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nnyandpiggy2011-03-26 12:11:37



地主婆们的快乐生活


作者:秋李子


杜洛城连丧两妻 李薇珠嫁入杜?/a>

   
明朝正德年间,天下承平已久,四海宴安,这南京郊外有一户人家,姓杜,杜老爹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名鹏程,前年中了进士,在京中做个小小部郎。三儿子名叫万程,从小伶俐,自己在南京开了个绸布庄,唯有这二儿子,名叫洛程,一没有老大聪明,二没有老三伶俐,只在家守着父母过日子。
这杜家虽说长子做官,三儿子经商,但祖辈在这南京住的日子不短,祖辈都是勤谨持家,故此到杜老爹的时候,家里也有千亩良田,再加上长子中了进士,老爹夫妇都有了封诰,三儿子在南京开的绸布庄,家里不愁吃穿,人都把他老爹两字隐去,称他杜员外。
只是这杜员外,虽说日子过得舒心,却也还有件烦心的事情,就是这老二,老二今年二十七了,长得很是憨厚,对爷娘很是孝顺,只是这样孝顺的人,有一点不好,都在传说他克妻,说起老二的婚事,那话可就长了。
老二十八的时候,定下隔壁王家庄王老爹的女儿为妻,这王老爹是专门收丝去卖的,家里的几亩地,全种上了桑树,又是卖桑,又是收丝,这日子且是富足,膝下有两儿一女,因是独女,甚是娇宠,千挑万选,才选了杜家老二,说是他为人忠厚,女儿过去受不了气。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王家女儿刚嫁过没一年,眼看有了身孕,这杜王两家都在等着孩子落地,谁知王家女儿大暑天耐不住热,要吃西瓜,这在大富人家,还不是利马就办到的事,西瓜下了肚,当晚就腹泻不止,等到了早上,已经只剩一丝气了。
杜员外忙让人请大夫,又派人去通知王老爹,等到王老爹夫妇一步一哭的到了杜家,正好遇上大夫说他家女儿不行了,快准备后事吧。这下王老爹夫妇也顾不得许多,跑到女儿房里千呼万唤,女儿却只抬眼看了看,就断了气,王老爹夫妇痛苦难当不说,杜洛城更是心痛,自己老婆死了,连怀着的也去了,自此,杜家有个规矩,再不许吃西瓜了,多热的暑天也不许。
这杜洛城断了弦,这样的人家,过了周年,自然有人来说续弦的事,因是二婚,挑了一家破落户的姑娘,姓尹,生的那模样是极出众的,因她长得好,父母也不肯轻易把她嫁去,此次见杜家来求,大大的要了笔彩礼,连嫁妆都没陪,就把女儿嫁了过去。
尹家姑娘过了门,一年之后,生下个胖小子,杜员外见儿媳妇生了个胖小子,乐得眼花没逢,盖因当时老大虽然比老二早娶了几年,老大媳妇却连生两个闺女,虽说先花后果也属常事,但是心里始终不舒服,见老二家生了个胖小子,自然对老二媳妇多疼了些,谁知这尹姑娘却也没福,没出月子,就得了血崩,丢下儿子和老二撒手去了,这下老二更比哭王家女儿更痛,却也无法,这正是,阎王叫人三更去,哪能留人到五更。
等给尹家姑娘办了丧事,过了年,杜奶奶看着孙子没人照料,就收拾了把孙子拿来自己照料,一来是照顾孙子,二来是好给老二再续弦。谁知这次却比不得前次了,找了几家,人一听是杜家老二要娶,都摇头摆手,直言不敢高攀。
转眼这么几年过去了,这老大也中了进士,把家眷留在家里,自己在京里做官,老三也娶了媳妇,娶的是老大同年的妹妹,姓刘,名唤月娥,过门没到一年,就生了个小子,老三的绸缎庄生意也越来越好,喜得杜奶奶的一颗心都扑在三儿媳妇的身上,对老二家的儿子也看得不是那么周到了。老二看在眼里,心里却说不出来,怪谁呢,还不是先要怪自己克妻的名声传出去了,让自己的儿子也跟着可怜。
话虽这样说,但杜家好歹也是周围首屈一指的富户,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就这样鳏夫过了这辈子吧?本地找不到,这不,就把主意打到外地去了。
话说回来,天下的事还真的巧是不?离这百里地方,有个县名唤六合,这县里有家李姓人家,原来也是大户人家,只是到了李老太爷的时候,生了个儿子,独养儿子,难免娇惯了些,不到二十,花街柳巷,没有他不到的,又交了群酒肉朋友,每天聚在一起喝酒赌钱,没到三十,就气死了老爹,病逝了老娘,爹娘一去,这娘子就再也管不住他,成天把妓院赌场当作家一样的所在,最后淘空了身子,刚过了三十,就一命呜呼了,只可怜他家娘子,把家里的余财打发了那些上门讨债的,剩下的在县里胡乱赁了几间房屋,带着一双儿女针指度日。
这女儿名唤薇珠,爷死时节,她刚过了十岁,也读了几本书,识得几个字,李家虽然败落,李奶奶却也是旧家出身,亲戚们也时时周济,这儿女们的学业也没耽误。
只是家里穷了下来,也没得人使唤,李奶奶脸皮又薄,儿子还小,出门买菜这些事情,都是薇珠去做,人看她年纪小初时想欺她,却被她言语堵了回来,到了大时,人越发出落得标致,有哪轻薄的也想去占她便宜,却被她反骂了回去,周围人都送她一个外号“刺玫花”。李奶奶本也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只是小户又看不上,大家现在穷了,又攀不起,这就蹉跎了下来,姑娘都十九了,还没有人家。
这李家近邻,有个王婆,惯是个说媒拉纤的,李家的底细都打听在了肚里,这日却借着去看李奶奶的名头,找上门去。
王婆刚敲了门,门便开了,正是薇珠姑娘出来了,只见她上身穿的是粉色小袄,外面穿了个红梅色的小褂,下面系了个蓝色裙子,头梳的光,只在鬓边插了朵粉色绢花,打扮的干净利落,见是王婆,未语先笑:“王婆婆来了,快往里面请。”
李奶奶在屋里听见,忙揭开帘子走出来,两人寒暄一阵,李奶奶笑道:“王大嫂今日贵脚踏贱地,不知有什么事。”王婆笑道:“真是李家妹妹最是玲珑心肝,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你家姑娘可曾吃了茶不曾?”
李奶奶叹了口气:“嫂子,你也知道,我家全靠这女儿撑着,要招女婿呢,又没有这么合适的,大户之家,又看不上我家女儿去做正房,只是你也知道,虽说现在穷了,祖上也是有名声的人,怎么能给女儿去做二房?”说着眼泪扑飒飒只落下来。
王婆听的这样说,笑道:“我这里有门亲事,倒也齐全,只是姑爷要大了几岁,再来还是填房,不知奶奶意下如何?”
李奶奶听得是填房,微怔了怔,却是自己女儿年纪也大了,想来也难得不做填房,细细问过了杜家的情况,这王婆添油加醋,把那前头两位娘子说成是一位,把传言克妻的事情瞒下不说,李奶奶听得这家大福,哥哥当官,弟弟经商,已有几分肯了,只是前头娘子还留得一个儿子,就踌躇了起来。
王婆见状,忙上前拉了李奶奶的手说:“我的妹妹,这样的好人家,自是有那丫鬟奶子服侍,再者说了,那婆婆看得那小官人宛若心肝一般,也麻烦不到后娘头上,只要定时问问课业就可以了,又不是那小门小户的,还要娘去操心孩子的生活。”
这番说话,果然让李奶奶又回心转意起来,忙道:“也是我糊涂,只是也要讨个庚帖来看看。”王婆见事有八九分成了,喜得忙道:“我这就去。”两人又谈了些别的闲话,这才散了。
到了晚间,李奶奶对女儿说了这桩事情,薇珠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却不忍母亲伤心,还是应了下来。
这杜家听王婆说了薇珠的才貌,家世,又派了人来相看了,很是满意,大大的下了笔彩礼,挑了个日子,三媒六聘把薇珠娶了过门。
薇珠虽难舍老母幼弟,却也自己做不得住,抱着母亲痛哭了几场,却说这迎亲的知道李家穷,特意先送来两个丫鬟,一个陪着薇珠出嫁,另一个就留下服饰李奶奶,见薇珠痛哭,劝道:“姑娘快别如此苦痛,我家二官人人是最和善不过了,您过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连连劝说,李奶奶和薇珠才收了泪,李奶奶看着薇珠插戴好,盖上盖头,送女儿上轿出嫁,儿子还小,只呆呆地看着母亲和姐姐哭,薇珠临上轿前,又叮嘱了弟弟要好生照顾母亲。
这才在早已等的不得的众人催促下,上了轿,要知这薇珠嫁入杜家,又会如何,请听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个开头

                  李薇珠花烛大喜,小宁哥初见继

且说这薇珠离了母亲,弟弟还小,除了王婆这个媒人,也只有一个远房表嫂送嫁,坐上花轿,到了渡口,上了杜家来迎亲的船,虽是填房,杜家也着实铺排,那船张灯结彩,船头又挂了杜鹏程的官衔灯笼。岸上看热闹的啧啧称赞,说没想到,李家还能结上这门好亲事,薇珠听见,也添了层安慰。
说话时,便上了船,薇珠被安置在中舱坐定,舱内早有一个女子在等候,薇珠偷眼看她,只见她约有三十上下,头戴金丝髻,鬓边簪了一只点翠珠钗,另一边簪了一串红绢花,身穿补服,下面是官绿的缎裙,知道这一定是杜家老大的媳妇罗氏,忙福了下去,罗氏忙抢前一步扶住了她:“婶婶快别这样,今日您是娇客,怎能给我行礼。”两人推让了一会,还是逊罗氏在上面坐了,薇珠在下方相陪。
家人媳妇这时候进来报:“大奶奶,时辰到了,可要下令开船?”罗氏点了点头,媳妇领命出去,这里罗氏和薇珠谈些闲话不提。
薇珠见她姆姆为人和善,心有放了一大半,薇珠的表嫂看见杜家这样的气派,乐得只拉住薇珠的手夸她命好,薇珠只是含笑不语。
到了傍晚,远远就能看到杜家庄了,罗氏忙吩咐丫鬟进来,给薇珠重现整理头面,衣裳,盖好盖头,刚收拾好,就听见鼓乐喧天,原来船已靠岸,罗氏和表嫂把薇珠搀了出去,花轿早已在岸上等候,薇珠重又坐上轿子,一路吹吹打打,进到杜府,送入洞房,撒帐罢,念过四言八句,摆过花烛,洛程揭开盖头,见新娘子好端正的一个相貌,煞是喜欢。
吃过了交杯盏,洛程自去陪客,堂客们就挤在新房里,对新娘的相貌评头论足,薇珠初来,也不知这些是什么亲眷,只是低着头。此时却听一个女子说:“我也看看看新嫂嫂。”
薇珠听的此人说话爽利,与其他人不同,抬头一看,见此人二十上下,头上戴了银丝髻,斜插了一只金簪,簪上镶拇指大的一颗珍珠,鬓边也簪了一串红绢花,穿的是红色缎袍,石榴红裙,挺了个肚子,一左一右两个丫鬟像捧凤凰似的站在两边。
罗氏忙笑着站起来:“三婶婶来了。”走到薇珠面前说:“这是三婶婶,本来这次迎亲她要去的,只是碍于快要生产,这才没去。”薇珠站了起来,月娥已经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方笑着说:“果然好一个相貌,二伯好有艳福。”说着眼珠一转:“只是……”薇珠听她这样说,有些奇怪,正打算问,月娥又转头对王婆说:“你这老货,这次果然没撒谎,好标致的美人。”
王婆忙站起来,连声应是,薇珠看到这样光景,心里暗自思量,看来这三婶,虽是小儿媳妇,公婆却最是疼爱,罗氏见了她,半点大嫂的款都没拿出来。
月娥站了半天,想起什么似的:“瞧我,还没给新姆姆见礼。”说着作势欲行礼,丫鬟忙扶住她:“三奶奶,您快生产了,老奶奶都说了,免了您的礼了,今日想必新奶奶也不会记挂。”薇珠忙陪笑止住。
正在热闹时节,有个家人媳妇进来,先对着众人福了一福,方对着薇珠说:“吉时到了,请新娘到正堂拜堂。”罗氏忙说道:“走吧。”众人起身,簇拥着薇珠到了正堂。
正堂之上,早已红烛高烧,杜员外和杜老奶奶双双坐在上面,杜员外纱帽官服,摆足了老封翁的款,杜老奶奶是夫唱妇随,也是大袖衫,红罗裙。想来又了了一桩心事,两人是笑逐颜开,喜色满面。
薇珠和洛程双双站定,跪了下去,拜了二老四双八拜,拜必,薇珠又给二老奉上香茶,鞋袜。二老受了香茶,收了鞋袜,给了红封,两人方才起身。
杜老奶奶拉住薇珠的手,上下看了看,称赞道:“这十里八村的,还真没这么俊的。”接着抬头对洛程说:“老二,你以后可不许欺负她,否则我不饶你。”洛程忙笑道了几声是是。
月娥看见这样,扑哧笑了出来:“婆婆,我这可不依,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您可没叮嘱老三不许欺负我。”说着就瞅杜万程:“瞧他现在,尽欺负我。”杜老奶奶大笑:“月娥,你怀着身子,老三怎么敢欺负你。”众人都笑了。
说笑了一会,天色已亮了,众人虽一夜没睡,还是要忙着收拾东西,薇珠虽无事可做,也怕有人呼唤,只好在新房里胡乱合衣打了个盹,吃了午饭,表嫂和王婆前来告辞回去,薇珠初来这里,也不好得相留,只说了几句托她们看顾她母亲的话,杜家早打点好了她们两人的礼,安排了人送她们回家。
到了晚间,洛程进房,又别是一番风光,按下不表。
第三日,按南京风俗,召集了女客,看新娘子下厨待客,除了一定要的鱼,薇珠又使出浑身解数,做出几道好菜来,众亲眷看新娘子手脚麻利,做出的菜肴很是可口,对婆婆非常恭敬,都交口称赞,杜老奶奶脸上是乐开了花。
三朝已过,薇珠脱下嫁衫,换上家常衣服,晨昏定省,做起人家媳妇来,杜老奶奶看她为人勤谨,过了几日,命人把她叫到房内,商量事情。
薇珠到了上房,见房内除了杜老奶奶的一个贴身丫鬟外,别无他人,有些奇怪,还是上前行过了礼,杜老奶奶拉住她的手坐下,说了会话,问她来这里可还习惯,薇珠一一回过,这杜老奶奶才话题一转,叹道:“媳妇,我也不瞒你,老二前头的媳妇还留下一个小子,今年五岁,长得虎头虎脑,向来都带在我身边照顾的。”
说到这,杜老奶奶流下几滴泪来,又咳嗽了几声,薇珠忙上前帮她捶背,丫鬟捧过茶来,薇珠接过,递给了杜老奶奶,杜老奶奶接过,喝了几口。又拉着薇珠的手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只是你看,我身体也不好,虽说有丫鬟奶娘,但总是不放心,凡百的事情还是我照应着,今年以来,我添了几桩毛病。”说完停了下来。
薇珠聪明,知道老奶奶要把孩子给她照顾,心里转过了几个念头,终究还是开口笑说:“婆婆所说,媳妇心里明白,只是我年纪轻,怕照顾不好小官人。”见她说话活动,老奶奶忙又拉了她的手说:“媳妇,我知道你嫁进杜家来,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做填房委屈你了。只是,此事木已成舟,即做了老二的媳妇,老二前头的孩子也不能不管。”
一番话说的薇珠难以还口,忙站起身来,跪下来说:“媳妇年轻,凡事还多望婆婆提点。”老奶奶忙把她搀起来:“好孩子别这样,说来,也是我杜家亏欠了你。”说着就流下泪,薇珠忙百般劝慰。
婆媳两人又说了会话,薇珠就带着孩子,奶娘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回到那里,吩咐丫鬟们把孩子的房间收拾出来,叫来孩子细细一看,见他生的唇红齿白,摩合罗一般。女人心性,本来就喜欢孩子,见他说话响亮,本来薇珠心里的三分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问清他小名叫宁哥,今年五岁,尚未开蒙,薇珠又赶着说,要告诉他爷,找个好先生回来给他开蒙,母子俩正说得热闹,洛程知道消息也赶了回来,虽说和薇珠相处了几日,却还是怕后母对孩子不好,等进了家门,看见母子两人说长道短的热闹,方放下心来,暗骂自己是小人之心。
宁哥见了父亲,忙乖乖站起,不敢赖在薇珠怀里。洛程过来摸着他的头,问了几句,吩咐奶娘带他下去,才对薇珠作了个揖,薇珠忙站起来:“今日是怎么了,要行这么大的礼。”
洛程笑了笑:“娘子,为夫在这里谢过娘子对宁哥的情了。”薇珠摆摆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既然进了杜家的门,这孩子就跟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样,对自己的骨肉怎能不好?二哥怎么说这样外道的话。”
洛程讪笑:“这倒是为夫的不是了,就权当给娘子陪不是。”说着又作一揖,薇珠故意板了脸:“本来就是你的不是。”却撑不住,又笑了出来。
到了晚间,就都知道了宁哥以后在老二家过活,别人倒没说什么,只有月娥知道这个消息,冷笑一声:“哼,她倒乖巧,只是不知道后娘难当,以后有什么事谁知道。”欲知后事,请听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我也有连续两天更的时候。
 
      
已满月薇珠归宁 议掌家月娥不


话说时光易逝,转眼薇珠出嫁已经满了一个月,李奶奶这日一大早就起来,收拾好了屋子,又吩咐丫鬟上街去买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小儿子也告假没让他去上学,小孩子心性,不去上学,就预备着出门呼朋唤友的去玩耍,却被他娘叫住:“登哥回来,今日是你姐姐归宁之日,你好生在家里等着你姐姐和姐夫,不许给我去外头淘气。”登哥听他娘这样说,忙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眼巴巴盼着姐姐回来。
吃过了午饭,还是不见人影,李奶奶出门望了又望,丫鬟劝道:“奶奶,您也太心急了,杜家离这有百十里地,就算没吃早饭出了门,至快也要午后,外面凉,您还是回屋等吧。”
李奶奶见这样说,虽回了屋,却不时张望,这时,只见一家人模样的男子来到大门口问:“亲家奶奶可在家。”登哥忙跑进来报信。
说话时,男子已经进来,见了李奶奶,忙施礼道:“小人是杜家派来的,二爷和二奶奶随后就到,二爷派我前来通报一声。”李奶奶忙招呼他进去里面坐,男子忙招呼两个小厮把送来的礼物搬进来。
正在忙乱之时,登哥在门口拍手拍脚地喊道:“娘,我姐姐回来了。”李奶奶忙丢下东西,急急出门去看,门口停了两乘小轿,洛程正在打发轿夫,薇珠携着宁哥在旁边。
李奶奶看见这样情形,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薇珠抬头看见她娘,忙叫了声“娘”,又把宁哥推上前去:“快叫外婆。”宁哥脆生生喊了声外婆。
打发完轿夫的洛程也忙上前施礼,薇珠见全挤在这门口,忙笑道:“娘,有什么事,进去再说,这天怪冷的,在外面,好不冻坏了宁哥和登哥。”
李奶奶忙说自己糊涂,一家人这才进了大门,回到堂屋,李奶奶重新坐下,薇珠夫妻又重行了礼,宁哥也给外婆,舅舅见过礼,跟来的丫鬟也来磕过头,方分别坐下。
李奶奶看着嫁去杜家一月的女儿,头上戴了拇指大的一个金丝髻,鬓边戴了一只金风钗,因是新婚,另一边还簪了一串红绢花,身上穿的是簇新的红绸袍子,绛红色裙子。脸色比在家时丰润了许多,真是一个富家少奶奶装扮。
李奶奶看了看,念了声佛:“你今日这样,我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爷了。”说完不觉又流下泪来,薇珠忙上前劝说,母女俩互相安慰了半日,方收泪坐正。
李奶奶擦了擦泪,对在一旁的洛程说:“给姑爷看笑话了,我也只有这一儿一女,自从她爷去了,这个家全靠她帮我撑,虽说姑娘大了,嫁人是正理,只是冷不丁嫁了,我还真是心疼。”说完又要掉泪。
她说话的功夫,洛程早已站起来,恭立一旁,听她这样说,忙笑道:“岳母一片爱女之心,小婿全都知道,岳母当请放心,小婿绝不会亏了令爱的,即是夫妻,自当互相扶持,方为正理。”李奶奶听得女婿这么说,心里乐开了花,拍了拍薇珠的手:“珠儿,听姑爷这样说,当娘的也就放心了。”薇珠看向洛程,心里暗自得意,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害羞地低下了头。
一家人在一起,说说话,吃过了晚饭,早在来之前,薇珠就问过了婆婆,今晚在娘家住一宿,故此吃晚饭,只是打发家人带着小厮回去,薇珠夫妇和宁哥只留下一个丫鬟伺候,就歇在了李家。
李家屋窄,只有三间小屋,薇珠就和母亲睡了一床,洛程带着宁哥和登哥在外面堂屋打了个铺,丫鬟们就睡在了房里地上。
薇珠和母亲两人怎睡的着,躺在床上,只是不停的说些话,公婆对她如何,妯娌们可好相处,问完了这些,又问夫妻之间如何,姑爷可还知道疼人,宁哥看起来也是聪明孩子,平时难不难带。薇珠一一答了,又问她母亲,她嫁了后,家里的吃用可还够,弟弟听不听话,丫鬟可还服帖。
李奶奶这才告诉女儿,她嫁去后,杜家经常送柴送米,再加上攀了杜家那门亲事,原来李家那些亲戚,也开始走动,现在的日子,反比薇珠在家时更是好过,叫她安心度日,等再过几年,登哥大了,娶了亲,要是祖宗保佑,再进了学,胡乱去做个馆,日子只会更好,叫她且不必担心。
母女两人说一阵,哭一阵,地上的两个丫鬟早已呼声大作,还是天快亮了,两人才打了个盹。起来吃罢早饭,薇珠夫妇带着宁哥别了李奶奶,上路回家。
等到了杜家庄,也是午后了,薇珠夫妇回到自己的小院,略歇了歇,薇珠就带着李奶奶给的礼,到上房去回老奶奶。
进了上房,见老奶奶上头坐着,罗氏,月娥都在下面相陪,罗氏的两个女儿和月娥的儿子,安哥在一堆玩,安哥今年三岁,生得虎头虎脑,是老奶奶的心尖。
看见薇珠进来,三个孩子忙过来行礼,月娥正在拿着什么玩意和老奶奶在说,看见薇珠,忙作势要站起来,旁边的丫鬟忙上前去扶,薇珠忙笑说:“三婶婶快别这样,你身子重,不必行那些虚礼。”月娥又坐了下去。
薇珠上前给老奶奶见了礼,又吩咐丫鬟把李奶奶准备的礼递上去:“婆婆,这是我娘家的一点心意,不过是几样常见的土仪,婆婆也别嫌弃。”罗氏忙接了过来,递给老奶奶,老奶奶接过看看,见不过是几样糕点,板鸭之类,嘴里说着:“多承亲家母费心。”吩咐身边的丫鬟喜儿收起来了。
见老奶奶对薇珠这么亲热,月娥不由有点酸意,她叹了一声:“哎,还是姆姆们好,家人都在这里,不像我,家人都在外地,平时都没个亲戚走动。”正在喝茶的薇珠听她这样说,有些奇怪,不由看她一眼。罗氏也没出声,老奶奶笑道:“月娥,快别这样,我疼你比疼老三还疼三分,再说你哥哥在外地做官,闲时常捎来好玩意,敲,刚才那对金锁不就是你哥哥捎来的。”说完指了指旁边桌上。
薇珠望去,见是一对金锁,黄澄澄的,拿在手里也很有分量。月娥笑道:“婆婆,快别提这对金锁,不说别的,难道南京地面上,就找不出好银匠,非要老远从京城带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京里做官一样。”说完用帕子掩着口笑。
老奶奶说:“这是你哥哥疼你,知道你快生产了,特意送一对过来,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更别提这样一对了。”月娥忙起身坐到老奶奶身边:“婆婆说的是,月娥年轻,没想到这层。”众人忙陪着笑笑。
又说了会话,冬天日短,天渐渐黑了下来,丫鬟忙进房掌了灯,陪着老奶奶用完了饭,又说了会闲话,薇珠昨夜只胡乱打了个盹,这会眼皮沉了下来,却见老奶奶兴致高昂,也不敢说先走,还是在旁边陪着,只是不免有神游之事
老奶奶此时开口说:“薇珠,今天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薇珠乍一听见点她的名,忙笑着站起说:“婆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媳妇就是,,怎么说商量不商量。”
老奶奶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孩子,你过门也一个月了,我看你为人很是妥当,性子又很伶俐,所以,有件为难的事,要你帮帮。”薇珠忙说:“媳妇为人粗笨,平时不知惹了多少笑话,全仗婆婆和姆姆不笑话,怎么能说做事妥当。”
老奶奶笑了笑,月娥听得老奶奶这样说,心里早猜到是什么事了,只是碍于自己身子重,不好说什么。老奶奶又说:“孩子,你也知道,平时这家里,事情全靠你小婶帮忙,才没出现什么筷倒米干的事情。只是现在,她身子也重了,稳婆说的,还有两个来月就足月了,二来,也快过年了,这亲眷们往来不少,事情更比平时更多,我想来想去,不如就让你来帮忙,你看如何。”
薇珠听得老奶奶这样说,暗自思忖,这当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外面风光,里面难缠,再则过来这一个月也看出,月娥仗着自己娘家是当官的,又得老奶奶的疼,早把罗氏压得没话可说,这突然要让自己当家,月娥且不说,罗氏那里,只怕也不好过。
忙站起来笑着说:“婆婆如此看重薇珠,薇珠原不敢推辞,只是薇珠一来年轻,二来上面还有大嫂,不敢越过大嫂去了。”老奶奶叹了口气:“不是没想过你大嫂,只是一来,她自己也身子不好,闲时常吃药,二来她那里两个姑娘也大了,平时的事情不少,这才想到你,你要再推辞,我只当你是偷懒。”
说完佯装生气,罗氏也站起身对薇珠说:“二婶婶快别推辞了,只是我平时多病,要不,全不敢推辞的。”月娥也在旁边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薇珠见状,只好答应下来。方才各自回房。欲知后事,请听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回门这个问题,有说三天的,有一个月的,有三个月的,这里就选取了一个月。
                
 初掌家刁仆欺主 施惩戒薇珠立?/a>

且说薇珠回到房内,洛程已经在等候着了,听得薇珠说老奶奶让她暂时管一管家。洛程皱眉说:“娘子,别的不说,只是三婶不是个好相处的,我只怕到时会有什么口舌。”薇珠听的这话,有些奇了,她转身对洛程说:“这从何说起,平时看三婶虽有些傲气,却也还算好说话,怎么会怕有口舌。”
洛程叹了口气:“说来只是为夫的不中用,即不像大哥读书上进,也不像三弟赚钱有方,平日在家里,只是帮着老爹收租,料理家务,大嫂又是个软弱人,家事全不管,三婶生的伶俐,口齿又好,娘极宠她。养成她万事不让人的性格。上次她有孕,临产时,让大嫂管了几天家,等生产完,找大嫂生了好几场气。”
薇珠听的他这样说,坐到洛程身边,笑道:“你也知道,我娘家穷了那么些年,一应事情,全是我在料理,市井上什么事没见过,你大可放心,女人们的手段,我还是知道一些。”
洛程见薇珠万事包在身上的样子,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各自收拾睡下。
到次日,薇珠早早起身,收拾停当,来到上房,老奶奶已经起身,召集好了家人媳妇,在那里说了暂时由薇珠当家,家人媳妇都来见过薇珠。薇珠说了几句场面话,接了帐本,开看起来。
这杜家的家底,薇珠今日才知道,杜家虽说是农家,却也有十多房家人,各房之中,也各有奶娘,丫鬟。薇珠留心看了看,除了老奶奶这里,就是三房的丫鬟最多,足有六名丫鬟,还有安哥一人就有两个奶娘,二房是最少的,只有两名丫鬟,一个奶娘。薇珠一一看过,微微一笑,没说什么,招呼几个管家娘子过来,细细地问过平日里谁做什么,也就吩咐她们照往日的去做。
各管家娘子看她也没有什么好手段,只是萧规曹随而已,心里不由轻视起来。发放完毕,也是午饭时候,薇珠陪老奶奶用了饭,略说了说闲话,就回了房。
回到房中,见宁哥正在那里学描红,甚是高兴,上去看了看,宁哥正专心致志地描着,见母亲过来,忙丢下笔起身行礼。薇珠拉着他的手坐下,问他是谁教的,宁哥偎在她怀里回道:“娘,是昨日那个舅舅教的,他说他四岁的时候,娘就教他写字了,我五岁了,自然应该学写字了。”
薇珠一笑:“也是,你舅舅四岁时候,见我记帐,就要在旁边学写字,你都五岁了,等过了年,娘和你祖母说,给你找先生开蒙。”
洛程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薇珠这番话,接口道:“我也和娘说过,只是她老人家说了,登哥比宁哥就小了两岁,到时候小兄弟一起开蒙,找先生来,也省了费用。”
正在帮洛程脱帽的薇珠听的这样说,手滞了一滞,洛程感觉到她的不快,转过身来说:“娘这样想,也有她的用意,两兄弟在一起,也能互相有个照应,省得到时候只有他一个,也不好照管。”
薇珠没说什么,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奉上:“你啊,实在是太忠厚了。”洛程坐下,边脱靴边说:“家和万事幸,吃点小亏没什么。”薇珠不语,又把着手教宁哥写字。
过得几日,管家娘子们见薇珠这几天管下来,是个多余的话都不说一句的人,胆渐渐壮起来,对她的使唤,开始挑拣起肥瘦来。
这日,都调配好了,众人散去,有被吩咐去尹家送节礼的,嘴上嘀嘀咕咕,只是在那说些:“别人都捡好的活计去了,偏遇上我,只派我去给那破落户给送节礼,谁不知道,那尹家穷的连饭都吃不上,送去东西,别说赏钱,只怕连杯茶都吃不上,偏还是这大雪天的。”边说边砸盘刷碗地收拾东西。
婆子正说得高兴,只听耳边传来一声:“照这么说,二奶奶分派不均,全没了章法?”婆子不知道是谁,顺着答道:“就是这个理,那去王家的,每次都那多的赏钱。”旁边的人急忙扯扯她的衣角,叫她别说了,婆子还不知道,还准备继续说,对同伴说:“你扯我做什么?”同伴急得没法,婆子这才抬头去看。
原来这说话的正是薇珠,只见她外披大红斗篷,手上拿了个小手炉,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旁边还有个丫鬟垂手站在一旁。
婆子见是她,手里的东西不由掉到地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薇珠款款走到她身前,淡然张口:“说啊,刚才还不是挺能说的。”周围的人都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婆子忙跪了下去,自己打着自己说:“就是这张贱嘴,说了不该说的。”接着讪笑着对薇珠说:“奶奶,您就绕了我这回吧。”薇珠也不叫起她,蹲下身子柔声的说:“刚才你不是说我分派的不恰当,可有这回事。”
婆子忙说:“奶奶分派的那有什么不恰当的,只有是奶奶吩咐下来的活,我们做下人的都竭力不办。”薇珠又笑道:“你可不是口不对心来骗我。”婆子回道:“奶奶明鉴,说的句句是实,没有什么口不对心。”
薇珠站起,笑道:“即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接着薇珠脸一沉:“分派下来的活,自然肥瘦不均,然人人都捡了好的活,那差的活不就没人干了,自然要这次你做肥的,下次就轮到他去做,都像这样挑拣起来,这家的活还怎么干?”
接着环视众婆子一圈:“你们可都听见了。”众婆子都连声应是。薇珠又笑道:“即这样,下次若有再犯,你们也不需来回我,自己去那门口跪上三个时辰,想想自己错在哪里。若有知情不报的。”说到这,薇珠停了停,又往几个婆子看了一圈:“被查了出来,与被犯的那人同罪。”
薇珠又往那婆子看去,笑道:“你也不用起来,先跪上一个时辰,等跪够了,再去送节礼。”婆子忙谢过薇珠。
薇珠也不理她,带着丫鬟准备出去,临出门前,又回头对婆子们说:“休怪我小题大做,需知口舌是非,破了多少人家,即来到这里,自当勤谨,少说多做为好。”婆子们又连连应是,薇珠这才出门去。
那婆子无法,自己跪够了时辰,央人去回过薇珠,这才收拾节礼前去尹家送节。
月娥听丫鬟们说起,笑道:“她倒会装,冷不丁地来这么一下,原来也不是个好性子的。”旁边丫鬟劝道:“奶奶,您现在生产事大,等做过了月子,调理了身体,那时再去说她也不迟。”
月娥叹气:“也不知道这胎是男是女,要我说,生个闺女多好。”丫鬟边递上一盅燕窝边笑道:“就算是个姑娘,也比大房那两位得老奶奶的疼,别的不说,娘舅就比大房的威风。”
月娥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燕窝,笑她:“你再这样背后议论,我告你二奶奶去,也让你去雪地里跪上三个时辰。”丫鬟故做害怕:“好姑奶奶,到时候也要拖着你去。”月娥撑不住,笑了。因是年底,万程铺子里忙,虽老婆有孕,却也一个月没回过家了,月娥和丫鬟们说笑一阵,收拾了独自歇下。
自那日薇珠立了规矩,家人们果然谨慎了许多,老奶奶看见这样情况,暗自高兴,把薇珠叫去勉励了一番,又给了她对金手镯,知道她家艰难,特意开口,吩咐送去给李家一石米,十斤腊肉,两吊钱,零碎东西还有许多。
薇珠谢过老奶奶,着人送了东西家去,又叮嘱送的人,千万要看她母亲弟弟过的可好。送去的人又带回几色糕点,说这是亲家奶奶送给这边老奶奶的节礼,千万莫嫌轻鲜。
老奶奶收了,越发觉得李家知礼,对薇珠也更为亲热起来。
闲话少提,转眼腊月二十三已到,洛城的大哥鹏程,此时在京里已经考满,新选的为扬州知府,故此趁着过年,请假回来,顺便也在家等明年三月赴任,说好今天到家。
几天前罗氏就带着丫鬟婆子们把小院收拾的干干净净,杜家一家,除了万程还在铺子里没回来,全挤在正堂等着鹏程回来。
别人犹可,罗氏已有三年没见到自己的丈夫,想到丈夫,不由又喜又羞,换得两个女儿上下一新不说,连自己也戴上了平时难得一戴的金凤钗。
众人正等的心焦,只见家人来报:“大爷回来了。”只见一行人呼啦啦进门,除了鹏程和家人,还有一个年轻女子。欲知后情,请听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月月说,让大嫂吃醋,我就乖乖听了。
                 
知纳妾罗氏泼醋 巧言语鹏程解?/a>


且说这杜鹏程看见父母,忙抢前一步,跪地行礼,跟去的家人也跟着主人见过了老封翁,老封君。杜员外老夫妻忙扶起儿子,杜老奶奶顾不得说什么,直拉住儿子的手,心疼说道:“可怜我的儿,独自一个人在京里,也没个照管,瞧这脸上,竟瘦了许多。”说着落下泪来。
杜员外听见了,回头斥道:“妇人之见,前去京里,是为朝廷办事,操劳些是应当的。”这边众人看见杜老奶奶拉着鹏程说个没完,也不敢上前,只有鹏程的大女儿,名唤婵娟的,父亲当日在家最是疼她,跑上前说:“祖母,您也别哭了,父亲远道回来,尚未落座,还是让父亲坐下,喝口水,换了衣裳,再好好说话。”
鹏程见女儿一番伶俐说话,很是喜欢,笑道:“娟儿,没想到几年不见,越发伶俐,说的话全似大人。”杜老奶奶这才收泪笑道:“你还当她是个孩子,再过几年,也该嫁人了。”
婵娟听得祖母这样说,低头只是害羞。杜员外夫妇这才坐下,鹏程又重新给父母行过礼,罗氏也带着二女儿,名唤素娟的出来,夫妇见过礼,女儿见过了父亲,跟去的家人也来给老主母,主母,小主母磕过了头。
丫鬟这才捧上茶来吃,正热闹时节,素娟一眼看见堂下鹏程带回来的那个年轻女子,好奇的问:“爹爹,那个人是谁?”众人齐齐转向那名女子,见她十七八的年龄,生的模样极好,身量苗条,因是冬天,头上戴了昭君套,簪了只金凤钗,披了件大毛的披风,内里穿了件粉色缎袍,水红裙子。模样娇娇怯怯,见众人看,忙低下头去。
罗氏看见她那打扮,早猜到了八分,只是碍于公婆跟前,不好发火,低头把小女儿拉在怀里,只是不说话,小女儿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转着眼睛只看大人。婵娟虽才十一,平时听大人说话,也猜到几分,自己年纪小,只是低头看地不提。
鹏程见大家都不说话,忙站起干咳了两声,笑道:“正是要禀告父母,这是儿子在京时节,一来乏人照顾,二来也为子嗣计,纳的一个妾。”说着走到堂下去牵那女子的手,要给杜家二老磕头。
那女子进来半日,只见他父子,夫妻热闹,她在京时,虽知道自己是妾,却喜得鹏程家眷全不在京,独自尊大,家人们见了她,也是一口一个奶奶不绝的,今日在那受了半天冷落,肚皮里早包了一肚子的气,见鹏程来拉她,却要待发火,只是一来初来,二来也是要还这规矩,忙跟着鹏程进来,给杜家二老磕头。
正要磕下头去,只听见一声:“且住。”却原来是罗氏说的,众人正感奇怪,这罗氏平日里最是不言不语,故此鹏程纳妾也没把她放在心里,今日见她反对,只等着她说什么。
只见罗氏走到当中,对杜家二老磕了个头,说道:“公婆大人,这男子纳妾也是正理,只是一来没有上告父母,二来没有告诉妻子,三来无媒无证,这冷不丁拉回个不知从哪来的人就要磕头,这算什么?”杜家两老听她所说,也是正理,连连点头,看向鹏程。
鹏程没想到罗氏会说出一番大道理来,暗叫不好。也忙撩衣跪下:“父母大人在上,这不告而娶,确是儿子糊涂,至于媒证,当日是刘兄为媒,下处主人为证。再说这女子,也是好人家出身,不是那种下贱出身。”
罗氏听的说,冷笑一声:“出身再好,也有个先来后到的理,这是第一,第二,隐瞒公婆,确是你的不是。”鹏程连连对罗氏作揖不止:“我的奶奶,这不是远在京中,来往不便,这才没告诉父母和你,这全是我的不是。”
杜老奶奶见他们夫妻这样,又看看那名女子听的这样说,早已泪流满面,只不敢哭出声来,老奶奶看了,顿时生了个恻隐之心,
忙笑道:“这事确是鹏程的不是,媳妇,你也起来。”招呼喜儿上前扶起罗氏,罗氏也是泪流满面,只是不敢放声大哭。见喜儿来扶,欲待不起,只是这样会拂了老奶奶的好意,半推半就站了起来,罗氏的丫鬟也忙上前,帮着喜儿把罗氏扶回椅上。
婵娟又忙端上茶来,罗氏喝了两口,丫鬟帮她捶背不止。见她缓了过来,老奶奶这才沉着脸对鹏程说:“你做出这样事情,想必也是被人挑唆的。”说着叫人:“把那跟着大爷去京里的管家,一人责打二十杖,再让他们挑唆主人不告父母就纳妾的。”早有人答应着去了。
鹏程忙连声应是,老奶奶又说:“只是这人即已娶回来了,照你先前所说,也是好人家的,如若不纳,也是坏了姑娘家的名声,只是纳了,也拂了你大奶奶的面子。”说着停了停,那女子伶俐,听得这话,知道已有七分肯了,忙跪到罗氏跟前:“还求大奶奶收留。”说着连连磕头。
罗氏本是忠厚人,鹏程暗地里做这桩事,她只是自己面子上过不去,见这女子这样,反不好说,沉吟了半天,站起身对老奶奶说:“婆婆在上,这男子纳妾,为子嗣计,也是正理,他既已经背着父母做了这事,要不,就等过了年,就请亲眷们来家里,请上几桌酒席,一来全了礼,二来也让大家知道。”
老奶奶听了,点头道:“我的儿,知道你平日是个最贤惠的,你所说的,极好。只是这女子,这几日就收拾在我这边,等行了礼,再搬到你们院里。”
女子听的这样说,忙过来给老奶奶磕头,老奶奶吩咐喜儿:“带着这新娘,还有她的丫鬟,行礼,都到我屋里去。”喜儿忙答应着,带着女子去了。
鹏程见如此处置,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忙来谢过了老奶奶,又给大奶奶陪了不是,趁偏又说这女子名唤银姐,姓水,讨回来一年,现在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老奶奶听得有了身孕,忙吩咐下人要伺候好了。
忙乱了好大一阵,老奶奶这才吩咐请二奶奶,三奶奶都来见过大爷,薇珠她们这才带着各自的孩子,出来见过鹏程。
薇珠因是初次见鹏程,鹏程又送上一份礼,金锁一个,绢二匹,一来是补他们的新婚之礼,二来也是做兄长的礼。薇珠忙收了,吩咐宁哥给大伯磕头,鹏程又摩挲了宁哥一番,赞他越长越好了,备了一份笔墨给他。
月娥因有孕在身,只是道了万福,问过了自己爹娘哥哥在京中都好。又让登哥见过大伯,鹏程抱了抱他,赞他长得很是机灵,吩咐送上金锁一个做为表礼。事都完了,天也黑了,今日是小年夜,万程也从铺子里赶回来,老奶奶吩咐摆上酒,就在正堂之中,做了个团圆宴。
鹏程他们兄弟三人,几年不见,分外亲热,都喝的半醺才散。
鹏程回到房里,只见罗氏一个人呆呆地在灯下想着什么,床上早已展开绣被,放好枕头,鹏程打了个酒嗝,上前说:“怎么还不去睡,只在灯下想什么。”说着衣服也不脱,躺到床上,口里讷讷说:“我可累慌了。”
罗氏本打算不理他的,见他被子也不盖,总是十来年的夫妻,虽恼他不该做那些荒唐事,还是忍不住上前,替他宽衣脱鞋,又拿来热水帕子,替他擦去那一头一脸的汗,末了,还倒了杯浓茶给他吃着。
鹏程笑道:“还是奶奶好,知道我醉了必要喝浓茶的。”罗氏瞅他一眼:“那水新娘,不也服侍了一年,不比我好。”
鹏程翻身坐起,手搭在罗氏肩上:“我的奶奶,你又何必呷醋,讨一个妾,又不是什么大事,别说她现下只是有孕,就算她生出儿子来,还不是先认你做嫡母,日后儿子有了出息,封诰先给你,你可是明媒正娶,朝廷诰封的四品恭人,别说一个妾,就算外头再娶一百个,也越不过你去。”
一番话果说的罗氏回嗔做喜:“我也知道,凭你外头讨什么人,也越不过我去,只是你不告诉父母和我就做这件事,实在让人寒心。”鹏程大笑道:“是,为夫这就给夫人陪不是。”
说着翻身下床,从行李里拿出个小匣来,罗氏伸长了脖子只看,鹏程回到床上,把匣子打开,原来是金灿灿的一幅头面。罗氏翻检着,见有簪,凤钗,镯子等物,做工,质地都比今日银姐头上戴的都好,这才笑开了花,把匣子收好,挨着鹏程躺下:“你有这份心,也不妄我平日在家孝敬公婆,抚养女儿了。”说着推鹏程一把:“只是日后,你再要娶妾,可不许不告诉我。”鹏程忙笑着应是。灭了灯,夫妻久没见面,不免做些一星半点事,不提。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没想到我一日一更也坚持好几天了,自我表扬下。江南风俗,妾都称新娘。
                 
立规矩月娥发威 拜祖宗薇珠教?/a>


且说那银姐,自从进了杜家,先是被鹏程放在一边,不闻不问,后又跪了半日,才被送进房内歇息。到了晚间,丫鬟送进饭来,却全不是自己平时的口味,欲待要换,这又比不得京里,只好稍微吃了两口,下剩的全给丫鬟吃了。
又听丫鬟说,鹏程往大奶奶房里去了,不是独自一人歇的,越发觉得委屈,却在老奶奶面前,不敢露出来。到了次日起身,收拾停当,也不知道做什么,只得一个人在那里垂泪。
正伤心时候,只听耳边有人说:“好不好,怎么又哭了。”银姐回头,见是鹏程,欲待要诉委屈,却又想起他昨日全不来看他,车过身,面朝窗坐了,也不理他。
鹏程叹了一声,上来扶着她的肩说:“我的奶奶,快别坐在窗前,这冷风吹的,你要身子不好,我可多心疼。”说着又拿衣袖去给她拭泪。银姐见他低声,心里这才舒坦了些,却也不愿就这样给他好脸子瞧,推开他的衣袖,自己拿绢子拭了拭泪,说:“你也别叫我奶奶,也当不起,你没见这些下人们,一口一个新娘,叫的人心里好不舒坦。”
鹏程坐在她旁边,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等小事。一个称呼罢了,现在家里,当着老奶奶他们的面,规矩总是要做一做的,等到了扬州,你再生个小子,那时候,离得她远远的,谁还敢称你一声新娘,就大棒子打出去。”说着往银姐嘴上一抹:“你说好不好。”
这番话说的银姐浑身舒坦,她靠在鹏程怀里:“我的爷,我全指望你了。”鹏程扶着她的肩:“我的乖乖,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只是现在家里,面子上总要过去,知道吗?”银姐点头。真是:做人莫做女儿身,万般喜苦全由人。
两人正说的好,丫鬟扬声说:“大奶奶来了。”鹏程忙站起,银姐也站起,罗氏已走了进来,见鹏程也在房内,脸色有点不好看,瞬间却又和缓了,上前说:“原来大爷在这里,刚才老爷还找大爷,说有客来拜大爷。”鹏程忙答应着出去,经过罗氏的时候,悄声说:“看在她有孕的面上。”罗氏点头。
这里鹏程出去,银姐上前行礼,罗氏忙止住她,笑吟吟地挽住她的手,和她双双坐下。罗氏拉着银姐的手,看了又看,赞道:“好标致的一个人物,难怪大爷那么爱。”银姐也谦逊了几句,两人闲谈了两句,罗氏叫道:“荷花。”一个丫鬟走上前,罗氏从她手里捧的匣子里,拿出一支嵌宝金簪来,递给银姐:“妹妹初来,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支簪子,却是我的嫁妆,今送于妹妹添妆,妹妹切莫嫌弃。”银姐忙起身连称不敢,接过那簪子,想是有些年头了,颜色黯淡,头上的宝石也掉了颜色,做工也不是很精细,银姐平时那看得上,却是罗氏所赐,不敢不接,连声称谢不止,却见罗氏头上,也是一支嵌宝金簪,金灿灿的,想是新做的,更觉不满,却不敢说出来。
两人又说了会话,罗氏推自己还有事,却走了,剩下银姐一个人在那生闷气。也找不到人来发火,只好在晚间把被子塞到口里,流泪不止。
却说丫鬟们见罗氏如此处置银姐,都觉得奇怪,大奶奶平时全是软脚蟹样的人,怎么现在那么厉害,还是月娥一语道破天机:“大奶奶现在,是有撑腰的人,再说,妯娌们总要给几分面子,那外头来的小妾都降不住,还当什么正房。”
这番话却是月娥对着万程说的,万程听了,只是笑笑,对月娥说:“我的奶奶,你也是有身子的人,眼看就快生了,还管别人家的事,做什么?”月娥斜他一眼,让他过来,问他:“你可有背着我,在外头拈花惹草的?”
万程一听,正中他的心病,却笑道:“我的奶奶,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每天在铺子里,忙的只是脚不沾地,每天沾枕头就睡,那还有什么空去拈花惹草。”
月娥听的他这样说,放心躺下,嘴里还在说:“你要正敢给我弄个妾回来,我可不像大奶奶那般好性,先把她衣服脱了,打一顿,再在外面跪一宿,先来个下马威。”万程只在边上陪笑,月娥起身,把他耳朵一揪:“到时,连你也跑不了,也给我去外面跪去。”
万程连连笑道:“是是,奶奶说的全是,为夫的怎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家里的这朵鲜花就够了。”月娥瞅他一眼:“谅你也不敢。”说完重又躺下,万程招呼丫鬟上前收拾睡觉不提。
拜客,买东西,扫尘,把对联匾额取下来重新油漆,杜家上下只忙的个不歇,到了腊月三十,诸事已毕,全家上下人等,都换了新衣,杜家两老,老大两口,都换了新做的补服。洛程夫妇,万程夫妻,虽没有职位,却也是焕然一新。薇珠戴了杜家送去的聘物,手上是老太太给的一对金镯,月娥戴的是一副新打的金头面,都是黄澄澄一头,带着孩子,随着众人去祠堂拜祖宗影像。
这杜家在这杜家庄住了上百年了,族上也分了四五十房,却谁家也没有杜员外家现在气盛,现在的族长却是杜员外的族弟。
杜家族长看见杜员外一家前来,忙上前行礼,口称老哥,鹏程虽官服在身,却也要还规矩,忙跪下去给叔叔拜年,他这一跪,众人也都跟着跪下,族长忙扶起他来,拍了拍肩:“哥越长越富态,现在又升官,真是光宗耀祖。”鹏程只弯了腰,口称不敢。
说话时节,却各家都陆续有人来了,族一大了,难免贫富不均,却也有穿布衣的,头上只戴光秃秃一只银簪的。族长对这些人,可就没什么好脸色,只是稍微敷衍。
一时,拜完祖宗,供上祭物,各家前来收拾不提,薇珠出门时节,却被人撞了一下,薇珠忙慌忙避开,族长早已看见,喝道:“谁没长眼睛,没看见是杜二奶奶?”薇珠一看,却是一个小媳妇,穿的也还干净,只是过年也没件好衣裳,肩上还有两个补丁,手里抱着个孩子,左手拿来一碗饭,饭上只一光秃秃的鸡蛋,想是刚拜完祖先,却没想到门窄,撞了薇珠。
这时族长上来,见是这个小媳妇,皱眉道:“五婶婶,你家无力,只不要来便是,你看,还撞了二奶奶。”小媳妇细声细气的说:“大伯这话说的,全无道理,我家虽穷,对祖宗的心却是一样的,难道祖宗还会嫌我穷,不受我的饭食不成?”
薇珠见这小媳妇说话在理,不由多瞅了一眼,旁边早有丫鬟悄声告诉她:“这是外边五爷家的,五爷也是个秀才,却病在床上,起不了床,全靠着媳妇支持。论起来,还是奶奶的族叔。”薇珠点头,见族长还在那说,忙上前道:“这是我的不是,没看到五婶婶在这里。”说着福了一福,以表歉意。
族长见薇珠这样,反不好意思起来:“论说,今日是过年,祠堂窄小,是有那看不见的,也是我大惊小怪了。”薇珠又对小媳妇福了一福:“却是以前没见过,原来是五婶,侄媳妇这里有礼了,”
那小媳妇忙放下怀里的孩子和饭碗,去扶薇珠:“这也是我的不是,走的急了些,侄媳妇快别这样。”两人说了会话,丫鬟催薇珠:“奶奶快些走吧,员外他们早回去了。”薇珠忙辞了小媳妇,又叮嘱她闲时到杜家来,她要请教针线。
丫鬟好奇问道:“奶奶,这不过是族里一个穷的罢了,奶奶还对她如此礼待?”薇珠看她一眼:“你啊,难道不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的道理,兴盛之家,骄奢太过,那是败相,礼贤下士,不以势骄人,才是正理,别说她极有见识,说出的话不似村妇,人家也是长辈,怎么能不以礼待之?”丫鬟连连点头,宁哥听的说,似懂非懂地问:“娘的意思,就是要不欺负弟弟?”
薇珠弯腰,摸着宁哥的脸:“好孩子,很聪明,这家要兴旺,自然要兄恭弟友,互相扶持,才是道理。”宁哥点头,母子继续前行。
到了晚间,全家热热闹闹地在厅上摆了酒席,男人们一桌,女人,孩子们一桌,吃饭时节,鹏程讲些京里的逸事趣闻,万程讲些南京的新鲜东西,只乐得两位老人乐开了花。女人们这边,要安静的多,只有孩子们在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婵娟胆大,还跑到父亲跟前去敬了杯酒,说她父亲在外,辛苦了,又去敬了爷爷和二叔,三叔,说他们也是连年辛苦。
喜得鹏程只夸罗氏教的好,罗氏脸上也觉得光彩,薇珠笑笑,也没说什么,只有月娥哼了一声。
吃完了团圆饭,收拾干净,全家聚在厅上,挑明了蜡烛,四角各点了一个大火盆,中间也点了个大火盆,栽炉上用煮起茶来,摆了些茶果糕点,全家在一起围坐守岁。
这里热闹,只有银姐,没明了身份,只好一个人在房里,和丫鬟吃了点酒菜,这心里不快,不免多用了杯酒,凄凉凉一人睡了,想起在京时节的热闹,只恨的银牙暗咬。欲知后事,且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啊,叹气。这里的风俗,是根据话本小说里来的,杜家只是新兴的官宦家庭,所以没有红楼梦里的贾府那么多的礼节和排场。
                 

庆新年各自归宁 动胎气月娥早

虽说是守岁,但一过子时,交了岁,放过了炮仗,孩子们都东倒西歪,大人们虽强熬着,那眼皮也是不住往下掉。杜员外和老奶奶见状,吩咐各人都回房歇息,即已交了岁,就不必再守着了。众人一听,宛若得了圣旨一般,都去收拾睡觉。
鹏程记挂着银姐,本打算悄去看望,安慰一番,只是全家都在这,偷不得空,这下听得让各人回去歇息,忙转脚往银姐房里去。
银姐正睡的迷迷糊糊,只听窗外有人在敲,接着鹏程的声音响了:“银姐,你睡了吗?”丫鬟也被惊醒,正打算去开门,银姐翻了个身,坐起来说:“不许去开。”丫鬟只好又回到铺上。鹏程见没人开门,忙压低嗓子说:“银姐,我知道你委屈,只是现在老奶奶说的,你名分未定,不好在合家宴席上出现,虽这样,老奶奶还不是吩咐,给你准备的精致饭食,全和外面席上一样。”
银姐只是不理,鹏程见她还是不为所动,丫鬟却点起灯来,鹏程叹了一声:“再者说,你要去了,也要还规矩不是,不也是站在地下伺候,哪比的再房里自在。”丫鬟见银姐还不说话,开口道:“奶奶,还是开门给爷进来吧,外头天气冷得慌,别把爷冻着了。”银姐重又躺下,只不说话。
丫鬟忙把门打开,鹏程进了屋,银姐闭了眼只不看他。鹏程坐到银姐床前,拿手去抚银姐的背:“别生气了,你只耐过了这段时间,等到了扬州,随你打骂。”银姐把他手一打,翻身向里睡去。
鹏程却脱了鞋,上床一躺:“我且先歇歇,这几日,只被人拉着死灌。”见银姐还不理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插到银姐发上:“瞧瞧,这东西只配你带。”银姐用手一摸,取下那东西,见是一根累丝金簪,虽没嵌宝,做工极是精细,拿在手里掂了掂,也比大奶奶给的那根重了许多,这才哼了一声,只拿着簪子在手里玩弄,没有说话。
鹏程见她好容易出声,忙抱住她,在耳边只悄悄地说:“我的心肝,爷心里只有你。”丫鬟见状,却准备出去。鹏程叫住她:“你且不必出去,我今日不在这屋里歇。”银姐听的这话,车转身不理,鹏程拍着她的背说:“这里比不得京里,有那么多眼睛盯着,面上总要做到。”银姐听他说的在理,转嗔为喜道:“我也不是那拈酸吃醋之辈,只是自己孤身在此,比不得她。”说着流下泪,鹏程又抚慰了她一阵,这才回房来。
罗氏回房,见鹏程不在,心知他往银姐那边去了,却不好说什么,等鹏程回来,收拾睡觉不提。
各人都只打了个盹,见天色大亮,今日是初一,杜员外,老奶奶,都穿了补服坐在堂上。各房带着孩子们,都穿了新衣服,前来给他们磕头,放了压岁钱,吃过了汤圆,可巧那个里面包了铜钱的汤圆被老奶奶吃到,各人又恭喜老奶奶福寿双全。热闹过了,孩子们自去玩耍。
银姐见人都散去,这才打扮了出来,给杜员外和老奶奶磕头,老奶奶忙命人拉起她:“难为你,还想着这个,你现在怀着身子,只尽到礼数就好。”银姐磕罢头,才起身说:“这是应当的,怎敢因自己而怠慢老人。”老奶奶见她说话伶俐,很是喜欢,忙吩咐下人:“北边习俗,昨日要吃饺子,我也老了,没想到这层,快叫人去做了来。”银姐忙说:“不用为我一人劳师动众做那什么饺子,我吃汤圆就好。”
老奶奶拍拍她手:“你才头一年到我们家,太过拘礼了可不好。”银姐忙称谢不止。一时饺子上来,银姐略吃了两个。又辞了老奶奶,说要去各房磕头,老奶奶点头让她去了。
这时恰有别客来拜年,见银姐娇怯怯的模样,问老奶奶:“这个年轻媳妇是谁,长得真是好模样。”老奶奶笑道:“这是我家老大从京里带回来的一个妾,极懂礼数。”
来人笑道:“那怎么也不让新娘出来见见。”老奶奶道:“却是老大媳妇说,要等过罢年,挑日子,请请亲眷,到时才让她出来见见列位亲友。”
来人赞道:“还是老奶奶您有福气,三个媳妇,一个比一个能干不说,连讨来的妾,都比别人家的标致。”老奶奶听的恭维,只是眯了眼笑。
到的初二,罗氏,薇珠早已回过老奶奶,今日却回娘家去,薇珠娘家远,天蒙蒙亮,就连忙起来,收拾了往家去。
罗氏娘家就在左近,慢慢起身,收拾东西,鹏程见罗氏收拾个不停,皱眉道:“舅兄也全没道理,那么大一家子人,只是坐吃山空,还要你去接济,也不去想找个事做。”罗氏听的他这样说,忙放下东西,来到他身边:“你说的全有理,只是我那大哥,你也知道,虽是个秀才,却只会读几本死书,做一个馆,蒙童一年比一年少,这下,你也外放了,何不把大哥带去,既是至亲,也好帮衬帮衬。”
鹏程听她这样说,若不答应,也是驳了她的面子,若答应了,只是那个酸秀才,又能干什么。罗氏见他沉吟,不悦了:“你不想想我,也该想着,我大哥是你旧日同窗,就算看在昔日情分上,带了去,每年干给几十两银子,也算你的情。”说着就用手里的绢子擦了擦眼角。
鹏程笑道:“既这样说,我就带了他去,只是先要说好,我做事,不许他来指点,只干坐着,每年给几十两银子罢了。”罗氏听他这样说,这才高兴,两口收拾了东西,带着孩子去了。
月娥见妯娌们都归宁了,自己爹妈全在京里,没情没绪,安哥见姐姐哥哥们都往外婆家去了,进来房里,只吵着他也要往外婆家去,月娥哄了他一阵,见他还是不乖,下手要打,老奶奶早派人来问怎么这么吵闹,听的是这件事,牵着安哥出去玩耍去了。
月娥一个人在房,因是过年,房里的丫鬟都各自去玩耍,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想,想起件事,一骨碌爬起来,却要去找跟万程的小厮来问问,谁知刚走了几步,觉得腹疼不止,她是生产过的人,知道这是快要生产的前兆,这时也顾不得去想稳婆说的,她下月才生产的话了,忙扯开嗓子叫人,丫鬟听见,跑进来一看,唬了一跳,忙去禀告老奶奶。
老奶奶忙过来,却是另两个媳妇都不在,只得自己安排,吩咐人去找稳婆,烧了热水,剪刀,白布等备用,幸得一应物事都是齐备的,不到一刹,热水烧好,剪刀烫好,白布也拿了来,连稳婆都请了两个过来。一时只闹得月娥住的小院人仰马翻。
万程此时,正在和族里的子弟在那推牌九玩,刚摸到一把天门,听的人来报,二奶奶将要生产,忙把手里的牌一扔,急急跑了?

佳茗2011-03-26 18:13:31
顶!先谢后看,秋李子的作品很不错。