的结果。
这怎么可以？暂时坏不过他妈我也就认了，毕竟她比我多修炼三十多年，我开始学坏时，她已经成了气候。这小子可比我小了三岁，我可不想以后跟在他后面当小弟，我一定要把这个坏胚子扼杀在摇篮里。
我带领着我手下的喽罗们开始引导陈永康回归正途，所用的手段是以毒攻毒。他往别人身上甩鼻涕，粪球就会落到他身上；他掀女孩的裙子，他就会被揪进某个死巷子再光屁股出来；他往别人院子里扔垃圾，隔天棋盘街的所有垃圾都会到他家门口集合……只要他做坏事，就会受到惩罚。
2走向毁灭的第一步——中了糖衣炮弹的毒
我纠正陈永康的出发点真的不是想做好事，一个坏人要做好事那还不把人肚子笑破了。可是所谓甲之良药，乙之砒霜，对陈永康是恶，对其他人却可能是善。我由此引来了贻误终身的麻烦。
有个周日，我去找同学玩，路过灯笼巷的时候，恰巧看到陈永康在欺负他姐姐。我当然二话不说，上去先一巴掌把他从他姐姐身旁拍开，然后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陈永康当即鬼哭狼嚎上了。
重大失策，我忘了此地就是他家门口，很快那哭声就招来了那只老母鸡。陈永康好对付，他家的那只老母鸡可不是我目前可应付得了的。
所谓“头可断，血可流，男人面子定要顾”。虽然力所不及，我仍是坚定的和老母鸡对抗。那天的场面很混乱，我们由互相谩骂开始，到互相厮打，以两败俱伤结束。
事件最后的结果是我多了一个妹妹，只因在和老母鸡的厮打谩骂中，我不慎很豪情的发出壮语，说要把那女孩领回家去养着。那只无耻的老母鸡便很卑鄙的抓住这个漏洞不放，硬要我把那女孩带回家。而为了那该死的所谓的男人的荣誉感，我鼻青脸肿的带着个拖油瓶回家了。
回到家，我的惨样引得奶奶和妈妈“心肝肉宝”的慌张一气，而爸爸则皱着眉头问：“这回又惹了哪个？”
我揪过猫在我后面的女孩推倒大家跟前：“我要你们收养她！”然后我一五一十的把刚发生的事件对他们说了一遍。
奶奶和妈妈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一边倒的站在了我这边，但对要不要收养那女孩还存有疑虑。反倒是爸爸破天荒的没有骂我，舒展了眉头，赞赏的对我说：“好孩子，你做得对。男子汉说到做到，咱家就收养她了，明天爸爸就去办手续。”
奶奶和妈妈想要发表意见，爸爸一摆手：“以往不该顺着他的时候你们一味溺爱，好不容易孩子有点向善的苗头了，你们可不许扼杀了。再说多养个孩子有什么，不就锅里加瓢水吗？咱家也不是养不起。这事就这么定了。”
就这样，在爸爸的坚持下，那女孩在我家住下。不久，爸爸办妥了领养手续，我多了一个妹妹。
妹妹原来的名字叫来弟，到我家后，我妈给她重取了个名字——李皓月，家里人都跟着我叫她妹妹。
妹妹刚到我家的时候，活像从难民营里刚出来的。头发枯黄的，乱糟糟的扎了个小辫。干黄干黄的小脸上一双贼大的眼睛，就像ET，总带着些恐惧，畏畏缩缩的不敢看人。身上的衣服不知穿了多少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团灰，紧巴巴的绷在身上，胳膊、腿露出半截，干巴巴的没长什么肉，上面还有些青紫的条痕。妈妈说像是挨打后留下的痕迹。
妹妹没什么见识，一点点事就会让她感动半天。不用她干家务、给她碗里夹个鸡腿或是为她买件新衣服等，她都会露出一种不敢置信、受宠若惊的表情。奶奶说她以前在那个家里肯定被虐待。
我对此感到很愤慨，此时的我认识水平有所提高，我开始思考“坏人”这个形象究竟适不适合我？难道我将来要做个象老母鸡那样的坏人，让见到的每个人都唾弃？甚至于我自己都鄙夷？这条路我该不该继续走下去？我陷入了迷茫中。
啊，发哥！你是我生命中的灯塔，指引我前进的方向！
在迷茫中，我接触了一系列由发哥主演的香港黑帮片，才发现我以前对“坏人”理解太狭隘。坏人也是分等级和种类的：象老母鸡这种根本上不了台面。而排除了猥琐下流、阴险狡诈等我不屑干的种类，我确认我仍旧要当坏人，但只能是此种类型：穿风衣、戴墨镜、腰后别枪、靴桶插刀；我要枪法准、武功高、飞刀致命，扑克当镖；我还要讲义气、重兄弟、庇护幼小、邪中带正、以暴制暴、快意恩仇……
没错，就是这样！人不怕犯错，只怕错到底。我很庆幸在我12岁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及时精准了我的人生方向——我要当黑道大哥。
待我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发现妹妹已经在我家顺利扎下根来。自从来我家生活安逸后，她长好看很多，不再象以前那样干巴巴的。脸圆了些，白里透着红，嘴唇也添了血色，眼睛不像以前那样大得凄惨，忽闪忽闪的别提多亮了。妈妈现在可喜欢给她买衣服了，总说把女儿打扮成一朵花让她很有成就感。
街坊们都说她以后必定会长成一个大美人。那只老母鸡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也露出了悔意，嘀嘀咕咕说早知道不让给我家了，没准以后还能靠她攀高枝。我听说后就不客气的把她家院墙外的下水道给堵了。
妹妹神态上也渐渐褪去了以前的那种畏缩，度过受宠若惊阶段后，她现在完全以身为李家人而骄傲。总笑盈盈的，逢人就说我奶奶多么多么慈祥，我爸怎样怎样智慧，我妈如何如何温柔，我哥那么那么厉害，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她很听话，又有眼力劲儿，端茶、倒水、递拖鞋，干得可麻利了。奶奶总说没见过比她更乖巧懂事贴心的孩子，真不知道陈家人脑子是怎么长的，舍得虐待这样好的孩子。
爸爸现在很得意，认为自己收养了妹妹是个英明的决定。原来对收养她有疑虑的奶奶和妈妈现在也都喜欢上了她，甚至有时都超过喜欢我。有一次我还听到奶奶对妈妈说：“以前我总担心浩然这孩子，也不知他将来会怎样，好在现在有了妹妹，万一将来浩然落魄了，总还有个人会照应他。”
想不到在奶奶心里这样看低我，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追根溯源，都怪妹妹，自她来后，我在家里的地位每况愈下。
我气哼哼去找妹妹算帐。敲下门意思意思我就进了她的屋，她正在认真学习，一见是我，立刻笑眯眯地迎过来，用崇拜、感恩的眼光看着我，甜甜地问我：“哥哥，你找我有事吗？”她若是只小狗，我相信此刻必定尾巴竖着拼命的摇。
每次都是这个样子，自从我和她前养母搏斗后将她带回家，她就把我看成了救命恩人一样，无时无刻不忘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对我百依百顺。后来有几次遇到别人欺负她，我出面制止，并发下话来，谁和她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开玩笑，黑道大哥的妹妹能让人欺负么？这事关男人的荣誉。
只是没想到，她因此对我的崇拜达到了盲目的地步，我若说大风把井吹到了篱笆那边，你等着瞧，她立马就会去把篱笆挪到井的这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我为自己制定的坏人计划里也不包括打女人。于是每次都害得我有气发不出。
这次也不例外，我张张嘴，兴师问罪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只好装腔作势虎着脸从鼻子里哼一声。
她揣摩着我的脸色，讨好地问：“哥哥，我帮你冲了杯高乐高在冰箱里冻着，你现在要喝吗？”
我大爷般“嗯”一声在她的椅子上坐下，她屁颠屁颠去给我拿饮料。过会儿端着杯子回来，恭恭敬敬递给我，看我喝下一口，露出一副做了好事等待夸奖的表情。
真要命，她怎么这么会揣摩我的口味？冲得不浓不淡正和我的心意，就我自己都冲不出来这味。这下我大爷也装不下去了，松了脸皮，点点头说：“嗯，好喝！”
她立刻笑弯了眉，一副很幸福的样子。唉，即使坏人也需要几个死心塌地的追随者，被她这样膜拜实在让我受用非常。于是我喝完饮料站起来，露出哥哥的友爱摸摸她的头：“把杯子拿去洗了吧。”
3走向毁灭的第二步——死要面子活受罪
日子一天天过去，学期结束时我俩拿回了成绩单。没看出来的是她还很聪明，可以专心学习后，她的学习成绩上升很快，期末居然考了年级第二名。相比较而言我就平常了，连前50名都没入。
奶奶和爸妈都很高兴，直夸妹妹聪明。妹妹却露出一副发现偶像在拉屎的表情，说：“怎么会？怎么会？哥哥那么聪明，怎么会考得还不如我？”
孰可忍孰不可忍！这事关男人的荣誉。我紫涨了脸皮胡扯一句：“当然不会，我是考试那天正好肚子不舒服，所以没考好。”
奶奶和爸妈都露出了见鬼的神色。只有那个愚忠的妹妹恍然大悟的点头：“就是嘛，我就说哥哥很厉害嘛。”
奶奶她们都在窃笑，我脸挂不住了，躲闪着大家的视线，犹自嘴硬：“你等着，下学期我一定超过你。”
唉，这可恨的男人荣誉感！在新的学期为了不再在妹妹面前丢脸，我对学习全力以赴，终于在期末站上了第一名的领奖台。此事震惊四座，唯有妹妹一副我实至名归，理所应当的表情。
就被她那表情鞭策，我没时间出去使坏，街坊都传颂着我改邪归正的事迹。最后我以第一名毕业，考上了重点中学。妹妹也一直在第一、二名的位置上徘徊。我们李家兄妹成了炎林小学的传奇。家长会上总有一堆人围住我父母取经。
可恨的是，明明进步的是我，我爸妈却更喜欢妹妹了。可是她总像个小信徒一样对我跟前跟后，叫我有气也发不出来。
好容易到了初中，学校在另一个区，只有回家才见得到小信徒，我一下压力骤减。想起我荒废已久的黑道大哥事业，觉得有必要重新开始准备。到初二时我和学校周围的小混混搭上了线，那时恰好开始青春发育，有过多荷尔蒙要发泄，我开始在校外打地盘。棋盘街附近没敢去，怕传到妹妹耳朵里。学习也没敢太荒废，就怕妹妹又露出那种发现偶像会拉屎的表情。
我现在知道了，被人过度的崇拜是一种很大的压力。我真是后悔招惹了妹妹，更厌烦死了自己那过于强烈的男人荣誉感。
所谓打地盘，当然离不开打架了。有几回免不了挂点彩回家去，我自以为遮掩得很好，却没逃过妹妹对我过度的关注。当我在浴室里龇牙咧嘴对着镜子往后背擦红花油时，妹妹跟了进来，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哥哥，你怎么了？”
我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吵，你想让奶奶担心吗？”
她连忙听懂的点点头，我放下手，把红花油递给她：“你来了正好，帮我擦。”
妹妹红着眼圈接过红花油，边擦边说：“哥哥，你真好，都受伤了还记得不让奶奶担心。我真是太不懂事了。哥哥，你受伤是不是又因为见义勇为啊？”
我其实很想趁此机会告诉她真象，走下神坛，可是看着镜子里她红红的鼻头，却只能含糊的“嗯嗯”两声。唉，这要命的男人荣誉感！
那以后我再没去打架，和小混混们也断了联系。不光是为了男人的荣誉，还有个难以启齿的原因。那天妹妹的小手在我后背揉啊揉，我的小腹竟然有了异样的感受。而后我还做起了春梦，女主角居然是妹妹。
天哪！我简直是禽兽！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妹妹起这种念头？我只想当坏人，没想当禽兽啊！
架是不敢打了，她才为我擦一次药我就发春梦，再来一次难保我就禽兽不如了。
我自觉有愧于妹妹的崇拜，出于补偿的心理，努力做个好哥哥。而她对我跟得更紧，有什么事都第一个想到我。
有好吃的、好玩的想到我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她来初潮也找我？那天明明妈妈、奶奶都在家，她却慌慌张张来找我，哭着说：“哥哥，哥哥，我是不是得癌症了？我出了好多血。”
我忙问：“在哪里？”
她指指屁股。
我一看，血都从裤子里洇出来，我吓得大叫：“妈妈，爸爸，快来，妹妹不好啦。”我还从来没叫得那么凄惨过。
爸妈急急忙忙跑过来，奶奶也跟着过来了。一看妹妹在哭也慌了，忙问怎么回事。
我告诉了他们，急着说：“快点叫救护车，救救妹妹。”
妈妈却松了口气的样子，自责的说：“哎呀，是我疏忽了，妹妹早该到年纪了。”然后笑眯眯的领着妹妹去了卫生间。
爸爸和奶奶也省悟的样子，只有我不明所以，还着急的问爸爸：“妹妹到底怎么了？不要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就不管她！”
爸爸嘻嘻哈哈还带点嘲笑：“别慌啊儿子，你老爸我是那种人吗？没事，妹妹只是长大了。”
长大了？哪种长大这么可怕？还流着血？慢着，慢着，我想起来了，以前在科学画报上看到过，说女孩子到12、3岁就会来潮，以后就可以生孩子了。想想我刚刚的大惊小怪，是够丢人的。
吃晚饭时，妹妹羞红着脸闷头吃饭，我则纳闷地看着她的小身板，怎么看也是个小孩，想不通那里怎么可能包住个孩子？
这以后妹妹忽然就和我有了些距离，她照旧很崇拜我，眼睛时刻跟着我。可是会锁上房门，还要求我敲门，不再让我随便进出了。
有些话也不肯对我说了。比方说有一天放学，我看她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进门，问她怎么了，她却摇头说没事，钻进卫生间鼓捣了半天才出来。然后对我不理不睬就捂着肚子进了房间。
我执拗性子一上来偏要搞明白，进厕所侦察半天，终于在纸篓里发现了蛛丝马迹。这回我没慌神，经过上次的教训我很快明白过来，妹妹来那个了。
为什么妹妹会那么难受呢？爸妈都还没下班，我也没想去问爸妈，自从上次初潮事件之后，爸妈还有奶奶就总带着洞悉了我某个把柄的表情看我，我才不想去自找没趣。
我上了百度去搜索，很快找到了答案，上面解释很详尽，还介绍了几种缓解的办法，其中红豆汤比较好准备。
我在厨房翻箱倒柜找出红豆，加了点水就开始煮。
正煮着，妈妈下班回来了。
看到我在厨房吓一跳：“浩然？你在厨房干什么？妹妹呢？怎么没跟着你？”
我早做好了准备，竖起左手食指一晃，上头用红染料画了个假血痕：“指头流血了，煮点红豆汤补血。妹妹在房里。”
妈妈明显不太信，却奇迹的没有追问，到妹妹房门口敲敲门，然后推门进去，过会儿出来，带着那种洞察了某种阴谋的笑进了厨房，看看锅说：“水太少了，红豆汤应该这样煮……”
妈妈很仔细的教我怎么煮红豆汤，然后在一旁准备晚饭。不时的看着我笑，笑得我头皮直发麻。
等红豆汤煮好，我支支吾吾的说：“好像煮多了，我给妹妹端一碗去。”
妈妈只是笑：“嗯，去吧。”
我敲敲门，妹妹有气无力的说：“进。”
我进去看到妹妹蜷缩在被窝里，我端着红豆汤过去：“妹妹，把这碗汤喝了。”
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了：“你可一定要喝，这可是浩然亲手做的，想想我养他十几年也没喝过他一口热茶呢。唉，儿大不由娘喔。”
我涨红了脸争辩：“我是为了自己补血，不当心煮多了才给妹妹的。”
“是哦。”妈妈口是心非的说，“你们慢慢补血，我煮饭去了。”
妹妹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有了丝红晕，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什么时候妹妹又长漂亮了？我几乎看傻了眼。
妹妹看着我的傻样抿嘴笑了，接过我手里的碗低头喝汤。喝完了，把碗递给我，用软绵绵的声音说：“谢谢哥。”听得我身体一阵发软。
那以后每月总有几天我会受点小伤需要补血，也总会不当心煮多了分妹妹一碗。有时借口编得我自己都不信，我爸妈他们却信了。我煮红豆汤的技艺日臻完美。
妹妹总是幸福的喝着红豆汤，看着我的眼睛越来越亮。
4走向毁灭第三步——掉进美色陷阱
妹妹越长越漂亮了，我想我完了，我要变禽兽了。学校里有同学早恋，也有女孩子偷偷给我递情书，可是我却总想着妹妹。
到初三时，妹妹也进了我的中学，我的那些男同学看到妹妹都象狼一样扑过来，争着讨好我要我介绍。我怎么能把妹妹让给他们？我找着各种理由挡了甲，推掉乙，赶跑丙……为了保住妹妹，我把脑浆都想干了。
我痛苦、我纠结、我郁闷，为什么她会是我妹妹？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妹妹再那样眼睛亮亮的看着我了，我要打碎她的偶像，露出我的真面目。我要她离我远一点。
有一天在餐桌上，机会来了。爸妈问起我中考的志愿，我恶狠狠的说：“我不念书了，我要去混黑社会，我要当黑社会老大。”
爸爸没当回事，调侃地说：“你以为老大是一下就当成的？都是从小喽罗混起的，没准没等你混到老大你就死翘翘了。”
妈妈和奶奶只当听了个笑话，安慰我说：“最近是不是给你太大压力了，你别太紧张，只要你尽力了，考成怎样我们都不会怪你。”
为什么我说真话都没人信？算了，他们的反应我也不关心，我只关心妹妹的。我把期待的眼光投向妹妹，希望看到幻灭的神情，从此以后她躲我远远的。
可是没有，妹妹依旧眼睛亮亮，很认真的说：“要是哥哥去混黑社会，那我就用美色诱惑现在的老大，叫他培养哥哥当接班人，然后我再下毒干掉老大帮哥哥篡位。”
天！这话居然是我娇柔可爱的妹妹说出来的？爸妈他们看着我俩大笑，而我心里充满幻灭的感觉。难道是我带妹妹看多了黑帮电影，才会让她有这样扭曲的想法？居然比我还要血腥？
我一定要纠正妹妹的思想！不纠正不行！要知道，源于我的远大志向，我一向很关注本地黑社会动向。我知道东城猛虎帮帮主有狐臭；西城青龙帮老大是秃头，南城黑豹帮头头据说是个变态……看来看去那帮草莽都配不上我水当当、俏生生的妹妹，除非我直接成了老大。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有轻重缓急，我的黑道大哥梦只有暂缓了。
为了看好妹妹，我辛苦寒窗苦读一年，顺利直升本校高中。爸妈他们又更喜欢妹妹了，真是够诡异的。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大大的正确。因为妹妹变得更漂亮了，天天都有男生在校门口等她，外校的本校的都有，不看住了还真不行。不久全校都传我有恋妹情节。
我真的是在恋着妹妹，我想可能已经变态。我心里充满了罪恶感，终于在某天爸爸追问我近来为何情绪异常时崩溃了。
我对着爸爸忏悔：“爸爸，你把我揍醒吧，我简直是禽兽。”
爸爸一惊：“你怎么禽兽了？”
我羞愧地说：“我有乱伦的念头。”
爸爸立刻跳起来：“难道你对你妈妈起了非分之想？”
我摇头，爸爸更惊：“那是你奶奶？还不是？总不会是我吧？”
越说越离谱了，难道在说耽美小说吗？我为自己羞愧，更为有这样的白痴老爸羞愧。忍不住抬起忏悔的头大吼一声：“怎么可能？是妹妹！”
爸爸于是真的揍了我：“死小子你吓唬谁啊？你和妹妹又没有血缘关系算哪门子乱伦啊？你白痴啊！喜欢就赶紧占上位置，肥水不流外人田知道吗？”
困扰我多年的难题居然这样轻易就解决了？我不愧是白痴老爸的白痴儿子。我不辨悲喜的转过身，发现不知何时奶奶和妈妈已站在那里，而她们后面是妹妹。
妈妈摇头叹气：“真是个傻小子！你俩听好了，早恋我们不反对，可不许胡来，也不能影响学习，知道吗？”
想不到爸妈他们这么开通！我傻笑着点头：“我保证！”
爸妈他们笑着离开，留我和妹妹在房里。
妹妹低着看不清表情，我才反应过来还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我有点慌，过去忐忑不安地叫：“妹妹？”
她低低“嗯”一声，还是不抬头。
我看她没反对，心稳了下来，大胆地一把抱住她：“妹妹，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妹妹脸埋在我的心口扑哧一笑，轻声说：“哥，好像在演戏哦。”
咦，居然敢笑话我？我腾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她红着脸羞答答瞥我一眼垂下眼帘，嘟起小嘴在我怀里扭一扭，撒娇地拉长声调叫：“哥～”
这样的妹妹以前不曾见过，好像更可爱了。
以后我和妹妹的日子当然是美得冒泡，黑道大哥梦不知被我抛到了那个旮旯。也曾有老师找我们谈话，要我们不要早恋。
我说：“可早恋对我们只有好处啊。”
老师一想，也是，我确定早恋后情绪稳定，学习成绩反而上升了，妹妹也上升了好几名。他有点为难地说：“可这样引起其它同学模仿的。”
我凉凉回一句：“那就叫他们连我们的学习成绩一起模仿好了。”
老师被我噎得没话，转向妹妹，妹妹依偎着我，甜甜的说：“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学校转而向家长寻求突破口。
我的班主任找爸爸谈。爸爸描述了一下我的成长历程，然后问老师：“假如您也有个象野马般的儿子，好不容易他自愿被根缰绳拴住，试问您舍得放过这机会吗？”
老师早被我小时候的光辉事迹给吓住了，连连点头：“当然舍不得，一定要套牢才好。”
初次劝说失败。
妹妹的班主任找妈妈谈，妈妈把妹妹从头夸到脚，问老师：“将心比心，您说，您要有个儿子，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在跟前，你想不想要这个媳妇？”
“当然要！放过多可惜。”
“可不是，我们就是这样想的，我就知道老师会理解。”
再次劝说失败。
教导主任找奶奶谈，奶奶一口江南方言：“老恁顾岗个么粗个啦，嘎个恁么，要足好丝个啦，好心么，塞有好包个啦，额个腻子老早咦就个个小恁，根早就有个好辛富啦……”（老人家讲得没错啦，那个人么，要做好事啦，好心才有好报啦。我的儿子以前救这个小囡，今朝就有个好媳妇啦。）
没等奶奶讲完，来自北方的主任就口吐白沫逃走了。
学校放弃劝说，准备采取强硬手段制止。谁想我家态度更强硬，我爸妈说只要我们没影响学习、没出格的行为，拼着转校也要保护我们纯真的爱情。
我和妹妹都是优等生，学校也舍不得放走我们，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妥协，唯一的要求是在学校里低调些。
遇到别的学生或家长的质询，老师拿我的话回应他们：“要是早恋都能象他们一样成为学习的动力，我们欢迎。”
别说，还真有几对为了光明正大在一起而努力学习。几年后，“用爱来加油”竟成为了这所中学的一大特色。校长常被请到别的学校开讲座。在一些教育杂志上，还评论校方对早恋的处理方法可媲美大禹治水，变围堵为疏导，兼顾学业和人性等等。
当然那些事都和我们无关。只说我和妹妹的早恋就此顺顺利利变成热恋、婚恋、持久恋。
妹妹一直事事都听我的，但后来我却发现事情常常照着她的意思发展。
我娇着她、宠着她。我享受妹妹抱着我的胳膊软软的求我：“哥，我想……”我更爱答应她后，她在我脸颊上印一吻，满是幸福地说：“哥你真好！”
直到有一天看电视，经典老歌回放：“……好不容易中了你的美人计，我怎能放弃？……”
原来如此！我中了妹妹的美人计，只要她不喜欢的事我就不会做，我的意思根本就是她的意思，难怪她事事都听我的。
我低声在妹妹耳边呢喃：“我就是中了你的美人计。”
妹妹回头嫣然一笑，软软的嘴唇擦过我的脸颊：“可我真的很爱你，我的英雄。”
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认栽！
我得说，圣经里说女人是由男人的肋骨的说法很有可能是真的，我就常常觉得妹妹就是我心脏下方的那根软肋，擒住她就拿住了我。舍不得她痛，舍不得她苦，为了她，我背离了从小立定的当坏人的志向，走上正道，决心永远当她的英雄。
一个黑道大哥就这样被毁灭了。
5访谈录
（1）妹妹的话
其实我没那么愚忠，我早年苦痛的生活多少教会了我一点小小的狡猾。察言观色是我在陈家母子淫威下生存下来唯一法则。
初初来到李家，我感觉象到了天堂，没人打骂我，不用做家务，可以吃饱饭，有新衣服穿……我每天晚上都要到坚持不下去才敢睡着，就怕睡醒了发现只是个梦，我又回到可怕的陈家。
我天天睡前都会对着老天爷祈祷，只要让我留在这个家里，我会做最好最好的人。
我使劲讨好家里的每个人，包括哥哥。我看出家里上下最宝贝的就是他，我把讨好他放在了首位，只要巴紧了他，我就有希望永远留在家里。
也许在我生命的前10年已经把我这一生的苦都吃完了。来到这个家后痛苦就再也没来找过我。
何其幸运！让我遇到这样好的奶奶、爸爸和妈妈，他们用爱磨去了我生命中卑微的痕迹，让我发现我原来可以做这样棒的孩子。
幸运中的幸运！让我遇到了哥哥，为此我不惜去感激陈永康，感谢他让我有机会被哥哥救离那个泥沼。
起先我对哥哥的崇拜其实有些是假装，只是为了讨好他。可是哥哥是那种特别有责任心的人，你对他抱有什么期望，他就不会让你失望。可惜的是爸妈他们都没看出他的这个特质，总把他当坏孩子，反而将他往歪路上越推越远。
我常常想，也许上天造就了我就是为了他，只有我看出了他的这个特质。常有人说一个好女人就像一座好学校，若你曾干过教育，必定能了解一个师者面对可造之才时的心情，我当然不会放过他。
想知道我是如何来塑造他的吗？很简单，我只是把他当成英雄来崇拜，他就当真成了我的英雄。
曾有很多人问我，和哥哥在一起是不是为了报恩？哥哥自己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我说不是，即便有报恩的因素，它起的也只是个引子的作用，将我俩牵到一起。这以后，是我用我的期望一点点诱导他成为我希望的男人。这样一个为我量身打造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有人说我对哥哥太过柔顺，有失女人的脸面。
我想说，男女之间的较量，过程不重要，形式不重要，只看最后的结果偏向谁的意愿，才知道胜者立于何方。
柔顺有时也可以是一种力量，引导他的意愿向你的方向，让他虽败犹荣，那才是你最大的胜利。
而我爱他，他也爱我，无论谁胜谁负，我们都会幸福，只因我们的幸福就是幸福着对方的幸福。
（2）爸爸说
说实话，在妹妹没来家里前，我对这个儿子很失望，已经做好将来探监甚至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了。妹妹简直就像是为了拯救他而来到这个家的。然后一切就像是奇迹，脱缰的野马戴上了辔头变成了千里马。
儿子先是考上了名牌大学，为了等妹妹一起毕业又考了研究生。两人一起出国留学回来后，儿子当了跨国企业的CEO，妹妹在大学里当老师。现在谁看到我不羡慕我有福气？
如今我的小孙子也五岁了，看起来很有乃父幼时的风范，我准备比照前例，找一天去孤儿院收养个漂亮小女孩。
（3）妈妈说
我一直希望有个漂亮女儿，可惜因为体质的缘故，没法再生。妹妹的到来算是弥补了我的缺陷。妹妹是个好女儿，我对她满意得不得了，忍不住在她还上初中的时候就推波助澜地鼓动两个孩子早恋，一心要让肉烂在锅里。
事实证明她也是个好媳妇，就是可惜生了个儿子。本来嘛，我儿子媳妇事业做得很成功，再生个二胎也交得起罚金养得起，妹妹也答应了。可是我那个儿子不争气，他在妹妹生头胎时被吓破了胆，死都不肯让妹妹再怀孕。我和妹妹在避孕套上动了手脚才偷种成功，那个臭小子竟然一气之下跑去结扎了。我本来还说这胎要生不出女儿让妹妹再怀一胎的，这下没望了。
不过看他天天跟紧了妹妹，为即将来临的生产愁得快揪光了头发的衰样，老娘也很解气就是了。
老天保佑，这次一定要生个小公主！要象我家妹妹一样漂亮。
（4）奶奶说
额阿丝要岗，恁负好租瓦丝，委有欧报个呀。老塌塌额嘎一森丝么租个瓦丝，倚在丝丝懂党，顾得下意得负得了。额倚在么，就补芒额个森子辛妇贼养一顾腻子，％◎＃￥※（＃◎……
（我还是要讲，人不好做坏事，会有恶报的呀。老太太我这一生世没做过坏事，现在四世同堂，过得惬意得不得了。我现在么，就巴望我的孙子媳妇再生一个儿子……）
奶奶年纪太大话太多，翻译人员已经累倒送医院急救了，所以底下只能靠大家意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