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军师2009-11-16 03:44:08
我专业是心理学。不知道各位心理学专业的学兄学姐们,有什么条件的实验室。我们系的心理学实验室却是在地下一层。因为反正没有自然光,这一层被隔成 了很多个房间。其间,有些是办公室,有些是实验室,也包括ABA喂鸽子的房间。每当晚上大楼锁了门,这一层总是寂静的让人不自在,唯一能踏实听到的声音是 鸽子发出的咕咕声。在惨白昏暗的灯光下,狭窄的走道间插着一扇扇门,引向教学楼的另一端。而我的办公室,正式在这走廊的尽头。

当初,分到这个实验室的时候,我还确实惶惶了很多天。因为在我们上undergraduate的时候,这一层就广泛流传着很多故事。第一次听到类似的传说是 大一的时候,第一次来上Tutorial, 就被这地下实验室的环境弄的不舒服。紧紧拽着我朋友青青不放手。还记得她告诉我说,这个楼层在二十年前做动物解剖的,一些实验室的天花板上还依稀可见当时 挂设备用的吊钩痕迹。说实话,解剖我是不怕的,我长在在医科大学里,我的家正对着解剖教研室,天天能看到些被肢解了人体运出楼,送入福尔马林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青青说起动物解剖的时候,我还是一阵心悸,莫名的害怕。没想到,我上了研究生,还就正被分到这个幽暗的楼层,还是最最幽暗的角落里。青青曾经开玩笑说,我怕什么来什么。她倒是悠哉游哉,被分到楼上的实验室里。虽然觉得惶惶,但是没多久就发现,也没什么好怕的。实验室里人进人出,对门师兄的房 间门还总是敞开的。白天有时候,来问题的,来串门聊天的,也算是熙熙攘攘,我有时还不得不把门锁上。中午的时候,我常跟朋友出来吃午饭,主要是为了呼吸点 新鲜空气。整日待在这个地下室里,其实是不知道外面的天气的,刮风下雨,都是青青给我发短信告诉。就这样,一待就是两年。

青青研究生毕业,本想留校读一个本系的program, 但是竞争挺大,不得已去了一个邻近城市的大学。虽然我们还总是保持着联系,但是我却只能自己待在实验室,自己出去吃午饭。我天生胆子不大,但是唯一的好处 是我不拿鬼吓唬自己。凡是别人说起奇怪的事情,我总是试图找一个合乎科学的解释。但是有的时候,不一定是鬼才吓人。每每回家的时候,楼层里基本都走空了, 一个人走在走廊里,听着自己高跟鞋的回音,心里总是空涝涝的吓人。好在走出走廊就是这一层的侧门,我的男朋友每次都已经站在门外等我。下班时间的进出是先 要钥匙后要划卡的,所以我怎么样也没想出办法让他能进来接我。

最 先发生的一件奇怪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若不是以后接二连三的事情,那也许根本不会被记得。我那一天整理文章到晚上七八点钟吧,觉得差不多了,准备回家 了。给男友先打了电话,约莫他大概需要二十分钟才到,我就先去了一下厕所。离我最近的厕所在我斜对门的实验室里,我来来回回大概用了也就是三五分钟。当我 带上实验室的门,走回办公室的时候,恍惚觉得走廊上有人,回头间,觉得有人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我没在意,快年中review了,拼命的人总不会只有我一 个。当我走回到办公室门口,却发现门被锁上了。我顿时慌了神儿。去厕所的时候,明明没有把门带上,怎么就被锁上了。我没有带着钥匙出来,手机钱包都在里 面,急得我冒汗。想了一想,还是先告诉保安,让他们把门打开。以前有过等保安来的经验,知道没有个二三十分钟,他们是不会移尊驾的。我就趁着时间,走到侧 门,想透过玻璃门,告诉男友别着急。出乎意料的是,男友并不在。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啊。果然,也就是十分钟,男友就来了。我隔着两层门,比比划划了半 天,他看了个大概其明白。他锁了锁眉头,给我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让我别害怕,他去找保安。

顺 便提一下,我男友也曾是我们系的人,跟青青同一个实验室。男友长的好看,没有人猜到我们会在一起,说实话,我自己知道,我长相也就是一般人,没有青青漂 亮,也似乎配不上我男友。但是大三的时候开始,男友开始追求我,搞得我一头雾水。他的追求实在是热情的让人不好抵挡。一番挣扎,还是没受得了诱惑。成了男 女朋友后,我们三人常常在一起。我跟男友两个人单独一起的时候,我也曾问过男友,为什么不追青青,反而追我,他总是说你傻的可爱。我还有一次问男友,青青 是不是很漂亮,我知道问这个问题对不起朋友,但是不安全感一直都难以泯灭。男友似乎想了很久,说是,青青很漂亮。我虽然做酸,但是事实如此,我没再说什 么。此后,无论男友对我怎么似水柔情,我都觉得我们之间有一层隔阂。

三 五分钟吧,男友带着保安来了,开了楼门然后开了房门,办公室里看似没有变化。我的电脑是上厕所之前就关了得了,让我觉得不对的是,我的椅子有人做过了。我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离开椅子,总是有推进桌子里的习惯,然而,当我一进去,我就看到它并不在桌子里面,而是赫然面对着门。

看着椅子的位置不是自己平时的习惯,我的心里徒然一惊,不自觉的想起楼道里的那个人的身影。没顾上给保安道谢,更不记得给男友解释,先一步冲上前 去,先拉开第一格抽屉。其实,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关键是想看看我的移动硬盘,里面装的都是备份了的实验数据和报告草稿。虽然自己都奇怪,明明看到手机钱 包都摆在桌上,但还是觉得看看硬盘很有必要。拉开一看,可笑自己虚惊一场,硬盘好好的没人碰过。环视一下房间,除了椅子,似乎别的东西都在原位,这让我开 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推过椅子。回头看看椅子,男友正坐在上面,给我收拾桌面上零落的纸张。

此 后的几天里,我一直都不待到太晚,别人下班,我也下班,临走前,门还要扭好几扭,一定要确认锁了门。直到一天,研究生班的一个学生给我发了一封邮件,问是不是能补上星期的实验。这个研究生班是我的老师带的,我老师出国开会去了,留下我跟我师姐看着这个版做实验。因为我最近忙着别的实验,师姐把这个差事揽了过去。但是越是这样,越觉得对不住师姐,总是想帮帮忙。我立刻回了邮件,告诉他可以来找我。我建议了几个时间,他却坚持说一定要晚上八点以后。我虽然不愿意,但是几番商榷后,还是定在了八点钟。

那天,吃过晚饭,给男友打了个电话,让他九点来接我。本以为这人怎样也要迟到个十来分钟---来地下做实验的人,通常都要迟到一会儿,主要是这层曲曲折折,要找房间号怎样也要个十来分钟。不期的是,八点整,这个人敲响了我办公室的门。

来 人是个亚洲人,这也有些出乎意料,因为看名字,并不觉得是亚洲人 (但是现在也越来不好说了)。我带他直接进了EEG的实验室,男生头发短,好set up, 用了一共十来分钟,我就让他坐进实验间,开始测试。等着他出来要四十分钟。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我想去厕所,虽然这个实验室里面有个厕所,但是冲水的声音 影响脑电波。我必须得用走廊底端的厕所。鼓鼓勇气,还是去了。厕所里装的式感应灯,人来才亮,但是亮了也算是灯火通明。我进了最里面的一间。也就刚进去半 分钟,我听到又有人进了厕所,门开门合听得真真切切,但是却再没听到她进任何一个厕所间。似乎有脚步徘徊,声音停停走走,最后滞留在我的门外。她显然贴的 很近很近,因为我从门下的缝隙中,已然能看到她所穿的运动鞋。门外的脚不太大,也不太小,运动鞋是男女都可以的款式,紫色,突然我觉得难以推测这是个“他 ”还是个“她”。

我看着这双鞋,心头阵阵寒意, 待在厕所里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问了一声,是谁在门外。门外的人没有应声,但一声轻咳。那一咳,让我觉得这是个男人。穿运动鞋的男人,浑身一个激灵,这不是正在里面做实验的人吗!就在我反应的一瞬间,这个人已经走出了厕所。我这时,倒是突然来了不尽的勇气。推门出去,直追到 走廊。走廊上空无一人,除了鸽子的咕咕声,便是我惊吓过度的喘息声。我快步走回实验室,想看看刚才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个做实验的人。回到实验室,我确定了刚才的人一定不是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安然坐在实验间里,似乎从没有离开过,而且脑电波数据持续连贯,绝不会中断过。正惶恐着,最后一组完成的警示铃声响了。 我从惊恐中醒来,走进试验间,给他拿下头上的线。他说了声谢谢,站起身,那双鞋,正是那双鞋!不是他,但是一样的鞋。我的惊愕被他看在眼里,他却不以为然 般。我醒了醒神,对他说,实验数据我会转给你的tutor。我们一起离开实验室,回办公室的路上,他突然问一句,这么晚在这个地下室里,你不怕吗?我立刻 说,没什么可怕的,我男友时常会来陪我。昏暗的灯光下,我却明明看到他脸上嘲讽的笑。

第 二天一早,我把这个学生实验数据给了师姐,师姐接过去道了谢。不想,下午,师姐就带着一个男生来到我的门口。师姐还没开口,我粗略打量这个男生,是个欧洲 人。突然,吸引我目光的是他脚上那双鞋,那双鞋,一样的鞋,紫色。心中已经感觉到这跟昨天的事情有关,果然,师姐开口,你昨天不是给他做的实验吗?

师姐问我的问题让我一时语塞。我接过师姐手里的实验单,上面赫然签着Matthew Lowe. 我昨天虽然觉得Lowe这个姓更像是欧洲姓,但是马上猜测Lowe跟广东话里的“刘”姓(Lau) 音相似,所以不曾起疑。看来昨天来做实验的男生是贸然来顶替的了。这一切,让我觉得莫名其妙,昨天来的男生是谁,来做什么的,为什么冒充别人。一连串的问 题让我的思绪混乱不堪。我先告诉师姐,昨天来做实验的人不是他,来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师姐一脸质疑看着我。我想这一切实在是不可理喻,解释还不如不解 释。师姐盯了我一会儿,看我没什么补充了,转头对那个男生说,明天来补实验。
两 人转身出门的时候,我叫住Matthew, 我说我想问问你,你上个星期为什么没来实验。他回答说,上个星期出城了,没法来。我又问他,你同学里面有个亚洲男生吗,问完觉得这个问题很无用,有没有又怎么能证明那就是昨天来的男生,再说,当然会有亚洲同学。Matthew并不认为这个问题奇怪,我想是因为他刚才听到我跟师姐的对话,知道昨天有人冒充他 来做实验。他回话说,“我想不出来昨天来的会是谁,也许是别人给你或者给我开个玩笑呢”说完笑了笑,但笑声短促的听不清楚。他接着说,我明天来试验,明天 见。转身出门了。就在他出门的一刹那,我突然说;“我喜欢你的鞋,最近紫色很流行吗?”。他回身,笑说:“谢谢,女朋友送的。”这一天,过的混混顿顿,恍恍惚惚,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看到来接我的男友。

回家路上,我给他说了昨天还有今天的经历。通常,我是不愿意给男友说这些的。他总是拿我当个小女孩,我想,我越说这些,他越会觉得我疑神疑鬼,就是个小女 人。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想不仅仅是我在胡想。我讲了每一个细节,他一直没有打断我。直到我讲完所有经过,他思索了一下开口说,“或许真的是有人给你 开玩笑的。如果害怕,我就早些来接你。”我看着他的脸,惊叹他的安然平静,难道真的是我在自惊自吓。为了给自己找回点面子,我说:“或许没什么。我这个星 期反正要呆在家里写东西。”

跟男友交往三年,三 年里,平平淡淡多过轰轰烈烈。我们从没有吵过架,但也没有多让人心潮澎湃的浪漫。一年前,他突然向我求婚,我虽然脸红心跳,但总觉得我们的关系还到不了谈 婚论嫁的地步。左右为难了很久,我还是以年龄还小做理由回绝了。这件事情,我只告诉过青青。青青劝我说,你还小嘛,玩几年再说,结什么婚嘛。他哪有这么容 易把你娶走。 往事如风,这之后,我们对这件事都决口没有再提起。我时常在月上柳梢时想,如果当时答应了男友,是不是今天的生活是别一种情境。男友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疏 远,对我是一如既往。看着周围的朋友分分合合,感慨之外是一番庆幸,想再过两年,离开了学校,应该给这段感情一个结果了。

在家待了一个星期,把能在家做的事都做完了。星期一,带着刚输了的实验结果回学校。备份到电脑上,又拿出移动硬盘。很久不动,颇有尘封已久的感觉。插上硬 盘,却发现里面多了一个文档。而文档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下意思的打开文档,不暇思索的打开照片。这照片上,是两个人在日光下,映在雪地上的影子。影子一 长一短,不难推测是一男一女。因为女人留着的发辫,清晰的印在地上。两人相互依偎,似乎是一对恋人。这照片像是男人举高相机拍下的。照片本身或许没什么, 但真正刺眼的是照片底部那两双鞋。一模一样的两双紫色的鞋。

冒 名顶替的男生,紫色的鞋,被加进照片的硬盘…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发生,又是为什么发生的。我的思绪在这时混乱到极点。手开始颤抖,对这恶作剧者愤 恨,又对这整个事态因未知而恐慌。先想到的是拨通男友的电话,他一接电话,我便语无伦次的把照片的事情告诉他。不知道他是怎样听懂我那支离破碎的阐述的, 他只说,别怕,没事。我对这恶作剧者的怨恨立刻转移到他的身上,我心里想,你怎么知道没事,没事能有人这样对我吗。转念觉得,或许是我小题大做了,平静一 下说,你几点下班,我想早回家。他说,“我在开会,下班就去接你”。

挂 了男友的电话,我越想越想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我给青青打了电话。青青在她自己的实验室里,一听我的声音,就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 就从房间似乎被人进过,到冒充的男生,到Matthew Lowe, 到今天的照片,我原原本本,和盘端出。青青边听边问直到我说完,她说:“别怕,我们又没得罪什么人,怕什么!看看这些人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样!拿什么鞋来吓 我们,满大街都是鞋,看到吓死几个了!….....” 青青慷慨激昂说了好久。我听着,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底气。青青又说“把照片发过来,我看看是多吓人的鞋!”。我依言就即时传了过去,其间,青青还是滔滔不 绝,边说边打开照片。我想她应该看到照片了,因为她沉静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真真,我有什么说什么,你听了别害怕”。我急忙说:“看出什么了?你快 说。”青青似乎犹豫,说:“这鞋....敬尘曾经有一双”。敬尘,是我男友的名字。
青青的一句话,让我整个人颓然瘫倒。缓了好久的神儿,才听到青青在电话里急切的催问声,理理思绪,我问青青,那照片里的女孩是他以前的女朋友?青青 默然不语,我想那回答一定是是了。 青青认识敬尘在我之先。我天性不爱热闹,喜散不喜聚,上了大学,也少有参加社交活动。我认识敬尘,是在大二年末的酒会上。青青一定拉我齐去,我的目光没留 在那华光漾彩的舞池,却偏偏留在那灯火阑珊处他的身上。青青边笑我没出息,边介绍了我们认识。虽说我后来做了敬尘的女友,但是我对他的过去,了解却不及青 青。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相识在先,还因为敬尘有心事的时候,总是会去找青青谈天。我虽然做了他三年的女朋友,他对我却从来只报喜不报忧。关于他的过去,他不 说,我也从不过问。但今天,我却不能再不问了。“青青,你说会是她来找我吗?”这一次,青青倒是回答的干脆:“应该不会吧,他们被分开那么久了。别瞎琢磨 了,干吗不直接问问这个安敬尘!”被分开?我的心一阵悸动…手机传来快没电的提示音,我赶快问青青,“我现在该怎么办?给他打电话吗?”青青快而冷静的 说;“你挂电话后,先查查这个照片创建的日期,再去找那个Matthew Lowe. 直接问他认不认识安敬尘!有人冒充他的那一晚,他干什么去了!真真,崩管他是谁,我们也不怕。你回家就给我打电话啊!”青青的几句话干净利落,让我不暇思 考,只连声答应。青青又问了一句:“安敬尘系里的钥匙交了没有?!”话音未落,电话就自动关机了。

这 最后一问,让我毛骨悚然。难道青青怀疑敬尘。我在惊诧中醒过来,才想起青青让我做的几件事。包含照片的文件夹是六月十十五日创建的,算算日子,是在两个多 星期前。我开始拼命回忆疑似有人进过我办公室的那一天,记忆中拼凑着那天的每一个场景,忽然想到男友坐在椅上收拾纸张,那一定是整理完资料的最后一天。我 忙翻开dairy,找寻整完资料的那一天,上面赫然写着,六月十五日。

那 一天的情景被一点点追回,我努力寻找事情之间的联系,从有人趁我上厕所进了我的办公室,留下这张照片,到门被锁,再到男友迟到,记忆开始由点到线,一阵寒 意涌上心头。难道说留照片的是他,让人来冒充Matthew Lowe的是他,跟我进厕所的还是他。青青说他跟前女友是被分开的,被谁分开的,被我吗?这太荒谬了,男友是不可能这样对我的。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合情 理,我又想起青青让我做的第二件事,直接去问Matthew Lowe.

想 找Matthew 并不难,快到年中考试了,六层研究生班的电脑室常常人满为患。虽然这屋里座无虚席,却不难看到高高的Matthew。我走到他身后,轻声问他,能不能出来 一下,我有几句话说。他扭头看到我,先是一愣,就站起身准备向外走。在我转身的刹那,目光扫过他的电脑屏幕上,那是Cardrona ski field的主页! 一张大幅的滑雪场照片,让我不自然的联想到雪地上的影子。那照片上的人会不会是他?他跟我男友相识吗?思路在这一刻又变的混沌,原本想好要问的问题消失的 无踪无影。

走出门,我想既然都不知道要问什么, 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我正要开口,Matthew却先说话了,“我的实验有问题?”我说“我找你不为实验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想想是谁会在那晚冒充 你来做实验。”他的脸上刮过一丝不易寻查的轻蔑“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他的回答让我无措。我想起青青让我问的两个问题,“你认 识Bradley An吗?”“我不认识,那就是来冒充我做实验的人吗?”Matthew 脸上的茫然不像是刻意雕琢的。“我知道我问的问题比较私人。你那一晚在哪里?”我能问出这个问题,真的应该佩服人的潜力,这样的话我曾经是绝对不会开口 的。问完,还未等他答言,我先羞愧的低下了头。他回答说“没关系,我那一晚是跟女友在一起。”他的回答并没什么可猜测的,让我起疑的是,他那肯定的语气。 十天以前的事情,能记得这样清清楚楚,回答的这样毫不迟疑。我不知道再问什么了,怎样才能知道他的女朋友叫什么,会不会认识敬尘,这可怎么问的出口。如果 青青在身边,那她肯定有办法问出来,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思绪如麻,我只有支支吾吾。看着Matthew频频转头看他的电脑,想回去的意思显而易见,我 突然发问“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说完自己一阵脸红,这算是个什么问题。他也一惊,说“叫Liz”又说“我也希望帮上忙,但是恕我不清楚。如果没别的事, 我先看书去了,要考试了。”说完笑笑,缓解这尴尬。我再不能强留着他问这问那,于是说:“对不住了,耽误你时间,祝你考试幸运。对了,你要去滑雪?”事到 如今,我也不怕别人说我打探隐私了,素不相识都能问别人女朋友的名字,又怎么怕人说我偷窥他人的电脑屏幕。他又是一惊,不悦的神色已经是显露无遗,说“ 是,去滑雪。”

从六层下来,到了我的地下实验室 里,颓然坐在椅子里,思考这件事情是越来越乱,没有因为我的寻查而发现丝毫线索。Matthew的女友叫Liz, 回想所有认识的人,Liz 并不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敬尘的前女友叫Liz吗?我想快些回家,青青一定知道的。看看时间,刚过二点,距离男友下班还早。即便他下了班,我也难以让自己的 情绪稳定,虽然我还是相信绝对不会是男友,但是心里难免忐忑。于是,我决定自己坐车回家。一路上,思绪从没有停顿,但事情就像是张大网,把我罩住。无论怎 样的撕扯,也扯不透一点缝隙。

这个家,我在这里 天天生活,第一次,感觉到他的陌生。我跟男友住在一个两房一厅的unit里。男友学的企业心理学,毕业找到工作,收入还算是丰厚。他又说我爱安静,所以没 有跟人合租。我们就把一间房间作了卧室,另一间作了书房。在这里安逸的生活了近一年,我第一次觉得,我的活动范围从来没有超出过卧室里的床和书房里我的电 脑,难道我在这家里,一直就是个陌生人吗。

我先 把手机充上电,带着电线,就给青青拨通了电话,却是留言。我一时心急,想给她的实验室里打电话。她实验室的电话号码,我随记随忘,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突然 想到床边抽屉里的电话本,男友心细,把所有的电话号码都抄写在一个本子上,以防万一。拉开抽屉,躺在本子上的,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磁卡。脑子里嗡的一声。

系 里的钥匙和磁卡,让这一切变的似乎清晰,我却越来越茫然。我的手虽然颤抖着,但心里却坚定了很多,我决定直接问问男友。拨通男友的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 被接起。一种不祥的预兆环绕着我。我急忙又拨通了他工作的电话,嘟嘟声同样响了好久,最终是被别人接起的。“Bradley在吗?”“不在,口信?”“他 在开会?我有急事。”对方说:“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我整个人瘫软了,机械的挂了电话,蹲在床边。滞那的思维被来电铃声唤醒,正是男友。我慌忙间接通,“ 你在哪里?不在办公室吗?”说完一阵后悔,我怎么这么轻易就执柄于人,或许在内心深入,我还是相信男友绝不会伤害我。他轻咳一声,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愕,缓 缓说:“我不舒服,中午就回家了。”

一天前,我还沉浸在跟敬尘不离不弃的梦里。仅仅一天,粉碎了这所有的寄托。信任,有如断壁残垣,搬开一块砖,便轰然坍塌。我听完他那不堪一击的谎 言,不知道该默然悲哀还是该拍案揭发。古话说,宁受人之欺,毋逆人之诈。我下意识的接受了他的谎言 :“那你就别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家”。

拔 下了还在充电的电话,拎起包,走出了家门,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在家附近的小巷里游荡, 心神第一次放松。再想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跟敬尘的感情已是难圆的破镜。徘徊着,手机却响了,是青青。我刚接通电话,青青就 问:“你给我打电话了是吧?我刚才在接电话。问的怎么样了?问清楚了吗?你到家了?”青青一连串的问题让我刚刚放松了的神经又紧张起来。我复述了大概经 过,说了敬尘未交的钥匙,还说了他的根本没回家,也没上班的谎言。青青听完,先是暴跳如雷的对安敬尘一番责骂,终于等她火发的差不多了,说:“真真,你不 能再在家里住了,来我这儿!” 如果青青不说,我真的还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何去何从。虽然刚才没有戳穿男友的谎言,但我经历了这一切后,怎还能与他同榻而眠。去青青那里,车程一个半小时左 右,我这时才意识到没有带车钥匙出门。于是,我对青青说:“我没带车钥匙,要回去拿一趟,要是碰到他怎么办?”青青口气迟疑:“碰到也不会有事吧…” 不论怎样,钥匙是一定要拿得了,我决定速回速走。

敬 尘的车已经回家了。鼓足勇气,拧开家门,就听到了浴室里淋浴声。我的心中一丝庆幸,急忙冲进卧室,拿起车钥匙就要往外跑。目光一瞥间,看到床边的柜子,想 起那里面系里的钥匙。不知道是什么心理的驱使,我忍不住又一次把它拉开,但,钥匙已经不见了。回身,男友已经围着浴巾,站在了我身后。

这 一惊,让我险些失声叫出来。但回头看到他的眼神,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他开口说:“找东西?”我醒过神儿来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倒是没有介意,走到我的身边,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我几乎失笑,心中思量,你已经给我了不少惊吓。他从放在床上的上衣口袋 中,取出一打东西,递给我。我细看,是两张机票和两个人的Cardrona ski pass. 我跟男友其实都爱滑雪,这是在一起的第三个冬天了,我们却不曾一齐去滑过雪。不是他忙,就是我忙。去年相约,今年一定一起去的。但是Cardrona滑雪 场,Matthew要去的地方… 这一切,是精心策划,还是愚蠢的巧合。

我决定摊牌了。

“我不去!” 不顾男友愕然的表情,我歇斯底里的吼着。我的哭喊声开始撕心裂肺。“我看到的照片上,是不是就是你!”喊完这一句,我不顾一切,冲出了房门,进了车,急速驶出了家。

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眼泪也随着雨水不住的流,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男友是什么时候开始骗我。内心深处觉得,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边开 车边哭,直到快进青青的城市。想到青青,我心里踏实了很多,有她在身边,我就不用怕了。从高中开始,我就事无巨细,都要先问青青。有时可叹自己是家中独 女,从小养尊处优,但长大却颇受其害。青青家庭环境复杂,父母很早离异,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所以她从来独立。

不 多久,就到了青青的家。青青已经在阳台上坐立不安的等了。我一下车,青青就抱了抱我。“别哭别哭,都淋湿了,快进家来”抽泣着跟青青说事情经过,青青边听 边大骂安敬尘。其间,安敬尘的电话就没有断过,青青听到怒处,直接拿起来给我关了机。讲完,我哆哆嗦嗦冷的发抖,青青推我进浴室,说,快先去洗澡,别感 冒。我洗完澡,走出浴室,看到青青在给我铺床。她一身衣服也早就被雨淋透了。我忙上前,说:“我没事了,你快去换换衣服吧”她笑笑,走进了浴室。

我 坐在青青床上,抱着枕头,在想,安敬尘在做什么呢?我揭穿了他,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什么时候他才能解释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时候,身边,青青的手机铃 声响起,我边喊青青有电话,边随意一扫来电显示,目光扫过的刹那,我整个人僵住了。上面显着:Matthew Lowe.

再抬头,青青已然站在了卧室门口。我想我那一时间惊诧的眼神,定然是掩饰不住的。“是你?”青青回说:“百密一疏,没想到这么快。”我拼命的摇头, 不敢相信做着一切的竟是八年来形影不离的青青。思绪乱如麻,却已隐约猜到了她的初衷“你想要敬尘?”青青正视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他就是我的,如果 不是我没有了孩子,他一直都是我的。”我愕然,这里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情结。

事情的经过要从三年前开始,青青跟敬尘有旧。两人不是恋人,只为慰籍彼此,并不筹划将来。敬尘后来与我相好,青青才觉得内心留恋,错失爱人。情结虽难解开,但时过境迁,原本一切就应如过眼云烟。但一年前的冬天,因为 我开会,青青相约男友去滑雪。鸳梦虽然重温,却没有改变男友心意。唯一留给青青的回忆是两人同买的两双鞋,和一张照片。青青说到这里,黯然伤神:“我就仅仅想跟他合一张影,他都要拒绝,就建议了照地上的影子。他回来后,索性都不再穿这双鞋了。就是因为你,因为不愿意伤害你!他有没有想过伤害了我多少!他没 想到,几天时间,我就怀了他的孩子。我至今能记得他惶恐的样子,还能记得他来求我不要告诉你。”青青这完这些,泣不成声。我边听边颤抖,觉得字字都像尖 刀,刺向我本以为麻木的心上。“孩子呢?”我木那的问。青青抬起眼,瞪着我“我没管他说什么,执意要生下孩子,但天不容人,我的孩子没了,永永远远的没了 ”良久,她又说“记得他回来就像你求婚吗?记得我说的什么吗!他--没--有—这—么—容—易—娶—到—你!六月二十日,我的孩子整整没了一年,我不让安 敬尘好过!他想结婚生子,做梦!”看着青青扭曲的脸,我的心觉得很痛,这就是爱?

这时候,门外冲进了惊慌失措的敬尘。他看着呆滞的我,看着嚎啕的青青,默然不语。

六 月二十号,青青给敬尘打电话,告诉他,孩子没了一周年,他应该去看看她。敬尘没去,青青说,那张雪地里的照片已存在了我的电脑上,给我一个电话,就要鱼死网破。敬尘匆匆借了系里的钥匙,进了教学楼,趁我出去,删了照片。青青却一直待在地下一层,敬尘刚走,就进了我的办公室。我找保安,等敬尘的时候,青青正 在我的办公室里,存照片到硬盘。Matthew Lowe,是青青石榴裙下众多的追求者之一,青青听说了他在我的实验班里,就接受他开始谈朋友,她送给Matthew 的第一份礼物是一双紫色的鞋。得知Matthew 要来做实验,青青便让她同母异父的弟弟来冒名顶替,所穿的那双鞋正是曾经属于敬尘的那双。而在厕所里看到,就是青青。我告诉敬尘我看到的照片后,敬尘就忙 给青青打过电话,告诉青青别再闹下去,还告诉青青,他就要向我求婚了。敬尘买了去滑雪的票,原本是想鼓足勇气,在那雪地里给我坦白这一切…..

我在敬尘的自责声中,在青青的仇恨声中,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愣了很久,我说,我想回家。敬尘拉我出门,最后听到的声音,是青青咬牙切齿的怨恨:“安敬尘不爱你,他怎么会爱你!!如果我的孩子还在,他就是我的!”

我没有回头,再也没有看她。

三 个月后,我跟敬尘度假,看着飞机窗外,云卷云舒,思绪又回到青青的话:“如果孩子还在,他就是我的。”她说的是真的吗?如果他们有孩子,敬尘还会要我吗? 这些日子来,时常回想起这些,但转念一想,又安然一笑,觉得自己太多虑了。我又怎么可能让她生下那个孩子呢!自他们滑雪归来,我看着青青脸上的笑,就开始 给她吃Mifepristone(米非司酮,一种堕胎药),两个星期后,她的孩子当然不在了。

我附在敬尘的臂膀上,看着淡然的天空,惬意的笑了。

PuppyHappy2009-11-16 13:11:21
很悬疑
seemoon2009-11-16 13:22:27
回复:我的地下实验室 by 岭上梅花(一个网友原创)
janejane2009-11-20 14:50:37
回复:我的地下实验室 by 岭上梅花(一个网友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