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nnyandPiggy2011-03-13 19:21:45



雀栖梧枝

新妇

细瓷小碗里盛的一碗粳米粥,微微泛有绿色,配的小菜是一碗豆腐渣,看似简单的豆腐渣是用陈了三年的火腿油炒的,旁边还放了一碟糟的鸭舌,杜太太的筷子却只夹了一点豆腐渣,喝了一口粥就吩咐人撤下去。

旁边伺候的吴妈已经端了茶上来:“太太,昨日老王家有事,赶不上伺候早饭,这早饭是他徒弟做的,想是不中太太的意?”杜太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茶,也没喝,手拿起茶盖在上面划了划,似不经意的问:“老爷今儿该到家了吧?”

老爷?吴妈小心的在心里想着话:“老爷昨儿离得庄子,下半响该到了,”说着,吴妈看一眼杜太太,见她脸色没变,又加了一句:“那个人,可怎么处?”怎么处?杜太太的手在茶碗上轻轻点了点,老爷也着实糊涂,这样大的事情也不和自己商量一下,一句对杜家有大功,就把她许给桐儿,难道不知道桐儿是杜家长子,日后杜家的顶梁柱?

他的妻子,自然要挑选能撑的住的,而不是一个灶下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杜太太的唇抿了抿,依旧没说话,吴妈低着头,肚里在思量,人到了,那些东西也该预备起来,不然住哪里去?

杜太太把茶碗放下:“好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你老爷亲口许下的,在庄上办了喜事的大奶奶,该怎么处,难道还要我教你?”

吴妈越发恭敬的连称两声是,刚要退出去又道:“那大爷的屋子和屋里的人?”杜太太看她一眼,只是不说话,吴妈急忙闭口出去,外面等候着的管家娘子们,见她出来,这才进去回话。

许是早饭没好好的吃,中午时候杜太太用的不少,这事既是老爷定下的,当日也说过,怕迟了就会有人论尊卑,讲良贱,连夜成礼,成礼后方才遣人来回了自己,就算再心焦,难道还能把人休出杜家?给别人家看笑话,少不得自己多劳累些,把这媳妇好好□出来,也别让杜家的名声倒了。

主意虽定了,杜太太还是觉得头有些疼,用手捏了捏额头,身边的丫鬟秋红忙上前给她捏着额头:“太太想是今日起的早些?”

秋红的手势不轻不重,杜太太觉得舒服些许,吴妈悄无声息的进来:“太太,已经挑了两个丫鬟,太太瞧瞧。”

说着往旁边走了一步,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跪了下去,一个十三四,一个十一二,瞧着也还机灵,杜太太看了她们一眼,点一点头,示意她们起来,对旁边的吴妈道:“就她们了。”

吴妈带着人下去,秋红给杜太太捶着肩,笑着道:“恭喜太太,家里可许久没办喜事了。”杜太太闭了眼享受着秋红的伺候,喜事,的确是喜事,可是这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不过老爷没这么糊涂,他能看上眼的,再怎么样也不会是那种粗笨的,□起来,想来也不会很难。

杜太太打个哈欠,秋红忙道:“太太可要躺一躺?”杜太太点头,秋红带着小丫鬟伺候她躺下来,看着杜太太闭上眼睛,秋红命小丫鬟拿美人拳给杜太太捶着腿,自己趁空回房歇一歇。

秋红刚走出房门,就见吴妈过来,秋红忙站定:“吴妈妈好,太太刚躺下,妈妈还是等等再进去。”吴妈停了脚步,笑着道:“秋红,你服侍太太那么多年,越来越精心了。”

秋红笑一笑:“全仗当日妈妈的教导。”吴妈看了秋红一眼,鹅蛋脸,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高高的鼻子,不由叹了口气:“当年你初进这里时,还是个黄瘦丫头,这么几年,出落成这样了,该求太太个恩典,寻门好亲事才是。”

听到提起亲事,秋红的脸微红一红,低头不说话,吴妈瞧了瞧周围,拉着秋红的手到了个拐角处:“别怪妈妈没提醒你,杜家家训,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大爷今年才十七。”

秋红的心事被说破,眼圈顿时红了,吴妈再仔细看了看她,玫红掐牙背心,腰间松松系了松花汗巾,白绫的裙,越发显得腰只一把,虽眼圈红了,也是个落落大方的姑娘,拍了拍她手道:“太太是个善心人,等我好好给你琢磨,寻们好亲事,不胜了在这服侍人。”

秋红低头捻着汗巾边,什么话都没说,吴妈在心里叹气,杜家家训如此,若换了旁的人家,秋红这样的相貌,行事,怎肯放出家去,一个姨娘是跑不了的,偏这杜家,成婚前不在房里放人不说,还年过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不过这也少了许多别人家嫡庶相争,丫头们想做姨娘弄出的恶心事来,吴妈又和秋红说几句,杜太太的房门被人打开,走出一个小丫鬟来,四处望望走向这边:“秋红姐姐,太太醒了。”

秋红和吴妈忙走进房里,杜太太已经坐起身,小丫鬟给她穿好鞋,秋红扶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因是午睡,簪环未卸,只是用篦子把鬓边的乱发重新篦了篦。

吴妈边帮着秋红在那里给杜太太理妆,边在那里笑道:“太太,大爷的屋子已经重新布置好了,那两个丫鬟也安排进去了。”

杜太太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吴妈明白杜太太心里其实是压着一团火,这火不好往杜老爷那里发,新媳妇那里没见到,是个什么样也不清楚,自然只有下人们受了,此时小丫鬟端水进来,吴妈忙上前接过,走到杜太太跟前跪了下去。

杜太太看吴妈一眼:“好了,我并没有怪你,起来吧,我们都不是年轻时候,这些事难道你还要做?”秋红已经努嘴示意小丫鬟上前接过水盆,吴妈这才起来,赔笑的道:“差事没办好,自然要被太太罚。”

杜太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秋红安静伺候着她洗脸,洗好重新上了妆,杜太太才道:“去瞧瞧大爷的新屋子吧。”吴妈虚扶她一把,一行人到了杜桐的屋子,四壁已经重新粉刷过,红绸红帐,床边梳妆台,窗下雕花几,梳妆台上,一溜摆着香粉,揭开看看,玉簪花的有,茉莉花的也有,连胭脂膏子都备好。

打开樟木衣柜,里面已经放好了几匹料子,杜太太细细看了,对吴妈点头道:“你的差事办的越来越好了。”

吴妈依旧躬身应是,面上可没有半点喜色,这差使办好办不好斗会被杜太太记着的,办不好是扫了大奶奶的面子,怎么说她都是杜家的正经儿媳妇,办好了杜太太心里会不舒服,纵是吴妈在杜家一辈子,也不敢肯定一定会办的恰好。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杜太太带着人出去,这娶媳妇本来该是欢喜的事情,可是杜太太心里的那个弯是怎么都转不过来,有个管家婆子走过来,笑着行礼道:“太太,老爷到了。”

终于到了,那个媳妇也要见了,杜太太的手微微抬了下,示意管家婆子在前带路,刚走出不远,就看见杜老爷带着人走过来,两月没见,杜太太还是有些想念丈夫,不过一想到他做出这样大的事情也不过知会自己一声,又有些恼怒。

只是说了一声:“老爷回来了,路上辛苦。”眼就往杜老爷身后望去,这对年青男女,男的是自己的长子杜桐,脸上神采飞扬,见她望向自己,笑嘻嘻作个揖:“娘在家辛苦。”

女的就是自己的新媳妇了,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刚梳成的妇人发髻下,是一张带有青涩的脸,眉目还算清秀,可和自己的儿子比起来,杜太太顿时有了山鸡配凤凰的念头,一双眼睛倒是又大又灵活,正好奇的看着自己,连羞涩都不会,这到底是怎么找的野丫头?

杜太太的眉微微皱了皱,不过若真是那样羞涩的姑娘,想来也不会把柴火堆点着以救人的举动了,看了新媳妇,杜太太觉得额角又开始微微跳动的疼,杜老爷呵呵一笑:“太太,我们还是进去说话,新媳妇总要见过婆婆。”

杜太太把叹气压了下去,这样一个丫头,可要怎么□?才能成杜家的当家奶奶?还不如好好给棣儿他们挑房媳妇,由她闲着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书中说的杜家家训,有些人家的确有过这样家训的,原因是好色会让人不长寿,那么为了长寿就要少欲,但是要传宗接代,那么就只允许过三十无子才可纳妾。
这个文的本质其实就是女主成长啊,从乡下野丫头成为当家奶奶。




第 2 章

进了屋,丫鬟们已把拜垫铺下,杜桐带着新媳妇双双跪下,大礼参拜杜家父母。杜太太见媳妇行礼时候还算规矩,那脸放柔一些,瞧来也不是个粗笨的,接过媳妇手里的茶,吴妈见状,忙把托盘递过去。

杜太太拿起上面放着的一对金镯笑着递给媳妇:“大奶奶,我做婆婆的也没什么好的,你也别嫌弃。”媳妇笑着接过,一双大眼还是那样忽闪着:“谢谢娘。”

杜太太不由笑了:“起来吧,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今儿晚了,明儿再把长辈们请过来大家见见。”媳妇点头,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笑道:“娘,我姓张,在家娘都叫我雀儿。”

这话一出口,屋里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们都差点笑了,吴妈只是咳嗽一声,眼往她们看去,但唇还是微微弯了一下,饶是杜太太见过许多人,也被这话噎住,只得借咳嗽用帕子掩住口,雀儿已经上前给她捶着背:“娘,你可是有些不舒服?”

这一口一个娘,倒让杜太太不好说出教导的话了,她用帕子点了点唇角:“今儿晚了,你们一路赶回来也辛苦,歇着去吧。”

杜桐察言观色,拉一把雀儿,又行礼下去:“儿子告退。”雀儿还要说话,早被杜桐拉着走了,吴妈悄的使个眼色,秋红带着丫鬟们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杜老爷夫妻两人。

杜太太的脸这才放下,杜老爷只当一个看不见,还是说些庄子上的事,杜太太只是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杜老爷这才住了口:“太太,这次的事确是办的急了些,可方才你也看见了,这媳妇聪明机灵,又极镇定,那样时候还能想出法子,不然你就见不到我和桐儿。”

杜太太的气平了一些,起身给杜老爷倒了盏茶,却是塞到他手上的,杜老爷连茶带手都握到自己手里,杜太太不由脸一红,把手抽出来:“天还亮着呢。”依旧坐下道:“话虽这样说,桐儿是我生的,他的婚事,都不通于我知道,况且桐儿的媳妇,日后是要当家的。”

杜老爷的茶已经喝完了,把茶杯放下,眼却看着杜太太:“太太,这样有计谋的女子,难道不能当家吗?况且当时若不定下,再按着常理来的话,这门亲事是不会成的。”

这话一说,杜太太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已成定局,少不得我多辛苦些。”杜老爷的手覆上妻子的:“宛如,我知道,你嫁进杜家已是委屈你,现在我又给桐儿挑了个这样的媳妇,可是这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学的,这样有计谋的女子怎可错过。”

杜太太这次没有把手从他手下抽开,只是微微一笑:“说什么委屈不委屈,杜家又没侍妾庶子,归宁时节,姐妹们不知多羡慕我,既是你定的事,我还不能应吗?”

杜老爷把妻子的手紧紧握一下,杜太太一笑,站起身道:“来人。”秋红应声进来,杜太太笑道:“把昨日预备下的东西给大奶奶送去,她也要些东西压箱。”

秋红收拾着去了,杜太太看丈夫一眼:“好了,我知道你也给她预备了些,只是你总是男子,这些东西没我预备的细心。”杜老爷捻一下唇边的胡须,再没说话。

秋红到杜桐屋里的时候,见两个小丫鬟坐在门口赢手批玩,见她过来,大些的那个忙笑着迎上去:“姐姐来了?”秋红见她有些眼熟,想起她原来是厨房老王的孙女,叫什么小冬的,用手指点了她额头一下:“怎么不伺候爷和奶奶,在这里偷懒,吴妈妈知道了,可没这么好说话。”

年纪小一些的眼生的很,应该是两个月前杜老爷临去庄上时候买的那几个小丫鬟中间的,听秋红这样说,皱着眉道:“大爷不让我们在屋里伺候,这才和小冬姐姐在这里玩。”

秋红瞧一眼那关的紧紧的门,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不过只是一瞬,就笑着对小冬道:“你现时也是大奶奶身边伺候的人了,总要学着些眉高眼低。”

小冬和小丫鬟都点头,小冬急忙走到门边,声音微微扬起:“大爷,太太遣秋红姐姐来了。”里面传来杜桐的声音:“请她进来。”小冬忙推开门,小丫鬟上前挑起帘子,学的不错,秋红在心里点头,走进屋里。

雀儿坐在窗前几下,手上拿着一支笔,杜桐手里拿着一截墨,原来是大爷在教大奶奶写字,秋红顿时觉得自己嘴里什么味道都泛起来,行礼笑道:“大爷要写字,何不让小丫鬟上前磨墨,哪能爷自己磨墨,让她们闲着?”

杜桐只是一笑:“不过瞎写着玩,也无需让那么多人在旁伺候。”雀儿不晓得这人是来做什么的,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刚想站起身,杜桐的手按在她的肩上,雀儿站起不得,又怕自己说错话,只得拿着笔在纸上乱写。

秋红的眼看着杜桐那只放在雀儿肩上的手,这样恩爱,真是少有,不过这还是新婚,也是常事,秋红脑里胡乱在想,脸上的笑容还是没变:“大奶奶,这是太太吩咐奴婢送来的一些东西,还请大奶奶收了。”

听到是杜太太送来的东西,杜桐的手这才从雀儿肩上放开,雀儿起身接过,杜桐在旁边道:“让母亲挂心了,倒是我的不是,秋红,你回去后,多多谢过母亲。”

杜桐说一句,秋红应一个是,雀儿站在一边,只是用眼看着,一时秋红走了,杜桐才重新坐下:“瞧瞧娘都给你些什么好东西。”

不外就是些首饰,里面还有二十两银子,杜桐胡乱翻了翻,笑着对雀儿道:“娘想的可周到,知道你没银子,特意送来的。”

得不到雀儿的回应,杜桐回头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笑着把她拉在自己身边坐下:“放心,虽说规矩大了些,娘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不少,只要晨昏定省,陪她说说笑笑,旁的事都没有,等回到院子里,随你高兴怎么做怎么做,不怕的,啊。”

雀儿的脸还是有些愁,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可没想到连称呼都有规矩,乡间婆婆叫媳妇名字是再常见不过的了,谁知到了这里,婆婆是不能叫名字的,从此后,自己就不能被叫雀儿,只能被人叫做大奶奶。

杜桐见她这样,拉过她的手:“好了,你不是常说,想那些有什么用?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

雀儿点头,拿起刚才写的:“你瞧,我虽许久没写字,但这几个字写的还不错吧?”杜桐接过,上面写了八个字,鸾凤和鸣,夫妻同心,笔画端正,唇边不由露出笑意,虽说当日同意娶她,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虽有谋略,大字不识一个,以后还难得当家。

谁知她小的时候岳父还教过她习过字,只是后来连吃的都没有了,岳父忧伤成疾,撒手归西,这才没学下去,再大些岳母养活不下去,才把她送到庄子上做些粗活,也好过在家饿死。

杜桐微微叹了口气,见雀儿又继续写下去,低头时候露出一截洁白的脖颈,神情专注,偶尔还用牙轻轻咬下下唇,牙齿雪白,唇色鲜艳,不由上前把笔拿下来道:“夜了,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早起,要见二弟他们。”

就晚了吗?雀儿抬头才见果然点了灯了,伸个懒腰道:“怎么这写字比做活还累?”杜桐不由失笑,雀儿急忙捂住嘴巴:“我说错了吗?”

杜桐笑的差点呛出来:“好了,你说的没错,不过这话还是别当着别人的面说。”雀儿点头:“嗯,最不能当着婆婆的面说。”

杜桐赞许的点头,雀儿果然聪明,可是为什么她学的那么快,自己会觉得有一点点惆怅呢?
次日早起,小冬伺候着用了早饭,杜桐夫妻往杜太太这边来,到那里时候,杜太太刚用完早饭在喝茶,见儿子媳妇来了,放下茶杯笑道:“昨儿回来的这么晚,今儿起晚些也不怕,又是这么早过来。”

杜桐已经行礼下去,抬头时候笑嘻嘻道:“儿子这不是惦记着娘吗?”杜太太脸上的笑容更深,看向雀儿,雀儿走前一步,手扶在腰间弯腰下去:“媳妇给婆婆请安。”

这个礼行的无可挑剔,话说的也对,杜太太嗯了一声,站起来道:“你们随我来吧,家里的长辈都要来了。”雀儿见婆婆没说什么,心这才放下,小两口跟在杜太太身后雀儿看着杜太太走路时候,别说头上的珍珠,就连裙摆都看不到摆动。

再看看自己,走路时候环佩叮当,生怕别人不知道来了,要放慢脚步呢,又怕跟不上,只得继续走,身后的吴妈看着雀儿走路时候的样子,眉头不由皱紧,这大奶奶,若不是杜家的走廊有人打扫,只怕走起路来要把地上的泥土都扫干净。

到了大厅里面,已经男左女右坐满两行人,见他们进来,除杜老爷之外的人都起身迎着,除了领头有个妇人笑着称了杜太太一声大嫂,旁人都没说话,眼只看向雀儿。

杜太太嗯了一声,手微微一抬就坐到杜老爷身边,雀儿倒没料到杜家竟有这样多的人,而且一个个看起来都穿着华丽,虽然笑容满面,不过雀儿反觉得,这比前几日庄上来的那些强盗还要可怕几分。




杜家

雀儿深吸一口气,头微微一侧,正好对上杜桐的眼,他的眼还是那么平静,雀儿觉得心里又有勇气了,眼还没转过来,就听到有人笑了:“哎呀,这桐侄儿和大奶奶可真是恩爱,这许多年都没看过了。”

说话的是坐在杜太太下手的一个中年妇人,她年纪和杜太太差不多大,虽坐的庄重,那眼角却有些轻佻,杜太太眉微微蹙了蹙,再下手的另外一个妇人已经笑了,她年约二十七八,面貌温柔,低垂的眼里满是笑容:“二嫂,谁没有过年轻的时候,桐侄儿今年才十七,侄媳妇可就更小了,说起来,我们杜家也是很多年没办喜事了。”

后面那句她是和杜太太说的,杜太太刚要接话,杜二太太又笑了:“三婶,眼瞅着三叔都过三十了,你只有两侄女,杜家的规矩是人人都知道的。”

杜三太太没料到杜二太太会把这话拿出来说,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杜太太已经微微咳嗽一声:“好了,今日是桐儿媳妇初次见你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杜二太太已经换了张脸:“大嫂说的是,可别把孩子吓到,我们这样爱说村话的,可比不得大嫂娇滴滴的新媳妇。”杜太太的眼微微瞟向雀儿,雀儿还是站的笔直,一双眼清清亮亮,杜太太心里似乎有触动,对吴妈点一点头。

吴妈在前迎着,让杜桐夫妻行礼,杜老爷上一辈的人不在了,就只有这一辈的两个弟弟还有杜老爷的三个堂弟,杜二老爷人倒是和气的很,和有些刁钻的杜二太太倒不一样,见雀儿行礼下去,手作势扶着,嘴里说着不晓不晓,怀里已经掏出个荷包递过来。

杜桐接过,放到小冬手里捧着的托盘上,杜二太太虽然刚才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可是礼数还是没有错,大方受了杜桐他们的礼,递出的荷包也是送到雀儿手里。

杜三老爷比两个哥哥都要年轻些,许是幼子,一脸懒散的样子,人虽坐在那里,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直到雀儿他们跪下去,他才忙把杜桐拉起来,力气有些大,差点没把杜桐的膀子扯到,嘴里说着免礼,手就往衣服里面去找早准备好的荷包,捞了半响也没捞出来。

倒让旁边的杜三太太有些着急,杜三太太刚要开口打圆场,杜三老爷脸上露出笑容,拿出一块玉佩:“桐侄儿,恭喜恭喜,你前程远大,定不像我样的是个废物。”这话说的有些蹊跷,杜三太太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起来,杜桐只装作个不知道,接了谢过。

到杜三太太那里,她不光准备的礼物丰厚,还说了一筐的吉利话,杜太太见雀儿行礼时候甚是规矩,没有什么错的,心这才放下。

行完长辈的礼,雀儿觉得头都有些晕,还从来没有这么一早上就磕那么多的头,杜桐除了每次过年拜影,这样密集的磕头也是头一遭,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还好下面的就是平辈,只要彼此见礼就可。

小冬盘子上已经放满东西,不知道这些东西该放到哪里去,吴妈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托盘递给在门槛外守着的小丫鬟,示意她拿回去,自己从桌上拿起另外一个堆得满满的托盘递给小冬。
吴妈整个动作十分流畅快速,雀儿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前面,那一排的少男少女都站了起来,杜桐不光是杜老爷的长子,也是这一辈里面最大的,真正真正杜家的嫡长孙。

平辈们按年龄排开,站在头里的是杜桐的弟弟杜棣,他比杜桐小两岁,唇边的胡子才刚冒出来,规矩互相行礼过,杜桐从小冬手里的托盘上拿过一样东西递给杜棣,杜棣只是笑着道:“大哥娶了嫂子,给兄弟的定是好玩意。”

虽然话里带有戏谑,但杜棣的声音还是压的很低,生怕杜太太听到一样,吴妈眼里露出笑意,二爷性子活泼,偏偏太太又是个严肃的,也不知道像哪个。

接着是杜二老爷的长子杜栋,他不过十四,一脸严肃的样子不似爹娘,倒有些像杜太太,行礼之后一本正经的说着吉利话,倒有点像小孩装大人。

杜栋之后是杜桐的另一个弟弟杜梁,行礼时候他有些好奇的看着雀儿,年纪还小的他还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哥哥成亲娘不大欢喜,说什么婢女不婢女,可是婢女多好,从小在杜家长大,一定会很听话。

杜梁身边是杜二老爷的二儿子杜朴,他今年不过十二岁,平时和杜梁最好,在杜梁行礼时候他也打量着雀儿,这个大嫂,看起来还没母亲身边的香儿姐姐漂亮,为什么大哥会娶她呢?

杜朴之后就是杜家的女孩了,最大的杜桦刚过十岁,一举一动都很端庄,除了年纪小些,发刚垂髫,活脱脱是杜太太的翻版,接过雀儿递上的礼物,脸上虽有笑容,雀儿却还是能看出那种礼貌而疏淡的感觉。

雀儿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自己的这位小姑可不像别的同年龄的小姑娘那么好相处,这么大的孩子,在乡间还真是爱玩的,可看这位小姑眼垂着,坐的端正,连笑都是那样淡淡的,这怎么相处雀儿一时都不知道。

杜三老爷的两位千金,杜杉杜杨,两人接过礼物时候脸上甜甜的笑容让雀儿心里一暖,果然杜三太太为人温柔,连生出来的女儿也不像杜太太的女儿一样严肃,虽说这两位姑娘坐的也很端正,可是杜杉的脚在裙下是交叉在那里,杜杨的手在袖子的遮掩下拿着个什么东西在玩耍。

礼行毕,杜家的主人都见过,杜桐夫妻坐到小辈们坐的最上面,吴妈这才带着家里的男女下人们来给大爷,大奶奶见礼。

院子外面跪了黑压压一院子的人,杜太太已经预备了五十两银子打赏下人,自然用的是雀儿的名义,雀儿把沉甸甸的银子交给领头的吴妈由她散去,这一早上的事这才算完,雀儿这算是正式进了杜家门,成了杜大奶奶。

今日的午饭就是在一起吃的,男人在外,女眷在内,下人们也各自有酒席,雀儿初做新妇,要伺候杜太太用饭,这种伺候人的细活,她是做不来的,不是打翻了酒杯,就是夹错了菜。

见秋红的动作是有条不紊的,雀儿越发心急,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在她又把杜太太要的小炒猪肉夹成了旁边的板栗菜心的时候,杜二太太笑了:“大嫂,不是说大奶奶是庄上婢女,怎么连伺候人的小事都做不好,难道是只会烧火,不会做别的?那大嫂日后可就有口福了。”

雀儿听了这话,本就心慌的,筷子上夹着的菜心掉了下去,一颗黄澄澄的板栗掉到了杜太太的酒杯上,雀儿的脸顿时红了。

秋红已经拿起旁边小几上的酒杯给杜太太换掉,旁边的婆子也用抹布把菜心擦掉,杜太太等她们做完了才淡淡开口:“二婶说的是,杜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娶个媳妇回来就是伺候婆婆的,这些事,有丫鬟们做就成了。”

说着对吴妈吩咐:“给大奶奶安个座儿,以后没外客,大奶奶就不用过来伺候用饭了。”吴妈端个椅子过来,雀儿有些忐忑,不过这站了半日,腿总是酸的,谢过杜太太后坐了下来,杜太太这才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杜二太太嘴角扯了扯,什么都没说,杜三太太只是温柔一笑,拿起筷子夹了筷鸡肉给杜杉,一餐饭就这样静悄悄吃完,饭后,杜太太和妯娌们说笑一会,也就各自散去,雀儿这才得空告退。

出了门,雀儿长舒一口气,难怪那日娘得知自己嫁进杜家,眼里满是忧虑,富家奶奶不好做,自己还当娘是说笑话的,从昨日进杜家大宅开始到现在,好像都没松过一口气,繁多的规矩,下人们看起来谦卑无比,但眼神里总是有点别的东西。

还有那看自己眼神里面总是有些嘲讽的二婶,雀儿叹气,这可和当初在杜家庄子里面不一样,那时顶多就是庄上管事的张婶子会扯着嗓门骂自己不该又淘气上树,怎么都没个姑娘的样子,可是现在不行,没有人会骂你,但那种感觉还不如被张婶子骂自己几句来的爽快。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不要脸的说,雀儿就是照进杜家的一缕阳光,在适应杜家的同时改变杜家,我太不要脸了,掩面下。




姐妹

雀儿进到大宅里已经有半个来月了,这半个来月,雀儿算是渐渐适应了杜家的日子,早起梳洗完,就去给杜太太请安,请完安要陪着她说说话,但杜太太对什么话头感兴趣,这是雀儿挑起几次话都没明白的,好像她对什么都感兴趣,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杜桦活脱脱是杜太太的翻版,雀儿说话的时候她总是那样含着微笑在听,眼里也很平静,而雀儿分明感到一丝她们的不耐,每次都是提起话题,又匆匆结束。

再陪着坐一回也就各自告退回房,路上碰到的丫鬟婆子对雀儿很礼貌,可是雀儿望着天空,总是有丝不确定,自己是嫁进杜家,也被人称为大奶奶,可是又好像只是这个家的一个客人,不像是家里人。

回到房里,往往杜桐还在书房读书,他年少聪明,杜老爷盼着他能考上功名,也算是接了书香,毕竟杜家上一个当官的还是杜老爷的祖父,前明的知县,杜老爷的爹又秉承庭训,绝不在新朝出仕,连新朝赏的功名都不肯受。

杜老爷就更是只擅长做买卖,不长于读书,两个弟弟也是如此。新朝也建了五十来年,那点骨气持续两代也算不易,何不就在年轻一辈里读书出仕,继了书香?要知道杜老爷的高祖可是曾任过武英殿大学士,谥号文恪,杜家大门上曾高高悬挂学士府。

杜桐纵然还是在新婚,也要在书房用功,于是雀儿只能在房里读书习字,说来惭愧,个个女子都会的女红她是一窍不通的,一来自从雀儿的爹死后,雀儿的娘忙于生计,这些也没教导她,等到雀儿娘想起雀儿年纪渐大,怎还到处在山野疯跑时候,也来不及,这才把雀儿送到杜家庄上做事,好学学规矩。

二来到杜家庄上之后,雀儿口乖舌甜,哄得张婶子十分开心,这些衣衫鞋袜的事,就被张婶子包了,雀儿除了会缝个破口,连双鞋都不会做。

到了午饭时候,去陪着杜太太用午饭,虽说饭桌上有三个人,寝不语的规矩雀儿是不守得,但是这食不言,杜太太是着实守得,饭桌上别说谈笑,连勺子碰到碗边的声音都听不到,午饭完后小睡一会,然后又是习字,用晚饭,一天就这样完了,周而复始,雀儿每每坐在那里的时候就在走神,每日都像这样过,杜太太她们不觉得闷吗?

“闷,怎么会闷?”说话的,是雀儿的姐姐凤儿,此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坐在雀儿对面,白皙如葱根样的手交叠着放在裙子上,指甲上涂得蔻丹红的让雀儿有些刺目。

这个比雀儿大五岁的姐姐,雀儿从三岁后就只见过两次,一次是父亲去世,另一次是凤儿出嫁,张老太太给个恩典,让雀儿的娘带着雀儿前去见凤儿。

今日门上传报说宁家的五奶奶来访,雀儿直到见到人才知道宁五奶奶才是凤儿,她脸上和煦的笑容,和杜太太对答时的恰到好处是雀儿从没在她脸上见过的,唯二的两次见面,凤儿脸上的笑容都是客气而生疏的,不像现在带着亲热。

在杜太太那里坐了会,才回到雀儿房里,虽说和姐姐一向不是很亲近,但总比陌生的人好,看着她,雀儿不由问出那话,谁知得到的是凤儿这样的回答,雀儿不由眨了眨眼。

凤儿看着妹妹一脸的稚气和天真的举动,微微一笑:“妹妹,你从小和我不一样,长在爹娘身边,娘也糊涂,你再怎么说也是张家的子孙,怎么就把你送去服侍人?还好有祖宗保佑,你被杜家看中,不然张家的列祖列宗连脸面也丢尽了。”

凤儿的话温柔和蔼,说话时候唇边一直有笑,雀儿看着姐姐说话时候一张一合的唇,心开始往下落,粉色的唇往上扬:“宁五奶奶,你在这里说娘糊涂,怎么不去问问当日把我们赶出张家的大伯他们?”凤儿一愣,这个妹妹虽是一娘所出,只是凤儿从小得到张老太太喜欢,养在张老太太身边,年纪稍大,又定给了宁家,当日张老太爷去世,大伯以父亲是庶出为名,只分了薄薄的一份产业,母亲娘家也没势力,只得带着雀儿离了张家,那时娘也曾问过自己,要不要随爹娘走了,不等自己回答,老太太身边的婆子早笑着说,三姑娘自然是跟着老太太,宁家认的,是张府的三姑娘,而不是张四爷的女儿。

那年,雀儿只有三岁,当时光过去,听的父亲不善生产,那份薄薄的产业也守不住,积劳成疾去世的时候,凤儿心里也曾有过一丝惆怅,但随即又被庆幸笼罩,若当日随了爹娘去,又怎能住在这锦绣堆里,受了丫鬟们的服侍呢?

此时听了雀儿的问话,凤儿的心微微慌乱一下,接着就道:“妹妹,那些事都是长辈们的,况且爹去世已久,祖母已过八旬,知道当日为了憋口气,赶出爹娘委实不对,但不管怎的,祖母也养育了我一场,妹妹,难道你要我指责祖母吗?”

雀儿的眼上蒙上一丝阴影,接着就又散去,只是低头不说话,凤儿握住她的手:“妹妹,那些事都过去了,大伯已经吩咐下人去把母亲接回张府,还给你备了份嫁妆,吩咐给你送过来,这富家儿媳妇,没有嫁妆,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雀儿抬起头,一双眼依旧清清亮亮:“五奶奶,若我没有嫁进杜家,而是嫁了个乡下穷小子,张老太太和张老爷也不会如此对我吧。”雀儿这丝毫不拐弯抹角的话让凤儿愣在那里,她原以为雀儿不过是那种乡村姑娘,有什么一眼就看到了,哪懂这深宅大院的弯弯道道?

还预备雀儿接了嫁妆,接着好好的和雀儿叙叙姐妹情,把怎么在这深宅大院过的好的法子教了,最后再把张老爷所托付的说出,谁知雀儿竟一语挑破她的来意,不过她总是经过些事的,只一瞬就笑道:“妹妹,你说什么呢?大伯他是真心的,就算你没嫁进杜家,他也早预备派人去把你和娘接回去了,只是人还没出来呢,就遇到你出嫁的大喜事,这才又赶紧预备嫁妆,好给你面上增增光。”

雀儿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宁五奶奶,请您回去罢,当日张老爷既说过,分家之后就各是各,要饭也别要回到张家门上,给张家丢脸的话,爹临死前也说过,只恨自己不能干,连累妻女受苦,爹如此,我自然也会如此,既各是各家,自然就无需再说这回不回去的话。”

凤儿只是微微叹气:“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你和娘这些年在外面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是你也是明白的,当日若娘的娘家能说上话,分家时候也不会只有薄薄那点,你认了张家,不为娘,为你也是好的,有什么事,张家能给你撑腰,好过娘只是个寡妇。”

雀儿的眼微微往上挑:“宁五奶奶,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虽生长乡间,也听过一句话,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着嫁时衣,若自己有了本事,赤手空拳也能打出一片天来,若自己没了本事,守着金山也会饿死,我虽没几分本事,却有那么几分骨气。”

这话是说的绝了,凤儿再没话说,她只是叹息:“罢了,你的怨气不是我能解的。”雀儿一笑:“说什么怨气不怨气,那些都是老辈子的事,今后也不过就是做个一般来往罢了。”

凤儿没有接话,话不投机的两姐妹相对无言,丫鬟请凤儿过去杜太太那里用饭,凤儿起身道:“家里还有些事情,饭就不用了,还请带我到你们太太跟前说一声。”

雀儿也不在乎她在不在这里用饭,陪着她到了杜太太跟前,凤儿辞过,杜太太也没强留,雀儿送她到二门上,凤儿看着不发一语的雀儿,临上轿的时候说了一声:“妹妹,你真信也好,假信也罢,日后有事,你遣人来说一声,我能帮的就会帮。”

雀儿的脸还是那样平静:“多谢。”看她依旧拒绝的神情,凤儿上轿而去,张家的人还在自家等着呢,娘也没有回到张家,当初若是随了爹娘去,又是怎么一种情形?凤儿看着自己身上的穿着,冷笑一声,别傻了,雀儿不过运气好,不然哪家富家会娶她?

雀儿看着凤儿的轿子远去,头微微侧一侧,有了张家的助力,自己在杜家似乎会好过一些,娘曾说过,别人的好意不要轻易去领,因为这个世间,不求回报的人太少,况且见便宜就占,那也不是好姑娘该做的,张家今日的好意,绝不是后悔,不然这十多年,自己母女衣食不周的时候,张家的人可没有接济过,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被送进杜家做工。

想到这里,雀儿示意小冬她们跟着自己回去,到杜太太房里时,里面是难得的有些慌乱,雀儿还不及行礼,就听到吴妈在那里招呼:“快些寻小厮拿梯子来。”

雀儿好奇问道:“吴妈妈,这是怎么了?”吴妈指着树梢:“那个瘟猫,淘气的不行,把太太的金钗叼上树阁在那里。”说话时候,蹲在杜太太脚边的猫喵了一声,似乎带有一丝得意,杜太太已经把它抱起来:“好了,它历来爱玩这些,你快些唤小厮拿梯子来。”

雀儿看看那树,高不过两人,那金钗挂在树梢,亮晃晃的直晃人的眼睛,树下还有石凳,眉头一皱:“吴妈妈,不需拿梯子了。”吴妈还在发愣,雀儿已经爬上石凳,这个举动把还在训猫的杜太太吓到了,饶是镇静,也张嘴啊了一声。

吴妈更是夸张,回过神来叫了声:“大奶奶,这使不得。”就见雀儿已经爬到树上,用手去勾那树梢上的金钗,这个动作把吴妈的魂都快要吓飞出去,忙吩咐丫鬟去拿被子这些垫在树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超级郁闷啊,某人弄资料的时候,把我所有的文档全都删了,我差点吐血,三百多万字,14个完结文的东西啊,里面还有四五个没在网上发表过的开头,今天找啊找,总算在网上下了12个完结文的文档,可是我的处女文文和马甲文文的文档就永远找不到了,呜呜呜,我20多万字的马甲文文啊。




第 5 章

不等丫鬟把被子抱出来,雀儿已拿到金钗,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吴妈跟前,笑的像朵花一样:“吴妈妈,我说不需着忙,这树并不算高。”吴妈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转头去瞧杜太太,杜太太短暂的慌乱已经退去,手摸着那猫的皮毛,猫闭着眼睛,很享受杜太太的抚摸。

雀儿走到杜太太身边,行礼后起身,把手摊开:“娘,这是你的金钗。”杜太太还是在那里轻轻的抚着猫,雀儿心里知道,这样的举动别说是富家奶奶,就算是在乡间时候一般人家的女孩也不会上树的,可是方才凤儿来访时候的怨气还郁结在胸,再像平日一样低眉顺眼,雀儿觉得自己实在做不出来了。

杜太太的手在猫毛上穿插而过,手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一下闪光,一下又埋到了猫毛里,雀儿不知怎么想起自己的娘来,其实娘比婆婆大不了几岁,从前也曾是富家养尊处优的少奶奶。

在张家宅子里的事因为雀儿太小已经不记得了,有记忆的时候娘都是在灯下做针线,看着爹在灯下读书,和爹的轻声交谈里面,也不会提到张家,只有等到爹高中后的欣喜,可是不等到爹高中,娘扬眉吐气的那天,爹就积劳成疾撒手而去。

张家的仆从簇拥姐姐来祭拜爹,虽着了素服,姐姐脸上的悲戚就连年纪还小的雀儿都能看出来,不像是真的,只在灵前磕了三个头,和娘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而去,倒是跟着姐姐的奶娘说了,姐姐已被过继给了大伯,给爹守孝只能按了未嫁侄女对叔叔的规矩。

娘当时紧紧抱着自己,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姐姐远去的背影,许久之后娘才叹气,虽然娘什么都没说,但雀儿还是感到娘抱着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究竟为什么,当时的雀儿不明白,现在的雀儿好像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大明白。

娘的手上是不是也曾戴过这样的红宝石戒指,抱着猫在院子里面晒太阳,或者还曾有奶娘抱着姐姐在她旁边逗趣?

杜太太说话的声音打断了雀儿的思绪:“大奶奶,生受你了,你先下去吧,我乏了。”说完就抱起猫往屋里走,秋红急忙跟上去。

吴妈走过雀儿的身边,已经过去了又站住:“哎呀,我的大奶奶,该怎么说呢?”雀儿的面上还是那样平静,把手伸到吴妈跟前,那股金钗被太阳一照,更显得金灿灿的,吴妈叹一口气,还是拿了那股金钗,什么话都没说进屋。

院子里刚才还是满满的人,现在只剩下了雀儿和小冬两个,雀儿回头对小冬道:“回屋吧。”说着就走出院子,小冬的眼睛一眨一眨,她很想问问雀儿为什么会这样,可是雀儿虽和气,也是个主母,问了她会不会生气?

小冬心里这样想着,见雀儿紧走两步,对迎面走过来的杜三太太行礼,小冬也急忙行礼下去。这还是又一次见到杜三奶奶,平日偶尔能在杜太太那里见到杜杉杜杨,杜三太太是从不过来的,听旁人说,杜三太太正在给三老爷挑一房有宜男之相的妾室。

果然杜三太太身后,除了丫鬟打扮的,还有两个着桃红衣衫的年轻女子,都双颊饱满,下巴圆润,看来这就是杜三太太给三老爷挑的妾室。

雀儿行礼起身时心里暗自在想,杜三太太虽似往常一样温柔,可雀儿觉得,她好像比上次还瘦了些,不过虽是一家人,其实不过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雀儿只是恭敬问过几句寒温,就避让在一边让她们一行人过去。

等到杜三太太走了,雀儿才继续往前走,小冬终于憋不住开口问道:“大奶奶,那两个是不是三老爷要纳的妾?听吴妈说过,杜家已有三代没纳过妾了。”

这是杜三太太的伤心事,也是雀儿心里的一道疤,有妾就有庶出,有庶出就有嫡庶之别,如果张老太太不记挂着当日自己的亲祖母占了祖父的宠爱,才不会在祖父死后,授意大伯只分了薄薄一份产业给爹,姐姐也不会会和娘分开,当日最伤娘心的,不是只分那么薄薄的产业,而是和自己的亲骨肉分开。

这样的话,曾有才子之名的爹也不会早早去世,这一切,都是因了纳妾之事。小冬站在她身后,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奶奶,你是不是怕太太责怪,才会站在这里不动?”太太责怪?雀儿此时还想不到婆婆的责骂这层,深深吸口气,似乎要把胸口郁结的气散掉,明明娘已经说过,这一切就当是命,日后好好过就好,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疼?

小冬见雀儿还是一言不发,还当自己说错话了,默默站在她身后不说话,雀儿转头笑笑:“没事,你没说错,我们回去吧,已经快要用晚饭时候。”

回到屋里,刚坐下就听到小冬招呼:“夏青姐姐来了。”难道是婆婆终于想起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唤自己去她跟前训斥吗?夏青已经走了进来,她是杜太太身边另一个得用的丫鬟,比秋红小那么两三岁,面上时时含笑。

走到雀儿跟前行礼:“大奶奶,今儿三太太过来,太太说要和三太太说几句话,您的饭,太太吩咐厨房单独送过来。”

说着身后已经走上一个手里提着食盒的婆子,雀儿已经站起笑道:“劳烦你了,三婶过来,我这个做媳妇的没过去伺候,反倒要娘记挂着,实在不应该。”

夏青听了雀儿这几句话反奇怪起来,雀儿进杜家的时候她正好回家去了,过了三五日才回来,问过秋红,秋红说这个奶奶,连好一点的丫鬟都赶不上,秋红的心事,夏青是知道的,还当是秋红嫉恨之下说的,谁知今日大奶奶竟爬树取钗,夏青就想秋红说的话不错。

谁知这会雀儿的应对倒十分合乎礼仪,不过夏青心里虽这样想,面上还是没露出来,依旧笑的很甜:“奶奶先请用饭,奴婢告退了。”

说着屈膝又福一福,这才退了出去,小冬已经相帮着婆子把饭菜摆好,一碗火腿鲜笋汤,素炒面筋,五彩豆腐丝凉拌,水蛋清蒸,小炒猪肝,再加一大碗饭。

雀儿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吃饭,小冬一脸担心的望着她:“奶奶,太太一定很生气,不然怎么送这样的饭食过来?”雀儿咽下一口炒面筋,这菜味道不错,这样的饭食有什么不好?

小冬用手柱着下巴,虽然说主人的事自己做下人的不该插嘴,可是这位奶奶平时对自己不打不骂,高兴了还会说些笑话来听听,还是先提醒一下的好:“奶奶,奴婢的爷爷在来杜家前,待过另一家,他说那家的太太不喜欢儿媳妇,就找岔子不和儿媳妇一起吃饭,吩咐厨上送去的饭食都是凉的,那位奶奶饥一顿饱一顿的,连身上怀着的孩子都掉了,爷爷见这样不好,这才辞了那里,投了杜家。”

雀儿正在喝汤,听见小冬这样说,不由看她一眼:“你啊,想这么多做什么?婆婆她虽然话不多,为人极好。”

是吗?小冬眨眨眼,雀儿已经吃好了,把那碗饭向小冬推一推:“还剩这么多呢,你和青宁把这些吃了吧。”

小冬的眼一下亮了,这些饭菜虽说是剩下的,可比她们平时吃的好,忙出去把那个叫青宁的小丫鬟叫进来,两人围着桌子把饭菜吃的干净,把碗筷收拾进食盒,等厨房的婆子来收。

吃完了小冬才想起该给雀儿倒茶,脸上不由露出尴尬之色,忙提起壶倒了杯茶:“奶奶,全怪奴婢疏忽了,忘了奶奶还渴着呢。”

雀儿其实也不渴,只是接了茶在手,什么话也没说,小冬见雀儿又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己今日的话好像有些太多了,不敢再开口问什么,只是站在一边。

雀儿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俗话说的好,到什么庙装什么神,自己现在既然是杜家的大奶奶,自然也要像个大奶奶的样子,可是要像杜太太那样,成天一脸严肃,那样会觉得十分之闷?怎么才能既像个大奶奶的样子,又不像杜太太那样呢?

杜桐回房的时候见雀儿坐在窗下,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笑着上前道:“娘子,你是不是因为今天爬树取钗被娘训了,才坐在这里发呆?”他怎么就知道了?

雀儿把盘着的双腿放下:“我想的并不是这件事。”杜桐越发奇怪了,今日还在书房就听到杜朴在那里说大嫂下午时候爬树取钗,气坏了大伯母,杜桐等到课业一完,不及回房就先去杜太太房里请安,见母亲面色如常,还有三婶在旁边,带了两个给三叔预备的妾在那里。

也不好多问,出了房门找来吴妈一问,知道母亲并没训媳妇,只是让她自己回房去了,心这才落下,匆匆赶回房里,谁知妻子说并不是这件事,忙笑道:“那又是什么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努力的给雀儿姑娘找平衡中。




归宁

雀儿想说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再说这种事情,说给男人听又不起多少作用,过了会才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娘了。”娘?杜桐的眉挑起,原来是想岳母了,他坐到椅子上,顺势把雀儿抱了坐到腿上:“你想岳母了,这容易,等再过几日,书房里的课业差不多了,我就和娘去说,让你回家归宁一趟,你要嫌这样见到岳母的时候少,等再过些日子,就把岳母接过来住在这里,不然她一个人在乡下住着,也是孤单。”

雀儿靠着丈夫的肩,点了点头,杜桐把她抱的更紧,雀儿的身形娇小,正好能被他纳在怀里,杜桐闻着她发上的香味,心神开始有些摇曳,有风吹过,吹不散的,是他们之间的浓情。

次日杜桐上书房,雀儿依旧去给杜太太请早安,杜太太的神色还是和原来一样,等雀儿陪着她坐了会,预备告退的时候,杜太太才闲闲问出一句:“大奶奶,昨日来的宁五奶奶,是你的姐姐。”

问的单刀直入,雀儿有一霎的失神,接着就点头道:“是。”杜太太的眉微微皱了皱,接着又问:“你姓张,本城永丰行东家也姓张,宁五奶奶是从他家出来的,那么说来?”雀儿已经抬起头:“婆婆,永丰行东家的张家和媳妇家的张家,十三年前就各是一家,现在当然也各是一家。”

杜太太发上的珠钗难得晃了一下,永丰行虽然这些年开始走下坡路,可是总是这城里有名声的人家,雀儿这样说,是不认回他们家了。

杜太太在心里思量,雀儿心里的不确定越来越大,婆婆不会更加不喜欢自己了吧?婆婆出身方家,几个姐妹个个嫁的都好,当今户部尚书的夫人不就是婆婆的二姐吗?杜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曾为武英殿大学士的荣耀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更别提那还是前朝的事情,算来婆婆嫁到杜家,算是下嫁。

而一个婢女成为她的儿媳,在婆婆眼里应该是耻辱吧,不恶声相向,只怕是婆婆不屑吧?雀儿不由抬头看着婆婆,婆婆的脸色还是那么平静,其实她生的很好看,杜桐的眼睛和鼻子都很像婆婆,只是杜桐的眼里时时含笑,不知道婆婆笑起来时什么样子?是那种真正的笑传到眼里的,而不是礼貌的,唇只弯一弯的笑容。

许久雀儿才听到杜太太说话:“好了,这是你家的事,我这做婆婆的也不好多问,只是还有句话,你既进了我杜家,就是我杜家的人。”

雀儿忙站起来答了几个是字,杜太太唇又弯一弯:“你嫁过来也有一个来月了,明*****归宁一趟吧。”雀儿的眼弯了起来,这声是答的极其响亮,想想不该只是如此,又加了一句:“谢谢娘。”

杜太太拿起身边的账册,雀儿知道自己该退下,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杜太太翻着手里的账册,这个月的开销多了许多,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她拿起笔注了一笔,递给管家婆子,继续看起别的来。

雀儿回到房里,虽然说明日才归宁,可是该收拾的还是要收拾,带些什么回家呢?婆婆给的首饰衣料是不行的,那二十两银子,这些日子做赏银也剩的不多了,这时候雀儿不由有些气馁,自己为什么不会做针线呢?不然给娘做几身新衣服也好。

门帘被掀开,秋红手里拿着些东西走进来,见到雀儿就行礼下去:“大奶奶,您明日归宁,太太吩咐送些东西给来。”

秋红手里拿着的是几匹衣料,还有些零碎东西,雀儿忙命小冬接过,吩咐青宁给秋红倒茶,秋红还是站的笔直,脸上含笑道:“大奶奶不必着忙,奴婢还要赶回去给太太复命。”

秋红虽然说话的时候是恭恭敬敬的,可是那双眼还是忍不住往雀儿身上瞧,她穿着家常的红色缎袍,白绫的裙子,耳边是对小巧的石榴石耳环,比起初进杜家时候,感觉不光脸圆润了一些,连身条都长高了。

秋红有些惆怅的想,都是婢女,自己的容貌还要胜她一筹,应当也更好一些,为什么大爷就看不到自己呢?难道说自己不会放火的缘故?

青宁倒了茶过来,见秋红站在那里不说话,唤了一声:“秋红姐姐。”秋红这才发现自己竟站在这里发愣,忙接过茶对雀儿道:“多谢大奶奶,奴婢还要回去给太太复命。”

那杯茶只在手里拿了下就又被放回到茶盘上,见秋红有些狼狈的往外走出去,已经放好东西的小冬上前好奇的道:“秋红姐姐是怎么了?她原来不是这样的。”

雀儿只是一笑:“她怕在这里待时候长了,婆婆会说什么吧。”小冬还想说话,雀儿已经笑着说:“东西收拾好了?”小冬忙把东西一一拿出来给雀儿看。

次日一早,雀儿吃过早饭,去和杜太太说过,带着小冬青宁归宁,除了她们,还有两个婆子,一个小厮跟着,上车往乡下去。

在杜家宅子关了一个来月,上车之后雀儿就不由挑起帘子往外看,这街上可真热闹,卖糖人儿的,糖葫芦的,南北货物的,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可比在安安静静的杜家宅里呆着舒服多了。

小冬还当雀儿是要买东西:“奶奶,您要买什么的话,告诉太太,由她吩咐买办去买回来就成了,给杜家的东西,没人敢把不好的东西送进去。”

雀儿把帘子放下,哎,小冬怎么能了解自己的心事呢?并不是说想买什么东西,而是想瞧瞧外面是什么样子,可是这大街上来来去去的车马轿子,有女眷的都把帘子放的严严实实,连看看外面的景都不成。

雀儿心里浮起一丝惆怅,不过这种惆怅在出了城,车越来越快的时候慢慢消失了,很快就可以看见娘了,也不知道她好不好?虽说之前也是在庄子里做事,可是隔三差五的,还是能见到娘,还从没像这次一样,离开她一个多月。

走过一道小石桥,就进了村子,雀儿大大方方的挑起帘子往外瞧,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之前怎么不觉得这天这么蓝,水那么清?

到了门口,雀儿想跳下车,两个婆子忙止住她,先下车去叫门,门开处是个粗手大脚的婆娘,她看一眼婆子的衣着,还有门口那辆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马车,双手一叉腰:“都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张大嫂不会回什么张家,你们怎么又来了。”

说着婆娘就要关上门,婆子们知道是误会,刚要解释,已经听到雀儿催生生的声音:“刘三婶,是我回来了,我娘呢?”

刘三婶听到雀儿说话,脸上的神情立时就从愤怒变成笑容:“哎呀,原来是雀儿侄女回来了,我还当是那起子不要脸的。”说着还埋怨婆子:“你们不会说是雀儿回来了,差点让我误会了。”

婆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分明是她不让人开口说话,不过这不好埋怨得,忙回到车前扶雀儿下车,刘三婶看着,嘴里啧啧有声:“雀儿,你现时可是掉进福窝里了,回趟家还这么多的人陪着。”

她叫一声雀儿,婆子丫鬟们脸上的神色就变一下,这大奶奶的名讳,实在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听能说的,好在这些人装聋作哑的功夫不错,只当一个没听见,已经来到门口。

雀儿的娘陈氏已经来到门口,看见一月没见的女儿,陈氏眼里分明有泪花,婆子丫鬟们见了她,急忙行礼如仪,口称亲家太太。

陈氏自从离了张家,已许多年没被人如此行礼,忙唤她们起来,母女俩手握着手就要说话,婆子忙道:“这里风大,亲家太太和大奶奶还是请里面说话。”

母女俩这才走了进去,雀儿瞧着这熟悉的院落,收拾的还是那样干干净净的,能听到猪圈里猪的哼哼声,猪圈上方的鸡笼里,正在闭眼晒太阳的鸡偶尔剔下羽毛就继续睡去。

小小三间屋子,中间那间就当了客座,左边那间,是雀儿在家的住所,床上铺着的还是那床蓝花的被褥,虽说已在杜家做大奶奶做了一个来月,可是一见到这熟悉的一切,雀儿就有些想流泪。

母女俩在堂屋坐下,也没有个使唤人,刘三婶在张家是熟了的,张罗着去烧水煮茶,婆子们忙去帮忙,屋里就剩下母女俩和小冬在旁边伺候。

陈氏这时方细细看了看女儿的脸,依然有稚气的脸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还好不是自己最怕见到的那种算计的亮光,一个女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剩下的这个女儿若再变成那种除了算计再不会做旁的事的人,自己可没脸去见雀儿的爹。

雀儿乖乖的任娘摸着自己的脸,一边还在说:“娘,我极好的,婆婆待我很好,女婿待我也很好,吃好穿好,娘你不要担心。”

富家怎会克扣儿媳的衣食呢?怕的是那深宅大院里旁的东西,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陈氏脸上还是露出笑容,看见娘脸上熟悉而温暖的笑容,雀儿顺势依到她怀里:“娘,我真想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女主怎么可爱,怎么这么着人疼呢?




母女

陈氏笑的更开心了,拍了拍女儿几下:“做女孩的,总是要出门的,日后你还要当家理事,难道就这样撒娇?”雀儿嗯了一声,还是没有起来,陈氏把女儿扶起来:“好了,当着别人的面,你也好意思。”

雀儿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小冬,小冬一直是低着头的,听到陈氏说起只是一笑,陈氏眼里的笑容更深一些,刘三婶啪嗒啪嗒的走回来,一双手还湿漉漉的,坐下喘了几口气才道:“雀儿,你现在可真是掉进福窝了。”

雀儿打眼一瞧,婆子已经端着茶进来,小冬忙上前接过茶盘,倒了三杯茶,先端给刘三婶,再递给陈氏,最后才是雀儿,刘三婶慌的忙站起来接茶,嘴里又是啧啧赞叹:“瞧瞧,这才是大家子出来的人的气派,哪像那什么张家的,一张嘴说话活像别人欠他家样的。”

听到提起张家,还有方才来的时候刘三婶的态度,雀儿瞧着茶杯,家里的茶杯自然不像杜家那样是一色细瓷,釉色闪亮,而是白色粗瓷,茶叶也不过是粗茶,咽下口有些苦味,不是杜家的茶水,入喉一股清凉。

刘三婶说完话也就渴了,把茶水咕嘟喝干,见雀儿拿着杯子不动,笑着道:“雀儿想是在杜家喝惯了好茶,喝不惯这家里的粗茶了。”雀儿喝了一口笑道:“不是这样的。”

唤过小冬:“你出去把拿来的东西拿进来。”小冬领命而去,刘三婶的嘴张了张:“雀儿,这还真是装一佛像一佛,你瞧瞧,穿成这样,说话举止也不一样了,日后你再回来,只怕就不敢叫你雀儿,要称你一声杜大奶奶了。”

雀儿只是一笑,对刘三婶道:“这些日子我不在家,劳烦三婶照顾我娘,只是三婶刚才说的,什么张家不张家的事,难道他们还对娘出言不逊?”

刘三婶听到雀儿这样问,看了陈氏一眼,陈氏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雀儿,娘只要你过的好就好,别的什么重回张家,母女相认,都和娘无关了。”

雀儿听陈氏话里似乎有离尘之意,手不由抖一下,自从爹去世,陈氏虽忙于生计,但早已开始茹素,家里虽养着猪鸡,不过是添补家用,鸡生下的蛋,没卖掉的也都进了雀儿的肚子,年下杀猪,除卖掉的,剩下的肉也全给了雀儿。

平时空闲时候也念几句经,雀儿看一眼堂上供着的那卷白衣大士像,这像还是爹爹在时画的,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绣的纤毫分明,大士低垂的眼里满是慈悲,就算再穷,这像跟前的鲜花清水是从来不会少的。

雀儿开始觉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陈氏,陈氏用手拢拢鬓边的乱发,笑着看向女儿:“雀儿,女人这辈子,不过就是丈夫子女,杜家家风极好,断不会做那种看人低的事情,你自小聪明,有些事情不需人教就明白的,娘也就放心了,别的,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雀儿的心更加痛,嫁人离家自然是痛的,可是慢慢的,可以和婆婆说,娘一个人在乡下无人依靠,接进杜家奉养,也算是做女儿的一点心,冷不丁的听到娘有出家的打算,孤灯古佛过此一生,做女儿的不能在跟前伺候,这又是另一桩事了。

小冬已经带着婆子们抱着东西进来,见屋里静寂一片,倒愣在那里,还是刘三婶机灵,拍掌一笑:“好了,你们母女难得见面,也该好好说说话,我该回家做饭去了。”

雀儿被这声提醒,忙站起身道:“等我送送三婶。”说着从小冬手上顺手拿了一匹料子,小冬她们不明白,想要跟上去,雀儿已经和刘三婶出了门。

刘三婶见雀儿跟出来,反有些不好意思:“雀儿,方才也是我没想起来,这富家的规矩大,哪有个媳妇抛头露面的道理,你快进去吧。”

雀儿哪肯进去,把料子塞到刘三婶怀里:“这些日子全靠三婶过来陪伴我娘,解她孤寂,做侄女的没什么可谢的,这料子三婶拿回去做件衣衫穿?”

刘三婶的脸一放:“难道三婶是想贪你料子不成?”雀儿的眼圈不由红了:“三婶,不是这样,方才我听我娘话里,有出家的念头,她苦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我嫁人了,等过些日子,就求了婆婆,把她接过去奉养,难道她还不肯成全我这点孝心?”

刘三婶叹气:“雀儿,这事说来也是张家太过。”果然是张家搞的鬼,雀儿想起姐姐那日来说的话,不由叹了一声,刘三婶摇头:“那日张家来的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辈数,只是口口声声的说你娘不识好歹,米箩不住偏要住在这糠窝里,还说什么一日进了张家,就是张家的人,需与张家同生共死,你说这是不是混账话?当*****爹去的时候的情形,大家都知道的,没有好发送,还是你娘把陪嫁的镯子卖了,才算完的丧事,到说什么同生共死,还说什么什么共的。”

“荣辱与共?”刘三婶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我不合多了句口,说你现时已嫁进杜家,?

佳茗2011-03-14 07:37:30
回复:雀栖梧枝 by 秋李子
bunnyandpiggy2011-03-14 15:59:09
慢慢看,闹书荒的日子不好过。
佳茗2011-03-15 11:49:35
回复:慢慢看,闹书荒的日子不好过。
BunnyandPiggy2011-03-15 18:24:39
霸海录死活贴不上,再试试吧。
佳茗2011-03-16 08:42:56
谢谢!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