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凡2010-09-01 05:33:24
我家屋苑有很多座楼,看更很多,谁是谁,我有时也搞不清,除了每座常驻一个日班看更、一个夜班看更外,另外还有有些替更,就是在常驻固定看更巡楼时,会派替更来驻守在看更位,常驻那位就一层楼一层楼地巡楼。
每座楼有三十多层高,屋苑有一百多座。
所以,我不认识谁跟谁,有情可原吧?

昨晚我去另一座大厦给租客租金收据。就顺手塞进信箱的事儿。
因为懒,也因为越住越喜欢,所以我在这屋苑中,有三套房子。

晚七点,暮色降临,华灯初上,这个时间下班的人很多,大约是看更们交更的时间,一路遇见面熟又不知怎麽称呼的,大家互相点头微笑。
这时,有个女看更,笑咪咪地跟我打招呼,我也就礼貌地笑笑。没想到她搭讪:"你去干嘛?"
我只好答:"没什麽,给收租单。"
人家那麽热情,我只好没话找话。想起这位女看更,平时总是笑咪咪地跟我打招呼,我也不便冷淡她:"咦,你眉上这颗痣那麽大,怎麽不割了它?"

灯光下,她眉心上的痣隐隐泛著珍珠色的光泽,居然挺好看。女人长著一张瓜子脸,剪著娃娃妆发型,但看她脸上的皱纹,少说也有五十多岁了。
她倒也身材纤瘦,穿著看更工作制服,浅蓝色上衣、海军蓝裤子,上衣扎进皮带里,显得格外精神。

这位女看更缓缓地站定,看著我,说,"我这颗痣,不能割。"
我好奇:"为什麽?"
"以前,我脸上没痣,我是看得见'东西'的。自从长痣以後,就看不见了。"
我故意问:"你以前看见什麽'东西'?"
"啊,"她仰起头,望著晕黄的街灯:"很多年前,我嫁给我老公,身份还在大陆乡间,常来香港探亲,跟老公住在工厂大厦里。可是,老公常常要出差去大陆,他出差的日子,我就独自一人住在工厂大厦。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看见一个无头的男人,出现在我们房间,他身材魁梧,身上穿著一条围裙,围裙上满是五颜六色的颜料。我跟老公形容这个男人,老公就说,是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因为工厂楼下,是一间颜料厂。不过,楼下有没有人自杀或非正常死亡,就不得而知了。"
我忙问:"那你见到那个男人,是怎样的情形? 你坐著?站著?躺著?"
她顿了顿,吞口唾沫,不好意思地说:"是睡在床上的时候。嗯,他压著我。"
"啊,那是被鬼压了。"
她不置可否。

接著转移话题说:"其实,我身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什麽事呢?"
"嗯,就是一些奇怪的事。但不能被人揭穿,一揭穿,就失灵了,就没有了。"
"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呢?"
"比如,我以前,常常在找不见东西时,就会难过得哭,一哭,东西就找到了。後来有一次,又丢东西了,小阿姨看穿我了,就逗我说,'你哭呀,你一哭,东西就回来了。'没想到,这次就不灵了。而且,以後再也不灵了,哭也没用了。很多很多这类事。"

不知不觉,走到了我要去的大楼,我站住,她说,"呵,你到了。我下班了,拜拜。"转身消失在暮色中。
南方一枚贝壳2010-09-08 23: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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